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发出一声最瘆人的惨叫，叫你几乎以为那就是一个女人的惨叫。 可那一声叫完，周围便又会恢复死一般的宁静。 介素真知道她一定是被毛衣女盯上了。毛衣女想要她的孩子。 她吃不好，睡不着，连喝水都用最快的速度解决。她迅速地消瘦下去，只有肚子一天比一天圆。 她扒着手指计算着孩子出生的那一天。 日子越近，毛衣女的叫声也越发地清晰。有时，简直就像在她的耳旁。 但介素真什么都没说。因为她知道，就算说了也是白说。 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哥哥，她的嫂子们……这些全都是她至亲的人，本来也应该是最相信她的人，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这明明是她的家。 可她却觉得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自己躲进了后面的小房子，但什么东西都没带，好像她还住在原来的房子里。 她从早到晚地把自己锁在小房子里。 毛衣女的叫声好像又变远了一些。 确切地说，她还能听得到毛衣女的叫声就在附近徘徊，还逗留在她原来住的屋子那里。 19 19 唯一能给介素真带来一点点慰藉的，就只有介玉兰。 每天大人们出去干活，介玉兰就带着几个小的在家里，洗衣、做饭、打扫……都做得有模似样。 她得空就给介素真送点吃的，喝的，介素真又长了一点儿肉。 也许是家里人气旺了，毛衣女好像也消失了。 可惜暑假很快就过去了。 介玉兰升上了六年级。那时候九年义务教育才刚开始普及，很多地方小升初还是得考试说了算。 介玉兰的功课自然更紧了。新学期一开始，她就在镇上的学校食宿，只有放假才回来。 介素真又恢复到以前，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的日子。 某一天，毛衣女的叫声突然再次响起的时候，她恍然惊醒，孩子就快足月生产了。 20 20 那一天，终于还是来到了。 夜已经很深了。家家户户都熄了灯，全都淹没在一片黑暗里。 介素真忽然从睡梦中惊醒。她的肚子又痛了。起先她还咬牙隐忍。之前她已经痛过几次，特别是第一次，她真地吓坏了。没想到疼了一会儿，又消退了。 她以为这一次也会一样，于是努力地吸着气，拼命地想要忍过去。 可是这一回只停了一会儿，便又疼起来，并且疼得越来越厉害。 忽然下体传来一阵湿意，把被褥都弄湿了。介素真惊恐地意识到，羊水破了。 这次是真的。 她抱着自己的肚子咬破了嘴唇，可是阵痛越来越厉害，终于忍不住发出呻吟。 小房子外很快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人还没到，介老太太的声音先隔着门板传了进来：“怎么了？” 介素真抓紧了被子，又是一阵痛苦的呻吟。 介老太太抽着气道：“是要生了吗！” 回答她的，依然只有介素真的呻吟。 介老太太在外面砰砰地拍着门：“你倒是开门啊！” 门并没有从外面锁上，而是介素真从里面锁上的。 她也想开门，可是剧烈的疼痛让她保持呼吸都很困难，更不要说再站起来。 她从来不知道生孩子居然这么疼。 介老太太持续地在外面拍着门，隐隐约约地，好像又有其他人赶到。好几道声音在催着她开门。 介素真光是咬着牙翻了一个身，就浑身都是冷汗。有肚子在，她没法也不敢完全趴到地上，只能扭曲地侧躺在地上。 她手脚并用地向那扇木门爬去。 不过巴掌大的地方，现在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她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但抬头望那扇木门还是那么遥远。 汗水从额头滑进她的眼睛里，连她的视线都模糊了…… 随着视线模糊掉的，还有她的意识。 一会儿疼得她快要晕过去，一会儿又疼得她勉强醒过来……整个人就像在海上颠簸一样，忽高忽低，忽明忽暗。 介素真实在爬不过去了。介老太太在门外也急了，咚的一声，直接撞破门跑了进来。 再怎么样那也是她的妈，介素真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向介老太太伸出手，凄切地叫了一声：“妈！” 看到她的母亲一把抓住她的手，她终于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响起一声婴儿的啼哭。介素真又猛地惊醒过来。 模糊暗淡的视野里，介老太太正低着头匆匆地把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婴儿抱起来。 介素真感觉到自己又有了一丝力量，拼命地向她的母亲伸出手：“妈，让，让我看一眼！” 介老太太却不肯上前，只管把小婴儿抱得紧紧的。 那么小的孩子，被她紧紧地，紧紧地，与其说是抱，还不如说是勒，是裹。 她那两只枯瘦得像树枝一样的手臂，就一道道地缠在那么小的孩子身上。 孩子的哭声变得凄惨，一口气哭到深处，又喘不上气。 介素真的心顿时揪起来。 “妈，妈！”她大声地喊起来，“你轻点儿！你要干什么！” 介老太太忽然发出咯咯地怪笑，慢慢地抬起头来。 介素真心脏砰地一撞，头皮都麻了：那根本不是人类的脸。她彻底地昏死过去。 21 21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回想起那一晚，介素真依然历历在目。 “我的孩子啊！”她大放悲声，眼泪像决了堤一样，流得满脸都是，“我连一眼都没好好看过，就被毛衣女带走了！” “他就跟我一样苦命……可是，”她用力地抓住简婕的手，喉咙嘶哑地问，“难道是我们错了吗？” 简婕也无法回答介素真，只能任由眼前这位悲痛不已的老太太把她的双手抓到发白，仿佛连骨头都被死死地捏住。 但这点儿痛，简婕还忍得住，而且也并没有持续太久。 介素真毕竟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这样剧烈的情绪她很快就吃不消了。哭着哭着，一口气没喘上来，整个人便直挺挺地往地上瘫去。 惊得介玉兰和简婕连忙一左一右地拉住她，才勉强把她稳住。 介玉兰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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