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你不会觉得有父亲能离开自已的女儿吧?” 虽然是父女相称,但封德对她一直恪守管家对主人的恭敬态度,他在这个时候说这些…… 人在危难的时候有这么多人陪着,时小念不是不感动的,可是感动没有用,它挽回不了任何人的性命。 医生们抛却自身安危还在救她,外面还有一堆保镖守着她,时小念看着封德和比特,有些难过地闭了闭眼,“你们不要这个样子。” “你安安心心的,手术马上就做好了,一会我们就能移动你。”封德安慰着她。 “义父。”时小念一字一字说道,用尽了力气,脸色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连嘴唇都发干,“我明白现在怎么回事,是你们不明白。” “……” 封德眼神哀戚地看着她,比特站在另一边眼睛红得不像话。 “不要浪费、时间做没、必要的事情了。”时小念断断续续地说道,“活下来的几率如果低,你们就全走吧。” 她真的连话都不太想说了,只想静静地躺一会儿,等待那一刻的来临。 “你要我们放弃你?你刚才说什么转移救治就是想把我们都拉到安全的地方。”封德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不要胡说了,就是几率再低,我也不会走的,再说谁讲几率低了,你一定能好好的。” 如果真有那么好,以封德对宫欧脾气的了解,才不会把他送走。 “为什么非要陪我赴死不可?”时小念躺在那里吃力地问道,“你们这样只会让我走都走得不安心,充满愧疚。” “小念……” “别再刺激宫太太了,她的心跳不太稳,过于激动的情绪会影响她的身体。”一个医生抬起头来说道,一脑门的汗。 “……”封德僵在那里,时小念哀求地注视着他。 他做不了决定,他无法离开拿他当亲生父亲的时小念,也不敢让她着急。 “义父!”时小念看不得他们迟疑,现在的每一秒对他们来说都是逃生的希望,“你是看我现在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吗?” 难道真要等她咽气以后他们才肯离开? 闻言,封德的呼吸顿时一滞,看着她道,“你胡说什么?” “……” 时小念躺在那里,手连抓东西的力气都没了。 “我知道有个地方他们就算闯进来也找不到,医生可以安心做手术。”一个清亮的女声突然传来,似远还近。 听到声音,比特走上前,一把掀起白布,就见一个穿着老旧着装的妇人弯着背站在那里,头上戴着一顶特别大的帽子,头又低着,几乎看不清楚五官,但隐约能看到一些类似蜈蚣形状的伤痕。 比特看看她,又看向封德。 封德走出来,“是你?” 是这个房子的主人,当初说出地下水道秘密的人也是这个妇人。 妇人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转身蹒跚着走向另一边,拿起一块石头上在坚硬潮湿的石壁上敲了几下,她敲起来的方向看似毫无规律却又像遵循着什么。 蓦地,整面墙开始移动,分出一道门来。 里边是一间更加潮湿的石室。 “这里居然还有一间暗室,你怎么不早说?你敢瞒着宫家。”封德走过来,惊叹于这里的设计巧妙,看不出一点有暗格的痕迹,又心生疑惑这个妇人一直瞒着。 妇人站在那里,“留有自已的一线没什么不对吧?这里绝对安全,你们宫家进来这么久都没有发现这个暗室,凭他们进来也发现不了的,绝对有时间做完手术,并且派更多的人来营救。” “……” 的确是个好地方。 封德看向里边,虽然环境差得可以,但这个地方已经容不得挑了,能保住小念的命才是真的。 第1032章 宫欧醒了 但这个妇人心存隐瞒总是有问题,封德踌躇着,那妇人低着头道,“我和宫太太一起留下来,如果我有问题,你们大可以立刻杀了我,我一个老太婆子反抗不了。” 这话倒是不差。 现在也来不及追究那么多了。 “把小念推进去,快点!”封德当机立断地道,“医生全部留下,再留下十个保镖,剩余全部撤走,跑快一点还能赶上飞机。” 然后他又同保镖的头道,回去立刻派人来营救,不要耽搁一分钟的时间。 时小念再一次被移动,被推着往里潮湿阴暗的石室里走去,路过妇人身边时,她感激地看向她。 “你要撑住。” 妇人站在那里说道,然后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为她祈祷。 时小念被推进潮湿的石室里,封德和保镖们将外面的痕迹清理了一下也跟着进来,石室暗门被关上,看不出一点特别的痕迹。 “这个暗室建得实在太特别了。” 封德忍不住又感慨,他们的人一进来就对地下水道进行过严密的勘察,结果始终都没有发现这里有个暗室。 闻言,时小念转头看向那妇人,妇人静静地站在一旁,始终不抬起头来,看不到她的脸上在想什么。 特别的暗室,找不到的暗门,巧夺天工的设计…… 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海里飘过,时小念眨了眨眼睛,想往下深想却已经没有心思。 石室暗门被关上的一刹,她的心才慢慢安定下来。 这样就好了。 她不会再连累任何人为她陪葬,她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会了,真的很疼,也很累。 “你不要睡觉,千万不要睡。” 比特站在一旁,紧紧抓着她的手,双眸害怕地注视着她,生怕她会闭上眼睛,然后就再睁不开了。 时小念静静地看着他。 “我陪你说说话,我们聊那场谈判大会啊,聊我们看的滑稽节目好不好?”比特紧张地说道,语速飞快又带着些许哽咽。 “比特。”时小念叫他的名字,吃力非常,“我想静静地躺会,你累了,旁边坐一会吧。” “我不……” 比特摇头,看时小念的目光涣散却坚定,他知道她真的需要安静,只好慢慢放开她的手,往一旁走去。 白布再一次在她的周围拉起来,手术的灯光都是临时打上的。 她满目都是泛白的布,强烈的灯光中输液袋在轻轻地晃着,晃出了重影,一滴一秒,一滴一秒…… 时小念躺在推床上静静地看着,可能是医生们给她输入了什么药水,她渐渐感觉不到疼痛,只感觉到手术中自已的身体正在被撕扯着。 好累。 好想睡。 现在就算睡了也没什么关系,她该交待的都交待好了,她做得很好,嗯,很好。 白布一角被掀起,封德走进来,只见时小念躺在那里睫毛在一颤一颤着,仿佛随时都会闭上眼睛,而那边医生们还在竭力抢救。 封德忽然就想起和时小念相依为命的那四年,身体顿时像被挖了一大块,空得血淋淋的,一头短发白如雪,脸上的皱纹更深,眼睛里蒙着水光。 “小念。”封德走到她的身边,“很累吗?” 看着封德走进来,时小念想起自已还有最后一句遗言没有交待,“好好帮我整理一下,不要吓到宫欧和两个孩子。” 她要留给他们最好的一面,不是满身的鲜血。 “不要瞎说。” 封德给她擦到眼角滑下的泪,自已的眼睛却越来越湿。 “义父,出去吧,我想自已呆着。”她不忍心让封德看着她一秒一秒离开这个世上。 “小念……” “我累得说不动话了。”时小念道。 “好。” 封德点点头,掀开白布走了出去,这下,时小念感觉全世界只剩下自已一个人,静静地消耗着最后的时间。 也许很快,她就能见到父母和席钰了,不知道他们在那一个国度过得好不好,一定想着她吧。 可是……宫欧要怎么办呢? 她不是故意违背承诺的,真的不是故意。 不要怪她,千万不要怪她。 …… 另一边,小型飞机停在黑夜之中,最后一批保镖匆匆上了飞机,边走边看向外面的天空。 天黑得特别沉寂。 大概快要天亮了。 一到飞机上,所有人都没有立刻入坐,而是站在一起,个个脸色肃穆,有人小声地问出来,“你们说宫太太会不会有事?” 话落,一片死寂。 蓦地又有人出声,“我不懂看病,但看宫太太安排我们走好像在安排后事似的,她连封管家本都不让留下。” 这句话说出来,所有人再度陷入沉寂,过了一会儿,有人朝机舱里边涌去,像是知道要做什么,所有人都跟着往里走。 一闭紧闭的门前,穿着医生袍子的人拦下他们,“你们干什么?不能进去。” “我们想看看孩子,孩子怎么样了?”有几个急切地问道。 “孩子在保温箱里,现在说怎么样还为时尚早,要看后期的观察。”医生说道,“至少在飞机上这一段时间,我一定竭尽全力。” “一定要保住孩子,宫太太可是拼了命才生下这个孩子,他绝不能有闪失。”有保镖说道,言语之间满是悲戚。 他们都感激时小念,今是时小念要是让他们全面迎敌他们也不能说什么,都是签了生死令的,可她躺在手术台上动都不能动了,发出的命令却是要他们全部撤离,一个都不留下。 他们的命是保住了,可宫太太还躺在潮湿的石室里。 医生站在那里叹了一口气,有些悲哀地道,“我知道宫太太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把孩子生下来,她现在怎么样了?” “什么叫拼了命才生下孩子?” 一个幽幽的声音突然在机舱里响起,没有一点温度,像冰块一样。 所有人站在那里都被冻住了,连转身都不敢,一个个像被做成了雕塑,很久,大家才慢慢转过身,只见宫欧站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一头短发有些凌乱,脸色苍白如纸,却没有任何表情,无喜无怒。 宫欧站在那里,抬起手慢慢卷起黑色衬衫的袖子,刀割过的指尖摩挲着上面的袖扣,手指根根痛着。 “二少爷,您这么快就醒了?” 保镖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以往每次宫欧都要睡上很久才会苏醒的。 “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睡不着了。”宫欧面无表情地说道,转身走到一旁舒适的座椅上,放下桌面。 保镖们面面相觑,为什么二少离爷看起来这么淡定,好像一点事都没有。 想了想,几个胆子大的保镖往前走去,站到宫欧的面前。 “我们这是去哪?” 宫欧坐在那里冷冷地问道,伸手取下一瓶红酒,动作优雅地取下木塞。 “宫太太交待,不许恋战,立刻飞离13号区,住的房子已经被兰开斯特完全包围了。”保镖答道,答得声音都有些抖。 如果让宫欧知道他们把时小念扔在地下水道,他们是不是就直接惨死在他的手上。 “哦。”宫欧淡淡地应了一声,沉稳地往杯中倒上红酒,红色的酒液在透明的高脚杯晃出一道优美弧线,他道,“是她让你们走的,那她在哪里?” 还是问到这一个。 所有人都慌了,有的甚至开始全身发抖。 为首的保镖想了想还是站出来道,“宫太太刚产下一子,不适合移动,她进了地下水道的暗室,短时间内不会有事,等我们派上大批的人可以杀回去,将宫太太救出来。” 他尽量说得不那么严重,但同时也知道自已会面临着什么,于是他低下头,等好了宫欧将酒瓶砸在他的脑袋上。 意料中的疼痛却没有来临。 保镖慢慢抬起头,只见宫欧还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一双漆黑的眼没有任何眼神地盯着杯中的酒。 隔了两秒,他又淡淡地应了一声,“哦,都是她安排的?” 又哦? 时小念失踪二少爷都发火成那样,现在居然只是轻描淡写一句哦? “是,都是宫太太安排的。” 保镖们齐齐点头。 飞机这时开始震动起来,所有人都晃了一下,机舱里传来机长的播报,飞机准备起飞了。 保镖们没有找位置坐下,都在那里盯着宫欧,只见宫欧仍是不急不忙地端起酒杯,放到唇边,“那里已经彻底被围住了?” 为首的保镖正要应声,却见宫欧手中的酒杯在震颤,他一口酒都没有喝上,手抖得厉害,凌厉的眉峰下,一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感情,睫毛却在颤抖。 他倒了很多酒,低头品上一口,小半杯却洒了出来,泼在他的衬衫上,手抖到完全控制不住。 那一刻,保镖突然不敢回答了,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通知机长,我要下机。” 宫欧声音没有半点感情,听不出一丝慌乱,如果不是他的手颤栗着将酒杯搁下,所有人都以为他很镇定。 “二少爷,那里不能去了,我们现在去会正面碰上兰开斯特的人,宫太太躲在暗室里暂时是安全的。”保镖们立刻开始劝说宫欧。 第1033章 赴一场死亡的约会 现在回去,他们反而已经失了主动权,只会是一场血战。 时小念安排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宫欧抬眸,目光扫向他们,刹那间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宫欧的眼神太冷太绝决,像冰锋上的一抹尖锐,让人连去尝试触碰的念头都不敢有。 他站起来,修长的手指碰倒桌上的酒杯,红色的液体再一次泄了出来,泼了满桌,那颜色刺目。 宫欧的手抖得更加厉害,无法自控。 几秒后,宫欧转身离开,大家想阻挠又不敢,医生远远地站着,见状忍不住开口道,“二少爷,你要不要看看小宝宝?他连四斤都没有。” 人看到小孩子都有悯爱之心,尤其是早产后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宫欧看了也许会发现自已身上还有更重要的责任,会放弃自投罗网。 果然,宫欧停住了脚步。 医生见有戏,连忙侧身让开,指向不远处的一扇门,“小宝宝就在里边,二少爷去看看吧。” 宫欧的腿动了动,鞋尖指向宝宝的房间,一张英俊的脸上仍然没有丝毫表情,就好像一直无动于衷。 下一秒,宫欧一言不发地回过身,朝着机舱门大步走过去。 医生顿时愣在那里,不由得大声道,“二少爷,您妻子希望您看一眼。” 听到这话,宫欧忽然冷笑一声,充满嘲讽,薄唇微张,冷漠地一字一字道,“她的希望从来就不是我的希望!” 就像她把他送到了飞机上,就像她要他看一眼孩子然后走不掉。 她错了。 他从来不会照着她所想的那么去做,他是个偏执狂,她忘了么?他从来只会照自已的想法去做,冷血而自私。 宫欧继续往前走去,背影冷漠而决绝。 那一刻,所有人都明白过来,没人能阻止宫欧赴一场死亡的约会。 宫欧一个人往前走去,保镖们中间有人忽然道,“二少爷,我跟您一起回去,也好有个照应!” 然后又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自告奋勇。 闻言,宫欧缓缓转过身来,一双漆黑的眼冰冷地看着他们,嗓音冰冷似雪,“你们的命我丝毫都不在意,但是时小念要保下的。” “……” 众人脸上有着难堪,二少爷说话一向伤人。 “我不强求你们跟我走,但你们要去,后果我宫欧全部负责!死了我厚待你们的家人,有宫家在一天,就有他们荣华富贵一日!”宫欧一字一字说道,连动员保镖都与别不同。 “……” 保镖们面面相觑,宫欧把话说得太白了,就像一盆冷水浇熄他们的一时热血冲动,没人会不怕死,谁都会想怯懦地躲一把。 宫欧面无表情地扭头,忽然有人站出来道,“我去,请二少爷照应我家人。” “我也去,宫太太对我一直很好。” “那我也去,如果不是宫太太命人让我们撤回来,我已经死了。” “那我们一起去吧,人多也不是毫无胜算,宫家那边已经派人来接应,我们人多也许能撑到那一刻。”为首的保镖开了口,然后不再废话地去拿枪开始装备。 剩下的保镖都跟着开始装备武器。 宫欧冷冷地看着他们,牙关咬得紧了紧。 时小念,这就是你委屈自已也要保下来的一群人……眼光还不算差。 他来了,小念。 等着! …… 一如所料,待他们从地下水道冲回去的时候,里边已经被兰开斯特家族的人完全占据,两边人正面碰上,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枪声四起,水滴从石壁中渗出来,慢慢淌落,鲜血溅上,水滴便变了颜色。 残忍而壮烈。 阴暗潮湿的石室里,时小念躺在条件很差的推床上,手术还没有完,周围的白布拉拢着,白得晃眼。 她安静地躺着,已经回忆到第一次和宫欧分手的时候,那个时候宫欧想和她分手,又说不出真正的原因,于是扯了一堆有的没的。 他甚至说她的上下排牙齿咬合得不够好看。 为了找个分手的理由他真是费心费力,想到这里,时小念的唇角微微弯了弯,一双涣散的眼中露出甜蜜。 真想告诉宫欧,她后来有检查过自已的牙齿好多次,明明她上下排牙齿咬合得特别整齐,不难看的。 医生们正争分夺秒地进行手术,有个转眸看了一眼时小念,见她在微笑,有些震惊,又有些莫名地难过。 白布外,所有人都一脸死灰地或坐或站,比特坐在角落里,一双眼睛一直红着,牢牢地盯着那一面白布,即期待又拒绝有医生从里边走出来。 忽然,一条手帕落入他的视线。 比特抬起眸,只见那戴着大帽子的妇人低头站在那里,手里攥着一条手帕,意思很明显,是给他的。 她的头埋得很低,还是露出一点额头的部分,上面的伤痕丑陃极了。 比特皱了皱眉,嫌弃地没有去接,而后,他又想起那些平时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女佣,明明被他打成那样,最后却还跳出来帮他。 时小念说,别用身份和表面去看待一个人,他已经受到很大的教训了。 这么想着,比特伸手去接手帕,手还没碰上,外面忽然传来激烈的枪声,远近都有,似乎打得不可开交。 隔着坚硬的石壁,枪声还不算响得震耳欲聋,但足以让人感到不对劲。 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怎么回事?怎么外面打起来了,我们的人这么快就到了?” “宫家的人哪会来得这么快,除非是飞机上的兄弟们回来了。” “他们不会做这么傻的事,兰开斯特今天这阵势你们也看到有多少人了,飞机上才剩多少人,不够填子弹的。” 封德来不及安抚众人,掀起白布就走进去,只见时小念躺在那里并没有受什么影响,唇角还微微勾着,似是在笑一般。 “小念,感觉怎么样?” 封德走过去担忧地问道,这枪声会不会影响她,会不会影响医生们的技术。 时小念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后道,“我挺好的,就是有些累了,很想睡。” “你再坚持坚持,等手术以后再睡好不好?” 封德说道,看来时小念并没有怎么受到枪声的影响。 “好啊,那我就睡一小会儿。” 时小念轻轻地说道。 封德呆在这里,这才发现时小念一直盯着他的嘴巴,她根本已经听不太到外面的声音了,只是看着他说话的样子分辨他说了什么,还分辨错了。 他几乎是立刻转头看向那几个医生,“到底怎么样了?我女儿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回应他的是一片无声,以及一个医生又换了一袋血给时小念补充。 封德站在那里,忽然不知道说什么,飞快地掀开白布走出去,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他伸手捂住半张脸,极力地克制着。 时小念躺在推床上,看着满目的白,眨了眨眼睛,睫毛颤动着,她慢慢阖上。 真的很累了。 她就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回忆着那些曾经,后来还发生了什么来着?后来就是宫欧不顾一切都要娶她,连订婚礼都被他强行换了新娘。 霸道而猖狂,在他的眼里,他想做的才是王道。 可有时候,他又傻得厉害,傻到超乎常人的想象,什么愚蠢的事都做得出来……好像每一件都是和她有关的,以后她不在了,他总不会再做傻事吧。 时小念暗暗地想着,觉得这样也挺好,她深深地阖上眼睛,真的累了,真的想睡了。 意识渐渐飘离,时小念微微勾着唇,眼睛浅浅地闭着。 “时小念!时小念!开门!开门!时小念!” 有声音传来,像鼓声一样震憾住她即将睡去的灵魂。 是宫欧的声音,很大声很大声,焦急又暴躁,一遍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 就不能好好说话么,她都要睡着了,时小念暗暗想着,想入睡那魔音不依不饶地倾入,吵得她无法安睡。 时小念不由得睁开眼睛,眉头微微蹙着,正要责怪宫欧,可一睁开眼,却没有看到宫欧,只看到一脸悲伤守着她的封德。 是了,宫欧已经上飞机了,这个时候正在飞回宫家的路上,怎么会喊她呢。 “我听到宫欧的声音了。” 时小念轻声地说道,声音明明虚弱到极致却还带着一丝开心的笑意。 封德站在那里抹了抹眼睛,抓起她冰凉的手,硬是挤出一抹笑容问道,“是吗?少爷和你说了什么?” 时小念微笑着道,“他好吵,一直叫我开门,吵死了。” 可他吵吵,她真的好开心,因为她能听到他的声音,不能睡也好开心。 “开门?” 封德愣了下,少爷怎么会让时小念开门,是出现臆想了么?可这臆想为什么不是别的,偏偏是开门。 石壁就是紧紧被关闭着,外面的人找不到开门之法进来。 忽然意识到什么,封德朝外走去,整个人贴到潮湿的石壁上倾听着,枪声更加明显了,凌乱的枪声中什么别的声音都没有,隐隐约约好像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尖叫。 第1034章 我一辈子就这样了 他们都听不到的声音时小念怎么可能听得到呢,她连那么明显的枪声都听不到了。 只是臆想么? 小念是太想少爷了,她冥冥中还在期待少爷来能来见她一眼,而不是将石壁暗门冷冷地关上。 封德站在冰冷的石壁前,三分钟后,他做了自已这辈子第二件大胆的事,第一件是逃离出生的岛屿,而第二件就是现在。 “把石壁打开!” 封德把妇人从角落中揪了出来。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有人道,“管家,外面战火正浓,现在把石壁打开大家都必死无疑。” 他们这里才几个人。 “小念听到少爷就在外面,快把石壁打开,快点!”封德说道,不顾男女有别地把妇人强行拉到暗门前。 这门的设计复杂,他们根本打不开。 “我怎么除了枪声什么都没听到?” “我也没有啊。” 保镖们纷纷说道,有人劲着封德,“管家,会不会是兰开斯特的阴谋,故意弄出动静让我们以为宫家的人回来救我们了?” 宫家的人不可能来得那么快。 “总之你开门就是了!”封德固执地道。 他要为时小念完成心愿,哪怕这外面只有陷阱,哪怕他们都要葬身在这里,他也要为时小念打开这扇门,满足她潜意识深处的臆想,哪怕是看着门等待,她应该也会开心的。 这孩子从小到大都习惯了委屈自已,到了这一步,明明很想少爷陪在她的身边,她还是委屈自已。 妇人站在那里,低着头道,“封管家,一旦这门打开,我没有把握再把你们送进另一个安全的地方。” 这里是条死路。 闻言,封德看向她身后的那些保镖,脸色凝重,“恕我狂妄了,这门一打开,如果不是少爷,我死在你们前面。” 跟着宫欧久了,封德发现自已可能也有些偏执的症状,这一刻,他宁愿付出在场近二十条性命也要完成时小念的心愿。 “……” 保镖们呆在那里,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们可以上前制住封德,可看着封德凝重和决绝的神情,他们一时之间下不了手。 在封德的坚持下,妇人拿起一块石头又开始在墙上敲敲打打,按照一种奇怪的规律,保镖们齐齐站到一起,拿起手枪对准了石室暗门,准备做最后的斗争。 一切都显得那么肃穆。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面对死亡的表情。 石壁暗门被敲打过以后,慢慢移动开来,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比特和封德下意识地挡在白布的前面,而妇人则是坦然地站在他们两个前面。 厚沉的石壁一点一点被打开,枪声顿时显得那么清楚刺耳,水从石壁上滴落下来都让人听不到声音,地上是一个一个的小坑,水中带血,溅起潮湿,血腥味比石室中更加浓郁。 封德往外看去,只看到地上的尸首和一个个血水填满的坑,枪战似乎在远处,并没有发生在他们隔壁。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整个地下水道空空旷旷的,除了血腥味就是硝烟味,像一场死亡的盛宴,魔鬼品尝得特别开心。 暗门被完全打开了,他们能看到的地方除了尸体没有活人。 但听起来,深处一直在枪战,没有停止的迹象。 “还是把门关上吧,这门的声音太大,他们很快会转移战场。”妇人站在那里慢吞吞地说道,与她脸上难看的疤痕不同,她的声音很好听。 “是我们的人。”封德越过她走到门口,从尸体中辨认出一个保镖的模样,便明白了所有的事,“少爷一定回来了,我去找他。” 两个保镖立刻上前拉住他,“管家,你不能去,枪声这么密集,你上去只会是送死,二少爷不一定来,就算来了……” 最后的话保镖没有说下去,就算来了人数悬殊,只会是凶多吉少。 而他们这边也需要个主事的人。 “不用管我!” 封德坚决地甩开他们的手就要往前走去,忽然,外面的枪声一下子静了,一点声音都没有。 耳根清静以后,大家听到的全是地下水道里滴滴嗒嗒的水声。 保镖们见情形不对就将封德拉了回来,大声地朝妇人道,“快把门关上!快!” 说这话时已经来不及了,空旷的水道中有脚步声传来,稀稀落落的脚步声,保镖们再度拔起枪。 很快,有人进入他们的视线。 不是剑拔弩张的兰开斯特家人,而是一排不满十个的男人互相搀扶着从远处朝他们走来,有人一瘸一拐,有人哀嚎着,有人满身鲜血,有人被鲜血溅得看不清五官。 是宫家的保镖,那些被撤回去的保镖,他们果然又回来了。 几个男人走到他们面前,这才把手中的枪给扔下了,看着他们露出一个个艰难的笑容,“我们赢了。” 他们以少胜多把兰开斯特家族的人全部剿灭了,是全部。 “……” 众人惊呆地看着他们几个,连话都讲不出来。 “就你们几个回来了?”封德顾不上他们,紧张地问道,“少爷呢?少爷一定也来了,他人呢?” 为什么就剩这几个,少爷怎么不在。 “二少爷不是早就来了么?难道……”为首的保镖疲累地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我就知道,我说前面很危险,让他等等,二少爷非说等不及了,一个人就往里边冲!” 封德僵硬地站在那里,完全呆住了,不可能,这不可能。 少爷他不会死的,不可能死的。 蓦地,有动静传来。 伤痕累累的几个保镖转头,只见地上的一具尸首被人给翻开。 封德正要出去,就见石壁暗门上多出一只鲜血淋淋的手,指尖颤栗而用劲地按在上面。 下一秒,宫欧的身影就出现在所有人的眼中。 他站在那里,背弯得很厉害,头低垂着,一头短发完全湿了,一张脸上憔悴极了,双眼似充血一般腥红,看了叫人害怕。 他身上的一件黑色衬衫上被血映得湿透,一只手牢牢地按在暗门上面,才没有让自已倒下来。 宫欧竟然一直都在外面,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察觉。 “少爷!” 封德惊呼出声。 宫欧吃力地站在那里,慢慢抬起头,一张脸上挂着血痕,嘴角淌着血,汗水渗出,脸色苍白,他看向封德,眼里聚拢怒意,咬着牙低吼出来,“为什么不开门?我在外面喊了多久你知不知道!” “……” 封德呆在那里,少爷真的喊开门了? 不等他回答,宫欧就朝他扑出去,双手一把攥住他的衣领,眼睛瞠大,一根根血丝几乎要从眼球中崩裂出来,“时小念呢?时小念在哪?” 很快,宫欧就看到了封德身后的白布,五官完全拧住了,他一把推开封德,整个人吃力地往前走去,跌跌撞撞的冲进去,白布从他的脸上滑开,留下一片血色印迹。 “时小念!” 宫欧冲过去,血淋淋的手死死地抓住她的手,整个人跪到地上,背挺得直直的,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起来,用尽了力气。 时小念安静地躺在推床上,对于发生了什么事一无所知,她闭着眼睛回忆到了和宫欧在伯格岛的日子。 那边的日出日落也很美。 她正开心地回忆着,就有些不太美妙的声音传来,时小念皱了皱眉,没有睁开眼睛,继续看着那一片日落。 日落昏黄,折射出无数的霞彩,那么美好的画面,总有一个声音在吵她。 “时小念,你给我醒过来!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敢死在我面前我恨你一辈子!” 怒到极致的声音,充满了恨意。 时小念听得难受极了,她慢慢睁开眼睛,视线涣散得厉害,眼前一片模糊,她是疯了么,不止听到宫欧的声音,还看到宫欧了。 好开心。 时小念露出笑容,慢慢抬起另一只手朝宫欧的脸上抚摸过去,果然是假的,明明摸到脸了,却摸不到一点真实的触感。 宫欧跪在那里,双眼恐惧地看着她的手离自已的脸很远,很远地抚摸着。 “时小念,不准死!”宫欧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薄唇贴着她的手低吼出来,“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不要让我恨你!听到没有?” 他喊得声嘶力竭。 时小念抚摸着他的“脸庞”,气息弱得厉害,“不要恨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也不想违背承诺,她也不想这么早就离开他,可是……这不是她能决定的。 “我不管,你敢死我就恨你,恨你一辈子!” 宫欧吼着说道,完全没有任何善解人意的意思。 时小念躺在那里,一颗本慢慢平静的心难过起来,她无奈地道,“可是你恨我也没有用了啊,我做不到。” 她做不到了,为什么要让她带着他对她的恨离开呢,他总是这么专制霸道,她对他总是太无奈了,不知道怎么平复他的情绪。 闻言,宫欧跪在她的旁边突然笑了,笑得异常苦涩,他伸手抓过她虚摸着的手,抓到自已的脸上贴着,“跟你开玩笑的,你要是走了,我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哪来得及恨你。” 第1035章 又笑又哭的宫大总裁 她做不到,他来不及。 正好,谁也不要怨谁。 时小念摸到了温热的湿意,她呆呆地睁着眼,想看清楚眼前的脸,却怎么都看不清楚,她有些急了,喃喃地重复着,“胡说,胡说。” 不要胡说,千万不要胡说。 “好,你说我胡说就是胡说。”宫欧抓着她的手说道,薄唇紧紧贴着她冰凉的手背。 他忽然又不霸道了。 时小念用力地看着他的脸庞,指尖摸到的那抹湿意让她心疼而绝望,“我对不起你。” 她违背了承诺。 她说过不在他前面走的。 “你要好好的,我们有三个孩子,你还有整个宫家。”时小念一点一点说话,吃力到了极致。 “如果我不要呢?”宫欧反问,鼻尖全是浓烈的血腥气。 他第一次觉得,血腥味是那么恐怖的一种味道,让他全身打颤。 不要,不要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什么都做不到了,宫欧,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她愧疚地说着,她连他的脸都看不清了。 “你活下来!”宫欧张嘴就咬上她的手,咬得有些用力,含糊不清地道,“我求你活下来,我求你了,时小念,我不恨你,我也不胡说,只要你活下来!” 只要?说得好像是个很简单的请求呢,好像她抬抬手就能做到一样。 时小念躺在那里,睫毛颤了颤,眼皮往一处阖去,“宫欧,可是我好累了,很想睡一会。” 听到这话,跪在地上的宫欧腥红的眼里一片绝望,本来紧绷的肩膀在刹那间瘫软下去,牙齿微张,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一直吵我,吵得我都睡不着。”时小念喃喃地说道,她真的很想睡了。 宫欧闭上眼,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他笑了一声,“我不吵你,我还能吵谁?” “那让我睡一会再吵好不好?你好好的,要好好的。” 时小念商量着问道。 “……” 宫欧跪在她的身旁,苍白的薄唇抖得不像话,一抹血迹一直延到下巴。 时小念无意识地闭上眼睛,睫毛颤动中宫欧模糊的一张脸在她眼中慢慢消失,真的好累啊,她撑不下去了,真的撑不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游离之际,她听到一个哽咽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 “好。”有人这么笑着在她耳边说话,每个字都是哽着,“时小念,这么多年了,别人总说你在忍让我,可我怎么觉得每一次都是我在让步?为什么到这一步,还是要我让步?你怎么对得起我?” 她违背承诺,他来承担所有的后果。 “……”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时小念想道歉,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累了就睡吧,我不说了,什么都不说了。”他这么说着,用尽了温柔,受尽了委屈。 时小念闭着眼睛,忽然很想再看他一眼,却怎么都睁不开眼,一滴泪从眼角淌下,滑过太阳穴,落进发间,陷入深眠。 冰凉的一只手从宫欧的手中慢慢滑下,落在推床边上。 宫欧跪在那里,双眼呆滞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只手从自已眼前落下,整个人都变了,他猛地站起来冲着床上的人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时小念!” 这一声,若平地惊雷。 白布外的人听到这一句都惊住了,互相呆呆地看着彼此,比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妇人站在一旁想扶他一把没有扶到。 封德的眼眶红了,连忙掀开白布往里走去,只见医生们还站在推床床尾,时小念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宫欧激动地抓住推床两边,像个疯子一般大声吼着,“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我不要让步!时小念,你给我起来!你给我活过来!我什么都不要管,什么宫家什么孩子我都不要,我就是个浑蛋我不会管他们,你不起来我谁都不管!” 见状,封德控制不了自已,眼眶里一片湿润。 就这么走了。 宫家还没太平下来,她就走了,一天真真正正少奶奶的日子都没有过过。 封德走上前,拉住宫欧,“少爷你别这样,小念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宫欧一把推开他,死死地按着推床,随后又去抓时小念的双臂,死死地盯着那一张苍白的脸,“给我醒过来!时小念!我求你,我求你醒过来!我以后天天陪着你,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一分一秒!我求你醒过来!醒过来!” 他怒骂着、哀求着,可躺在那里的人无动于衷,她躺着,一动不动。 宫欧疯狂地吼着,几乎要将整个推床给拆了,医生不得不上前,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宫欧一把推到墙上。 好久,宫欧站在那里,低眸呆呆地看着时小念,像个傻子一样低声道,“封德,她不醒,她不肯醒,她不肯为我活下来。” 他的声音已经沙哑。 宫欧慢慢俯下身,整个人趴到时小念的身上,双手紧紧地搂住她,贴着她冰凉的脸颊,“你这个违背承诺的骗子,大、骗、子、时、小、念。”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骂她。 “不,你是最好的,我爱你,小念,我永远都爱你,你说的我都会听,你不要不安,我都听你的,我会照顾好每一个人。” 宫欧忽然贴着她的脸又这么说道,一双眼睛红得可怕,水光在波动,“我都听你的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要我?你怎么可以不要我?为什么?” 封德看着宫欧忽骂忽求又自言自语的样子难受极了,少爷这个样子要怎么撑过这一关?怕是没等把时小念送回宫家,少爷的精神就要出问题了。 他想安慰,却不知道该从何安慰起,封德看着时小念落在推床边上的手,上前握住她的手腕放回去,目光愣了愣。 宫欧还是抱着时小念自言自语着,句句透着疯狂和绝望,忽笑忽泪,封德忍不住道,“少爷,你把小念放开吧。” “滚!全都给我滚出去!”宫欧趴在时小念的身上吼道,“一个都不准留在这里!” 他要和时小念呆一会,就两个人,一直呆着。 “不是,少爷。”封德有些无奈地道,“少爷你一直压着时小念,对她很不好,而且医生都不知道怎么继续进行手术了。” “我让你滚……” 宫欧抬起脸瞪向封德,一张脸上是阴鸷的愤怒,以及一塌糊涂的湿意,吼到一半他静止了。 手术? 封德微微抬了抬时小念的手腕,“小念还有脉博呢。” “脉博是什么?”宫欧一脸认真地问。 “……” 封德无语了。 宫欧呆呆地站在那里,好久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伸手抹了一把脸,血色被抹得更开,他慢慢转过身看向那几个医生。 医生们慑于他的眼神,恭恭敬敬地低了低头,“二少爷,宫太太的血已经止住了,手术进展很好。” 止住? 不会死了? “砰。” 宫欧整个人跌倒下来,重重地摔在潮湿的地上,手捂住了腰间,封德连忙去扶他,只见鲜血从宫欧的指缝间溢了起来。 封德急忙拉开他的手,是枪伤。 宫欧的腰中了枪,居然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声。 “少爷!”封德蹲下来惊呆地看向他,宫欧坐在地上一把抓住封德的衣襟,双眼死死地瞪着他,“还有脉博?是不是真的有?” 没等他回答,宫欧就倒了下来,头重重地砸到地上,昏倒在那里。 …… 梦的进度是漫长的。 时小念一脚踩进光怪陆离的梦里,用尽了力气走出来,她缓缓睁开眼,看到天花板上的灯,模模糊糊、虚虚幻幻的。 她眨了眨眼,下意识地想动一下身体,疼痛从身下传来,她皱起眉。 视线一点一点变得清楚,随后她看到输液袋,记忆一下子倒回她的脑袋里,时小念怔怔地睁大眼。 她……没死么? 那么差的环境里连番波动,她早产又大出血,居然没死么?她是不是还在梦境里?不,那样的话她就见到父亲母亲和席钰了。 发现自已并没有死,时小念的心跳得特别快,激动地出声,“宫欧、宫欧……” 虚弱不堪的声音,像蚊子叫一样,只有她自已听得到。 一张孩子气的脸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比特站在那里冲她笑得特别开心,“你醒啦?你昏睡了整整三天,终于醒了!” 她真的还活着。 时小念扯了扯唇角,“我没死。” 她没死,她没违背对宫欧的承诺,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你当然没死,医生们的本事好,不过给你做完手术当下就累瘫了两个。”比特笑着说道,“你都不知道你出了多少血,我都不敢去看。” “宫欧呢?” 时小念有些急切地问道,她想见宫欧,她要告诉他她没有违背承诺,她守下来了。 “他……”比特咬住下唇,有些欲言又止。 时小念的脸色本来就苍白,这下更是毫无血色,“他怎么了?” 难道宫欧又出事了? 对了,她昏过去之前有听到过宫欧的声音,他回来了?他怎么回来的?他们和兰开斯特的人悬殊那么多,他们怎么能回来,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第1036章 他……好像有点问题 可她明明听到宫欧的声音,好像还见到了,是她的幻想么?他到底有没有事。 “他……好像有点问题。”比特琢磨着字眼说道,无比纠结,然后指了指自已的脑袋。 时小念躺在那里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有问题?脑袋?宫欧? 是她昏太久了么,她怎么一点都不明白比特的意思。 比特弯下了腰靠近她,用手指着自已的头说悄声说道,“我感觉他这里可能有点问题,其实那个震憾世界的科技天才是不是宫家找的枪手?你告诉我吧,我保证不说出去。” 宫欧那个样子怎么看也不是个天才吧,居然被捧成那样。 “啊?” 时小念一脸茫然。 “那天你在手术,他又哭又笑又闹,跟失心疯一样。”比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觉得他真的有点问题,之前媒体曝光过他有偏执性人格障碍,这病这么可怕吗?这是精神病的一种吧?好像程度已经很严重了,会不会遗传给你的孩子?你是不是可以起诉离婚了?” 比特越说越认真,然后陷入替时小念孩子未来的深深担忧中。 离、离婚? 时小念想自已可能还是病得太重,怎么就扯到离婚了?她刚要说话,就感觉到一股凉风冷飕飕地灌进来,让躺在那里的她每根骨头都在疼。 “没想到比特小少爷这么关心我们夫妻的婚事。” 一个冰凉的声音传来,冷冽入骨。 宫欧? 听到他的声音,时小念有些激动地要坐起来,身体传来撕裂的疼痛,她皱住眉又躺了回去。 宫欧高大的身影没有落入她的视线,时小念在床上转了转头,却见身穿烟灰色家居服的宫欧坐在轮椅上,修长的手指按下键控制着轮椅朝她而来。 他怎么了? 时小念脸色一白,嘴巴张了张,又是来不及说话宫欧已经停到比特的身旁,两个人四目相对。 比特一脸尴尬难堪地站到旁边,假装清嗓子地咳了一声。 “小小年纪就肺不好?”宫欧坐在轮椅上轻蔑地瞥他一眼,抬起手随意地在他胸前拍了两下,“宫家的好医生很多,肺没用了换一个!” 宫欧看着不用劲,比特却被打得连退好几步,连连咳嗽,“咳咳咳。” 比特按住自已的胸膛,有些生气地瞪向宫欧那样自以为是的脸,硬生生地把气憋了下来,只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他现在是在宫家手上,虽然宫家目前是以礼相待,但谁知道他哪天就倒大霉了呢,这个宫欧十分阴阳怪气、莫名其妙。 闻言,宫欧冷笑一声,感兴趣地挑了挑眉,不紧不慢地道,“哦?满3岁了?怪不得都懂什么是离婚了。” “你……” 比特被堵得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话来反驳,只能干瞪眼。 时小念躺在床上看不下去了,道,“宫欧……” 宫欧转过脸看向她,脸上的冷笑立刻化冬为春,温柔极了,一双漆黑的瞳深深地注视着她,“我在,你说。” 面对这样一张笑得春风暖暖的俊庞,时小念突然间责怪不出什么来了,只好有些抱歉地看向比特。 比特见状有些别扭地摸摸鼻子,道,“那我先出去了。” “自已会走么?我这边可以给你请保姆。” 宫欧头也不回地说道。 “……” 比特憋得脸都紫了,一言不发地往外跑去。 “你和他较劲干什么?”时小念有些虚弱地说道,宫欧的脸沉下来,冷冷地道,“他都怂恿你离婚了,我要不是看在他对你还可以的份上,早把他扔出去喂狗了。” “他就是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有些好奇罢了。”时小念其实明白比特的心理,想当初她认识宫欧的时候,她的心理活动比比特还丰富得多。 “什么叫我这样的人?时小念你什么意思?” 宫欧狠狠地瞪向她,满脸不悦。 时小念还来不及想些安抚的词,宫欧的眸子忽然一转,脸色一变,又冲她笑起来,笑得那叫一个如沐春风、春暖花天,连颧骨上的一抹乌黑都透着温柔…… “……”时小念默默地看着他,被吓到了,“你突然笑什么?” 看来比特说得没错,宫欧真的有点问题。 闻言,宫欧伸出手抓过她的手,黑眸深深地盯着她,“我发过誓,以后我再也不会凶你,要对你好,要对你笑,时时刻刻陪着你。” 因为他怕一转身,她就没机会看到他的笑容了。 时小念怔住,注视着他眼睛里的几根血丝和脸上的一处乌黑,很是心疼难受,“宫欧……” “我没事。” 宫欧打断她的话,不让她烦心,他温柔地凝视着她,抓起她的手贴到自已的脸上,享受这一刻的被关心。 “真的没事?” “我说没事就没事,你都这样了少为我担心,但如果你非要担心我,我就允许你……” “那小南瓜呢?他好不好?”既然他不肯说,时小念便转了话锋。 “啪。” 宫欧忽然放开她的手,时小念的手无力地落下来,对上了一张五官近乎狰狞扭曲的脸。 “时小念,你刚从死亡中挣扎过来,多关心一下我会死?” 又是比特又是小南瓜,她重点放在他身上了么? “……” 时小念默默地看着他,不是他说的少为他担心么?而且他现在活生生地坐在她面前,可小南瓜不是,她关心下不是很正常么? “干什么?跟我玩沉默是金?无言以对?” 宫欧冷冷地道。 “笑容,要对我笑。”时小念躺在那里,费力地抬起手指指自已苍白的嘴唇。 宫欧这才记起自已刚刚说的话,立刻给她扯出一个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他还活在保温箱里,很好很安全!比我都安全!” 他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绷得皮笑肉不笑的,看起来特别瘆人。 “……” 时小念觉得自已作为一个重病初醒的病人受到了一万点的精神伤害,她转了转眼珠,轻声地道,“抱一下。” “不抱!” 没心情。 “抱一下。” “……” “就一下。” “你好啰嗦!” 宫欧低眸瞪了她一眼,而后靠近她的床边,稍稍俯下身伸出双手抱住她的身体,隔着柔软的被子,俊庞贴着她的脸,薄唇落在她的嘴角。 时小念被他抱着,他的呼吸温热地拂过她的脸庞,她闻到药水的味道,不知道是他身上的还是她的。 不过这种感觉好安心。 在她以为自已快死了的时候,她也好想他抱着她,不用刻意的笑,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抱着。 真好,她没死,她还能得到他的拥抱。 时小念暗暗发誓,以后她会更加珍惜。 蓦地,宫欧放开她,腾出手去按自已的腰部,眉头拧得紧紧的,牙关也闭紧像是在极力忍着什么,时小念顾不上自已的身体就要坐起来,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打那三岁孩子打得手疼。”宫欧的额上沁出汗珠。 “你手疼捂腰?”时小念自然不相信他,坐起来伸手去拉他,“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坐着轮椅?你快告诉我……呃。” 时小念手上一使力,身体上的痛感立刻传来,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下来,宫欧伸出手捞住她,不满地道,“你刚早产又做了大手术,才刚从病危下降了一个档次,你想干什么?马上下地种田?” 时小念黑线,枕在他的手臂上无语地看着他,“我还不是担心你。” 有他这么说话的么。 “你担心我就不会放弃求救的机会,来保一个敌对儿子的命。”宫欧沉声说道,有些吃力地将她放平在床上,腰间又开始隐隐作痛。 时小念躺在那里,人还很虚弱,但意识恢复得差不多了,她知道他说的是网络求救的事。 “你怎么知道的?”时小念有些心虚地看着他。 “我还知道你本来可以逃掉,但你为了救那个三岁孩子又回去了,你拿自已的命换他的!”宫欧冷冷地道,已经笑不出来了。 时小念闭上嘴巴,比特连这个都说了啊,在宫欧眼里她这种举动算得上是惹是生非了吧? “他对你来说很重要?他算什么,他的命及不上你的万分之一!”宫欧脸色越来越差,变得十分阴郁。 就这么生气么? 时小念躺在那里,知道自已这个时候借病装弱宫欧就舍不得说她了,但她还是决定坦诚自已,“我确实很喜欢比特,但其实我并不伟大,那个情况下我知道他们不会杀我,所以我想的是两个人活总比死一个要好,更何况那人在用自已的命救我。” 比特对她的好,她不忍辜负,她以为他们两个都能安全活下来,没有想到会发生后面这一系列的事情。 “所以你就这么喜欢保别人?”宫欧冷冷地道。 “宫欧。”时小念在被子里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袖子,黑白分明的眼注视着他,“不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我这次让你担心了。” 第1037章 宫欧的触动 宫欧坐在轮椅上定定地看着她。 过久的沉默。 时小念有些不安起来,“如果你生气你就骂我一顿吧,骂完你就舒服了。” 他现在这个样子需要发泄,不该把情绪憋在心里。 好久,宫欧盯着她才开口,嗓音低沉磁性,“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在想,也许你是对的。” “什么?”时小念不解。 “尊重生命。” 宫欧抛出了四个字,这话出自他的口中就像教体育的老师突然抛出一个伟大的哲学命题,让人懵住了。 时小念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说出这四个字,“你……” 宫欧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长发,指尖刮过她的额头,黑瞳深沉,“你刚醒,多休息一会,我在这里陪着你。” “你是不是有心事?” 时小念担心地看着他。 “你是我唯一的心事,只要你以后好好活着。”宫欧盯着她,嗓音沉得厉害,咬字有些用力,“别再试图违背承诺。” 时小念躺在那里注视着他受伤的脸,然后点了点头,“好。” 她不会再让他为她伤一次了,绝对不会。 …… 时小念经历了早产、出血,生死一线中挣扎出一条命来,虽然身子格外虚弱,但养了几天恢复得很好。 她可以从床上坐起来,开始进补一些非流食的食物,脸色好了很多。 比起宫欧,她好像还恢复更速度一些,他腰间受了枪伤,又没有得到最及时的治疗,虽然不危及性命,但暂时还离不了轮椅。 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有细细的声响传来,时小念转头望去,只见窗前又挂了一排一排的玻璃纸鹤。 风一吹,纸鹤轻撞,在阳光下折射出无数的色彩。 那些纸鹤做工很一般,真的很一般。 时小念露出笑容,环视了安静的房间一圈,宫欧居然不在,难得,她正好起来走走。 她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捶了捶肩,一直躺着她也躺得腰酸背痛,宫欧自已不肯卧床休息却逼着她天天躺着。 时小念伸出双腿下床,一踩到地上双腿软绵绵的,头也开始犯晕,她连忙撑住一旁的柜子。 太久没有下地走了,双脚都没有力。 时小念站了一会才感觉自已的气血上涌,人舒服了一些,她将一头睡得乱糟糟的头发随手一扎,然后往外走去。 多少天了,她都没能有机会见到小南瓜。 时小念推门出去,她现在还是呆在那个满脸伤痕的妇女的家里,和兰开斯特一场恶战后,她和宫欧都不宜走动,宫家迅速派了大量人过来驻守。 兰开斯特那边也在进驻,不过一直没有大动静,可能是上一场恶战让他们元气伤了不少,没有什么土气。 时小念走出房间,慢慢地往下走去,不知道小南瓜被安排在哪个房间,她往楼下望去,就见宫欧一个人坐在大厅的中央,手上拿着一台平板电脑,空气中全是飘浮的全息信息。 原来他在大厅里,那她怎么去看小南瓜,被抓到又要被痛批一顿了。 时小念转身就想偷偷地溜回房间,继续做一个乖巧听话的宫太太,楼下突然传来封德的声音,“少爷,你已经看着这份名单很久了,我把电脑拿下去吧。” 闻言,时小念在楼梯上停住脚步,低眸往下望去,只见飘浮在空中的是一张张照片,那些照片她不熟,但全部认识。 是这次跟他们来13号区的保镖们。 时小念的目光黯下来,她身体稍好一些就缠着封德问了很多,封德这才告诉她,为了能让宫欧回来看她一眼,本该已经撤走安全的保镖们集体决定返回。 兰开斯特在13号区布防了人,加上来当晚接走她这个肉票的接应人数,数量远远超过宫家,他们集体攻进地下水道。 她就是知道实力悬殊才要大家撤,可大家为了她和宫欧又强行返回,结局说出来是好听的,以少胜多,土气大振,全面歼灭了兰开斯特在13号区的人。 可结果也是悲伤的,和宫欧一起返回的活下来的人只有七个,还都受了伤。 其中战况的恶劣不是她躺在手术台上能想象的。 “……” 时小念看着楼下的宫欧,看他一个人静静地盯着那些照片,虽然看不到他的正脸,但她想宫欧这一次受到了很大的触动。 他自小生活在贵族里,最开始接受的教育就是阶层分明,他眼里从来都是只有在乎的人和其他人,他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旁人为他奔波。 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在她面前说出了“尊重生命”四个字,这些保镖义无反顾跟着他回到地下水道的时候,他一定很震动吧。 封德说,就因为是自愿,所以大家都是拿命出来拼的,谁都没想活到最后,才能以少胜多,否则,宫欧不可能活着见到她。 这么想着,时小念慢慢往楼下走去,封德站在那里第一个发现她,有些惊讶。 时小念朝宫欧走过去,伸手在平板电脑上轻轻一点,将所有照片都收了起来,空气中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了。 宫欧坐在轮椅上不满地转头,见到时小念站在那里更加不满了,“你怎么下来了?谁允许你下床的!” 封德见状拿起平板电脑无声地转身离开。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你现在还有伤在身,不要太难过。”时小念站在那里,柔声说道。 宫欧偏过脸去,冷冷地道,“我哪有空为别人难过,你想多了!” 不难过的话不陪着她,反而坐在这里看这些照片? 他当她是傻还是瞎的。 都说一个人的难过要用另一个人的更加悲惨才能缓解,时小念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他冷峻的侧脸说道,“那个时候我就是受不了太多人为我牺牲,我并不觉得我有多尊贵,需要他们付出那么多生命来挽回我一个。” 听到这话,宫欧的目光僵了僵,缓缓转头看向她,薄唇微启,“你应该讨厌我,这些都是我安排的。” “那个时候我只懂痛恨自已。”时小念苦涩地低笑一声。 “……” 宫欧沉默地看着她,眸中透着难堪,他必须承认,有些道理他到这个年纪才懂。 “我不敢去责怪任何人,因为都是为了我好,其实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可事情却偏偏发展成那样。”时小念的两只手绞在一起,抬眸看向宫欧的脸。 她说的这些也是宫欧现在在想的吧,当一群人为你出生入死的时候,怎么可能不被触动。 “但经过这一次,我从手术台上活下来,不对,是在那个潮湿阴冷的石室里活下来,我想通了很多。”时小念淡淡地说道。 “想通什么?” 宫欧问道,黑眸紧紧地盯着她。 “你猜。”时小念浅浅一笑。 “……”宫欧的脸都黑了,这个时候和他开玩笑有意思么? 时小念坐在那里笑容加深,轻声说道,“其实我再责怪自已再内疚,把自已逼成神经病也于事无补,我换不回他们的命,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他们的付出白费,我要好好地活下去,替他们的份一起活下去,照顾他们的家人,不能让自已倒下。” 听到这里,宫欧才明白时小念是拐了个弯来安慰他,他的脸色没有变好,越发难看了。 时小念见他这样有些担忧,“宫欧,别像我一样困住自已。” 那个时候她经历了什么样的精神折磨她太清楚了,她不希望宫欧变得和那时的她一样。 “我没有像你一样。”宫欧冷冷地说道。 “……” 沉默了片刻,宫欧盯着她又补上一句,“我只是厌恶自已,当初为什么不拿这个话来告诉你。” 她说的很好。 可她最需要这番话的时候,他没能说出来。 时小念怔在那里,“宫欧,那都过去了,我现在好好的不是吗?你也要好好的。” 别困住自已,别走不出去。 “我知道我该做什么。”宫欧沉声说道,“击垮兰开斯特是对他们最好的交待,但……” “但什么?” 宫欧深深地看向她,嗓音低沉地道,“但我不会再拿任何人的命当成棋盘上的一步。” “……” 时小念有些诧异地看向他,没想到宫欧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或许这一次,他们都是经历了一次生死考验。 她一直以为他们两个人很多想法都是背道而驰,没想到有一天也会对面相逢。 时小念抬起手抚摸他的脸,露出笑容,“看看,我们宫欧长大了。” 她一副儿子长大了的自豪语气是什么鬼? “你走开。”宫欧黑着脸一把推开她的手。 时小念本来就没什么力,全身软绵绵的,被这么一推,整个人都往一旁斜去,宫欧连忙捞住她,惊恐地看着她,“你怎么样?封德!叫医生!” “没事没事。”时小念连忙摆手说道,“我就是没什么力气,没事的。” “谁让你下床的,给我回去!” 宫欧上前就要去抱她,身体一倾才发现自已还坐在轮椅上,根本抱不起她,顿时懊恼地拍向轮椅,“该死的!” 第1038章 大伤初愈调戏时小念 他怎么这么没用! “我真的没事。”时小念说道,手指在他的脸上蹭了蹭,声音温柔似水,像在哄宫葵一样,“别生气别生气。” “怎么了?” 比特从厨房的方向走过来,手上端着一个蛋糕,见时小念脸色苍白的坐在那里,人都快离开椅子了,连忙走过去,将蛋糕放下,“你是不是不舒服?我扶你回房间吧。” 宫欧目光阴沉地睨向他。 “没关系,我一会自已回去就行。” 时小念说着站起来,突然的站立又让她有几秒的眩晕,身子晃了晃。 比特急忙伸手捞住她抱住,一双蓝眸担忧地注视着她,“我抱你回房好了,你站都站不稳。” 说着,比特弯下腰就要抱起她的双腿,时小念无暇阻止,眼前有些晕,等她视线恢复清明以后,比特还是维持着弯腰动作,双眸看着前方。 时小念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宫欧坐在轮椅上,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黑色手枪,枪口正对着比特的脑袋,一张英俊的脸上布满阴沉,漆黑的眸阴鸷地盯着比特。 三秒后。 宫欧忽然笑了,笑得全是寒意,“三、二……” 比特扶正时小念,然后松开双手,竖在半空,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宫欧。 动不动就拔枪,真是有病。 “哪里出来的就给我回哪里呆着。”宫欧冷冷地说道,每个调子都在压在冰刀之上。 “哦。” 比特看了一眼时小念,转身离开。 “蛋糕。”时小念提醒他,弯腰将蛋糕拿起来递给比特,小声地说道,“我好一些再去看你,有事找我义父,就是管家,他会照顾你的。” 得到时小念的安抚,比特的脸色好了一些,接过蛋糕冲她点点头,“好,我回房间打游戏。” 时小念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一低头就看到宫欧似笑非笑的脸。 “怎么,舍不得?”宫欧看着她道,眼睛里满是浓浓的嫉妒。 “他还是个孩子,一个人在我们这边本来就有心理压力,你别再刺激他了。”时小念说道,末了又补上一句,“他和兰开斯特的那些人不一样。” “你再给他说句话试试。” “……”时小念闭嘴。 “为了他差点连命都丢了,你再说一句试试。”宫欧阴沉着脸收回枪。 时小念站在那里,眨了眨眼,抬起双手提起自已嘴角,“笑,说好要对我笑的,你不能说了几天就不算数。” “……” 宫欧冷冷地看着她,半晌硬是挤出一抹笑容。 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跟个变态一样,时小念被笑得背上发寒,伸手揉了揉自已的手臂,转眸扫一圈周围,转移话题,“我想看看小南瓜。” “你这么喜欢在我面前表现出对另一个异性的见面渴求?”宫欧坐在轮椅上问道,笑容发冷。 这个男人吃醋真是吃得无敌了…… 时小念在椅子坐下来,决定投降,“ok,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天荒地老。” “天荒地老的时候我得老成什么样,那个时候你更不想见我了。”宫欧偏过脸。 “……” 时小念无语地抚额,她说句这样的话也是错了么?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宫欧面前,宫欧又往另一边偏头,时小念再站过去,宫欧再偏头。 时小念只好伸出手按住他的脸庞,低眸凝视进他漆黑的眸光深处,“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不高兴啊?” 根本就是她的每句话都点了他的炸药桶嘛。 被她按着脸,宫欧的头无处可偏,黑眸定定地盯着她,须臾才道,“你好不容易才活过来,为什么只想见别人?” 这话说的好像她完全不理他似的。 “我没有。”时小念为自已申辨。 “你有!”很明显。 “我真的没有。” “你撒谎,你下来是见儿子的,和那孩子说你好一些去看他,你都是要看别……” 宫欧的话没能说下去,时小念忽然弯下腰,低头迎向他的脸,柔软而苍白的唇覆在他的唇上。 坐在轮椅上的宫欧身体顿时僵硬住,两只手无意识地抓向两边,修长的手指越抓越紧,指骨分明。 时小念低头吻着他的唇,主动地打开唇,在他温热的唇上反复辗转,闻着他的呼吸,呃,她没有感受到他的呼吸,他像是停止了一般。 时小念有些诧异地看向他,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捞了过去,她被迫地坐到他的腿上,宫欧反客为主地咬了一口她的唇瓣,“吻得这么纯情干什么,我们都生三个孩子了!” “……” 时小念囧得不行,考虑到他的腰伤连忙要站起来,宫欧已经疯狂地吻上她,她的脸、她的唇、她的颈他一处都没有放过。 她身上的衣服被他抓皱,双手无力地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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