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 依着拜堂之礼,三拜之后,寂尘直了起身,正要说些什么,却忽觉心里一悸,似乎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不由得一顿,视线不自觉看向后山灵堂的方向,握着佛珠的手不自觉收紧。 耳边,礼官唱出最后一句:“礼成,送入洞房——” 拜堂之后便是洞房,以俗世的规矩,夫妻入洞房,此后姻缘相牵,亲密如一人。 礼官话落,寂尘身侧,一身喜服的乔明月娇俏动人,以团扇遮着面容,粉面桃花,眼底羞涩,盈盈目光看了过来。 寂尘压下心底的异样,朝她点了点头。 他侧身让了让,让她顺利随着喜娘的牵引,进了后堂。 今日的婚礼办得仓促,又是在皇觉寺成亲,寂尘更是一位佛子,滴酒不沾,酒宴也省了。 观礼的官员香客们被小沙弥们引导者参佛拜佛,为大齐国民念诵佛经。 山门外,方圆十里搭棚施粥,造福贫苦百姓。5 观礼的香客纷纷议论:“果然是佛子,大齐的国师,天生仁爱国民百姓。” “听说这也是为了明月小姐消灾祈福,积累功德,佛子一生只娶一人,成婚后专心专情,对妻子的宠爱简直令人羡慕。” “是啊,佛子的用心,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议论间,走过佛堂,众人却见到了寂尘的身影,他仍旧一身喜服,却没入洞房,而是跪在佛前,低声念经。 香客们面面相觑,有人悄声问守在门口的小沙弥:“佛子这是?” 小沙弥挠挠头,指了指天色,回答:“正是做晚课的时间,佛子从未缺席过,或许是习惯使然,这时候依旧准时来到佛前念诵经文。” 佛子成婚即还俗,大婚当天,竟然还来做晚课? 香客们疑惑,但碍于庄严的念经声,没有上前打扰,而是纷纷换道,也准备去大堂做做佛前祷告。 佛堂。 念完一段经文,寂尘睁开了眼,捻着佛珠起身。 “今日她可有闹事?” 她,自然是指乔清颜。 虽然她已经被赶出皇觉寺,但成婚的动静闹得全寺皆知,要是以往,乔清颜早就闹起来了。 小沙弥摇了摇头:“今日佛子的婚事要紧,所有人都在这边帮忙,大门上了锁,没有人能偷偷混进来,清颜施主应该还在灵堂守着,晚饭早就送去了,那边很安静。” 寂尘一顿,沉寂半晌,低头念了声佛号。 对小沙弥道:“当年册封我为大齐国师时,皇帝曾赐给我一座国师府,婚后我会带着明月离开皇觉寺,住进京城国师府。” “往后我的院子收拾出来,就给乔清颜住,让她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话落,寂尘便欲转身出门,目光不经意一瞥,却见到案上,乔清颜的长明灯是灭的。 脚步霎时顿住,他蓦地冲上前,语气冰冷似铁:“是谁故意吹灭了这盏灯?” 灯灭人死,这是何等不吉利的大事。 他拿起一旁的烛台想重新点燃这盏灯,却发现也许是手上颤抖太过,几次都点不燃。 这时,身后忽地传来乔母的声音:“寂尘,我女儿明月正在洞房等着你,你可别误了时辰……” 说着,乔母见到了寂尘面前,写着“乔清颜”三个字的长明灯,顿时脸色一变。 下一秒,她猛然伸手打翻那盏长明灯,怒气冲冲道:“你故意不去洞房,就是为了给那个贱种点灯?我就知道那个狐媚荡妇是个该死的祸患!” 第10章 乔母本是听说寂尘拜堂后依旧去做晚课,来替女儿催催女婿的。 就算是佛子精修佛法,成婚当晚也不该让她女儿等太久。 但刚来,就见寂尘面前,“乔清颜”三个大字明晃晃入眼,想到先前乔明月因为那个乔清颜孽种而对她哭诉,乔母立刻警觉。 “寂尘,你可是我的女婿,别为了不相干的贱人耽搁大婚的日子。” 听乔母对乔清颜污言秽语,寂尘眉头拧起:“夫人,佛门之地,不得口出污秽之言,况且佛前众生平等,清颜也不是你口中的下贱之人。” 乔母对乔清颜的恨,无人可以化解,寂尘也只能尽量隔绝她们两人见面,不让乔母想起她。 这几天,乔明月身体不好在皇觉寺休养,乔母跟着照顾,又开始频频找乔清颜的麻烦。 如今婚礼结束,寂尘会带着乔明月离开皇觉寺,乔母也没有能待在这里的理由,乔清颜便可以安心生活了。 见乔母仍旧憋着气,寂尘念了声佛,随后主动道:“晚课已经做完,我这就去寻明月,岳母不必动气,回去休息吧。” “等明日收拾行李后,我要带着明月回京城,到时还要岳母关照。” 高高在上的佛子主动叫她岳母,低垂着眉目,像是对她低头,半点没有当年对她训诫的傲气,乔母有些飘飘然。 当年听说寂尘收养乔清颜,竟没让她死,乔母便冲去了皇觉寺,想让寂尘把乔清颜再次扔掉,让她早点死了最好。 可那时寂尘眉眼严厉,训诫她生而不养,枉为人母,把乔母吓住了。 寂尘既是佛子,又是国师,是整个大齐都敬畏的人,乔母哪敢反驳,虽然对乔清颜仍旧恨怒,却只能当她已经死了,不再上门。3 本以为乔清颜那个狐媚子,就要扒上寂尘这个靠山耀武扬威一辈子。 可风水轮流转,乔清颜长大了就失宠了。 而现在,寂尘更是爱上了她的女儿,对她毕恭毕敬,再也不敢训诫她,还得哄着她。 乔母心中一得意,气就散了大半,睨了那翻倒的长明灯一眼,这才换上笑脸:“好女婿,快去吧,别让明月等急了。” 催着寂尘进了乔明月的院子,乔母才终于满意离开。 这是皇觉寺最高规格的禅房,能住进来的无一不是达官显贵。 乔明月一身红衣坐在禅房,粉面桃腮,目光如水。 她等了很久,心中本有些忐忑,生怕乔清颜又使什么手段勾走寂尘,让她独守空房。 但寂尘终究还是来了,来到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乔明月欣喜地坐直了身子,满含清意地喊道:“夫君,我记得皇上赐了你国师府,等明日我们收拾了东西,就回到京城,住在你的国师府好不好?” 寂尘本就这么打算,自然应了句:“好。” 随即,挂着佛珠的手,伸手握住乔明月的手腕,眉目温和问道:“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乔明月一顿,随即笑答:“好了,今日是我跟你成婚的大喜日,我什么病都不药而愈。” 说着,反握住寂尘的手,柔柔靠向男人的胸膛,乔明月想到面前清冷佛子会为了自己染上红尘,尝尽喜乐,心中一阵喜悦颤动。 “夫君,别耽搁良宵,该洞房了。” 她正想伸手拉开寂尘的腰带,却被他拦腰抱起,大步上前放到床榻。 乔明月羞涩抬头,对上寂尘一双深邃的黑眸,幽幽檀香传到鼻尖。 她笑了:“夫君,你为我还俗破戒,此后就要待我一心。” 寂尘没有答话,目光瞥见床头的佛像。 庄严的佛像立在面前,佛目低垂,似乎在拷问他内心的真意。 他避开眼,阖上眼目,顺着乔明月的手臂低下了头。 温香软玉,一室温柔…… 一夜清净,天明时分。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小沙弥急促高喊:“佛子,乔清颜失踪了。” 第11章 寂尘倏然睁眼,心中忽地漫上强烈的不安。 打开门,只见小沙弥将一块粗糙的玉佩递了过来,说道:“守门的人昨晚偷懒,只把晚饭放在灵堂门外便回屋取暖,也没注意究竟有没有人应声。” “今日打开大门时,见那食盒没人动,这才进门查看,里面空无一人,只有这枚玉佩。” 寂尘接过玉佩,顿时一愣。 先前大理寺官差拿出玉佩时,他没细看,玉佩就被乔明月拿走,之后乔清颜又死性不改地想害乔明月,他一时气怒,更没注意玉佩的状况。 可现在看来,这玉佩的背面,刻着清浅的痕迹,是寂尘两个字。 这就是乔清颜的玉佩。 他曾见过,乔清颜在玉佩上刻他的名字。 可她的玉佩为什么会和灵堂的死者扯上关系,她又为什么会一夜失踪? 寂尘脑中一片混乱,抬脚就想赶去灵堂,却被身后赶来的乔明月拦住。 “夫君别去,这小沙弥说乔清颜失踪了,她就真的失踪了?谁知道是不是骗你。” 小沙弥立刻反驳:“出家人不打诳语。” 乔明月一噎,无视小沙弥,继续道:“夫君,乔清颜对你的执着爱恋众人皆知,指不定是又想出什么法子想留在你身边,这回你又要信?”6 “我们今日就要回京城住进国师府,难道你也要带她去国师府,因嫉妒继续害我?” 她知道寂尘最厌恶乔清颜对他的妄念,故意挑拨。 寂尘闻言,看了她一眼。 昨晚的温柔仿佛已经消散,寂尘又回到了往昔清冷佛子的模样,黑眸清淡。 “明月,你先收拾行李,我去灵堂看过再回。” 话落,人已经踏出了房门,往灵堂而去。 今日风雪渐停,空中阳光普照。 小沙弥跟在寂尘身后小跑着,只觉得佛子的步伐比起往常急切太多,往日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模样都消失了,如今更像是心有牵挂的俗世之人。 修佛讲究心无挂碍,无有恐怖,可佛子似乎心乱了。 这个念头在小沙弥脑中一闪而过,没等细究便到了灵堂。 乔清颜果然不在,只有皇觉寺主持站在堂内,静等寂尘过来。 寂尘双手合十,向主持致意,随后目光逡巡,扫向四周。 主持见状,摇了摇头:“佛子,你要找的人不在灵堂,全寺上下也都派人问过,昨日除了清晨打扫的小沙弥,没人见过她。” 寂尘心中一紧,不由问道:“山下可曾找过?” 明明乔清颜离开是他一直想要的结果,可是真的发现她不在了,他的心却一片空落。 在昨天晚上,他还一直以为,乔清颜会纠缠他到底。 主持说:“放心,山下已经派人去找了,乔施主一个小姑娘,独身失踪怕有危险,寺里僧人都不会坐视不管。” 说着,主持转移了话题。 “佛子,这灵堂中,还有位无人认领的可怜姑娘芳魂早逝,地上寒凉,孤魂无依,你既然来了,亲自为她念一段往生咒,助她超脱极乐吧。” 寂尘闻言,视线随之落在灵堂中尸身上。 这位及笄少女被白布盖住了面容,毫无生息躺在那里,隐约看到的瘦弱轮廓,令人不忍。 心底莫名的不安再度涌上。 他缓步上前,盘坐在地,手捻佛珠想要念出烂熟于心的经文,张了张口却始终无法念出。 他看着面前的尸身,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触碰上那冰冷的白布。 轻飘飘的白布被掀开,露出了底下惨白的脸—— 第12章 熟悉的眉目,眼下的泪痣,让寂尘瞳孔骤缩。 他的手半举在空中,浑身颤抖,视线死死看着面前的人,眼中浮现道道血丝。 主持迟迟没听到他诵经的声音,疑惑看来:“佛子孤魂亦有灵,别让人家久等……” 话没说完,主持的声音忽得停住,惊声道:“乔清颜施主?” 寂尘终于醒了神,长久未闭合的双目猛然合上,像是想要逃避面前的一切,又像终于承受不住心中汹涌的情绪。 此刻,他再也没有了半点佛子的清淡从容,脊背弯曲,宛如虫豸。 主持面容慈悲,上前半跪在地,怜惜地摸了摸冰冷尸身的脸。 “乔施主竟就是被挖心而死的少女,算来,她本就死在七天前,却又为何会以活着的模样重回寺庙?” 寂尘重新睁眼,静静听着主持的话,眼前似乎浮现了这些天乔清颜模样。 她回到寺庙,和他说,以后再也不会缠着他了。 那时他未信,却不知,这是她咽下所有死亡的痛苦和悲鸣,对他说出的最真挚的话。 她被挖心而死,死前受尽折磨,死后魂归,却只得到他冰冷的言辞……5 一滴泪,掉在乔清颜冰冷的手臂上,无声无息。 主持见状,长叹一声:“世间万般都是执念,执念太苦,望乔施主这一去,下辈子投生到好人家。” 话落,主持盘坐在地,低声诵念往生咒。 寂尘深深垂头,跪在面前这具尸体前,一字一句跟着念。 这一念,就念了三天三夜。 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念到口干舌燥,念到嘴唇干裂皮肉绽开,他依旧没有停下。 身边不知是谁在劝,声音嗡嗡,他都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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