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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刀的来历已经没人知道了,刀灵一直沉睡,被燕家人当个古董供在玻璃柜里。燕秋山两岁的时候生了场大病,特能爆发式觉醒,把家里所有金属制品都给融成了先锋艺术品,惊醒了古刀里沉睡了数千年的灵,认了他。 知春刀身历史悠久,刀灵是全盛状态,却不知为什么,仿佛从没入过世的样子。一开始他懵懵懂懂的,单纯如纸,话都不会说,智力水平正好跟牙牙学语的小主人齐步走,谁也甭嫌谁傻。 一人一刀相依相伴,从两小无猜长到各生涟漪,若离若即再到情难自禁……盛灵渊对男欢女爱那点狗屁倒灶的破事没意见,但燕秋山足足半个时辰的梦里,颠来倒去全是这些玩意,把造梦人看得无聊至极,几乎想把他锤醒过来重新睡。 倒是他梦里那把叫“知春”的刀有点意思。 高山人最后一个拿得出手的炼器大师“天耳”,就是那个葬在俞阳海里的高山王养子,曾经在盛灵渊手里当过人质,高山王赐其王姓“微”,名“云”。 微云死后,鲛血和鲛脂越来越难得,炼器之术也逐渐衰微,后来盛灵渊诛灭高山王族,更是一把火烧光了炼器之术的三千典籍,到他二十年后退位,这门技术已经失传了。 “知春”这样漂亮的刀灵,应该是那个时代之前的刀。 那可真有年头了。 三千多年,至今器身无损,刀灵与真人殊无二致——赤渊里那堆器灵,别看都残成了那样,能存活这么多年仍有神智,当年肯定也都是百里挑一的上品——以这把“知春”的状态,绝对称得上是“绝代神兵”。 可为什么他从来没听说过? 到底是哪个大师的作品? 晚风一吹,分明不冷,盛灵渊却隐隐开始头疼。他有点想不起来这偏头痛是什么时候落下的毛病了,真如附骨之疽一样,生带来、死带走,没完没了。而且自从他跑了一趟赤渊,一无所获不说,这几天头疼发作得更频繁了。 他不由得越走越快,忽然,“喀嚓”一声,盛灵渊脚步略顿了顿,一低头,发现脚下石板居然被他踩裂了条缝。 “溯洄”确实会对咒主人有些影响,但那燕秋山不过是个修行了没有二三十年的凡人,神识在盛灵渊看来,比蚂蚁强不到哪去,根本不可能影响他;再说陛下无心无情,是个天然的反社会,早就七情断绝了,人间那点悲欢离合,他得强打精神才不至于看得昏昏欲睡,哪会有半点触动? 到底是什么让他突然心浮气躁到这种地步?燕秋山身上那点稀薄的高山人血统吗? 盛灵渊回头看了一眼南海的方向,闻到了海水特有的腥味,强行按捺住心头翻涌的杀意。 俞阳……古称高岭,这还真是他最不想来的几个地方之一。 俞阳可能也要变成宣玑的黑名单之一了,他混在一个旅行团中间,正在冥思苦想,到底应该怎么跟一米以外惊讶地看着他的谷月汐打招呼。 二队长,这么巧? 刚出差回来,你也趁周末去南方避寒流啊? 可不是么,都是为了省钱才连夜坐红眼航班。 左思右想,怎么都是尴尬,宣玑只好认命,他像牙周炎犯了似的,强挤出一个笑容,干巴巴地朝谷月汐挥了挥手。 妈的,早知道还不如自己飞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注:化用自《歌或哭》“你说你孤独,就像很久以前,火星照耀十三州府”——by海子。 ☆、第五十三章 “来都来了, 咱俩干脆互相交个底吧, ”机场咖啡座里,宣玑把两杯热饮放在桌上, 推给谷月汐一杯,然后开始给自己那杯加糖,他最近可能是因为睡不好,总是觉得冷,看见一点热乎气都想借来暖和暖和, 还总想吃高热量的东西,“我要去俞阳,显然你也是,这趟飞机就一站地。” 谷月汐没吭声,她鼻梁很细,嘴唇抿得很严,原生表情偏冷,沉默不语的时候, 总像是防备着什么的样子。 宣玑于是又说:“森林公园里,一通查不出来源的电话差点把拴好的人魔放走;肖主任的头发至今没长出来;月德公他们手里有研究院没对外公布过的新秘银;东川黑市上,已经抓住的嫌疑人在我们眼皮底下自爆,我们中间肯定有内鬼。不瞒你说,二队长,我也在怀疑你……” 下一刻,谷月汐和他几乎同时开口。 谷月汐说:“他跟这件事没关系。” 宣玑:“所以你调查我也是……呃?” 两人莫名其妙地面面相觑了两秒。 谷月汐:“我调查你?” 宣玑:“所以你不是在调查我的剑灵?” 谷月汐确实看见王泽在群里发了个短视频,但没点进去, 也不知道什么内容。后来可能是觉得老王在那上蹿下跳地要红包很烦,干脆把群屏蔽了。听完宣玑的话,她一头雾水:“我调查你剑灵?” 这时,谷月汐的手机响了,王泽打过来的。 王泽在电话里难得一本正经地说:“月汐,你这两天回总部如果听说什么,千万冷静……” 谷月汐:“王总,我刚打了休假报告。” “哦,休假……休假好……”王泽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背景音很嘈杂,好像一直有人在他身边跑来跑去,还喊着什么,“我没看见,那什么,我这就给你批,你好好休息……” 谷月汐皱起眉:“出什么事了?你刚才说我‘如果听说什么’,听说什么?” 宣玑耳音很灵,也听到了她电话里王泽那边的杂音,顺手发了条信息,给一直占线的肖征:“总部没出什么事吧?” 王泽支支吾吾半晌,终于在谷月汐察觉到不对劲,一再追问后,说了句什么。 与此同时,肖征回了信—— “有人偷走了知春残片。” 谷月汐腾地站起来,差点撞翻饮料杯。 “肖主任,封印盒是供电系统故障的时候被盗的,监控没拍到。” 肖征喷了口带着火星的长气,感觉自己错信了当代科技。 “除了W区,其他区域的禁制我们都是定期加固更新的,尤其是那只变异的镜花水月蝶附近。”管理员声气微弱地解释了一句,又嘀咕道,“但这个贼小心地绕过了其他区,我觉得他对咱们内部管理挺熟的。” 所谓刀灵,再像人,那也不是人。刀身是刀灵的命门,刀身一碎,刀灵就灰飞烟灭了。销毁后的刀残片就跟一盒骨灰差不多——假如一个人被大卸八块死了,不代表把这八块重新缝一缝,人还能凑合活过来。再厉害的外科医生也不行,缝纫机都不行。 肖征实在想不出,偷知春的残片能有什么用。 事先熟悉地下六十层的情况,断电,打时间差潜入……就为了偷一把断刀?如果这个贼不是吃饱了撑的,那…… 肖征抬头瞥了王泽一眼,用眼神示意他跟上,一直到了没人的地方,肖征才压低声音问他:“你们风神有燕秋山的消息吗?” 王泽不笑了。 肖征烦躁地叹了口气:“我没别的意思……” 王泽:“那你是什么意思?” 肖征不言语了,静静地盯着王泽。王泽这个人,外热内冷,而且懒得惊人,听说失窃区域是W区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他绝对打个哈欠掉头就走。 肖征了解他,这会儿他上赶着凑过来就很可疑。 “燕总要是想做什么手脚,不会等到现在!”王泽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是从嗓子眼里逼出来的,“肖主任,我们拿你当兄弟,你拿我们当什么?” 肖征:“要是燕秋山想把知春的残片要回去,今天这事我替他把锅背了,我去跟黄局交代,大不了老子辞职不干回家继承家业!那要不是他呢?” 王泽狠狠地咬了咬牙,一张总是有几分不正经的脸阴沉下来,无端带了点匪气。 “要不是他,偷走知春,只能是针对老燕,你跟我这叫什么板?”肖征瞪了他一眼,掏出私人手机,拨了个号,不出意外,里面传来机械男声:“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燕秋山失踪的时候,局里找过,然而没有下死力气找——毕竟来不来上班是个人自由,燕秋山没犯法。无故旷工,单位顶多是扣发他工资、开除他公职,没理由像搜犯人一样,掘地三尺地派人去抓他。何况对于前任风神负责人来说,隐藏行踪太简单了,三年来,燕秋山蛛丝马迹不留,音讯全无。 肖征又翻出微信,燕秋山的微信头像就是他自己的工作证照片,微信名是本名,一点花哨都没有。 他很少发朋友圈,偶尔发一次,除了转发单位通知,剩下的都是知春。他在朋友圈发的最后一张照片,照的是个削瘦、高挑的男人侧影,那人站在窗前,正往外望着,修长的四肢扣着锁链,衬衣空荡荡地挂在身上,有点长的头发挡住了眉目,只露出一个轮廓清晰的下颌,抿起的嘴角走向朝下,透出些许阴郁来。 照片罕见地配了文字:“少爷要吃毛血旺,咱也不会做,住附近的兄弟们给推荐个送外卖的店呗[笑哭]。我觉得他今天好多了。” 肖征和燕秋山的私信往来还停留在三年前,最后十几条都是肖征单方面在追问燕秋山在哪,但消息石沉大海,对方一直没回。 肖征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过去:“知春的残片被盗,最近你不管听说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千万保重!收到速回!” 可那信息再次穿过人海,再一次仿佛攘进了无尽虚空里,没有回音。 “偷刀的人碰过禁制,会留下痕迹,联系各地、各单位、各部门,密切关注异常能量监控网,重点是交通枢纽和人流量比较大的公共场所。”肖征不动声色地把手机塞回兜里,推开王泽,对手下外勤们吩咐,“还有,在内网上发布搜索燕秋山的通知……” 有人小声问:“主任,通缉吗?” 肖征嗓门高了八度,怒道:“通你大爷!” 出声的外勤说错了话,就地缩成鹌鹑,大气也不敢喘。肖征用目光凌迟了他一遍,吐出一口浊气,冷着脸:“就以……紧急‘证人保护’的名义——王泽你干吗去?” 王泽方才趁肖征布置工作,打了几通电话,简单叮嘱了一下风神中几个跟燕秋山私交好的骨干。打到谷月汐的时候,说了没两句,他脸色突然变了,然后招呼都没来得及跟肖征打,急匆匆地往外走。 当天夜里,乌龙一场却殊途同归的宣玑和谷月汐上了同一个航班。王泽直接点了一队风神的心腹,紧急申请航线,开着风神的飞机一路追去了俞阳。 刚过午夜,燕秋山他们的越野车从小宾馆后院开出,后备箱里拉着满箱的祭品,往海边的方向驶去。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了海边,一艘渔船已经事先等在了那里。 一只麻雀蹦蹦跳跳地跃上礁石,挺着毛茸茸的小肚子,好奇地望着鬼鬼祟祟的人们。 “放心,是有证的渔船,”瞎子银翳说,“保证查不出问题,船上的物资都是齐全的,要是省着点用,在水下待个十天半月不成问题。” “根据清平司的墓道图,找准了地方,倒也不至于在水下待那么久,”木偶女迟疑了一下,活动着她刷漆的木雕手臂,“但潜水我可能不行。” “咱们不用凡人的潜水设备,用‘鱼鳃’。”蛇皮回答,“古鲲身上扒下来的鳃片,江湖上又叫‘入水珠’,真家伙,黑市上能卖到七位数。这玩意能把一艘小邮轮装整个带进水里,也可以直接把渔船变潜艇,想潜多深潜多深,不是我吹,鱼/雷来了都炸不坏。” 木偶女闻所未闻,不怎么敢信地嘀咕道:“鲲还有鱼鳃?” 根据《庄子》的记载,北冥之鲲扑腾一下,可以就地化为鹏鸟,这“水陆空三栖”动物更像是鸟或者哺乳纲的。 “保准没问题。”蛇皮大包大揽,“别说这还没离开大陆架呢,只要有‘入水珠’,马里亚纳海沟我都能带你们去。” 礁石上的麻雀盯着他们,眼睛像一对小巧的黑豆。这时,走在最后面的燕秋山敏感地一回头,颈间的金属碎片被月光照得寒光一闪,他警惕的目光疑惑地掠过礁石上的小麻雀,又在周围搜索了一圈,什么都没找着。 “怎么了,年先生?” 燕秋山皱了皱眉:“刚才……不知道,就是突然觉得有人盯着我。” 木偶女闻言,疑心他话里有话,立刻敏感地回过头来:“婆婆把地图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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