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周寅坤一个人。 医生的话她听得很清楚,取出定位器很可能会死,这出乎她的意料。 但……这样也好。选择变得更加简单,她说:“要不,你杀了我吧。” 他刚才说,就算死了也得埋在他身边,夏夏觉得自己可以接受。人都死了,埋在哪里又有什么重要。 周寅坤冷然地侧过头来,盯着那道纤瘦薄弱的身影,“就因为我宰了那些人,你就要这么报复我?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你就恨我恨到这个程度?” 夏夏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怒气,但她很平静。 “我不是想报复你,也不是想恨你。”她哑着声音,语气诚恳,“因为就算再报复你,再恨你,我在意的那些人都不会回来了。” 她望着他的眼睛:“我只是,不想跟你生活在一起。我不想见到你,我希望……我的世界永远没有你。” 夏夏的语气温和极了。 可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锥,一下又一下地捅在他心上。心脏每跳动一下,都会有大汩鲜血从被扎穿的窟窿中涌出。 周寅坤就那样看着她。 凌晨的风带着山间丛林的寒气,吹在身上冷极了。夏夏没有等来他的回应,看来他是宁可耗着,也不如她所愿。 她也习惯了他的强势,习惯了他凡事唯我独尊。夏夏便不再多说,转身要回屋里。 “周夏夏。”他叫住她。 女孩脚步一顿。 “你想要什么,你说。”男人看着她,“只要你说,我都答应。” “我要离开。”她问,“你可以放我走吗?”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无声的寂静。夏夏并不意外,她拉开了木屋的门。 “你之前那些算什么。”那边再次传来男人的声音。 “是你一口一个小叔叔地叫我,是你说我们是家人。在芭提雅的时候,是你先缠着我。从曼谷警署救你出来,也是你抱着我不撒手。” “在比劳山你为什么要抓那条蛇,为什么在我枪边放藤黄果,在墨西哥又为什么等我回去给我煮面?” 他一字一句道:“哪怕是亲情,周夏夏,你敢说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夏夏沉默地听完,只觉有些好笑。大概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吧。 在他强迫她发生关系、在他一个个杀掉她在意的人、在他用毒品威胁她、囚禁她试图强制怀孕之后,竟然问——她对他有没有感情。 风吹得身上冷极了。夏夏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她一个字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不知何时燃尽的烟头,烫在了周寅坤的指尖。 他回过头来,看着晨雾中的密林,将燃着的烟头攥进了手里。烟头灼破纱布,烫进掌心皮肉,响起滋啦的声音。 他仍清楚地记得他们曾一起看过日出日落、躲过丛林、逃过追杀,他们有过无数次酣畅淋漓的性爱,有过无数次纯粹缠绵的亲吻…… 如今,他终于确信了。周夏夏对他,是真的没有感情。 一点都没有。 时间就这样整整过去一个月,六月的缅甸遍地罂粟。 在各国警方彻底查不到周寅坤踪迹后,渐渐生出了各种猜测。有的猜测周寅坤已经抛下定位器逃出了野人山,也有的猜测他已经死在了向来有进无出的野人山。 众说纷纭间,各国的暗网交易还在持续进行,并以极快的速度扩张着。 这一个月来,密支那警方和克钦独立军在野人山进行了多次搜捕,但次次都有伤亡,次次无功而返。 在这种情况下,已在缅甸大其力待了一个月的中国警方境外工作组,也不得不撤回了国内。 正子 最后: 23年10月29日 上午2:51 总字数: 3187 十个月后。 野人山深处的木屋前,夏夏蹲在小溪边,用木盆里放了消毒片的水洗好了蔬菜。 “亚罗,火生好了吗?” 被叫到名字的少年应了声:“可以了。” 夏夏拿着菜走回来,果然看见石灶里已经生好了火。 “谢谢。”夏夏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往架好的锅里添了清水。 “这个怎么弄。”亚罗拎着两只野鸡走过来,这是他清晨出去猎回来的猎物。但他只会弄死,不会做熟。一切都得听夏夏的。 “今天就不用切了,要炖整只。你用开水烫一烫,把毛去掉,然后从这里——”她比划了下,“把里面内脏都取出来,清洗干净就行。” “好。”少年便蹲在旁边,按照听到的指示利索地干活。 两人离得不远,夏夏这边烧着水,时不时会侧头看看那边,添两句话。那边的少年听后点点头,照着她的原话干活。 气氛温馨又和谐。 周寅坤抽着烟,冷眼瞧着那画面。 这周夏夏小小年纪,心肠又硬又毒,在做了那样该死的事之后,她反倒破罐子破摔,不仅在这儿给亚罗搭了间小木屋,还折腾好几天,用那晚医生带来拍胸片的小发电机,弄出间简易的抽水浴室,每天洗得白白净净,变着花样做饭吃。 可偏偏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十个月了。 这十个月里没有奢华豪宅,没有忙碌地飞来飞去,甚至连电灯都没有,只能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早上看她在外面伸懒腰,黄昏吃她亲手做的晚餐。 周寅坤以为,以他的耐心肯定很快就腻了。但事实上,却是一点也没腻。 今天晚餐吃得清淡,一只清炖鸡,三个清炒小菜。夏夏吃完碗里的米饭,放下筷子擦了嘴,回头看了眼石灶上闷着的砂锅。 “我一会儿要出去一下。” 男人吃着饭,没搭理她。 夏夏习以为常,她看向亚罗:“我把那只炖好的鸡给老爷爷老奶奶送过去,很快就回来。” 言下之意,就是无需他跟着。亚罗看了眼周寅坤,见他没下指示,这才点头。 饭后,照旧亚罗收拾一切,由于没有保温桶,夏夏便连锅一起带了过去。顺着这段日子常走踩出来的小径,朝着东面的一处高地走去。 那里也有一间木屋,住着一对年老的夫妻。位置离得不算远,从丛林小径出去,再爬个坡就到了。总共也就走个十来分钟。 这还是当初她为了找合适的木材搭木屋时发现的。 老爷爷老奶奶的木屋要更大一点,是他们自己亲手修建的。老夫妇在这野人山里住了很多年,还笑称根本就没在这里见到过野人。 初次见面时,得知夏夏想盖屋子,爷爷奶奶便把自家的小推车和锯子都大方地借给了她。老人家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夏夏便常去看望。 她端着砂锅到木屋时,天色擦黑,老奶奶正在收衣服。 “奶奶,我又来了。” 听见女孩的声音,老妇人侧过头来,脸上立马漾起笑意,“夏夏来了。” 她把衣服往晾衣绳上一搭,高兴地来迎夏夏,还朝屋里喊了句:“老程,夏夏来了!” 每次来,爷爷奶奶都像迎亲孙女一般,夏夏原本还觉得不好意思,如今竟都有点习惯了。每每看见这两张因她而高兴的脸,心头就暖意划过。 听见动静,老爷爷也从屋里披着件外套出来,一看见夏夏他就笑了:“哎哟,小夏夏这是又来给爷爷奶奶送好吃的来啦?” “对呀。”夏夏笑着走过来,“我炖了只鸡,已经炖得很软烂了,今天吃不完也没关系,天气不热,不会坏的。明天热一热还能吃。” 老妇人从她手上接过:“你这孩子,就这么一路端过来的呀?这要是摔了不得烫伤!来快进屋,外面虫子多。” 夏夏跟着她往屋里走,语气乖巧:“我走得可小心了,不会摔的。” 说着她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老头:“爷爷,这是膏药,我看你总捶腰,要不贴上这个试试。这是亚罗上次下山时带回来的。” 老爷子看见膏药,怔了怔:“你、你这孩子,心太细了。” 他布满皱纹的双手接过去,“这个得花不少钱吧?我们把钱给你,小夏夏你得收下!” “不不,”夏夏说:“这个不贵,就是很普通的膏药。” 她还玩笑道:“要是很贵,我就主动找你们要钱了。” 两个老人被她逗笑,“你这小姑娘扯谎都扯得这么招人喜欢。这汤也太香了,又是你亲手做的?” “嗯,是我亲手做的。”夏夏上前揭开盖子,香味立刻漾满整个屋子。 她熟悉地拿过桌上的碗,一边盛汤一边问:“爷爷奶奶,你们腿脚不便,有什么需要的吗?我下次一起带过来。” “没有,没有。小夏夏,可不许再破费了。” 夏夏笑了,这话她每次来都会问,每次得到的也都是同样的答案。 她知道两个老人是不想麻烦她,于是也不再多问,把盛好的两碗汤放到桌上:“那爷爷奶奶,你们喝完汤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好,天黑了我们就不留你了。”老奶奶跟着她出去,“天黑路不好走,我给你打手电筒。” 言下之意就是要送她回去,夏夏忙拒绝:“不用了奶奶,我自己带了的。” 说着她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手电筒,摁开开关:“可亮了呢。再说离得又不远。” “好,好。那你慢 慢的啊。” 老奶奶站在原地,硬是等到都看不见夏夏的背影了,才转身回到屋里。 屋内,老头看着桌上热腾腾的汤,久久没有说话。直至老伴进来,他才抬头:“多好的孩子。” “是啊,多好的孩子。”老妇人也坐到桌前,双手捧起热热的汤碗。 “这么善良的孩子,怎么会沦落到这个深山老林里。真是可怜。” 老妇人忙说:“老头子,你可别当着夏夏的面问这些。别惹那孩子伤心。” “知道,放心吧。”老头叹了口气,“谁这辈子没点难言之隐,她对咱们这么好,我难能乱问乱戳那孩子的痛处。” 说到这里,老妇人看了眼桌上的汤,“你说的是。从第一次跟夏夏见面,她就常往咱们这里来。不过就是借了点斧头锯子的,她是回回吃点什么就想到咱们。” “我们这两个老的可好,光占小辈的便宜。” 说着老夫妻俩都笑了,老妇人继续说:“我看夏夏的衣服都挺旧了,洗得倒是干净,但袖子有的都磨破了。咱们要不下山给她买件好看的新衣服,小姑娘都爱美,肯定高兴。” 说到下山,老头顿了顿。上一次下山,已经记不起是哪一年了。 “都这么多年了,不会有人认出来的。”老妇人看着他。 “也是,都这么多年了。”老头点点头,“那咱们明天一早就下山去。” 因为去送了趟鸡汤,夏夏洗漱的时间比平时晚了些。 站在外面擦头发时,人就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她进了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周寅坤洗完澡进来,就看见屋里那张小床上被子鼓起一条,女孩背对着这边,脑袋圆圆的,细软的长发垂落床边。 看着十分碍眼。 自那晚坦白一切之后,他都还没说什么,周夏夏就单方面决定分床睡。先是把几张破破烂烂的木头凳子拼在一起睡了两天,后来干脆做成张小床,在这本就不大的木屋里,喧宾夺主地占领了一个墙角。 周寅坤不屑管她,更不屑碰她。 屋子里满是沐浴露的香味,他随手挂了毛巾,回到床边,又瞧了那边一眼。 桌上亮着微弱烛光,这样看去,能看见她半张小脸藏在被子里,睫毛纤长卷翘,脸蛋饱满嫩白,仿佛能掐出水来。 指尖莫名就痒了下,他还记得她肌肤细腻的触感。 只是想了那么一秒,某处就坦诚的起了反应。男人低头瞧了眼,不耐烦地皱了眉。掀开被子刚躺下,外面风声响起,吹得林间草木发出簌簌的声音。 那张小床正对门口,风透过门缝吹进来,吹拂了夏夏的长发,凉凉地吹进颈间。熟睡的女孩下意识翻了个身,将被子盖得更上了些。 这一翻身,就让小床发出了细微的吱呀声。 吵死了。 周寅坤掀开被子下床,大步朝那边走去。放着好床不睡,非睡个破床做什么。 他径直走到床边,正要直接把女孩抱回他床上,门缝处透进了一丝黑影,周寅坤偏头扫过去。 “坤哥,到时间了。” 今天有每月一次的通话,亚罗拿着刚充好电的卫星电话,迟迟没等到周寅坤过来。他在自己的小屋门口等了片刻,还是过来提醒了一句。 话音刚落,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男人走出来拿过他手里的电话,扔下句:“明天把门边封好。” “好的。”亚罗先应了一句,这才看向木屋的门。因为频繁地开关,门似乎有点关不严了,容易漏风。 正文 61 第303章 疑题 最后: 23年10月29日 上午2:51 总字数: 3640 周寅坤下了两步台阶,往下面的逍遥椅上一坐,拨通了电话。 虽然两人之间开启了白天同吃、晚上不同睡的半冷战模式,但生活上,仍旧是夏夏伺候他。这逍遥椅就是在他提出要求之后,她画了图纸,指挥亚罗做出来的。 纯原木色的椅子虽不大好看,坐着倒是舒服得很。 电话一拨通,那头就迅速接了起来:“坤哥。” 周寅坤嗯了声,电话里凯文例行汇报起来:“今年的罂粟季马上就到了,老罗亲自去了趟赫尔曼德,说今年金三角和阿富汗的罂粟产量,比去年还要再高出三成。” “自坤哥下令之后,去年下半年和今年上半年的传统交易都暂时关闭,仅保留暗网交易,目前我们的交易网已经实现了亚欧全覆盖。虽然坤哥你本人销声匿迹,但老罗那边传统交易的订单还在激增,如果下半年重开传统交易,咱们的人可要忙疯了。” 凯文说:“只要坤哥这边下令,一直原地待命的武装军就会立刻重新开始运输任务。” 总体来说,生意都在正常高效地运行当中。周寅坤很满意。 听到凯文建议可以重启传统交易,他慢悠悠地开口:“不急。警方那边怎么样。” “冷处理的办法很管用。”凯文回答:“尽管国际刑警的红色通缉还在,但各国警方在坤哥你们进入野人山的三个月后,也几乎都没了消息。跨境抓捕本就涉及到跨境执法权,这种事情向来棘手。除非各国警方里有某一方死死盯住,否则所谓的联合通缉抓捕就是一盘散沙。” 这也是很多越境通缉犯几十年都抓不到的原因。 男人不以为意地笑了,又问:“医生联系得怎么样。” “已经联系到了最好的心外科专家,不过他人和医院都在德国。坤哥要现在带夏夏过去手术吗?” “嗯。”时间差不多了,没必要继续在野人山里待着,周寅坤说:“尽快安排。” “是。”凯文说完又顿了顿,“坤哥,我建议……你和她分开走。” “野人山的原始森林的确有效地屏蔽了定位器的信号,但只要夏夏出了野人山,定位信号立刻就会恢复。路上的风险实在太大。” 凯文说:“这段时间我也多次制造了假的定位信号,尤其是在你们进山后的前三个月,我以为可以通过假定位混淆视听,但实际上,无论在野人山周围制造出多少定位信号,警方始终不为所动。” “我想,夏夏身体里的定位器,应该是有特殊编号,并且已经被警方掌握了。只要不是特定编号的定位信号,他们是不会轻举妄动的。我好奇的是警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坤哥在离开墨西哥之前就遭遇追击,说明定位在墨西哥就已经泄露了。” “知道定位及其编号的,应该只有夏夏本人和给她做植入手术的医生。我查遍了索诺拉州所有的医院,都没有查到任何手术记录,应该是她有意隐瞒。坤哥说夏夏曾带一批孩子去做过体检,我也查了,但那些孩子们年龄太小,根本说不出任何有用信息。所以除了夏夏,就只有阿耀知道她究竟去了哪家医院、见了哪个医生。” 提及阿耀,周寅坤始终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终于有了微微波动。 时至今日,阿耀仍没有消息。 没等他问,电话那头凯文已经继续道:“关于阿耀,以他的水性,即便撞车坠海也不会有问题。但当时阿步在现场发现了开枪的痕迹,如果阿耀在坠海前中枪,血腥会迅速引来鲨鱼。即便那海域没有鲨鱼,若他中枪后昏迷在海中,那生还的希望……也实在渺茫。” “继续找。”男人毫不犹豫地开口:“直到找到他为止。” “明白,阿步一直都在墨西哥。”该汇报的都已汇报完毕,凯文不多废话:“坤哥,德国手术的事我安排好再汇报。” “嗯。” 电话挂断之后,周寅坤没有回屋,仍坐在逍遥椅上,手指细细摩挲着卫星电话。 那个让凯文疑惑的问题,也同样让他想了很久——定位究竟是如何在墨西哥就泄露出去的? 这个问题,周夏夏是不会回答的。 她能在手里没有钱、没有通讯工具,在阿耀时时跟随、甚至是在他眼皮底下,偷摸而顺利地植入了定位器,那么接下来把消息递出去这件事,周夏夏只会办得更加谨慎。 站在她当时的角度,身处陌生的国家,必然不敢随便相信陌生人。在亲眼目睹吴邦其和他谈生意、在亲身经历被巴泰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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