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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起来,只能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做了个梦……一个好长的梦……” “我梦见我老了,你们都走了……”江行舟闭上了眼,泪水晶莹地从颊边滚落,他的呼吸渐渐平缓,昏昏然睡了过去。 江离静静望着他,心中滋味莫名。 “行了,大家都散了吧,让庄主好好静养。”江仲越压低了声音,随手点了两个人,“你们带两位客人去歇息。” 他朝虚谷老人躬身行了个郑重的谢礼,然后转向江兰泽,严厉道:“你跟我去书房,给我仔细讲讲你和季休明擅自出门的经过。” 众人各自应了,江兰泽不情不愿地跟了过去,而江离随着人流往外走,一个面容平庸的方脸男人凑近过来,笑道:“客人随我这边走。” 江离跟着男人一路穿院过廊,到了客房,男人问过他的姓名,给他介绍了庄内布局,然后让他先在房内歇息,稍后便将午饭送到。 “那位虚谷老人需要随时关注庄主的病情,所以住在庄主院中的厢房里,不在这边,但少侠不必担心,你在庄内的起居生活由我负责打理,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男人热情道,“我叫江万里。” “谢谢。” “少侠客气了。”说完,江万里出了客房,还不忘为他将门关好。 江离独自站在客房,四下打量了一遍,有种说不清的怅然,不由得又想起了戚朝夕,不知道他到了青山派没有,眼下状况如何。 江离推开窗,瞧见窗下长着一丛低矮光秃的瘦枝,大概是种的牡丹,也许春日里会开满锦绣,只可惜,如今是冬天了。 . 九渊山,般若教。 少主继任与成婚的典礼既定,教中上下便开始筹备了。 尹怀殊领着沈知言在教中大致转了一圈,教他认明了地点,回院时,正望见几个教众将红绸装点上院落回廊。尹怀殊远远地停了脚步,微眯起眼眸冷冷打量着。 “倘若你瞧着心里不舒服,我们便先将那些装饰取下。”沈知言道。 “用不着。让我不痛快的事多了去了,这点小玩意还算不上什么。”尹怀殊道,“等他们布置完再进去。” 沈知言当然没有异议,然而等了片刻,尹怀殊忍不住伸手捶了捶自己的后腰,脸色极为复杂古怪。 昨夜纵情一场,他一时忘了自己与沈知言的武功悬殊,体力自然也完全无法相提并论,起初他还有兴致撩拨对方几句,结果几次后就自顾不暇,吃不消了,可他又不肯服软求饶,只得咬牙硬撑着,不料最后竟然被逼出了泪来,让沈知言顿时慌了神,草草了结,抱着他连声道歉。 饶是尹怀殊这种在魔教中早抛却了尊严与羞耻的人,每每想起那时情形,都会觉得耻辱至极。 沈知言注意到他的动作,几乎与他同时想起了那事,顿觉脸上发烫,低声认错:“青遥,是我不好。” 尹怀殊面无表情道:“你哪里是不好,你是太好了。” 沈知言被他噎得脸上更红,只好道:“今晚我还是睡在别的房里吧。” “今晚你负责给我捶背。”尹怀殊道。 沈知言不禁笑了一下,点头答应,然后抬手撑在尹怀殊的腰后,帮他仔细揉按。人说食髓知味,沈知言这算是透彻体会到了,他的手掌刚挨上尹怀殊窄瘦的腰线,脑海里便不由自主地浮现了接触时的触感和诸多细节,一时心潮涌动,很想把对方拉进怀里抱一抱。 沈知言正努力克制着思绪,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沙沙摩擦声,转头望去,只见几个黑衣教众拖着一个赤条条的女子快步经过,走到近处时,他惊愕地认出那正是昨日被少主裴照压在椅上亲热的美艳女子,此刻她的头软塌塌地仰着,神态凝固在一个惊恐的表情上,瞳孔涣散,居然已成了具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 尹怀殊波澜不惊地扫过女子身上、脖颈上的淤青红印,以及几处不明显的鞭痕烫伤,道:“可能是这女人不小心惹怒了裴照,也可能只是他玩过头了。” 沈知言神情微凝,又问:“这些人要把她带去哪里?” “扔到后山吧,裴照对后山的那几头狼可比对他亲爹好。”尹怀殊嗤笑道。 “……”沈知言没再开口,望着那女子被拖得远了,她雪白的躯体上沾满泥尘,小腿被粗粝的地面磨破,在身后拖出一道狭长的血痕,他无言地望着,抿紧了唇角。 夜深寂静,月光黯淡。 沈知言缓缓睁开了眼,房中一片昏暗,他侧过头,清楚地听到了怀中尹怀殊平稳的呼吸声。 沈知言慢慢坐起身,小心地将被压着的手臂抽出,低头瞧着尹怀殊安静的睡颜,将他额前的乱发拨开,想了想,又在他的眼睛上落下了一吻。尹怀殊的眼睫颤了颤,随之恢复平静,应当是睡得深了。 于是,沈知言披衣下床,取出了一件披风,却并不穿,只搭在臂弯里,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他循着印象,走入了般若教的后山,初冬里草木凋零,老树伸着干枯的枝桠朝天,投在地上仿佛张牙舞爪的鬼影,林深处更晦暗幽阴,冷风里夹杂着一丝血腥臭味。 忽然,前方现出了一片雪白,正如尹怀殊所猜测,那赤身女子横尸在此,满面惊恐,双目大睁地对着乌云遮蔽的夜空。大概山中野兽因天冷而少出,她的躯体还得以完整保留,沈知言走到旁边,将披风抖开,盖在了她裸露的身体上,顿了顿,抬手合上了她的双眼。 做完这些,沈知言站起了身,却没有离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远方的树林阴影浓郁处,尹怀殊静静地目睹了一切,他不便离近,以免被沈知言察觉,因此在幽暗林中,他只能模糊望见对方的身影动作,望见对方长久的沉默。 蓦然一阵风起,林中枯枝微响,天际的乌云被吹散了,月光澈亮地穿过交叉的枝干投落,尹怀殊看清了沈知言的神情,他收回视线,转身回了院落。 第80章 [第七十九章] 一连两日,江行舟始终昏睡不醒,虚谷老人日夜看顾着,江兰泽也寸步不离地守在一旁,而身为一个外人,江离只能呆在房中等待,在书架上找些闲书翻看,在江万里按时送饭时询问情况。 第三日的黄昏,申时三刻,江行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家仆婢女们奔走通传消息,到处都是哭声,江离站在门外,抬头望见残阳如血,染透了漫天云霞,他心里说不上悲伤,只是茫然,想起与江行舟初见的那一面,没料到即是永别。 江离静静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回房里,摊在桌案上的诗集被风翻乱了书页,他无心再读,也没去管,独自坐回了床沿,一时想起那天江行舟凝望着他的眼神,一时想起戚朝夕还在青山派等着,可江行舟已死,无法写信保他安全。 江离出神了半晌,忽然仰面躺倒在床上,随手扯过被子蒙住自己,试图阻挡山庄内不住的哭声。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忽地吱呀一声轻响,江离掀被坐起,发现天已入夜,房内黑透了,只能隐约瞧见一个模糊身影走了进来。 不待江离动作,对方沧桑的声音先响起了:“是我。” “钟前辈?”江离放下戒备,起身去拿桌上的灯烛。 “不要点灯。”虚谷老人道,“我是避开了人悄悄过来的,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来过,与你说了什么。” 江离收回手,不再擅动,道:“前辈请讲。” “江行舟五内衰竭,非药石可医,即便是我也只在拖延时日,没有妙手回春的法子,他如今逝世,是油尽灯枯,我并不意外。”虚谷老人道,“不过我所见过这般症状的病人,大多是生来体质有亏,英年早逝者,更是积病深久,年月侵损。但是二十四年前,江鹿鸣盟主请我来庄里时,为了探查他体内的异状与《长生诀》的真相,我为江景明和江行舟两兄弟诊断过许多次,那时江行舟身体康健,毫无衰损之象。” 江离微微一怔:“他是被人谋害了?” “只是怀疑。”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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