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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律师说道,“可以请y先生再找几个精通这方面的律师协助你。” “那我应该什么时候过去?” 时小念问道。 “越快越好,你刚刚说这位慕先生可能会离开意大利,这些财产如此庞大,他本人不在可能手续更加麻烦。”律师道。 越快越好。 时小念沉默了,明天就是全息时代发布会的时间。 “要是席小姐没特别的事,不如我现在就帮你订机票?”律师服务到位。 “不用了,我再想想吧。” 时小念说道,抱起包裹往外走去,一直回到车上,将包裹扔在副驾驶座上,一个人趴在方向盘上,闭上通红的眼睛。 父亲的遗产。 宫欧的发布会。 她趴在那里想了好多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光,越想心里越难受,时小念拿出手机拨打宫欧的手机。 手机过了好久才接通。 “什么事?”宫欧冰冷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宫欧,我心里很难过,我想和你聊聊。”时小念趴在方向盘上低声说道。 闻言,宫欧那边沉默了两秒,淡漠地道,“我现在在忙。” “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吗?”时小念苦涩地问道,“是不是在没有外力因素的情况下,你都不会来主动关心我?” “你又在我这里索要关心,我说过,除非以前的宫欧回来,现在的我做不到。”宫欧冷冷地道。 意料之中的答案。 时小念的眼角抽搐,眼睛泛着水光。 他都不会问她一句她为什么难过,到底出什么事了。 “还有话没有?没事我就挂了,我还有事。”宫欧听她沉默如是说道。 “我想回意大利一趟。”时小念尽量简短地说道,“关于答案,等我回来以后再告诉你。” “明天就是发布会,是最后的限期,你拖延答案我就当你做了选择。” 宫欧冷冷地说道,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时小念趴在方向盘上,闭着眼睛,睫毛被眼泪沾湿,她努力不让自已的声音有哭腔,“宫欧,你一定要这样吗?” “我怎样?” “你把期限设定在明天的意义就是为了新闻热点,博得更多人的关注,创造最大化的价值。可是两个人的感情不是这么设定的。” 第555章:蜷缩成一团的宫欧 “……” 时小念直起身子往后靠去,再睁开眼睛是一片水光,“算了,我知道和你说这些没有用,我今天本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不愿意在你定的日期告诉你我的选择,但我已经有了答案。等过了发布会,我找你,好么?” “席小念,你什么意思?” 宫欧冷冷地开口。 她没有什么意思。 她只是想他们的关系简单一点,不扯上那么多的利益。 “宫欧,你可以把婚事当成一场炒作,我不行。”时小念轻声说道,“我给你的答案,一定只是因为你这个人,并不是因为什么价值最大化。” 他能明白她的意思么? “你以为过了明天,我还会给你选择的机会?” 宫欧冷厉地说道。 他在逼她。 “我……算了,再见,宫欧,祝你发布会成功。” 时小念主动挂了电话,将手机搁到一旁,她低眸没有焦距地看着眼前的方向盘,视线越来越模糊。 除了y先生给他们刻意制造的那一天相处机会,剩下来的日子,她都在寂寞,她都在失望。 人家谈恋爱,她也谈恋爱,她谈得这么累。 时小念看了一眼放在副驾驶座上的包裹,伸手握住方向盘,毅然调转方向盘一个人离去。 十几个小时后,时小念抵达意大利。 …… 日夜交替,又是崭新的一天。 森林深处的帝国城堡巍峨宏伟,女佣们很早就起来收拾清洁,宫葵拿着一个风车到处跑着,留下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偌大的卧房里,宫欧站在穿衣镜前穿上衬衫,修长的手指一颗一颗扣上扣子。 抽到袖扣的时候,他的目光滞了下。 封德领着一群佣人站在房门外,恭恭敬敬地候着,接到一个电话后,封德的脸色黯了黯,抬眸望向屋内的宫欧,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宫欧看也没看他一眼,冷冷地道,“有话就说。” 封德低头,“席小姐已经到意大利了。” 封德也很是愕然,他本以为时小念关了画廊是准备向少爷妥协,做一个合少爷心意的少奶奶,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她又飞去了意大利。 “……” 宫欧站在镜子前面,硬生生地将一颗袖扣扯了下来,英俊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少爷?” 封德看向宫欧。 宫欧将袖扣一扔,淡漠地道,“再去拿件衬衫,这件坏了。” “是,少爷。” 封德点头,命令一旁的佣人下去拿衬衫。 发布会照常在n.e旗下的科技馆召开,对于这次宫欧死而复生、重振旗鼓后第一场发布会,科技迷们一如往昔得捧场,早早地全部候在科技馆外。 车队从后面缓缓进入科技馆范围。 封德率先下来,和有关的高层在一起做最后的检查和商讨。 “封管家,你看看,这份稿子如果没有问题就麻烦呈交宫总吧。”一旁的高层递给他一份发言稿。 封德打开稿子,迅速地翻了几页,待见到最后一段宣布婚讯的内容时,眉头蹙了蹙,“这段删掉。” “什么?这段可是之前宫总亲自交代要加的。” 高层傻眼。 “删了吧,赶紧重新打印最后一页,我去给少爷过目。”封德说道,将稿子交给旁人前去现场检查灯光、音响设备。 这一早上极其忙碌。 封德是宫欧的管家,现场导演、工作人员全部来向他询问,等他定案,封德忙得连喝杯水的时间都没有。 等稍微闲下来一些,发布会的时间就快到了。 现场导演一遍遍询问能不能请宫欧先上台走一遍,高层一遍遍问宫欧看了发言稿觉得如何。 封德这才意识到少爷一直没有下车过。 他拿着稿子不顾形象地往外跑,一直冲出科技馆的后门,抬眸一看,只见宫家的车还停在那里,保镖们站在车的周围。 可见少爷都没有下车过。 封德连忙走过去,伸手轻轻地敲了几下车窗。 没有一点回应。 封德看向一旁的保镖,保镖用眼神示意他,少爷就在里面。 “少爷,发布会马上开始了,你要不要看一眼最终定稿的发言稿?”封德出声。 车里边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封德有些焦急地看了一眼时间,伸手拉开车门,“少爷,恕我失礼了。” 他拉开车门,就见宫欧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坐在这里。 宫欧坐在正中央,双脚提起踩在座位上,修长的双腿屈起并拢,像个小孩子似的把自已蜷成一团。 宫欧的衣着优雅,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前面,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少爷?” 封德弯腰站在车外,有些试探地唤了他一声。 少爷这是怎么了? “我把她逼走了。” 宫欧突然出声音,嗓音低哑,听不出什么情绪。 “什么?” 封德愕然。 “我没有要她怎么样,只是要她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她有必要吓到逃跑么?”宫欧转眸看向他,眸子漆黑不见底,薄唇一翕一张,“她是不是不回来了?” 是在说席小念么? 封德怔怔地看着他,“少爷,我还没有和席小姐联系上,我想她还会回来,双胞胎还在这里,不是吗?” “为了双胞胎回来?那我算什么?” 宫欧的目光一冷。 封德比时小念呆在宫欧身边的时间久,以前少爷一怒就发火,现在却是冷漠,从来只有一种表情,开心不会大笑,生气也只是脸色更冷漠而已。 想了想,封德关上车门,走到副驾驶座位上坐下来,回头看向宫欧冷漠的脸,轻叹一声,“少爷,我想问您一句实话。” “说。” “其实你是在意席小姐的吧?”封德说道,宫欧现在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工作狂,却在发布会前缩在车里,除了在席小念他想不到别的原因。 闻言,蜷缩在座位上的宫欧抬眸冷冷地看向封德。 封德立刻低头,“少爷,我多嘴了。” 宫欧冷冷地看着他,脸色冷若冰霜,很久,低哑的嗓音在封闭的空间里响起,“封德。” “是,少爷,我在。” “你是不是也反感我现在的这个样子?”宫欧冷漠地问道,声音越来越低。 也? 封德摇头,“少爷,您想太多了,席小姐从来没有反感过您,我自然也没有,少爷你……” “我不知道我时间还有多少。”宫欧打断他的话,坐在那里摸着自已袖子上的扣子。 “少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身体不舒服吗?” 封德皱起眉头,什么叫不知道时间还有多少?少爷的身体应该没有问题,都是定期检查的。 宫欧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手指一遍一遍摸着袖扣,一字一字说道,“封德,其实她想要什么我都会给她的。” “……” 封德茫然地看着宫欧,不明白他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好像都完全串不起来。 封德突然发现,少爷这次回来藏了好多心事,藏得谁都看不清了。 “她是小念,她要什么都配拥有,她要什么我都给。”宫欧看着他道,“我只是想知道,我熬了这四年在她眼里到底有没有价值。” “少爷……” “她要宫欧正常,好,我给她;她要宫欧回去,好,我就回去。”宫欧将袖扣摸得光滑,嗓音低沉喑哑,“可我也有自已的思想,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就回去了,那我这四年是为了什么?连她一个肯定的眼神都得不到。” 他停药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整个人说变回去就变回去了,那现在的他算是什么?就只是个没必要的存在? 他那么急迫地逼时小念接受现在的他,却把她逼走了。 看来如今的他还真是讨人嫌。 封德看着宫欧,眼中有着错愕,“少爷,我不知道你心里藏了这么多事。” 虽然还听得不太明白,但他现在明白,少爷是真心爱着小念的,只是太不擅于表达。 宫欧低眸看向自已的袖扣,手指狠狠地压住扣子。 “你去意大利吧。”宫欧低沉地开口,“她一个人去那个地方,我不放心,你现在就坐飞机赶去。” 封德点了点头,“是,少爷。” 顿了顿,封德又道,“少爷,你放心,我会和席小姐好好谈心的。” 也许他们是都没有看透宫欧内心真正的想法。 “不必了,我和她之间已经结束,要开始的是以前的我。” 宫欧冷淡地说道,推开车门走下去。 “……” 封德坐在原位,怔怔看着宫欧的身影,明明这段感情里小念承载了更多的寂寞和悲伤,但少爷的背影看起来如此落寞。 宫欧往前走去,冷着脸走向舞台后台。 一群人围上来问这问那,宫欧冷着脸,一言不发,手指只一遍遍摸着袖扣。 嘈杂的环境里,众人看着宫欧这个样子都不敢再出声。 宫欧望向舞台,黑眸冷冽。 “总裁,这里有一封席小姐给您的信,您要看吗?”秘书抱着一堆厚厚的文件,小心翼翼地看着宫欧,不知道该不该把信件拿给宫欧。 宫欧沉默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秘书想自已一定说错话了,不禁恼得想拍自已的头,弱弱地转身。 第556章:总裁大人在上,我在下 下一秒,信封就从她怀里消失了。 宫欧站在那里,低眸看着手中的信件,直接撕开,从里边取出信纸,展开,上面是几排秀丽的字迹—— 舞台上响起音乐。 宫欧黑眸深深地盯着这封信,薄唇抿紧,心口的位置像是被什么刺着,一下一下刺进去,又痛又痒。 全世界那么多人,我只愿意和你过一辈子,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最终,她爱的也只有以前的宫欧。 但他并没有让她害怕到逃去天涯海角,这证明,现在的他还不至于失败得无药可救不是吗? “呵。” 宫欧忽然低笑一声,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是不是该夸她呢,从始至终,不管人事如何变迁,她爱着的只有那一个人,从未变心过。 行,既然她这么诚实,他一定还她她最爱的宫欧。 至于他…… 宫欧抬眸望向庞大的舞台,目光深邃,他能得到她愿意过一辈子的承诺,也不算白来一趟,可以安心谢幕了。 他将信纸一点一点折起放进口袋里,手指摸了摸袖扣,随后坚定地朝着舞台走去。 全场立刻响起雷鸣般的响声。 全息时代发布会开始的时候,意大利的时间是凌晨三点,时小念带着律师团队入驻白沙群岛。 律师们都去睡觉倒时差了。 时小念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她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某个电视台正直播着整场发布会。 电视机中的宫欧意气风发,他一个人站在舞台上,是所有人的焦点。 他站在那里演示着全息时代的相关内容,一项项令人叹服的设计展现在众人眼前。 无法否认,他是个科技天才,他对人类的影响是可怕的。 也许对宫欧,真的无法用普通人的感情和思维去约束他吧,他那么厉害,天生就该高高在上,让人臣服。 时小念凝望着电视机,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再任性最后一次,回去,她就臣服于他。 “人类未来最仰仗的是什么?就是科技。科技让你的生活变得便捷,那么就等于提升了你有限生命的无限质量。”宫欧一个人在舞台上说着,口齿清楚,滔滔不绝,嗓音低沉而性感。 时小念微笑地看着,忽然发现宫欧的一个小动作。 发布会不过开始半个小时,他已经摸了无数遍的袖扣,每停顿一次就要摸一次。 这个动作让时小念愣了愣,心口不是滋味。 她会不会又胡思乱想了,这个动作对现在的宫欧来说没有任何特别的意义。 时小念坐在沙发上看完整场发布会,如她期望的,宫欧没有提过他们的婚事。 时小念看到腰酸背痛,她整个人在沙发上倒下来,拿出手机默默地刷新闻。 每一条有关宫欧的,她都去看,她都逐字逐句地阅读。 读完每一条新闻,外面的天开始蒙蒙亮。 时小念从沙发上起来,提起一篮子苹果往外走去,穿过蜿蜒的路往海边走去。 四年了。 白沙群岛的风光早已经不如四年前,一年比一年衰败。 时小念提着苹果走到海边,海水平静,远处,一抹光亮正慢慢在海的尽头处乍现。 是日出。 时小念走到海边,望着安静的海面,轻声说道,“父亲,母亲,我来了。” “……” 回应她的是一点海鸟声。 “今年来得有些晚,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宫欧回来了,他毫发无伤地回来呢,一定是你们冥冥之中在保佑他对不对?” 时小念在海边蹲下来,拿起一个苹果放进水中,让苹果随着海远去。 “我和双胞胎也相处了好多时间,今年真是特别值得纪念的一年,一切都会好的。”时小念将苹果一个一个放入海水中。 父亲以前给她和母亲削苹果吃的画面总印在她的脑袋里。 这四年,她总是用这样的方式祭奠父母。 海的尽头,红色的太阳一点一点冒上来,涂染着海面的颜色,慢慢照亮时小念的身影,她的一头长发在风中不断地往后飘去。 “宫欧现在特别忙,等过一段时间,我带他来见你们,好吗?”时小念看着一个个苹果在海面飘浮着远去,微笑着说道,“这次我回来还有一件事。” “……” 海鸟飞过,海风冽冽。 “是慕千初,他决定将席家的财产都归还给我。”时小念蹲在那里抱着自已的膝盖说道,“我决定接受下来。” “……” “我知道父亲是个枭雄,那些身不由已的事我不懂,但我真的不需要那么多钱,我也不懂怎么光耀席家的门楣。所以我想将钱陆陆续续捐出去。”时小念说道,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以吗?父亲,母亲。” 她需要父母的答案。 话落,海风忽然温柔起来,像手掌一样抚过她的脸庞,遥远的地方,日出的光芒越来越亮,将海面照得波光粼粼。 时小念露出微笑,她想她知道了父母的答案,“谢谢你们。放心,白沙群岛我不会卖也不会捐的,这里是我的家,我会永远留着。” 风变得比刚才更加温柔。 时小念静静地蹲在那里,和父母安静地说着话。 父母总是对她无限包容的。 天亮,时小念和律师团队就忙碌起来,处理各种手续。 慕千初办事办得很利落,他们过去基本上都能做到财产转移成功。 当地城市确实有些乱,似乎是什么黑手党之间的争执,马路上行人很少,关门闭户。 时小念她们的车经过某处还看到正在械斗,司机立刻开车飞离。 “席小姐,慕先生将所有的材料证明都准备得齐全,因此没什么手续上的耽误,我想到明天,我们就可以把手续全部弄完了。” 车上,律师向时小念说明。 “嗯。” 时小念接过一份份手续文件签字,有个较年轻的律师望着车窗外街上冷清道,“赶紧办完赶紧走,这个地方不能待了,还是国内太平。” “瞧你怕的那个样子,席小姐都没说怕呢。”有人嘲笑他。 “呃,我就是怕,怎样,械斗啊拜托,你刚才没看到吗,那些人拿着枪就冲的,吓死人了。” “好好好,席小姐,那不如我们定明晚的机票,手续一办完就回国内,至于剩下的一些交接手续等这边太平一些了再来?”一个律师询问时小念。 时小念没有异议,点了点头,“也好。” 这边确实乱了一点。 又赶去下一个律师事务所,时小念正听着律师和对方谈论,专业术词她也听不懂,就静静地坐着。 手机上弹出一条信息—— 是时笛传来的信息。 见慕千初,老实说,她不想再见他了。 很快,手机上又多出一条短信,是一个地址,离这里并不远。 时小念关掉手机,没再去看。 “席小姐,这边的手续办好了,可以去下一个地方。”律师们站起来,声音唤醒走神的时小念。 “好。辛苦你们了,一天都在奔波。” 时小念微笑着感谢他们,然后站起来跟着他们离开。 车子行驶在马路上。 时小念坐在靠窗的位置,转眸往外望了一眼,已经到时笛信息里说的那家咖啡馆,她收回视线,就看到手机上又冒出一条信息。 看着这条信息,时小念闭了闭眼,出声道,“你们累了吧,去喝杯咖啡放松一下再走怎么样?” “哦耶。” 年轻的律师欢呼起来。 车子停在咖啡馆前面,一行人陆陆续续走进咖啡馆,时小念没有进去,而是站在车边。 不一会儿,咖啡馆的门被从内打开。 时笛从里边走出来,四年不见,时笛瘦如骨柴,穿着一件深色的风衣像是随时会被风刮走似的。 时笛四下看了看,见到站在车前的时小念,一下子露出笑容,快步朝她跑来,“姐,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我只是请律师们喝杯咖啡而已。” 时小念对时笛一向语气冷淡。 时笛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站在她面前道,“四年不见,姐你比电视上更漂亮了。” “你太瘦了。” 时小念看着这样子的时笛说道,时笛瘦得和绝食时候的她有的一拼。 是照顾慕千初太辛苦吗? 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和几年前那个容貌靓丽的大明星截然不同。 时间真得会改变一切。 第557章:失明后的慕千初 “我没事。”时笛笑了笑,站在那里看着她,“千初说,姐姐肯接受他归还的财产,即使不是原谅他,也是愿意让他心里好受些。姐,你一直都是善良的。” 善良。 这两个字太沉重了,她担不起。 “我没你说得那么好,那些财产是席家的,他肯归还,我没理由不要。” 时小念冷淡地说道,双手插在口袋里转过脸去,不去看时笛欣喜得发亮的眼睛。 “姐,都到这里了,你进去看看他吧。” 时笛说道。 “我和他没什么好聊的。”时小念说道,事实上,她已经不知道该和慕千初聊什么,是聊她父母的死亡,还是聊他失明的眼睛。 “不用聊,他不知道我今天带他出来是让你见见。”时笛站在一旁说道。 时小念不解地看向时笛,“我不明白你想做什么。” 慕千初不知道她到了这家咖啡馆? 时笛垂下头,目光黯了黯,“姐,其实他现在更不想让你见到他是什么样子,他觉得他已经没有一点资格站在你面前。” “……” 时小念沉默地垂眸。 “但我知道,千初这四年里都在想你,所以我想请你见见他,一眼也好。”时笛看着她道,“好不好,姐,你就去看一眼,一眼就够了。” “有意义么?” 时小念反问,她和他们之间牵扯了太多。 “有。”时笛用力地点了点头,“对我来说有,我帮助了千初,不是吗?我很想帮他,姐。” 时小念看着时笛,沉默地站在那里,没有出声。 “来,姐,你跟我过来。” 时笛见时小念没有强烈拒绝,拉着她往里走去。 时小念低眸看向时笛的脚,当年那一枪让时笛到现在走路都不利索,有轻微的一瘸一拐。 一进入咖啡馆,时小念就被时笛一路拉着往里,走到一个包厢门口。 时笛冲她示意了一眼,然后就走进包厢,将门开在那里。 时小念站在原地,眸眼微垂,几秒后,她双手插在口袋里一点点往前走去,脚步无声,她抬起眼望去。 像是隔了一个世纪的重逢。 干净整洁的包厢里,慕千初坐在桌旁的单人沙发上,衣着打理得很好,没有一点灰尘,他坐在那里,一双狭长的眼睛半阖,轮廓阴柔,鼻梁挺直,嘴唇抿着,一只手慢慢摸到桌上的咖啡杯,手在空气里晃了几下,抓住杯柄,差点将杯子甩下去。 “……” 时小念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捂住了嘴唇,眼圈绯红。 他又失明了。 她想起他年少的时候,他总是郁郁寡欢,一个人呆在一个地方可以半天都不动。 “我来,千初。”时笛冲过去,将咖啡杯递给他,放进他的手里。 慕千初坐在那里,脸上一片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落寞,修长的手指捧住咖啡杯,低声问道,“你去哪了?现在外面很乱,别到处跑。” “咖啡馆这边还是安全的,警局就在隔壁呢。”时笛在他身旁坐下来,歪着头看向他,“谢谢你关心我,千初。” 慕千初喝了一口咖啡,这个动作都被演绎得小心翼翼,他捧着杯子慢慢抬起来,一直到自已的唇边。 “我说过,你离开我能过得更好。”喝完一口咖啡,慕千初压低声音道,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却也一样透着一股落寞。 时笛坐在他身旁,抬眸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时小念,苦涩地笑了一声,“我不想离开,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让我做你的朋友也好,女佣也好,我都愿意的。” “……” 时小念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他们两个,仿佛看着他们的四年。 “你知道吗,这四年其实我活得特别充实,特别满足。”时笛话是对慕千初说的,眼睛却望着时小念的方向,“以前我总是嫉妒姐姐,总是想着占有,所以只要能占有你,我不在乎使些手段。” “……” 慕千初沉默地坐着,没有搭话。 “现在想想我那时候还真挺讨厌的,差点害得你重病缠身。”时笛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但她还是笑着,“我现在能陪着你,像以前姐姐一样照顾着你,我觉得心里特别踏实。” 慕千初依然默不作声。 就像时小念一样,给不出的答案永远不知道该怎么给,给,怕伤害;不给,也怕伤害。 爱得深的那个人总是注定被伤。 时小念安静地望着他们,慕千初也瘦了,她还记得四年前,慕千初要什么有什么,那么意气风发。 其实拿着席家的财产和势力,他并不好受吧。 当年的那一场局完全为她而设,却让他们都输得一败涂地。 “对了。”时笛语气故作轻松地道,“姐姐已经来这边办手续了,好像就在附近的一个律师事务所,要去看看吗?万一有手续要你本人出面呢?” “那律师会联系我。” 慕千初握着咖啡杯,将杯子小心翼翼摸索着放回桌子上。 “你不想见姐姐吗?我们马上要离开这里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慕千初意识到不对劲,眉头微微蹙起,“你不会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事吧?” “没有。”时笛连忙否认,“我没有做什么。” “去点餐吧。” 慕千初说道。 “好的。”时笛顺从地点点头,站起来离开,从时小念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时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时小念很想就这么离开,但脚却移不动步子。 她望着包厢里的慕千初,四年不见的慕千初。 慕千初一个人坐在那里,半晌,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手指摸着沙发的边缘往前走去,一双眼睛半阖,睫毛很长,眼睛里一点光彩都没有。 有几次,他都差点被拌倒。 “……” 时小念站在那里看着他,没有动作。 慕千初摸着墙壁走着,摸着柜子一路慢慢吞吞地走,摸到洗手间的门,他推开走进去。 一段时间后。 洗手间的门被打开。 时小念望着慕千初从里边走出来,他的手还是摸着墙一点点走着。 连走路对他来说都是困难的事。 忽然,慕千初站定在那里,阴柔的脸面向门口的方向,疑惑地开口,“时笛,你回来了?” “……” 时小念愣住,顿时连呼吸都摒住。 “……” 慕千初站着,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是自已的误听便继续沿墙走回沙发上,他一点点走着,一双腿眼看就要拌到一旁的饰物上。 时小念来不及多想,连忙走上前搀扶住他,令他不至于摔倒。 慕千初往前栽了栽,双眼面向她的方向,浅浅地呼吸了下,似乎认出她不是时笛,慕千初低头,客气地道,“谢谢。” 儒雅,翩翩君子,声音温和令人如沐春风。 他这个样子哪像是那个会害得席家家破人亡的凶手。 “……” 时小念沉默地收回手,慕千初站稳后也去推她的手,手指一碰到她的手就攥紧,将她的手牢牢地握在手里。 时小念的身体僵硬。 慕千初目光无神地看着她的方向,睫毛狠狠地颤动着,脸色大变,手越发用力地抓住她的。 他情绪波动得厉害。 时小念知道,他认出她了。 “是我,慕千初。” 时小念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闻言,慕千初立刻松开她的手,像是被什么惊到一样,连连往后退去,差点又摔倒,时小念下意识地伸出手又拦了他一把。 “别碰我!” 慕千初情绪有些激烈地开口,再没了刚才那么儒雅的样子。 她看着他,没了声音。 慕千初偏过脸,不让她看到自已此刻那双没有任何神采的眼睛,可他不确定她是不是看不到他了,他的头不停地偏来偏去,显得无比的慌乱。 时小念没想到再见到慕千初会是这个样子,她低下眸,“那我先走了。” 他不想让她看到,那她走。 他们之间也确实没有必要再见面了。 时小念走向门口,慕千初还站在那里,极力地将脸偏到到旁,听到她的脚步声远去,慕千初睁开一双眼睛,嘴唇微动,“手续都办好了么?” 时小念停下脚步,站在那里,声音很低,“办得差不多了。” 包厢里放着一个小小的水族箱,里边不断发出潺潺的水声。 “那就好。”慕千初颌首,努力平复下情绪,一张脸面向她,“你……没什么了。” 他想问她这四年过得好不好,却突然发现,他已经没有资格问了。 时小念转头看向他,慕千初整个人显得很不自在,他极力地想要找一个位置站好,却怎么都找不到。 那是时小念很少在他身上见到的混乱。 时小念低下眼,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时笛从外面走进来,走路有些一瘸一瘸的,“我点好餐了。” 一进来,时笛见到时小念站在那里愣了下,明白两个人已经见过面,涩然地一笑,“姐,坐下一起吃点东西吧。” “不必了,我请的律师团队还在外面,再见。” 时小念朝时笛说道,转身往外走去。 曾经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三个人到如今,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彼此说。 第558章:是宫欧挑起了这边的局势 曾经的两小无猜也早已烟消云散。 “告诉宫欧,让他收手吧,他只是想对我赶尽杀绝,没必要累及无辜的人,这边已经太乱了。” 慕千初低沉的嗓音在时小念身后响起。 听到宫欧的名字,时小念愣住,回头看到他们,疑惑地问道,“你说什么?” 见她这样,时笛站在慕千初身边也是一愣,“姐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这中间有宫欧的什么事吗? “你不知道是宫欧挑起了这边的局势吗?”时笛站在那里说道,诧异地看着时小念,“我本来还想告诉你,不是因为宫欧对千初发难,千初才把所有的财产归还,这些事不是一时之间能办到的,是千初这四年一直在盘算,等到将全部势力变为不动产等财产后才一次性转交给你。” “……” 时小念错愕地看着他们。 当地的局势是宫欧挑起的,目的就是对慕千初发难? 她怎么都不知道,宫欧怎么在这里插上一手呢?他不是只在乎利益么,这么做对他来说有什么利益可图? “好了,别说了。”慕千初打断时笛的话,眉头蹙起。 时笛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时小念,有些紧张地道,“你不知道这些,那你不会以为我们在骗你吧?这边这么乱都是宫欧挑起来的,我们得到的信息不会有误。” 骗。 他们骗得她还不够吗? 时小念淡漠地看着他们两个人,淡淡地道,“我已经不会去想要不要相信你们了。” 她累了,已经不敢再去猜想他们两个人的内心。 闻言,慕千初垂下眼,慢慢低下头,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我知道,那就当我们什么都没说吧。” “……” 时小念看着他们,如果他们说得是真的,那么她终于明白慕千初要急着离开意大利的原因,他把势力都逐年逐年地转换成财产,宫欧以为他要卷钱逃跑,就安排这一切逼慕千初把钱吐出来。 慕千初先一步把财产都转移给她,已经没有力量继续呆在这里了,只有走。 “再见。” 时小念说了一句,转过身往外走去。 宫欧为什么这么做?是要帮她把席家的财产找回来吗,为什么从来没有和她提过,也是,他现在的性格怎么会和她说这些。 可他在帮她,那么冷漠的男人居然在帮她。 时小念不禁低笑一声,拉了拉脖子上戴的围巾,或许,婚后的日子也并不一定像她想像中那么冷清而可怕吧。 时小念大步走出去,忽然特别想回国,想问问清楚。 她走进咖啡馆的大厅,律师团队坐在那里谈笑风生,时小念走过去在他们中间坐下,看着桌上的一些餐点道,“怎么样?这些够不够?不如再加点吧。” “不用不用。”年纪最轻的那个律师说道,“吃饱了,我们快走吧,早解决完早回国!” 大家哄笑。 笑声中,忽然听到一声“砰”的一声关门声,顾客们纷纷朝门口望去,就见几部大车停在门口,十几个满身纹身的西方男人站在门口,手中竖着枪,凶神恶煞地看着众人。 “啊——” 有顾客害怕地尖叫起来。 “恐、恐怖分子还、还是抢、抢劫?”年轻的律师吓得瘫坐在位置上。 “……” 时小念也从来没有碰上过这样的情况,父亲虽然是一代枭雄,但从来没让她们女眷经历过什么黑暗的东西。 她不禁倒吸一口气。 那些男人将咖啡馆的大门锁上,举着枪扫来扫去,用不太准的意大利语吼道,“全部抱头给我蹲到墙边去!快点!”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不断响起。 这边真是超乎她想象的乱。 时小念和律师们慢慢站起来,双手抱住头准备走向墙边,那些持枪人中为首的一个光头猛地朝时小念看过来,眼神疑惑地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紧接着,光头就朝时小念走来,看看她,又看看那几个律师。 律师们顿时腿都软了。 “中国人?” 光头问时小念。 时小念也不清楚什么样的回答能让她能解困,想了想,她点点头。 光头也跟着点点头,指指她,又指指咖啡馆的大门,“你们,离开这里,快点!” 闻言,时小念和律师们都震惊地睁大眼睛。 放过他们了? 那边,有人听到命令已经打开门,光头再一次示意他们离开,时小念和律师团队陆陆续续走出咖啡馆。 那些人个个面相凶恶,抱着枪走来走去,却没有拿他们怎么样。 时小念她们一路出去,从咖啡馆走出一段路后,有两个律师当即腿软得已经站不住了,手扒住车门。 “我的妈呀,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这个城市以后打死我都不来了。” “奇怪啊,他们为什么放过我们?” “我们中国人有特权?” “……” 时小念来不及侥幸,脑子里晃过很多想法,一层叠着一层。 离咖啡馆不远就是警局,相对于一些小地方,咖啡馆建立在这里应该是安全的,为什么这些人会选择攻击一家普普通通的咖啡馆呢? 而且那为首的光头一直在打量她,好像见过她在辨认一样,听到她是中国人就把他们放了。 联系到慕千初刚刚说的话,时小念咬唇嘴唇,难道那些人的目标是慕千初? “席小姐,我们走吧。”有律师唤时小念。 时小念看向他们,“你们知道这边为什么这么乱吗?” “新闻不是有说吗,是黑手党之间的党派争伐,一般来说他们也不会攻击平民。你是说那些是黑手党?那为什么攻击咖啡馆呢,难道里边有他们的敌对?”一个年长的律师站出来说道,“不管了,我们快走吧。” 时小念站在那里,思绪复杂。 宫欧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挑起这边的乱局,党派各自争斗厮杀,那肯定也有不爽慕千初的,想除之而后快,更甚至于……是宫欧幕后下的命令。 时小念拿出手机拨打宫欧的电话。 电话一遍又一遍。 无人接听。 时小念望向咖啡馆的大门,即便现在找到宫欧,宫欧也不一定肯管慕千初和时笛的命。 “席小姐,我们快走吧,万一那些人又改变主意我们的小命就丢在这里了。” 一个律师冲时小念喊道。 “哦,好。” 时小念点了点头,跟在他们身后上车,脸色一点一点越来越苍白,手脚发凉。 车门在她眼前慢慢阖上。 “慕少是那样温柔固执的一个男人,他对你一直那么好,从来没有想过强取豪夺,你恨他骂他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他为什么突然变了。因为他快要彻底失明了,他知道他一旦失明,就更没可能和你在一起了,所以他才会搏这最后一次。” “千帆过尽,不忘初心。这句话真好,你和我的名字都在里边了。” “我和爸妈离开以后,我没有一天过得好,我知道我受的都是报应,我做过那么多的错事。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 “我知道你不会喜欢席家的经营,也不会去经营,所以,我已经将所有的东西尽量变成不动产,你带着文件和各项身份证明来意大利办好手续后就行了。” 记忆在她眼前一幕幕地上演。 时小念有些用力地抓住自已的衣服,慕千初和时笛完全可以早点离开的,他们留下来就是为了让财产转移的手续更容易地办完。 “等下。” 车门彻底关上的那一刻,时小念听到自已的声音喊出来。 声音比她的思想更快地出现。 所有人都错愕地看向她,时小念也顾不上什么了,推开车门就下车,“你们先走吧。” “席小姐!” 众人惊呼。 时小念朝着咖啡馆跑去,伸手敲了敲大门。 里边有人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几个人拿枪对着她,对于她的去而复返,光头站在那里眉头皱成了川字。 时小念站在那里,抬起眸看向光头,努力让自已镇定下来。 “你好,我还有两个朋友在里边,我可以带他们走吗?”时小念用意大利语问道。 “……” 闻言,光头不耐烦地瞪她。 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的一个细微表情都能让心肝胆颤,时小念开口道,“我想,你应该认识我是谁,对吗?” 不是因为她是中国人而放过,而是因为她的特殊身份。 听到这话,光头想了想,道,“我不想得罪宫先生,你进去吧,带上你们的朋友赶紧走。” “谢谢你。” 光头的话让时小念肯定了自已所有的猜想。 她真没想到这一趟来意大利会出现这样的波折。 时小念一步步往里走去,光头冲自已的人吼了一嗓子,示意他们不要将枪口对准时小念。 她观察着四周,只见他们到处在翻找着。 果然是在找慕千初。 她得比他们先找到慕千初,让慕千初和时笛乔装一下,跟着她离开,不知道能不能行,但也只有这个方法了。 试一试再说吧。 时小念继续往里走去,一转弯,她就望见通向包厢的走廊上,时笛整个人倒在血泊之中。 第559章:时笛死亡 一个人持枪站在那里。 “时笛!” 时小念震惊地睁大眼,朝她冲了过去。 怎么会这样。 时笛躺在地上,胸口的血染湿大衣,她睁着一双眼睛,睫毛颤抖着,还残存着一口气。 “时笛?时笛你怎么样?”时小念蹲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姐。” 时笛看到她露出一抹笑容,颤抖着抬起手一把抓住时小念。 “你怎么样?我带你去看医生。”时小念反握住时笛的手,和时笛之间那么多年的恩恩怨怨到这一刻好像突然变得完全不重要了。 她只看到时笛满身的血。 “来。” 时笛说着话,声音虚弱,鲜血从嘴里渗出来。 时小念连忙低下头,把耳朵附到时笛的嘴边,视线正触及时笛胸口的大片血迹,那些鲜血让人触目惊心。 “他藏、藏得很好,但只、只够一个人,所、所以我出来、来了。”时笛说话颤抖而用力,“别、别告诉他,我、我死了,救、救他,不、不是等你,他不会还留、留下来。” 时小念听着她吃力的声音,眼睛泛红,声音嘶哑,“好,我答应你。” 外面的光头走过来,疑惑地看着他们。 “对不起,姐。”时笛抓着她的手,声音含在血水中,“对你,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信我。” 时小念用力地点头,“我信,我信,其实很多时候你就是一个小孩子骄纵任性的脾气,我知道的,我都知道,而且,我知道你也受够苦了。” 她被宫欧扔去贫穷国度活的那一年过得很惨,她都知道。 闻言,时笛开心地笑了,泪水一下子从眼睛里溢出来,“姐,你真好,小、小时候,我闯祸你都帮我背,其、其实你对我最、最好了。” “……” 时小念闭上眼睛,眼泪淌下脸颊。 “别、别哭,姐。”时笛吐出一口血,用尽全身的力气抓着时小念的手,提着最后一口气道,“我够了,活够了。我好开心,我、我终于像你当、当年一样,照、照顾了失明的千初四、四年,以、以前他都不、不让呢。” 时小念伸出手将时笛托起来抱进怀里,牢牢地抱住。 对于时小念的拥抱,时笛笑得更开心了,满脸都是血地靠在她的怀里,双眼凝视着她,目光越来越无神。 “好想回到小时候,你、你们肯让我和你们一起玩就、就好了。”时笛说着慢慢闭上了眼睛,一直紧攥着时小念的手垂落下来。 时小念呆呆地跪坐在地上,手牢牢地抱住时笛,她看着时笛的手垂落到地上。 “小笛?”时小念低眸呆呆地看着时笛的脸,她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小笛,小笛你醒醒。” “……” 时笛躺在她的怀里再也没开过口。 死了。 时笛死了。 “小笛,姐姐带你玩,一定带着你。”时小念抱着时笛喃喃地说道,眼泪不断地淌下来。 不会了。 如果再回到小时候,她们做真正的好姐妹,一定做好姐妹。 时小念将时笛抱得越来越紧,光头从一旁走过来,对她举起了枪,冷冷地道,“你要带走的朋友就是她?她是慕千初的人。” 时小念跪坐在地上,抬起头看向光头的枪口,摇了摇头,开口有些哽咽地道,“不,我要找的不是她,但她是我妹妹,我不知道她怎么会在这里。你认识我的话,应该知道我和妹妹、慕千初的一些恩怨吧?” 悲恸之余,时小念还残存着一丝理智。 光头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有人大概在手机上查了她的资料,交给光头看,光头看了一眼后收下枪,对时小念道,“是她自已撞枪口的,我们要找的是慕千初,她自已冲上来找死。” “……” 时小念闭上眼,眼泪无法抑制。 “你很难过么?”光头问道,看起来姐妹怨气没有网络上写的那么重。 “不管怎么说,她是我妹妹。”时小念说道。 “你们刚刚说了什么?她有没有说慕千初在哪里?” 光头又问道。 他听不懂中国话。 时小念将时笛慢慢放到地上,站了起来,身上沾着血,她摇摇头,“没有,她只是回忆了我们小时候的事而已。你们……是宫欧要你们对付慕千初吗?” 听她提及宫欧的名字,光头笑了一声,“宫先生怎么会与我们这种人为伍,我只知道慕千初失势有他一份功劳,慕千初当初也吞过我们不少地方,现在他失势,我们有仇报仇。” 宫欧就是宫欧,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他愿意,他动一动手指就能让人走投无路。 他是为了帮她,她感动;可他不知道,她并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 “原来如此。” 时小念点了点头。 “这个,不好意思了。”光头用枪指指地上的时笛朝时小念说道。 时小念摇了摇头,她势单力孤,想追究也追究不起来。 几个人朝光头跑去,小声地道,“没有找到人,线人也只看到时笛这女人进出咖啡馆,好像没见到慕千初。” “难道慕千初真的没来?”光头疑惑了。 时小念见状,慢慢转过身,继续往里走去,心情沉重得厉害。 某个包厢里,一对年轻的情侣抱在一起,缩在角落里,男人牢牢地抱着女人,将自已的后背对着一人的枪口。 “我找到我朋友了。” 时小念扬声说道,走上前看向他们,“沙莉,大卫,我的朋友,那位先生肯让我们一起走呢。” 情侣呆呆地看着时小念,没有太糊涂,站起来跟着时小念离开。 最终,时小念只是带着一对陌生的情侣离开咖啡馆。 她在咖啡馆斜对面的一家店里一坐一整夜,一直等到晚上,一直等到那些人离去,时小念站在玻璃前望着,没有看到他们带走慕千初。 如时笛所说,她把最好的一个藏身位置给了慕千初。 …… 国内。 正是深夜。 帝国城堡一片宁静,月光落在一片落地窗上,照进偌大的卧室,房间里灯光明亮。 超大的床上,灰色的被子隆起,一个英俊的男人躺在床上正睡着,额头上满是大汗,双眼紧阖,眼皮下的眼珠却一直动来动去,睡得极不安稳。 在地上拖行的铁链。 比手臂还粗的囚笼栏杆困着他。 墙上投影着一条条新闻,时小念远赴意大利,赶上父亲的葬礼,随后主持了母亲的葬礼。 放他出去。 他要见时小念,他要见时小念! 他用力地去踹栏杆,歇斯底里地吼出来,铁链锁在他的腰间,将他的腰折磨得一片血肉模糊。 “宫欧,什么时候你对时小念这些新闻无动于衷了,你的病就治好了。”莫娜从囚笼外走过。 “我他妈不治了!我要见时小念!我现在就要见时小念!” 他恨不得冲出去撕烂莫娜的脸。 “病是你自已要治的,但开始就是我说了算,你这个病我非要治好不可。”莫娜抱臂看着他。 他双目狰狞地瞪着她,声嘶力竭地吼着,“放我出去!我要见时小念!” 他要去见她! 她父母都死了,她一定很难受,还要呆在慕千初那个男人身边,他绝不容许! 他要时小念,他要时小念! “死了心吧,你现在这个样子,去了又有什么用?你能帮时小念什么?你以为她真会喜欢一个已经发了狂的神经病?”莫娜冷笑着刺激他,“别做梦了,这个时候,慕千初陪着时小念,恐怕已经上过无数次床了。” “放我出去!让我出去!” 他冲向前,一脚狠狠地踹着栏杆。 囚笼里的灯光一熄一亮,闪烁着他的眼睛,让他更加暴躁疯狂,他拼命地甩着铁链,看着墙上投影出来的时小念一会有,一会没有。 汗水从他额头上淌下来,湿了他的眼睛。 忽然,灯光一暗。 什么都看不到了。 囚笼看不到了。 时小念……也看不到了。 “放我出去!” 宫欧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前面,目光凶狠,表情狰狞,汗水迷进眼睛里,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 又做这个噩梦。 宫欧伸手抹了一把脸,坐在床上大口地喘着气。 他最近老是梦到治疗的最初的阶段,梦到想着时小念的那种煎熬,难道他离回去不远了? 莫娜,你的本事还真不怎么样。 他不过是停了一阵药而已,隐隐就有病情复发的预兆了。 治疗,他花四年,复发竟然就这么短暂么? 宫欧的手指埋入发间,短发已经全湿了,该死的。 他掀开被子下床,准备去冲个澡,敲门声忽然传来,宫欧的眉头蹙起,走到门口拉开房门。 一个佣人一脸忧心忡忡地站在门口。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宫欧冷冷地看向佣人,后半夜了居然来打扰他,疯了么? “少爷,封管家打电话回来,说席小姐可能出事了。”佣人看着他道。 “……” 宫欧站在那里,手指一下子摸向自已的袖子,他穿的是睡衣,没有袖扣。 他的脸色紧绷着,冷冷地开口,“胡说什么。” 她怎么可能出事。 她四年前父母双亡都没有出事,现在还能出什么事。 第560章:把最不该错过的时光又错过 “封管家说,他到意大利以后只碰上席小姐的律师团队,没有碰上席小姐,而且他们刚刚经历了有人攻击咖啡馆,席小姐本来已经被放走了,结果又回去,后面的事他们都不知道了。”佣人语无伦次地说道,说得没头没尾,只把自已听到的说出来。 攻击咖啡馆。 放走了。 又回去。 宫欧目光阴沉地看着佣人,脸色阴郁,一把甩上门,“她喜欢找死让她去,别大半夜地来烦我!” “……” 佣人傻在门外。 哎,他真不应该听封管家的,大半夜跑来敲少爷的门。 少爷虽然不像以前那样了,但一生气后果还是很严重啊。 佣人默默地转身离开。 房门突然被拉开来,宫欧站在那里,黑眸冷冽地盯着他,一字一字道,“马上叫醒飞行员,让人检查私人飞机,飞意大利!” “是,少爷。” 佣人急忙点头,有些懵。 少爷刚还不是不满有人打扰他么?怎么又要飞意大利了。少爷的想法还真是一天三变啊。 …… 意大利,某个安静的小镇。 路上没什么行人,阳光徐徐落在一座灰色的大桥上,太阳渐渐有了温度,风冷冽地刮过来。 时小念扶着慕千初慢慢走上大桥,桥下的水清澈干净,没有一点杂质。 昨晚,时小念等那些人离开以后冲进咖啡馆,在里边呼唤了很久慕千初才跌跌撞撞地走出来。 他的狼狈,是她未曾见过的。 他风光了这些年,一下子变得如此落魄。 时小念扶着慕千初一路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从黑夜走到天亮,终于抵达慕千初口中所说的地方。 “到了,现在去哪?” 时小念扶着慕千初问道。 “有没有看到一座比较复古的小别墅?就在河岸边,我和时笛最近都住在这里,这里比较平静。” 慕千初站在那里,一双眼睛看着外面,却没有任何的神采。 他什么都看不到。 时小念顺着他说的四处望着,很容易地望见河岸边的一幢别墅,别墅还是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是她最喜欢的一种建筑风格。 “看到了,走吧。”时小念淡淡地道,扶着慕千初往桥下走去。 慕千初跟着她往前走,阴柔的脸上掠过一抹自卑,手没有用力,也不去握着她,只任由她托着往前走。 两人走得很慢,时小念扶着他,伸出脚踢走路面上的石子,沿着河岸往前走。 “到了。” 时小念走到别墅门口说道。 “嗯,我知道,我闻到花香了。”慕千初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摸索着大门去开。 时小念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花香,转眸,只见河岸边种植着一簇花丛,粉色的小花在冷冽的风中傲然绽放。 “你种的?”时小念问道。 “是时笛种的,她说她不在,我闻着花香就知道到家了。”慕千初打开门低沉地道。 “是吗?” 想到时笛,时小念的心口梗了一根刺。 “嗯。”慕千初颌首,脸努力面向她的方向,却还是偏了一个角度,他道,“原本我觉得她就是个大小姐,但这几年里,她却变得很会照顾人,这点出乎我的意料。” “……” 因为对象是慕千初,时笛才愿意做那些。 时小念抬眸望向里边,里边空旷极了,家具极少,边缘都扣上了防撞角,收拾得也十分细致整洁。 都是时笛弄的么,时笛以前从来不做这些。 “你那些身份文件在哪里?我帮你拿。”时小念说道,慕千初说自已的身份文件全在这里,要拿到才能出国。 时小念知道他现在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但出国以后,谁来照顾他呢?时笛已经…… 慕千初没有应她的话,继续往里走去,到了这里,慕千初显得还算适应,手指摸到墙上一点一点攀着往前走。 “你放在哪里了,我帮你拿吧。” 时小念追上去说话,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慕千初继续往里走,修长的手摸着墙壁,眼睛半阖,脸色因为困了一夜而冻得有些难看,嘴唇轻启,“时笛?时笛?” “……” 时小念站在那里看着他,身体震了震,他在找时笛? 慕千初在房子里唤着时笛的名字,走路有些迟缓,空旷的房子几乎响起回声,慕千初转头,“你不是说时笛先走了么,她怎么不在?” 时小念看着慕千初毫无神采的眼睛,想起时笛说的遗言,身侧的手慢慢握紧成拳。 “她没回来么?”时小念跟着反问道,故作无知。 “你确定她回来了?” 慕千初走出来问道。 “我不知道,她只说她先走一步,我不清楚她去了哪里。”时小念说道,努力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没有任何可挑瑕疵的地方。 慕千初转头,竖着耳朵听这里的响动,“她除了这里没地方可去。你帮我去卧室看看她在不在,她就在进门右边第一间房。” “好。” 时小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一旁走去,推开房门,里边十分干净整洁,门边的五斗柜上还放着一些娱乐明星杂志。 对了,时笛还有着明星梦。 “她好像不在。”时小念退出来说道。 客厅里,慕千初摸索着坐到沙发上,一双眼睛没有任何光亮地看着前方,闻言,他平静地点点头,“小念,谢谢你,还愿意送我回来,你快走吧,办完手续就走,这边挺乱的。” “我先送你走吧。” 时小念说道,他一个盲人怎么出国。 “我等时笛,她这些年变得特别胆小,容易受惊,我要是走了,她回来见不到我还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子。”慕千初说道,声音淡淡的,“你快走吧。” “你现在就只和时笛在一起?身边没有别人吗?” 时小念问道。 “我习惯了失明,我没事,你快走吧。”慕千初说道,他催促着离开。 时小念看着他,她走了,他怎么办?她明知道时笛不可能再回来了。 时笛临死前让她一定要救慕千初。 “我也走累了,我坐一会。”时小念说道,决定先留下来,再想想要用什么借口让慕千初离开。 他不可能等到时笛了。 时小念走到门口站定,转眸看向外面的河。 “……” 慕千初坐在那里,脸上有着疑惑,眼睛慢慢垂下来,一只手放在身旁,修长的手指上有着一点点细微的伤痕,那是失明而留下来的,他的手无意认地抠着沙发,一下又一下。 “小念。” 他忽然唤她。 时小念望向慕千初,慕千初抠着沙发,唇角有些白,问道,“时笛真的走了?她为什么不留在那里等我?” 时小念语塞,她不清楚慕千初和时笛这四年是什么样的感情,也不清楚他们平日的相处方式,她怕她说得越多破绽越多。 “我不知道,可能她是害怕那种大阵仗了吧。”时小念说道,远远地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 “她是挺胆小的。”慕千初赞同地点头,随后说道,“其实四年前带她走的时候,我觉得她是个累赘,现在,我是她的累赘。” “你们相处得很好。” 时小念说道,想到时笛满身的鲜血,她的眼睛微微泛红。 “是啊,这也出乎我的意料。”慕千初淡淡地道,眼睛定定地盯着某一个地方,没有焦距,“我和她说了,我不可能爱上她,我可以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但她说,她是为之前自已做过的一切赎罪。” “……” 时小念转过头,眼睛涩得厉害,视线模糊。 “说出来你可能觉得好笑,这几年里我在时笛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慕千初说着,手指继续抠着沙发。 “是吗?” 时小念轻轻地应了一声。 “她身上发生了很多事,她大起大落过,她拥有过一切,也落进过地狱中,如今,她比任何人都看得洒脱通透。”慕千初低沉地说道,“你知道她和我说过什么吗?” “什么?” 时小念顺着他的话问道。 “她说,做错了就要赎罪,悲伤了就要哭,想爱了就要付出,人不应该想太多,想得越多只是把最不该错过的时光又错过了。”慕千初道。 “错过时光?” 闻言,时小念有些怔愕地睁大眼睛,心口因这句话而狠狠一刺。 人不应该想太多,想得越多只是把最不该错过的时光又错过了。 “想到那个人了?” 慕千初问道,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时小念没有任何隐瞒地点头,“嗯。” 她想到了宫欧,想到现在和宫欧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宫欧有宫欧要的,她有要的。 他们明明是交织在一起的,她明明想向对方靠近,却每次都像磁石转错了方向,一靠近就被弹开来。究竟是她想得太多,还是宫欧想得太多? “现在几点了?” 慕千初忽然又问道。 时小念拿出手机,屏幕却不亮,她皱眉,“我手机没电了,你有充电线或者……” “我不用任何n.e系统的手机。” 慕千初声音较低地打断她的话。 “……” 时小念站在门口沉默了,无话可说。 第561章:慕千初歇斯底里的低吼 “我想起来了。”慕千初从沙发上站起来,面朝她的方向,“我和时笛说过,如果我们走散了,我们就各自想办法在机场集合,如果在机场有所不便,就等到国外我们约定的地点集合。” “真的?” 时小念闻言松了口气,没想到他们还有这样的约定。 “嗯。”慕千初点头,“你快走吧,我也准备离开了,这边不适合再呆下去。” “我送你走。”时小念说道。 “不用!”慕千初的语气忽然变得很激动,察觉到自已的失态,慕千初伸手按了按自已的眉心,语气缓和下来,“破船还有三千钉,我会叫人来接我的。小念,你走吧,你从来都不爱我,就别再让我欠你的更多了。” “……” 时小念站在门口,黑白分明的眼望着他的身影,眼圈泛红,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走吧。” 慕千初再一次说道。 时小念望着他的脸,“真的会有人来接你?” “当然,我想找人还是找得到的,毕竟我也在这边这么多年了。”慕千初说道,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需要我打电话给你看么?” 事已至此,时小念明白自已不应该再呆下去了,父母的事也无法容许她对慕千初过于照顾。 “那你自已小心点,在外面多叫几个人照顾你。”时小念说道转身离开。 “小念。” 慕千初又叫住她。 时小念站在门口,回头看向他,慕千初望着她的方向,但她知道他什么都看不到。 “小念,对不起。”慕千初望着她道,说话慢慢的,“这句话我欠了你四年。” “……” 时小念僵硬地站在那里,鼻子酸涩到极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做错了,可我不敢承认,以为不承认这些就不能当成是我的错。”慕千初站在沙发前说道。 “……” 时小念转过脸去,眼泪滑过脸颊。 “现在想想,如果当年我不拿那一年时间做那些可怕的事,现在也许我们还能像朋友一样攀谈。”慕千初缓缓地说道,“我错了太多,也错过太多。” “别说了。” 时小念低低地说出口,声音哽咽。 听到她的声音夹着泣意,慕千初的睫毛颤动着,他望着她的方向,一字一字说道,“小念,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是我身体里永远的一道伤口,那伤口太大了,大得我看不到其它,可就是到我死,我也不愿意缝上这道伤口。” 他宁愿这道伤口一直疼着,一直疼到他死为止。 他愿意这样,因为他习惯了爱着她。 “够了。” 时小念再也听不下去,转身就往外跑去,以手掩唇,大步跑出河岸边,跑上大桥。 她一个人站在大桥上,手按住心口的位置,这里疼到痉挛。 她的嘴唇颤抖着,眼泪不断地掉落。 她也不想和时笛、慕千初弄成这样,可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明明小时候在一个屋檐下相处,现在却变得恩怨情仇,比陌生人还陌生。 很久,时小念的情绪才稳了一些,她一步步走下桥,一个人走在路上。 时笛,姐姐这算是完成了你的遗愿么? 不知道慕千初能不能安全出国,不知道他请的人能不能照顾好他。 时小念转眸望了一眼大桥的方向,牙齿咬着唇,再去看一眼好了,看到照顾慕千初的人过来后她再走。 这么想着,时小念决定遵从自已的心走上大桥,一路慢慢地回去,走到大桥上,时小念望向河岸边的小别墅。 只见慕千初站在河岸的花丛中,不知道在干什么。 虽然河岸边有栏杆,但还是太危险了。 时小念连忙奔向大桥,用尽全力往河岸边跑去,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那个方向,待近了,时小念张嘴就要喊小心,声音忽然一下子哑在喉咙里。 她慢下脚步,往前望去。 慕千初站在河岸的栏杆前,双手用力地扯着花丛,将一枝枝花全部拔下来,动作疯狂。 他像是失心疯一样,狠狠地花茎拔下来扔到地上、扔到湖边,他失明看不见,就胡乱抓着,抓到就拔,抓到就拔。 花茎上有刺,慕千初的双手瞬间一片血肉模糊,鲜血汩汩而出,一点一点往下掉。 “……” 时小念连上前制止他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她意识到,应该是她的哪一句话说错了,所以慕千初已经猜到时笛死了。 他那么聪明,已经猜到了。 慕千初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更加用力地拔着花茎,河面上飘浮着被鲜血染红的花朵。 他在那里胡乱地摸着。 直到再也摸不到一根挺直的花茎,再也摸不到一朵花。 慕千初筋疲力尽地往后靠去,人坐到河岸栏杆上,阴柔的脸上表情痛苦,嘴唇颤抖,鲜血模糊的一双手抱住自已的头。 “啊……” 他歇斯底里地吼出声来,像是呐喊,像是咆哮,从身体深处发出的声音痛苦得令人不忍去听。 时小念站在不远处,双眼望着他颓废的样子。 慕千初抱住头疯了一般地低吼着,她看他脸上看到了后悔,无尽的后悔。 他忽然又蹲下身来,一双伤痕累累的手去摸着地面上的花,不顾上面的刺,又将花茎一点点插进泥土里。 “时笛,我把花插好,你快点回来。” 他低声呢喃着,声音已经彻底沙哑。 时小念望着他那双可怕的双手,他不停地摸着花插进泥土里,摸到刺也浑然不觉得疼似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泪水沾湿时小念的眼睛。 人都是一样的,非要到无可挽回的时候才知道后悔,可后悔的那些再也回不来。 时笛是这样,慕千初也是这样,她又何尝不是。 望着这样子的慕千初,时小念忽然间懂了很多。 她想要什么呢? 宫欧已经回来了,他性格变得再冷漠他也是宫欧,他活生生地回来了,她还在难受什么?四年的分别还不够么? 宫欧说的对,她是要得太多了。 她爱的是他这个人,不管他变成什么样的性格,他是宫欧,这对她来说就足够了,她还有什么不能释怀的?非要等错过最好的时光才幡然醒悟么? 时小念站在那里望着慕千初,早已泪流满面,她拿出手机。 没电。 没电了。 她转身又跑了出去,她要找充电的地方,她要告诉宫欧,她爱他,她想通了,再也不要钻牛角尖。 只要他是宫欧,她就爱。 其余的,她什么都不管了。 时小念跑出去,刚下大桥,她就远远地看到一部部车从远处往这个方向开来,和昨天她在咖啡馆前面看到的一模一样。 又是那帮要对付慕千初的人? 时小念咬咬牙,只好又退回来,用尽全力地跑到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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