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带着透支了未来三年的胆。他站起来将餐桌也搬到一边,直接走到盛灵渊面前,双手按在椅子扶手上,把盛灵渊困在了椅子上:“我没说过要长久。” 他呼出的酒味扑面而来,盛灵渊的喉咙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 “陛下,”宣玑盯着他的眼睛,“我不要长久,我只想要你……算犯上吗?” 盛灵渊一边头疼得要炸开,一边攥紧了拳头。他像头吃了好多年素的猛兽,难得慈悲为怀,强自按捺,想把蹦跶到嘴边的兔崽子放走,偏偏这蠢东西不领情,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往他獠牙上撞。 宣玑神智大致是清醒的,但酒精消化起来也没那么快,还是晕,他整个人在原地东倒西歪地晃了几晃,不小心被盛灵渊的长腿一绊,就直接跪下了。 宣玑干脆没起来:“要是算,那我求陛下恕罪,我……我不能欺君,我就是想要你。” 他一边说,一边往前倒,险些趴到盛灵渊腿上,嘴里还兀自喋喋不休:“哪怕就一天……就一个小时,就……” “就”什么,他没能说出来。宣玑眼前一花,天旋地转,小客厅空间突然膨胀,天花板无限上升,灯带集体被打散成星空的模样,幻术铺开,地面变得异常柔软,铺了厚厚的草坪,沙发与餐桌被无中生有的大梨花树挡开……是巫人族长院子里的那棵。 盛灵渊拎着他的领口,把他按在了梨花树下,散乱的长发掉了他一身,千丝万缕的。 陛下那双古井似的眼睛里竟有血丝,手在抖,觉得自己千真万确是要疯:“你就非得来招我不可吗?” 宣玑没吭声,抓起他撑在一侧的手,十指交握,然后凑到嘴边,低垂下眉眼,用嘴唇轻轻地碰了一下盛灵渊的手指关节。 盛灵渊手指掠过的地方,宣玑衬衫的衣扣全都自动跳开,唇齿间的酒香与梨花香混在一起。 “啊,”宣玑想,“陛下大赦天下了。” 他张手搂住盛灵渊,双手交叠在盛灵渊的后心上,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句鲛人语。 那句鲛人语太标准了,标准得不像这半吊子有翼族能说出来的,而且用词艰涩,连博闻强识的陛下一时都没听明白。盛灵渊一愣,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就在这时,宣玑放在他后心上的手指尖突然冒出了千万条血色的“丝线”,直接穿透了他的胸口! 盛灵渊毫无防备,瞬间脱力,一头栽进宣玑怀里。 ☆、第一百零九章 那些“细线”从盛灵渊胸口穿出去, 又回到宣玑身上, 穿针引线,把两个人密密麻麻地缝在一起, 让人头皮发麻的共感随血流而起。 但盛灵渊已经无暇理会,绵密的“细线”就像蛛丝一样,比苏绣的针脚还细,比思念还细。他胸口那一团凑合着当心用的魔气顷刻间被打散,“心跳”却没停, “细线”从心脉出发,将他全身的经络血管都震颤了起来,冰冷凝滞的天魔血突然被加了热,冲向他四肢百骸,烫得他几乎要蜷缩起来,一时间,好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他经脉里爬。 “忍一忍,我陪你受着。”宣玑用鼻尖蹭他的脸颊, 声音温柔如呢喃,手却强行扣住他四肢,捋平盛灵渊痉挛的手指,“总不会比你当年把它剜出来的时候疼吧?” 盛灵渊立刻明白了正在往自己胸口里涌的东西是什么:“你……” “你就不奇怪方才在天桥上,我是怎么穿透你独步天下的障眼法,把你找出来的吗?”宣玑轻轻撩起他的头发,细碎的吻羽毛似的落在盛灵渊耳边,呼吸却很急促, 像危险的兽类在撒娇,“陛下,你忘了,你的心还在我身上啊。” 这话双关得没法听,盛灵渊猛地一挣,然而不管是身体肌肉的蛮力,还是经脉中的法力,都不是一个点能发出来的,得有一定的“回路”,就像肌肉收缩得靠关节牵引。法力也好、魔气也好,也得有自己的运行环路。那些缺德的“细线”恰好微妙地钉在发力的关键节点上,他成了个周身关节都锈死的木偶。 “你的人心和朱雀血脉,我小心地保存了三千年,可你只想赖掉保管费,连自己的东西都不肯领回去,我还拿你没办法,”宣玑叹了口气,“真是气死我了。” 盛灵渊:“……” 先是鼓噪的血管把他的血压飙了起来,他一侧的太阳穴跟着气急败坏地炸开了锅。与此同时,鲜活的血一点一点地灌注进他全身,好像一具尸体被强行挖出来加热按摩洗桑拿。那其实也是他与生俱来的血脉,但剥离太久,比外物还陌生。全屏魔气撑着的身体哪受得了这种鲜活,盛灵渊几乎有种自己被煮沸了的错觉。 随后是心。 细密的血线在他全身沸腾过一遍,最后汇聚在他胸口,有什么东西“咔哒”一下从他胸口掉了出来,掉在虚假的草丛里,滚了出去……是他在俞阳咖啡店里收的那个小鸟追蝴蝶摆件。 盛灵渊模糊的视线下意识地看过去,又被宣玑伸手掰了回来。 宣玑的手捂在他后背上,隔着肋骨捧着他的心:“看什么?你把挖空的心口当杂物间,以前装过几十斤的碎铁片,现在又把十元店里卖的破木雕随身携带。陛下,为什么这些破烂都有资格进去,我没有?” 盛灵渊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他胸口狠狠一沉,所有血线凝结在一起,他那颗久违的人心归了位,上蹿下跳得无法无天,大有要撞碎他肋骨的意思。 这时,新年钟声“嗡”一声响了,连绵不绝,城市中无数屏幕上放起无污染的电子烟花,盛灵渊的五感百倍千倍地敏锐起来。 欢呼的人声、风声、千家万户里电视的杂音,同一时间震动的手机……它们一股脑地朝他涌过来,他终于过了载。 三千年前的除夕夜里,看不见摸不着的宣玑带走了他抛弃的人心,与他单方面地诀别。 三千年后的除夕夜里,他完完整整地落在了宣玑怀里。 宣玑手上血色的“丝线”全体物归原主,眉心的族徽似乎也褪了颜色,从火红褪到了金红……偏金色一点。“血线”在他手上留下了几道细小的伤口,很快愈合,他就着那点残血,在盛灵渊后背上画了个法阵,无声地念起世界上最浪漫的鲛人语。 这是鲛人大族长给他的跑腿小费之一,鲛人密语。 “鲛人密语”可能还有个江湖花名,叫“花痴宝典”,里面没一件正事,都是些听着匪夷所思的旁门左道——比如什么“摘心术”,死前把自己毕生修为凝聚成石头,摘下来做成护具挂在爱人身上之类。 宣玑闻所未闻,反正丹离没教过。 要么是丹离脱胎朱雀族,有种族隔离,学海货说话差点意思,要么就是经天纬地的帝师看不上全族恋爱脑的鲛人……就连陛下这种“平权主义”的先锋,不是也觉得鲛人语除了海上寻人之外没用么? 他们这些大人物,都认为风与月上不得台面,好像他们机心万千地互相算计有多洋气似的。 宣玑小心地抱起软绵绵的盛灵渊,脚下踉跄了一下,朱雀血脉和人心在他这放了三千年,快长在他身上了,一下分开,他也不适应。不过幸好不用走很远,周围山坡、梨花树都不见了,这空间法阵是盛灵渊撑起来的,主人晕过去了,法阵当然也消失了,宣玑那巴掌大的客厅露了原型,伸长了腿,走回卧室也没两步。 他把陛下安放在单人床上,自己蜷起膝盖坐在地上,端详了他一会。又忍不住抓住他手腕,摸了摸他的脉搏。 有翼族的心跳比人快得多,盛灵渊的心寄存在他这里时间长了,也被带成了“急性子”,大概得适应好一阵才能降回正常人的水平。 陛下从头发丝到手指甲,一身上下的稳重,可能这辈子就没安装过这么聒噪的零件,多少有点不兼容。即使没有意识,他的眉头也是紧锁的,像少年时被剑灵喋喋不休地念叨、不堪其扰的样子。 于是宣玑摆了个两人十指交握的造型,在另一位当事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拍了张照片,发在了微博上。 他的微博除了做饭旅游就是追女团,玩了几年,也收获了些莫名其妙的关注。网友们反正谁也不认识谁,都在熬年夜,互相拜年之余,看见喜庆的信息就去起个哄,给他留了一串“汪”,队列整齐划一,组成了一个线上犬类繁育基地。 等盛灵渊睁眼的时候,年已经过完了,金乌又往西去了。 宣玑的小卧室里只放得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大衣柜,笼子似的,但收拾得窗明几净。金色的阳光铺了陛下一脸,他有点睡懵了,一时没想起自己在哪。盛灵渊茫然地坐了起来,在一侧的穿衣镜里瞥见了个人影——镜子里那位蓬松的长发蹭得起了电,几根发尾闹鬼似的飘在半空,半睁的眼里目光惺忪,脸上睡出了血色,一看就知道他很暖和。 盛灵渊和这位找不着北的“不速之客”面面相觑片刻,脑子里冻结的记忆终于苏醒。 然后他和镜子里的人同时捂住胸口,摸到了一颗连着血肉的心,心率还没降回正常“人速”,急促地在胸椎旁边乱敲。他的手背在光下透出血管,血管发蓝,朱雀血横冲直撞地提高了他的体温,盛灵渊不适应,觉得自己像发了烧似的。 那些淌过他全身的血倒也不至于烫了他,只是有一点痒,他像生了冻疮的人突然泡进温水里……当然痒也不全是血的原因,盛灵渊伸手往脖子后面一摸,摘下根羽毛——那玩意卡他头发里了,正好搔着他的脖子。 盛灵渊盯着那羽毛看了片刻,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手上青筋暴跳,羽毛被他碾成了一把碎光,和余晖混在了一起。 碎羽就像召唤符咒,刚散成光点,掉毛的主人就凭空出现。 宣玑精准地落在床边,拿着一瓶加冰的奶茶往盛灵渊脸上一帖:“这杯无糖,刚买的……吁,陛下息怒!” 盛灵渊反手将黑雾鞭子似的甩了出去,宣玑脚不沾地地抱着奶茶原地起跳。没伸翅膀他也比别人轻巧,脚尖一点地,手就碰到了天花板,空间法阵立刻铺开,床头柜上的台灯拉长增高,长成了一棵大梨花树,宣玑蹿上树枝,雪片似的花瓣就簌簌落下,差点把盛灵渊埋在下头。 “不好意思,舞台效果浮夸了。”宣玑连忙拍拍树干,止住了头皮屑似的落花,把奶茶挂在了树上,“陛下,扇我就算了,人家奶茶店大年初一还开张,容易吗,不领情你也不能浪费啊。” 盛灵渊没理他,泛着冰碴的目光落在了半空——窗外斜扫进来的余晖很多余地给所有东西镶了金边,飘在空中的灰尘和细小的火红羽绒都无处遁形……也照亮了一根蛛丝似的细线。 那根细线连在两人中间,伸手一抓,就会像水中倒影一样消失,摸不着,片刻后又重新悠悠地悬在那。 宣玑愣了一下,嬉皮笑脸敛去了一点,他有些无奈地按住了额头:“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我这也太丢鲛人大族长的手艺了。” 盛灵渊盯着那根若有若无的“蛛丝”,手直哆嗦:“你做了什么……这是什么?” “鲛人大族长觉得我闪送服务不错,打赏了我一套‘鲛人密语’,里面都是些登不得大雅之堂的东西,不过有个‘山盟海誓’术很有意思。”宣玑从树上跳下来,抓住盛灵渊的手,在陛下指尖上轻轻一勾,划破了一条小口,然后朝他亮出自己的手指——只见宣玑同一只手上,出现了同样的伤口。 盛灵渊划破的小伤口迅速愈合,宣玑的手指也跟着光洁如初。 “以后你受伤,我跟你一起疼;你入土赤渊,我跟你合葬。”他得意扬扬地翘起了不存在的尾巴,“你现在是我的了。” 盛灵渊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双手颤得攥不住,抬手给了他一拳。 宣玑没躲,被他打得偏过了头,却笑了:“你这辈子是不是第一次跟人动拳头?” 盛灵渊不但第一次跟人动拳头,还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气得耳鸣,之前天崩地裂他“心跳”都不变速,这颗遭瘟的人心稍有起伏就要连蹦再跳地刷足存在感,跳得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一时间发作起偏头痛来,第二拳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了。 “你……”他简直有点语无伦次,“你直接气死我,也不用管什么赤渊绿河的了。” 宣玑不知道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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