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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一点也不疼的。” 萨玛站起来,“那下次一定小心点。” 担心的语气让夏夏心里一暖,紧接着就鼻头发酸,她抱着萨玛:“妈妈我好想你。” “哎哟。”赛蓬不紧不慢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开玩笑道:“这左一抱右一抱的,是在爷爷这里干活受委屈喽。” 周耀辉看见赛蓬,笑着叫了声:“爸。” 萨玛也擦了湿润的眼角,放开夏夏,双手合十恭敬地跟赛蓬打招呼。 “爷爷我没委屈,我可喜欢吃爷爷做的菜了,”夏夏说:“爸爸,我以后能经常来爷爷这里吗?” 周耀辉说:“爷爷要是不嫌弃,当然可以。” 他语气轻松,而赛蓬则是盯着周耀辉的头看了看,“没事了吧?” 父子俩心意相通,周耀辉点头,“早就没事了。爸,您身体怎么样?这么热的天围着灶台烤炉转,吃不消吧。” 赛蓬不以为然:“有数着呢。” “那晚饭我跟萨玛来做,您歇着呗。萨玛也是好久没来了,您给指点指点?” 赛蓬哈哈大笑:“萨玛用不上谁指点,你倒是用得上!说什么你俩做饭,别以为我不知道,平时都是你老婆伺候你。是吧萨玛?” 旁边萨玛和夏夏母女俩像是约好了一样诚实点头。 周寅坤就是被外面的笑声和说话声吵醒的。 他昨天出去了一趟,今天凌晨时候才回来,夏夏凌晨时听到点动静,猜是他回来了,还睡得那么晚,于是今早就没来叫周寅坤起床。 男人打开房门,就看见祖孙三代笑呵呵地站在一起,自然地说着话。 最小辈的周夏夏一身朝气,周耀辉夫妇满脸的笑意,赛蓬更是扇着蒲扇哈哈大笑,光是背影都矍铄得很。 周寅坤冷笑。 真是好和美的一家人。 周耀辉最先看见周寅坤,他表现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阿坤先到了。” 剩下三人循声望去,这才看见不知何时倚在门边的身影。骤然再见他,萨玛心里一抖,上次被他诓骗,带他到书房结果害得丈夫受伤,那阴影就一直挥之不去。 当着赛蓬的面,周寅坤不屑地笑笑,也装模作样地喊了声大哥大嫂。 老爷子满意地点头。周耀辉习惯了周寅坤那语气,只是萨玛没敢应声。她担心地又打量了女儿,如果早知道周寅坤提前来了,她绝对不会让夏夏也提前过来。 好在夏夏看上去没什么问题,萨玛牵着女儿的手,跟着赛蓬和周耀辉往房间走。夏夏浑然不知妈妈的打量,还亲昵地挽上她的胳膊。 周寅坤的目光,就落在萨玛身边那道纤瘦的身影上。 父母一来,这周夏夏满眼都是他们。 晚饭时候,一家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赛蓬看得出是十分高兴,两个儿子陪着他喝了好几杯,都没谈生意上的事。直到一顿饭快要吃完,赛蓬对周耀辉说:“阿辉一会儿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只叫了他一个人,周耀辉下意识看了眼周寅坤,他倒是神情自然,听见赛蓬的话也没什么反应。 “好,爸。”周耀辉说,“正好去年下半年和今年上半年的帐还没跟您说。” 大人们说话,夏夏作为最小的晚辈,插不上嘴,负责剥虾。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剥了一盘,赛蓬直夸她懂事又乖巧。 说笑间,夏夏悄悄看了眼爷爷旁边的小叔叔。不知为何,今天剥的虾他一个也没碰。虽然表情看上去跟平时也差不多,但她还是莫名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哦,恍然想起来了。 她还欠了他的钱没还。 爸爸妈妈来了这么久,她还没把钱给他送过去。周寅坤不高兴必定是要有人遭罪的,于是饭后夏夏就跑到了爸爸妈妈的房间,去找萨玛拿钱。 萨玛母女俩在房间里说话,赛蓬和周耀辉则去了赛蓬的屋子,唯有周寅坤不知所踪。 房间里,周耀辉拿出账簿的影印版,交给赛蓬。 赛蓬拿过来放到一边,“你做事我放心,正好你这回过来,再去办件事。” “好。”周耀辉先应下。 “你弟弟最近跟吴邦其走得近,这事你知道多少?” “吴邦其以前倒是有过交集,不过不太好拉拢,看着也不是个缺钱的样子。现在马上就下来了,阿坤怎么这时候跟他走得近?”周耀辉实话实说,“我不太清楚。怎么了爸?” “吴邦其跟阿坤说想拿货,没找你,估计也是因为以前没给你什么好脸色。以前的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他的这单生意量大,我交给你来做。” 周耀辉这次有些迟疑。 现在的情况,跟上次孟买工厂的事如出一辙。吴邦其既然已经跟周寅坤谈了,他再横插一脚,周寅坤会发什么疯,谁都不知道。 “怎么,不敢?”赛蓬看着他。 “那倒不是。有您给我撑着,能有什么事。”周耀辉想了想说,“吴邦其没有武装没有渠道,量大的话估计得咱们自己出脚。阿坤手上有人,我是想,只要他肯出人,这单的钱我们平分。” “他上次打你,是不是打得挺严重的?”赛蓬忽然这么问了句。他只看了张不清楚的照片,就记得全是血了。 周耀辉一笑:“没有。他就是在气头上,也没真把我怎么。” “行了。他为了孟买那工厂,把拓沙孙子的手指头剁了,拓沙就剩那么个孙子,他那是在剁拓沙的命根子。也不怪人家追杀他。” “爸,这事您也全知道了。” “你以为他真是要弄什么军工厂?军工厂在哪不能弄?他打着军工厂的幌子,实际上背地里倒腾大麻加工,以为印度山高皇帝远老子管不到他。” “那,您是不同意用阿坤的武装军了。” “运输的事,你重新跟吴邦其谈好价钱,我另给你一批人。你弟弟的人一个都不准用。你用一个,他能顺藤摸瓜把你大本营都揪出来。到时候你不答应他的要求,他给你全炸了你怎么办?” 这的确是周寅坤干得出来的事。周耀辉点头,“好,按您说的办。” “他再发疯,你就跟我说。” 周耀辉笑了下。 “行了,别在那吞吞吐吐。有话就说。”赛蓬看着他。 周耀辉的性子比起赛蓬,更多像他的母亲,是个极其冷静且有自知之明的人。他明白这个弟弟虽然脾气坏,但脑子聪明体力绝佳,说得直白些,是个干坏事混江湖的好料子。只是赛蓬却始终不看好他,这一点周耀辉一直没有当面问过。 “爸,阿坤干什么您都没管过,怎么到咱们自家最重要的生意,您半点不让他碰?” 赛蓬对这个问题并不意外。沉默了会儿,他随手打开手边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支蒙特雪茄。 周耀辉立刻就递上了雪茄剪,还有点雪茄专用的雪松木条和打火机。 屋子里很快充满古巴雪茄的味道,像是混合了甜干草和坚果,又似乎多了咖啡和雪松的味道。 赛蓬抽了两口,周耀辉耐心等着。 “你弟弟这个人,不能碰毒。” 赛蓬说,“不管是吸毒的,还是卖毒的贩毒的,只要沾了毒品,早晚有一天就没了人性。中间的这个时间可长可短,长了还有救,要是短了,那就连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九六年落马的那位吓退了多少人?那都还算是最好的下场。” “做这一行,有胆子有脑子当然好,但最重要的是要有度。钱赚得再多,得有命花才行。你从小到大都稳重听话,每年给你限量,叫你洗白生意,定时过来查账,你全都照做,而且做得很好。所以交给你我放心。” “但是阿坤不行。”赛蓬顿了顿,又抽了一口。 烟雾与他双眼一般浑浊,“毒品蚕食人性,而你弟弟,本来就没有人性。” 闻言,周耀辉怔了下。 赛蓬看着他,“这些年,他要干的事,就没有干不成的。阿辉,你明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以前只是觉得父亲更偏爱他信任他,那么现在,此时此刻,周耀辉才大概地真正明白赛蓬的做法。 周寅坤要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成的。谁能利用,他就用谁。谁挡了道,他就弄死谁。 “阿坤懂人性,他知道别人要什么、怕什么。但他自己没人性,所以他不讲义气,不守规矩,怎么快怎么来,怎么狠就怎么办。这样不行。” 赛蓬几口抽完了雪茄。 “阿辉,有句话你记着,过刚易折,过慧易夭。所以只能你委屈点,好歹我死之前,能看着阿坤好好的。” “爸,我明白了。”周耀辉面色严肃,“您放心。” “你弟弟要是有你这么听话就好了。”赛蓬说着,重新拿起了那把蒲扇,一下一下地扇着。 第55章 曾经 夜深之后,外面很安静。 屋里气氛有些沉重,周耀辉应下赛蓬说的事后也没着急走,“不过爸,您也别把阿坤说的那么吓人,当初苗昂登吃里扒外算计您,是阿坤赶回来救了咱们的命。他当时还说,是救您,我都是捎带着的,不还被您骂了一顿吗?” 说起六年前的旧事,赛蓬仍记忆犹新,他亲自培养起来的二把手,武装将军苗昂登暗里跟对家合作,把赛蓬和帮他打理生意的大儿子周耀辉及其亲信,全都围堵在了缅北的克钦山林。 最后是当时只有十九岁,才刚接手武装军不久的周寅坤带人赶到,两天两夜的森林枪战之后,苗昂登被耗得露出了破绽,被一枚径直俯冲他而来的迫击炮炸碎了半个身子,碎肉飞溅得到处都是。周寅坤把赛蓬等人拉上直升机,一把火烧死了苗登昂手下八千武装军。 那山火烧了数天才终于被控制住,遍地焦尸残骸,既有武装军,也有住在山上的上百家农户的老人妇女和孩子。 周寅坤却是连眼都没眨一下。 也是那一次之后,赛蓬想要收回武装军,只是已经无能为力。周寅坤军火起家,赛蓬管不了,现在他军火做腻了要做毒品,赛蓬说什么也不会同意。 听了周耀辉的话,赛蓬笑骂了两句,“这犟驴两天晚上没好好吃饭,半夜也找不着人,今年都二十五了,脾气还跟小时候一样。” 屋里渐渐传来笑声,父子俩又聊了会儿,周耀辉才离开。 晚上的温度比白天低上好几度,赛蓬站在门口看着周耀辉回了房间,又偏头往对面木屋的房间看了眼。 门半开着,里面没人。 赛蓬摇着蒲扇,下了屋前的台阶,慢悠悠地穿过店旁边的小路。凌晨时间,街上没有人和车,仅有一两盏破旧的路灯要亮不亮。白天里嘈杂的河边,也只剩下空空的桌子和椅子,以至于坐在河边的人影异常显眼。 赛蓬刚过马路,坐在河边的人就回过头来。 只是看了眼来人,没搭理,又回过头去。 “干什么,想不开要跳河?”赛蓬走过去,也坐在了白天吃烤鱼的客人们坐的小凳上。 旁边人不说话。 “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偷着玩枪,被扔进河里的事?” 此话一出,旁边人总算吭声了。 “哪能不记得,被扔下去还学会了游泳。”周寅坤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酒,不咸不淡地跟了句:“四岁在湄公河里泡一天没人管,最后还得自己爬上岸,都得谢您老人家。” 赛蓬坐在他的左手边,听他阴阳怪气地说话也不恼,“是,爬上来还要接着玩,把你老子的话当放屁。” 周寅坤听了这话睨他一眼,“大晚上的不睡觉扯这些干什么。” “刚跟你大哥聊,他就没像你这么不耐烦。” 周寅坤更不耐烦了。 “倒也没说别的,聊到你之前的伤,现在怎么着,胳膊用着还成?” “好得很,再挨两枪也没问题。”周寅坤不以为然。六年前他去克钦山林找赛蓬,最后上直升机的时候被流弹打穿了肩膀。 “啧。”赛蓬语气不悦,“少说这些不吉利的。” “你替老爸挡过子弹,枪林弹雨里救了我和你大哥一条命,爸这辈子都记着呢。” 周寅坤冷哼,“可别,都说了根本就没想救周耀辉,是他脸皮厚死贴着你才捎上他的。” “又不会说话了是吧?” 周寅坤又喝了一杯。 赛蓬看了眼他喝的酒,大概知道他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湄赛小镇上买不到什么好酒,也不知道是因为昨天父子俩的不欢而散,还是只是馋这口,周寅坤才出去折腾一晚上,买回来这样的好酒。 老爷子拿手里的蒲扇敲了敲桌子,“给我也来一杯。好久没喝这口了。” 周寅坤皱眉:“这度数高,喝什么喝。” “度数高上了头,也比你老让我上火好。上回要不是我让你哥去跟孟买政府谈,你是不是真准备跟达拉维那疯子打到底?你小子有几条命能这么折腾?” 周寅坤不以为然,他看了眼右手手腕上戴着的东西,“有这个怕什么。” 手腕上,是母亲何京婷亲自去庙里请的佛珠,亲手串成,又请高僧开光,又奉在佛前虔诚祈祷四十九天,最后才戴在了他的手上。 这一戴,就再也没摘下来过。 周寅坤从来不信这些,不过也确实有巧合存在,比如戴上这串佛珠之后,他几次都跟死神擦肩而过。 看到那串佛珠,就会想到何京婷。那是一个极度美丽又极度倔强的女人,她这一辈子都活得恣意狂妄,即便最后跟赛蓬关系闹僵,也始终不曾低下她高贵的头颅,说过一句软话。 能让这样的人虔诚地跪在佛前祈祷的,也就只有她的儿子周寅坤了。 看到佛珠,赛蓬自然也会想到那个女人,只是他却没有多说,换了话题:“吴邦其的事,我跟你大哥说了。” 周寅坤摸着那串佛珠,低着头,夜幕中看不出神色。 “爸。”他这么叫了声。 然后又倒了一杯酒。 赛蓬侧过头来看他,但周寅坤的视线并没有看赛蓬,而是看着对面隔河相望的缅甸,那个他们父子曾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刚倒好的酒周寅坤没有喝,只是手指慢慢摩挲着酒杯边缘。 “周耀辉能做的,我都能做。他不敢的我都敢。你想要什么,我也全都能弄来。可是他要什么你都给,为什么我要的你就是不肯?” 这句话,亦是周寅坤第一次当面问他。 赛蓬并不意外,他望向对面同样的地方,声音平静:“坤,你想干什么都行。但毒的生意,永远不行。” 第56章 恐怖 “永远?” 周寅坤右手的酒杯拿起又放下,然后再度拿起。杯底与桌面微微触碰的声音被淹没在面前的河水声中。 他侧过头来,“就像你说到做到,说跟我妈永远不见,就真的永远不见。爸,永远这两个字,这么容易就能说出口?” 即便提到何京婷,赛蓬也没有任何动容,“这事跟她没有关系。” 短短两三句话过后,河边陷入无边的沉寂。 “行吧。”最后是周寅坤先开了口,“不说那些了。这两天没看见查猜,人呢?” “查猜那小子福气好,上个月他女人给生了个大胖小子,你看看人家。” 周寅坤似笑非笑,“他不在,你也不调山上的人下来。要有点什么事,多危险。” 赛蓬摆摆手:“就这么大点儿地方,都以为我是个卖烤鱼的,查猜我都嫌他扎眼。你看人家正经老头子谁没事弄几个壮汉杵在周围?山上的人只要看好河对面的动静就行了。再说你在这儿,老爸还担心什么?” 企.鹅 周寅坤笑了,“那倒是。” 说着,他把酒放到了左手边,推到赛蓬的面前。 “55年的麦卡伦莱丽,最后一杯了,尝尝?” “你小子又舍得了?这么贵的酒一个人喝。”赛蓬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尝到了久违的辛辣又带着丝丝血橙香气的馥郁滋味。 “确实不错。可惜上年纪喽,喝不了多少。”空杯子放回桌上,既然周寅坤没再提做毒的事,赛蓬也起身:“酒也喝完了,回去睡觉吧儿子。” 他摇着扇子往回走,不知怎的眼前忽然晃了下。 “爸。” 此时身后传来声音。 赛蓬踉跄了下,循声看向周寅坤。 他仍坐在原处。整个人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一张俊脸微微抬起,看着赛蓬说了两句话。 “你刚才说,你的命是我救的。” “那么,也是可以收回来的吧?” 蒲扇掉到了地上,赛蓬攥住了心口的位置,他双眸瞪大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张开嘴却发现说不出话。几秒之间,心脏剧烈跳动到他难以忍受的程度,眼前那张脸顷刻变得模糊不清,他双目满是血丝,愤怒又艰难吐出几个字:“你、你……” 周寅坤见赛蓬一手攥着心口一手还想抓他,贴心地站了起来。 “同样是儿子,我都这么低声下气跟你商量了,你告诉我永远不行?”周寅坤看着他踉跄地走过来,也不避开,任由赛蓬掐住了他的脖子。 离近了看,赛蓬的瞳孔已经有散大的征兆。他双手虽然掐在周寅坤脖子上,却根本没有任何威胁性。 赛蓬整张脸血管暴起,眼球外凸,对周遭的声音和气味已经完全辨别不清。心跳血压骤升,眩晕头痛又恶心,他不可置信地去看桌上那只空杯子。 到底是亲儿子,没等他问,周寅坤已经耐心解释道:“无色无味,液体,极易被人体吸收,您知道是什么吧?本来少说也得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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