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端茶递水。 姜乾坤瞥了儿子一眼,隐含警告之意。 面对他的目光,姜陶瑟缩了一下,但话已放出,又如何能够收回。 何况此时虞钦竟真动了,步至姜家父子身旁,端起酒杯,于众目睽睽之下,行宫人之事。 文官清流们纷纷面露不屑,对虞钦此等谄媚之举。更有甚之,有人以袖掩鼻,仿佛同这样的人一同宴席,都会坏了胃口。 宋文清晰地听到身旁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他胆战心惊地望去,就见宴云何面无表情地将手收到桌下,掌中酒杯尽碎,甚至些许碎片都湮成粉末。 席间暗流涌动,成景帝好似全然不知,只举杯邀百官同饮。 酒过三巡,宴云何只有极少数的时候,才会将目光落在虞钦身上。 虞钦安静地站在姜家父子身后,面上毫无受辱神色,看着几乎波澜不惊,仿佛本该如此,这是早已习惯的事。 宴云何狼狈地收回视线,端起宋文给他换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成景帝早已借着酒醉为由,回到营帐歇息。 宴云何本早该走了,却留在席上,迟迟未肯离去。 直到姜氏父子离席,虞钦随着锦衣卫一同退下,宴云何这才扶桌起身。 掌心传来刺痛,是刚才叫酒杯割伤了的。他皮糙肉厚,都将酒杯粉身碎骨了,也只出了点点血迹。 漠然地看了眼手里的淡淡血迹,宴云何随意地往袍上一擦,朝帐篷走去。 姜乾坤掀开营帐,刚站定转身,就狠狠甩了姜陶一个耳光。 姜陶杯打得有些懵了,愕然地望着姜乾坤:“爹,你这是什么?” “下去领十鞭!”姜乾坤冷声道。 姜陶捂着脸,颇不服气:“你就是要罚,也要让孩儿死个明白。” “我之所以不跪陛下,那是因为五军营兵权在我手中,太后是我胞姐,便是他当年登基,都是我和太后亲手将他扶上。你呢?不过是小小营官,竟也敢如此张狂,这让我怎么放心把姜家交给你。”姜乾坤厉声道。 姜陶从错愕到回神,他虽狂妄,却没蠢笨到连姜乾坤在说什么,都听不懂。 于是最后什么话也没说,他低头出了帐营,自去领罚。 姜乾坤长叹一口气,跟随他多年的近卫上前为他卸甲:“小公子年纪尚轻,大人何必如此心急。” “不知进退也就罢了,那虞钦好歹明面上为太后重用,他自鸣得意,以为这就叫那小皇帝难堪,实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姜乾坤有些忧心道:“况且这冬狩即将发生之事,亦是那虞钦探听而来,若是事成,怎么说也算有功,他再瞧不上此人,都该装装样子。” 近卫:“大人巡视一圈,可有发现不对?” 姜乾坤轻蔑笑道:“西山围场果然有鬼,不过小皇帝以为凭借那点兵力,就能围剿五军营,真是天真!” “先前我还担心消息有误,小皇帝想在冬狩下手这消息,不过是想激我将五军营的精锐兵马调动到西山围场,来出调虎离山。现在看来,消息是真,不过对方的兵力倒比我想象中的要少。” 姜乾坤沉思道:“你若是那小皇帝,这么点兵,你要怎么用?” 近卫垂头道:“属下不敢妄言。” …… “炸了便是。”宴云何一把推掉沙盘上代表着兵力的旗帜:“以少胜多,便要借用外力。陷阱暗器,弓箭火药,都得用上。” 宋文听得稀里糊涂,宴云何点了点沙盘的山脉:“地处四面环山,只需提前将火药埋入山里,引蛇入洞,届时再点燃引爆,巨石自然能将这些兵马折损大半。大晋史上最出名的那场以三百兵马,抵御五千士兵,便是用了此计。” “以一当百,这人好生厉害,是哪位名将?”宋文问道。 宴云何看着那沙盘:“虞公盛名,世人只知太子少师虞长恩,不知少保周山河。其实周山河也不差,只是那会天下名将众多,他的功绩在其中并不显眼。” “姜党上位后,迫不及待地排除异己,为了稳固权势,杀了不知多少名将。大晋那些年被鞑靼打得节节败退,也有姜家一份功劳。” 宴云何叹息道:“这周少保在先太子故后,便死在一场大火之中,连带着一家上下。” 宋文抽了口冷意:“这是惨遭灭门了。” 宴云何面色沉重:“那些将士们也不会知道,多年战役,没有死在沙场上,倒是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宋文心中激愤:“姜贼该死。” 宴云何重新整理沙盘:“有内忧必有外患,朝堂一日不稳,便会时刻影响到边关。只要朝堂混乱,拔了一个姜家,还会有下一个姜家。陛下恢复科举,提拔寒门,便是要削弱世家,拨乱反正。” 宋文虽不懂这些,但他也能听出这并非一朝一夕能做成的事情:“虽然陛下英明神武,但这事仅靠他这个年岁,很难做到吧。” 宴云何将军旗帜牢牢插入沙盘之中:“谁说只是靠陛下来做,太祖、先帝、太子佑仪,还有陛下,都在致力完成此事。” 经年累月,皇位更迭。 而成景帝所做之事的底气,是在代代皇帝的努力下,形成的根基。 宴云何看着焕然一新的沙盘:“是时候该重整旗鼓了。” 第八十三章 游良换了一身劲装,在漆黑的夜色中,于山林中御马狂奔。 直至行至一漆黑的山洞前,才翻身下马,他举着火折子走入山洞。 那山洞意外幽深,且道路繁杂。游良走了许久,才抵达汇合点。 洞口有数人把守,那些人的眼神冰冷,气质森然,若是宴云何在此处,便能一眼瞧出这绝对是战场上厮杀过的老兵。 游良递过象征身份的物件,才能得以进去。 他来得不巧,洞里二人正爆发争吵。 游良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即刻开口,他抬眼望着那面色阴沉,容貌全毁的男人,自从对方回京以后,便已数次同先生有分歧。 周重华被气得不轻:“我说了多好遍了,按计划行事,不要轻举妄动!” “计划?什么计划,要是沙场上像你这般悠游寡断,早死了千百回了!”男人连嗓音都是喑哑难听,似被火燎过,几乎听不出原来的声音。 周重华额跳青筋:“一开始就说了,先在西山围场杀掉小皇帝,若是此计不成,就趁冬狩之时京都守卫空虚,以吴王枉死名义,让世子率兵勤王。但你现在满心满眼只想杀姜乾坤,还险些叫我们的布置提前暴露,是不是忘了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没忘,但你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吗?你说妖后该诛,姜党该死,可你现在在做什么?!” 男人一掌拍上桌面,巨大的掌力下,木质桌身裂出道道纹路:“你怕小皇帝没了压制,势力壮大,不仅不杀姜党,还暗中帮了妖后多少回。你这么做对得起死去的弟兄,对得起那些看着你的亡魂吗!” 游良闻言,神情微变,眸光闪烁。 周重华面色发青:“我说了那只是权宜之计,待世子登基,我们多的是机会收拾他们。” 男人嗤笑一声:“那小皇帝都登基多少年了,不也被妖后压得死死的。你是聪明,但那妖后就是蠢货不成?你真以为你能捧着那废物世子,就能真把姜党杀光?” “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我同你说不通!”周重华拂袖道。 男人猛地站起身,他身材高大,面上的烧伤疤痕狰狞地扭曲着:“你让我待在吴王身边接近各地藩王,叫我召回旧部,让我训练私兵,你到底想干什么,想捧谁当皇帝,我都不在乎。我只知你最开始答应我的事,就是让我亲手把姜氏全族屠戮干净。” 周重华怒喝:“周山河,我确实答应过你不错!但现在情形根本容不的我们硬碰硬。五军营带了多少人来西山围场,你不是不知道,要是不小心谨慎,说不定我们会全部死在这里!” “若是连死在这里的胆量都没有,你还造什么反,回去当你的教书先生不是更好?”周山河讥讽道。 “你!”周重华被激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游良适时上前:“两位先生,子君有要事禀报。” 周重华转过脸来,艰难地缓回神色,努力做出与以往相同的温和神情。 然而因为情绪尚未消退,以至于他的脸都有些扭曲:“何事?” 游良:“今夜姜乾坤父子在宴席上公然对成景帝无礼,而那姜乾坤说自己来迟理由是巡视围场,往年巡视围场,姜乾坤不会亲自上阵,我担心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此话一出,周重华立即转头看向周山河:“你的兵是不是没掩掉行踪?!” 周山河嗤之以鼻:“怎么可能,我再三确认过,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 方知州手中还留有驱使战马时的勒痕,额上的伤还隐隐作痛,被汗水浸得酸胀,此刻他坐在营中,目光茫然失焦,不知落在何处。 他带领着皇城司京城里所有亲事官,避开两方人马,及时在姜乾坤巡逻之前,留下兵马踪迹。 其中惊险,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直至宴云何走进帐营时,才猛地回神。 宴云何瞧见他这狼狈模样,便知道成景帝派了苦差事叫他干:“我说你怎么没来参加宴席,看来是忙到了现在。” 方知州松开握了许久的双拳,迟钝地感觉到了刺痛:“那平安符我叫人看过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即无用以追踪的迷香,也无毒药。” 宴云何倒没想过,方知州竟会将游良送的平安符,拿去叫人检查一遍。 他从未想过平安符有问题,只因这是游良送给他们的,不只送他,还赠予方知州。 旁观者清,游良对方知州的心思,宴云何一直都看在眼里,从未说穿。 不管游良如今是何身份,但他的情感不会是假。 他钦慕方知州,从过去到现在,又怎会舍得去害他。 然而瞧方知州失魂落魄的模样,宴云何到底没有说更多的话:“你先好好休息,记得吃点东西,明日可有场硬仗要打。” 从方知州的营帐出来,宴云何并未回自己的营中,而是旋身走向了林子深处。 西山围场丛林密闭,宴云何越走越深,直至四下无人,才转过身来:“虞大人,你打算何时才出来。” 虞钦自树林后走出,他仍是宴上的袍子未换,只是腰间并无挎刀。 比起宴上的不近人情,此刻的虞钦,倒显得有温度了许多。 “你怎知是我?”虞钦问道。 说着他步步靠近宴云何,才发现对方选了个落叶枯枝繁多的地段,这样的地方,只需有人靠近些许,就能听见动静,宴云何实在很谨慎。 宴云何笑道:“猜的。” 虞钦靠近他,宴云何正好靠在一棵树下,被对方牵起了手,他动了动,试图合拢掌心,却被虞钦温柔又不失强硬地舒展开。 盯着掌心处已经止血,但仍然泛肿的伤处,虞钦低声问:“疼吗?” 宴云何受过的伤不知多少,区区这点皮肉伤,又算得了什么,可是他却哑声道:“疼啊,疼得要命。” 虞钦闻言,又仔细地查看宴云何的掌心:“可是有碎片扎了进去,怎么不找医官来瞧一瞧。” 宴云何却用那伤过的手,反手握住了虞钦的腕,将人拉到自己身前。 林中漆黑,只有宴云何挂在腰上,用以照明的夜明珠,散发着幽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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