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实际上他的高傲刻在骨子里,刻得极深,连带着栉比裹住的凌厉气,无法轻易剥落。正因为如此,这头经叶修的手放出笼的猛兽才能够撼天动地。他不需要旁人看到他的痛,只看到他的恨就足够了。 被欺骗信任被践踏真心本就早已越过了周泽楷的底线,更何况,为了做这场闹剧,他害轮回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他害轮回的一只脚踩入了四面受敌的深渊。 一块惭愧又沉重地填入了周泽楷的心底。 这一切的出发点是什么呢? 是他对叶修那可笑的感情。 周泽楷目光僵冷地横在叶修眼前,叶修的感受很直观,他感觉到一袭看不见的黑焰灼烧着周泽楷,而周泽楷要把叶修连带着自己一并融了。 周泽楷的目光压在叶修脸上,那上面有他自以为是的熟络,看了一会儿,周泽楷说,“你欠我的。” 叶修又是一声嗤笑,无所谓地道,“对,我欠你的。”然后他的表情替他继续说,那又怎样? 周泽楷点点头。 似乎是眼看着周泽楷就要这样不吭不响却又没完没了下去,叶修先从这场对峙中撤退了,他抿了下嘴唇,两手松松地举起来,举到头的两侧,像一个不标准的投降姿势,“好好,我利用了你,我欠你的,行了吧,如果你想听,我可以道……” 叶修的话被打断了。 周泽楷迅速而粗暴地扣住叶修的后颈,胳膊一弯,猛地将叶修的身体向前一拽。叶修没有防备,被周泽楷拉到失去平衡,上半身遂了周泽楷的心意栽过去,周泽楷用嘴唇迎接叶修,他的嘴唇既不疼自己也不疼叶修地撞上去,咬住叶修的嘴唇,他们一起疼。 这个吻很短,已经不能称之为吻,周泽楷没有把他的舌头顶进叶修忘了反应而打开的湿滑口腔搅弄,他只是持续不卸力地将叶修按向自己,牙齿夹着,嘴唇吸吮着,凶狠地厮磨叶修那两片韧肉,想要碾碎他的骨骼或是咬掉他一块肉那样。 叶修发懵的时间短于这个吻,他反应过来后,也把自己当成个摆设,随周泽楷的便了,该往火上浇油还是抛沙,叶修掌握的炉火纯青。 或许还有别的什么的原因,但太快了,也太轻了,根本来不及分辨,何谈消化。 两唇分开,分开的过程中叶修一瞬不瞬地盯着周泽楷看,他的嘴唇红肿,唇纹都清晰地肿起来,眼神和表情却毫不为之所动。 周泽楷还掐着叶修的后颈。周泽楷掐人的势头很吓人,衬衣袖口被他剧烈的动作带着伸出西服袖筒一截,袖口处坠着一排银扣,仿佛一根根入骨的钢针,把他的手腕钉在叶修的脖子上。但周泽楷再没用力勒紧虎口,他只是把手虚张地贴在叶修的皮肤上,继而轻柔地抚摸,滑动,像是,要把那个爱过叶修的周泽楷,这样嵌进去,还给叶修。 放开叶修时,周泽楷说,“不用道歉,我会还的。” 他的声音到这地步还是淡淡的、平和的,只是,排山倒海的恨意,扎进了叶修心里。 嘴唇肿得有点发紧,叶修以食指指腹在下嘴唇上抹了一道,顺便扯动嘴角,笑得很无所谓。 “这样啊,那我拭目以待一下吧。”叶修说。 同时,他心道,这样最好。 26 周泽楷已经没留下的必要,当即就走了。虽然赌前他和陶轩一同签了生死状,但两面毁约,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周泽楷的一股劲儿都拧在叶修身上,抛去叶修,把叶修推出他的视线后,他还是维系着原本的沉稳克制――面对任何人。观众席中有几个想看周泽楷笑话的,见他面色不急不败,还带着股不可近人的凛然,也不由自主地绷著脸,怕让旁人见识到自己如此小人,那太跌份。 周泽楷走的时候也没再多瞧叶修一眼,就像叶修进来时不看他那样,周泽楷不存在什么攀伴儿的心理,非要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地还给叶修。他想说的话说完了,叶修的一切已经与他再无关系,他该走了,就走了。 周泽楷并没有一时意气难平头脑发热,他是自己看着自己一格一格地陷入那方冒着黑泡的沼泽的,清醒地、冷静地看着。 他消磨对叶修的爱的时间,比起他爱叶修的时间,短得太多太多,就像好不容易垒高的积木,抽掉根基的一块,哗啦一下全塌了。 周泽楷路过江波涛,见对方欲言又止,便打了个手势,“回头再说。” 江波涛会意,点头。 周泽楷不再坐镇轮回正位,还是有几个认老板不认公司的衷心伙计跟在他左右的,例如他的两位副手。 吴启和杜明看见老板颔首,赶紧过去给周泽楷拉开门,随即跟在他身后走了。 再看屋内,观了这样一场大戏,观众们的主要着眼点还是紧扣在与自己相关的个人社团利益上。 在场的几位说得上话的轮回高层面面相觑,互相望了一眼,眼神里隐去了对周泽楷的不同看法,他们都在想同一个问题,叶修以这样一种复仇者的姿态回归,他刚才说的要对轮回出手的话,是真是假? 叶修一只手压住后颈,转了两下头,他的脖子倒不疼,就是总有种周泽楷施加的余热尚存的别扭感,他没事人似的朝向陶轩,道,“该咱俩了。” 陶轩是大风大浪里淌过来的人他,经历了这样一个插曲做缓冲,什么最坏打算也借机做了。叶修这场游戏玩得手笔太大,陶轩不是不服气的。他在心理上率先服了软,这很丧斗志,而且,事已至此,检讨无效,顽抗无效,最聪明的做法就是审时度势,最大程度地守好自己那点能守住的利益。 陶轩暗自划定能接受的底线,试探叶修的意思,“你想要嘉世,对么?” “没错,我要整个嘉世,你开价吧老陶。”叶修头歪向一边,跟与肩膀配合夹着什么东西似的,他左手插在口袋里,右手摸出烟盒,软包的,挤出头一支烟,咬住,把烟盒揣回兜里,再摸出打火机,弹开盖点烟。他的右手就地举在脸侧等着,他深吸一口,两指把烟夹走,同时喷出一股烟带,等烟雾袅袅散去,陶轩的面目又清晰后,才接着说,“哦,不过得分期付款。” 陶轩心下飞快算计着,又怕叶修拿话诈他,确切些再问一遍,“你是要我手上所有嘉世的股份吧?” “没错。” “那你叶修能保障我什么?我出了嘉世的门以后?咱俩之间的关系,好像不大好。” 叶修呵呵一笑,拉过陶轩面前的烟灰缸,弹了两下烟,“你以为我是你?我早有那份心,还能让你逼得去了半条命?其实啊老陶,我这不就是为了你好么,你想,我觉得你肯定不想在嘉世天天见到我,不如拿了钱早点退休享受生活,你那笔帐,什么账不用我说的这么详细吧,我帮你填,哎先说好,这个钱得从买你股票的钱里扣。你看,这么你好我也好的事,哪里找去。”没有表,叶修看了眼手机,“你不是这么不干脆的人,十分钟考虑时间够了吧。” 叶修晓以大义的空当,屋里的人走得还剩两三个,都是陶轩的保镖,站好最后一班岗,刘皓早跑了,陶轩一败涂地,他得多为自己打算一下,说到底他的本事也不弱,有本事意味着有相应的选择权,他并不完全依附于陶轩。 陶轩是挺干脆,叶修一根烟都没吸完,他就拍了板,答应叶修的条件,并且,他开出的价格也比较合理。 叶修对陶轩,也算得上仁至义尽。接下来的几天,陶轩约了御用律师,办理了把股权转让给叶修的手续,就此在赌坛销声匿迹了。 叶修这边也有一大堆问题要处理,要论功行赏,要做相应的人事调整以换取平稳的过渡,还要安抚兴欣麻将馆的各位患难之交,等等,不过其中绝大部分事宜都是吴雪峰代叶修处理的。 时隔多年,吴雪峰辅佐叶修的习惯还是一下就找回来了,魏琛也得偿所愿。当过叶修老板娘的陈果是个实心眼的人,尽管叶修全程瞒着她,她为叶修之死把烟哭成桃,她也只是虚张声势地喊了两嗓子,没多说什么,她为人仗义又没什么野心,小富即安,失势的叶修和得势的叶修对她来说没有区别。叶修也没忘了实名都有的徒弟包荣兴和罗辑,有实无名的徒弟唐柔,时常回兴欣指导他们两手。 还有一个销声匿迹的人是周泽楷。 要说叶修后来没有想起过周泽楷,那是假的,只可惜“想起过”和“想过”的不同含义,太过泾渭分明。 不管以何种形式,何种印象,周泽楷已经成了会让叶修在赌之外轻易念到的人。这点叶修不会否认,连带着不会否认的是,他有愧于周泽楷。 这种愧疚,在从江波涛那里得知事情的全貌、周泽楷众叛亲离的处境后升至顶峰。他根本没想过要利用周泽楷,他对不起周泽楷的是得知他为自己报仇,没有出面说出真相,阻止他,而是有目的坐视,任由事态发展到他想要的那步。 然后,在叶修不知道实情的另一面,事态失控了,一桩连着一桩,将周泽楷扣在其中,无法脱身。 正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叶修意不在牵连摆弄周泽楷,但就结果而言,没有分别。 他对吴雪峰说过,他会还周泽楷,他本来的打算是以后找准机会以物质的形式偿还,弥补周泽楷的损失,但见过江波涛后,叶修否定了原有的打算,“还”与“还”之间的分量,视对方的付出而定,绝对不同。 周泽楷的这份付出,太大了,太重了,叶修便须以同样的重视还他这份情,还彻底一点,才好。 这样引火烧身自上枷锁的决定,让其他人来做兴许要做个十天半月,可叶修呢,再无法承受的负担,之于他也不过是一瞬的事――见过江波涛之后的一瞬。 叶修还债的方式一劳永逸,这在他看来,于己于人都是最好的选择。他要让周泽楷继续是周泽楷,他要把周泽楷推回他原来的世界,没有叶修的那个世界,和叶修了断了的那个世界。 所以他在周泽楷面前认下所有的事,明示利用周泽楷,做足恶人,让周泽楷失望,让周泽楷痛恨。 再由他来承受这等失望与痛恨。 叶修很成功。 一件事与一件事相叠成形,虚实交错,很容易达到真假莫辨的效果,叶修得知周泽楷为他出头,还任其在外浴火,是不争的事实,是一个能够支撑住所有谎言的立足点,谁能去想背后这么多意外与无心堆出的实情?还有那枚筹码,阴错阳差地成了叶修的助攻,助周泽楷相信,他只是叶修的一枚棋子,好用的不得了、听话的不得了的棋子。 没人能忍受这个,周泽楷这样的人更不会忍受。 叶修这个人,过于理智,拎的太轻,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如果让他做个闲云野鹤,他或许不抗拒同有了一夕之欢的周泽楷慢慢发展,一切顺其自然,可如今说什么也枉然,自从叶修决意重回赌坛开始,他就顺便将所有不相干的外物都摒弃干净。周泽楷是与他一争长短的棘手对手。叶修和周泽楷,身在江湖,不由己的事太多,等闲的爱恨情仇根本无法割裂来看,两个直接对立的上位者身份之中,包藏了太多人的身家性命福祸利益,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的事还少了么? 叶修相信,周泽楷清楚得很,无法抽身只是因为情根深种,不惜学做圣徒,以身祭献。如果叶修也到了周泽楷这一步――爱上某个人,说不定他会做其他考虑。 只可惜,没有。 叶修并不爱周泽楷,说欣赏都比喜欢来的靠谱。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周泽楷如珠如宝挖心掏肺地待叶修,造就一份缱绻深情,叶修怎可能没有触动,并因此产生诚挚的谢意?但也不可能周泽楷赠他以情爱,他也要以相应的身心回应吧?办不到,没必要,也不想办。就算不是周泽楷,而是李泽楷、王泽楷,其中任何一个人对叶修这样好这样爱,叶修都会产生同样的想要回馈的心情。 而他的回馈只可能是,除了爱以外其他的什么。如此,叶修便替自己、替周泽楷,做了对大家都好的选择。 叶修奉行的原则――你要的东西我给不了,但我不会欠你周泽楷的。 27 再次有周泽楷的消息是半个月以后。 叶修坐在嘉世赌场他的办公室里,和吴雪峰、魏琛,以及一个新提拔上来的小年轻邱非开会。叶修坐在正位,背后是矗直的落地窗,一半盛放环岛海景一半盛放苍翠山景,其他三人隔着宽大的红酸枝木办公桌,坐在他对面。 办公室是陶轩用了近十年的,易主以后也是摆设都照旧,未经改动。 一朝天子一朝臣,有人狗腿地提出找个风水大师来看看,该砸该改该搬的就砸改搬,免得新主染了逊帝的晦气。尤其是陶轩常年燃在办公室里的熏香、常用的空气喷雾剂,都是他喜欢的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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