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未认可她们是我的妻子,她们在我看来就是玩具,我已经记不得她们中任何一个人的全名了。我命令她们解散长发,学法国女人的样子烫成大卷,教她们裁剪露大腿的裙子,还从巴黎买来高跟鞋。我想念巴黎的夜生活,就叫她们穿得像是巴黎红磨坊里的舞女一样,排成一排演练康康舞。我看不起她们,但我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我随便玩弄她们,她们却会对我笑,这是法国女人永远不能给我的东西。” “你这样胡作非为,没有人规劝你么?” “没有。我本以为自己这么折腾他们好歹会像臣子劝谏昏君那样进谏我,但我没有听到任何反对意见。下属们看我实在不喜欢住在神社里,就为我建造了欧式的‘皇宫’,里面有罗马式的浴室,大到我能带着我的七个妻子一起洗温泉浴。为了回报他们卑躬屈膝的善意,我开始履行我作为影皇的责任。我的工作主要是接受觐见,见的都是些历史上声名赫赫的人物,东条、松井、山本、近卫、土肥原……” “二战的甲级战犯们都争先恐后地对你献上忠诚啊。” “我当时可没觉得他们是战争狂人。他们说历史走到了重要的时刻,强国们都在试图重新瓜分资源,日本需要打破岛国的束缚走出去。他们对我痛陈日本在历史上所受的欺凌,日本人民的辛苦和坚强。我就表示我深受感染,鼓励他们对外扩张生存空间,我赐予他们祝福。” “作为一个在法国长大的人,你白受卢梭的熏陶了。”昂热揶揄他。 “我那时就是个白痴,历史上绝大多数皇帝都是白痴。你住在宫殿里,跟外界交流的方式仅限于觐见,臣子们对你慷慨陈词,你转身回到后宫就随便推倒女人,你觉得过着这种生活的人脑子会清醒?” “我没过过这种生活,委实不知道,只有羡慕的份儿。”昂热说。 “可很快二战就爆发了。蛇岐八家是主战派,除了想借战争获益,还想趁机打压欧洲的混血种。” “你们这帮混蛋,居然把混血种社会的竞争变成了世界大战。”昂热敲着桌面,“说起来我就生气,你的家族派了多少混血种参战?那些神枪手、王牌飞行员和英雄坦克手的血管里都流着龙血!” “可你们也没有手软啊。你们只是比较隐蔽罢了,你们的人是左派议员、政治说客,都藏在幕后,有人忙着军援中国,有人忙着从美国贩卖武器去英国,还有一伙人在橡树岭造原子弹。要不是他们,核武器出现在人类历史上的时间还要延后几十年吧?那些家伙如今不还躲在学院本部的地窖里么?要不是你们参战,希特勒和东条英机也不会输得那么快。你自己就是美国海军的军官。” “废话!你们都空袭珍珠港了我还不参战?你们空袭珍珠港的当天我正在跟汉高谈判,我俩差点就被日本飞机的炸弹炸死!”昂热说得怒火中烧。 “战争的前几年我过得一直不错,东亚战场上传来捷报,德国盟军也在欧洲战场上顺利推进,俄国人和美国人还没有参战。我一如既往地生活着,每天动员家族中的年轻人,接见归国英雄,玩弄我的妻子们,如今回忆起那段生活我好像活在荒淫的梦里。直到希特勒忽然进攻法国,马其诺防线全线崩溃,八天后法国投降,我的梦忽然碎掉了。我想起妈妈还在法国,因为战争的缘故有五年我们都没有通信了。我简直疯掉了,立刻就想跳上船赶往欧洲,但下属们劝谏我说不可以,很快日本就会在太平洋和美国人开战,那时交通将会断绝,我再也不能回到日本。他们向我保证说会跟德军参谋部联系,无论如何确保我妈妈的安全,德军参谋部也确实派人去了妈妈任职的教堂,留守的神父说妈妈几年前就离开了法国,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心安了很多,战争开始前妈妈就走了,那么她应该没什么事。我相信妈妈一定是去了某个没有被战争波及的地方,在那里会有一盏灯,她穿着黑色的修女服坐在灯下,给一群孩子讲圣经故事。”上杉越仰头喝干杯中的酒。 昂热不再插话了,他听出了话里的痛苦,那种痛苦就像针刺在背脊上那样叫人不得安宁。他从未想过这个介乎宿敌和老友之间的上杉越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痛苦中……足足六十年过去,那痛苦都不能平息。 他默默地给上杉越斟满酒。 “太平洋战场上我们节节败退,政府放出‘一亿玉碎’的口号。那时日本有一亿国民,这口号的意思是要举国投入战争,哪怕平民也不例外。那时主战派的聚会简直就是神经病院,每个人都有死志,我也被他们的忠诚感染。你知道我一直没什么主见和立场,我觉得这个民族正经受灾难和痛苦,它的国民期待我,我也应该做点什么。可我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天皇就宣布无条件投降了。天皇都投降了,我这个影皇还能做什么呢?这时我听说你来了,一个叫希尔伯特·让·昂热的男人,他是欧洲秘党的领袖,他要来接管日本的混血种。” “于是你决定刺杀我。”昂热说。 “是啊,其实我什么都不懂,不懂战争也不懂经济,我唯一的优势就是血统。我是皇,绝无仅有的超级混血种,我适合单枪匹马地去打一场圣战,这场圣战中我的敌人是欧洲秘党的领袖。你们在公开的战场上战胜了我们,我就在秘密的战场上杀了你。我自信世界上没有胜过我的混血种。但‘时间零’真是一种能够逆转战局的言灵,我空有血统却没有临敌经验,你挥舞两柄木刀殴打我,我这个皇居然无力反抗。” “二天一流,那时我刚刚学会,打人必用那招。”昂热微笑。 “你还记得当时的情形么?你一个劲儿地殴打我,我一个劲儿地咆哮。我说战争中每个人都是有罪的,你们并不神圣,我们也不后悔,大家都是为了国家的利益。最后你问我说,你知道你们的军人在海外都做了什么吗?我忽然愣住了,是啊,我不知道,我从没亲眼看过海外战场,我只是呆在深宫中宣讲。第二天有个美国上尉开车给我送来了一车档案,那是你们用在东京审判中的证词。” “是我派人给你送去的,我当时觉得你是个被惯坏的死孩子,货真价实的王八蛋。”昂热说,“需要学习学习。” “我日夜不停地看那些证词,开始我每看一段就奚落美国人的无耻,把战争的错误都算在日本人头上。战争总要死人的,即便是有些平民会被遭殃,那又怎么样?在历史的前进中总有些人会殉难,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上杉越说,“直到我看完了一份南京大屠杀的证词……我觉得自己像是石化了,一寸寸地开裂,一寸寸地灰化……1937年12月,南京被攻克,之后的六个星期中,城里有30万平民被屠杀。南京城里西方侨民的证词是审判战犯的关键证据,一位法国天主堂的修女说,日军甚至冲进西方教会开设的育婴堂,强暴藏身在里面的中国女人。老嬷嬷让中国女人们穿上修女的衣服,秘密地带她们出城。她们在江边被日本军队拦截,藤原胜少校发现她们都是假修女,于是所有女人都遭到了强暴,反抗者被用刺刀剖开了肚子。没有遭到侵害的只有带队的那位老嬷嬷,但她目睹了那血腥残酷的一幕后无法忍受,于是开枪自杀。死前她诅咒说神会惩罚罪人,用雷电用火焰……” “她的名字是夏洛特·陈。”上杉越缓缓地转身,缓缓地抬起眼帘,直视昂热的眼睛,“那是我妈妈!” 他的眼瞳变为酷烈的暗金色,仿佛有熔岩在深处流动,他的龙血正狂暴地涌动,完全不受控制。 “我妈妈死后藤原胜少校用她的尸体试刀。他的佩刀是锋利的‘七胴切’,他把妈妈和中国女人的尸体堆起来,一跃而下切断七具尸体……我惊恐地尖叫,像个被吓坏的孩子,我不敢相信那份证词,妈妈分明还好好地活在世界上某个平安的角落里啊,她在灯下给一群孩子讲圣经故事,她怎么会出现在战场上呢?那些卑贱的蝼蚁怎敢把刀刃用在我妈妈身上?那些蝼蚁那些逆贼!他们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无法为他们的所作所为赎罪!”上杉越低声嘶吼。 他一直故作平静,这时终于克制不住露出了本相。传说龙颈下有一尺逆鳞,触之则怒杀人,母亲就是上杉越这条老龙的逆鳞。 “我提着刀冲出门去要杀人,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名字藤原胜。他逃不出我的掌心,所有归国军人我都能查到……但我偏偏没法杀这个藤原胜,因为在日本宣布投降的当天,藤原胜中校切腹自杀,被誉为英雄,他的牌位被供奉在神社的高处,因为他证明了自己的武士道。”上杉越的眼角抽动,“那座神社就是蛇岐八家的神社,他的真实姓氏不是藤原,而是宫本,他是我的部属。但因为级别太低下了,我没有接见过他。” “逆臣何能有英雄之名?”上杉越猛地抓住一双筷子,就像武士拔刀般,手背上青筋凸起。 不久之前他还淡然地说自己只是个拉面师傅了,可此刻他瞳孔中涌动着仅属于皇的狂怒。 “好了好了,别坏了修行。”昂热从他的手中抽走了筷子,递上酒杯,“所以你才烧掉家族神社的?” 上杉越喝了杯酒,平复了很久很久,轻轻吐出一口气来:“我冲进神社,当着神官们的面砍断了藤原胜的灵位,踢翻了为他祈福的长明灯,把他的骨灰从神龛里抽出来洒得到处都是……可我也只能做这些了,我还能怎么报复呢?我没办法报复一个死人。我转而仇恨家里的那些老东西,是他们把我从母亲的身边带走,给我灌输了圣战理论。可他们也都死了,他们太老了,在战争结束前一个一个去见了菩萨。最后我只能把怨恨发泄在那些妻子的身上……我装作没有事的样子回到家中,说要跟她们一起洗罗马浴,鼓励她们说我们还要努力生下优秀的孩子,延续日本的精神。她们一如既往地顺从了我,那时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煤了,她们就用木柴烧热了足够灌满罗马浴池的水。她们赤身裸体地在浴池中呼唤我,而我忽然拔刀逐一切断了她们的喉咙。”上杉越缓缓地闭上眼睛,“血把满池的水都染红了。” 昂热沉默了很久,长长地叹了口气。 “最后一个被我杀死的女人哭泣着说,她们真的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她们只有一项秘密的任务,就是在我的酒里掺入催情的药。我若是令她们怀孕,她们的家里就会得到一百亩水田和十万日元。我坐在浴池边看着她们的尸体交叠着浮在水中,长发在白皙的后背上洒开,世上再无那样狰狞的画面。这时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天主教是反对自杀的,作为虔诚的修女,妈妈却用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为什么呢?因为不堪忍受女孩们受欺凌的场面?不,她是受不了自己内心的折磨,因为她心里清楚她的儿子也参与了那场战争,还是那些暴徒的精神领袖。她最后诅咒的人不是藤原胜啊,而是我,该被天雷和火焰杀死的人不是那些用身体侍奉我的可怜女人,而是我。” “为你难过。”昂热轻声说着,饮尽了杯中的酒。 “这就是我的罪孽,足够把我钉死在十字架上直到世界末日。我对不起妈妈,我听她讲了那么多圣经故事,却从未从中领悟爱。”上杉越从领口中摸出银十字架攥在掌心,默念,“你当懊悔你这罪恶,祈求主,或者你心里的意念可得赦免……多年之后,我终于信了神。我现在是社区教堂的兼职牧师,有时候我整个下午都坐在教堂里,看着太阳渐渐西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还是里昂郊外那座不大的教堂。我期待着有人忽然在我耳边说起夏洛特嬷嬷如何如何……这是我这一生仅存的平安喜乐。” “所以你至今没有孩子,是不希望皇血传承下去。”昂热说。 “皇血对于人类来说是一个错误,我不知道那位尊贵的龙王把它赐予人类到底是什么目的,但它根本没法给人带来幸福,只是一代代地点燃野心。拥有皇血的人从出生之日起就被诅咒,他们永无幸福。我不希望自己的后代像我这样背负诅咒。”上杉越看着昂热的眼睛,“老友,你也放弃吧,皇血和圣骸都是该毁掉的东西,别让它们留存在世界上。” 昂热慢慢地喝干了杯中的酒:“在这样难得的雨夜听到了这样难得的故事,我总该为你做些什么。好吧,我对你许诺不会利用皇血的力量,找到圣骸之后我会第一时间毁掉它,把它炼成贤者之石也许是不错的主意。” “酒喝完啦,我也该打烊了。再见昂热……应该说再也不见,就让我守着那点点平安喜乐死去吧。”上杉越轻声说。 “听你这口气,大约也不欢迎我参加你的葬礼吧?” “我的葬礼会是个天主教式的,平静、悲悯、充满爱的葬礼。在那个葬礼上我只是个为社区辛勤奉献的拉面师傅好吧,不是送别黑道至尊,你这种浑身血腥气的复仇者还是别来了。” “给你带的小礼物,法国产的Debauve & Gallais巧克力,也许能帮你想起点法国的味道吧。”昂热把一个纸包放在桌上。 他起身撑开伞,摇摇晃晃地走向玛莎拉蒂。小巷尽头是灯火通明的大都市,打开车门时他回头张望,上杉越静静地坐在小巷深处的风雨中,樱花和水一起在他脚下流过。 [1] 在日本神话中,父神伊邪那岐和母神伊邪那美是一对兄妹,但他们缔结了神婚,生育诸神。在生育火神时,伊邪那美不幸被烧伤而死去。伊邪那岐思念妻子,决定去黄泉寻找她。他历尽千辛万苦来到黄泉国的大殿,伊邪那美藏在大殿深处说自己已经吃下了黄泉国的食物,很难再回到人世间,但既然伊邪那岐思念她,那么她也愿意跟伊邪那岐返回现世,只是要跟黄泉的神商量。她敦请伊邪那岐在殿外等候,在此期间千万不要看她的样子。伊邪那岐便在殿外等候,可他等得心焦了都没看见伊邪那美出来,便从随身的木梳上拔下一根齿点燃,照亮了从来没有光的黄泉大殿。这时他看见自己的妻子已经变成了一具身上爬满蛆虫的尸体,他惊恐地逃往地面。伊邪那美因丈夫的背弃而愤怒,派出了黄泉鬼女和大军追赶他,最后在黄泉国和人世的边界“黄泉比良坂”,伊邪那岐用巨石堵住了两界间的通道,夫妻隔着巨石怨恨地结束了神婚。从此之后伊邪那美变成了“黄泉津大神”,她仇恨自己制造的人类,每日都要杀死一千个活人,而伊邪那岐则每日创造一千五百人,所以日本的人口才会不断增长。 [2] 《蝴蝶夫人》是普契尼的著名歌剧,讲述日本艺妓巧巧桑和美国海军军官平克顿的爱情悲剧,歌剧中日本人把巧巧桑嫁给美国人看作一种背叛。歌剧中的著名咏叹调“Un bel di”举世闻名,美国音乐剧女王Sarah Brightman曾把它改编为跨界歌曲《It’s A Beautiful Day》。 龙族Ⅲ·黑月之潮(下) 第一章 源家次子 座头鲸人生中第一次想要告别他视为生命的牛郎事业,因为今天的麻烦实在是太大了,大到高天原可能得关张。 “你们还不知道我的厉害!我要拆掉这间店的招牌,叫你们滚出新宿区!”肥婆怒吼着,像头喷火的暴龙。 全体牛郎站成一排,鞠躬不起,座头鲸打头第一个。 都怪Basara King和他的朋友们。 昨晚肥婆和闺蜜们包下三楼的“夏月间”,点名要Basara King和右京陪酒,为了凑数还拖上了小樱花。座头鲸担心老板的禁脔被推倒,跑步前去汇报。 一周以来老板们始终住在秘密办公室里,岂止深居简出,简直足不出户,只靠座头鲸送到门口的方便食品为生。换作别人花费重金买下一间奢华的夜店,肯定要盛装登台跟客人们见见面,宣布自己对这间店的所有权,可老板们似乎不希望店里的人知道她们的存在,下到服务生上到牛郎,店里的人还都以为座头鲸仍是这里的主人。座头鲸不清楚老板们的用意,也不敢打听。 推开门的时候座头鲸被那香艳的场面给震了,超大号行李箱摊开在地上,地板上铺满女装女鞋,从Max Mara的羊绒大衣到Burberry Prorsum的风衣,再到Jimmy Choo的罗马鞋,Wolford的丝袜晾在椅背上,Victoria's Secret的内衣晾在空调出风口……还在往下滴水。苏恩曦穿着松松垮垮的T恤和沙滩裤,蓬松的头发里至少能藏几只喜鹊;酒德麻衣单手吊在屋顶上,穿着长长的白色丝绸睡衣,手拿一本侦探小说,活脱脱就是个贞子。 豪华办公室变成了大学女生宿舍,老板们已经闷得长出蘑菇来了。 座头鲸赶紧深鞠躬:“真对不起没有敲门就闯进来,可有一群客人把Basara King他们三个都给叫进包间里去了,我怕客人们喝醉了对他们动手动脚,特意来请示该怎么办。” “人生中重要的经历嘛,不是蛮好的么?”酒德麻衣低头读书眉毛都不抬。 “不不!Basara King和右京都是矜持的人!小樱花也是正派的男孩!”座头鲸肯定不能说老板们的宝贝是浪货。 “矜持和正派也得长大啊。”苏恩曦目不转睛地看电视,“如果他们被推倒了,你就开一瓶香槟送过去,说这是店里送的成年礼。” “这样……真的可以么?”座头鲸惊骇了。 “那还能怎么样?我香槟都送了你还想让我怎样?再送果盘和小吃么?”苏恩曦懒洋洋地挥手,“无事退朝!” 座头鲸满头雾水地离开了秘密办公室。 既然老板都不关心“爱郎”们的贞操,座头鲸也不好多过问,他让侍者放了一瓶香槟在夏月间门口,自己去四楼睡觉了。 凌晨七点,杀猪般的吼声从三楼炸到四楼。座头鲸从梦中被炸醒,心说不会吧?莫非Basara King坚贞不屈不肯就范,把肥婆给揍了? 他三步并两步冲下楼去看究竟,才知道他的牛郎们把客人灌醉了扔在包间里,自己出去鬼混了,肥婆和闺蜜们睡了差不多十个小时,悠悠转醒,气得七窍生烟。 这在牛郎俱乐部算是犯了大忌,Basara King他们这么做等于砸了高天原的招牌,按理应该扫地出门。但座头鲸虽有清理门户的心,却没有犯上作乱的胆,这三位是老板的宝贝,Basara King和右京又都是很有潜力的花样男子,本着英雄相惜的原则,座头鲸必须保住他们。想保住那三位爷和这间店,就得先把肥婆给安抚了。座头鲸把全体牛郎召集到舞池中来给客人道歉,藤原勘助查出了肥婆的身份,居然是东京都税务署一位要员的女儿,得罪了税务署的要员,高天原确实很难在新宿区立足。 肥婆猛拍大腿,白肉水波般震颤:“谁道歉都没有用!去把右京给我找来!让他跪下来亲我的脚面!” “右京他们应该是临时有急事外出,他们回来我一定带他们向几位赔罪,您看这样可以么?昨夜您的消费全部免单,再赠送您终生贵宾卡。”座头鲸点头哈腰,“年轻人不懂事,您多包涵!” “免单?贵宾卡?你在跟我谈钱的事么?”肥婆从坤包里抓出大把钞票扔在座头鲸脸上,“你是在跟我谈钱的事么?” 座头鲸心里暗暗叫苦,肥婆这么作态,看来是很难善罢甘休了。肥婆深深地迷恋右京,却因为右京犯错而不依不饶,看来是想一举打掉右京的傲气,叫他从此百依百顺。 肥婆大力地拍拍自己的左腿,“Basara King!”再拍拍自己的右腿,“右京!否则,我就去警视厅告你们迷奸!” 她晃晃封在塑料袋里的香槟酒杯:“就凭我的酒量,区区几杯香槟就能让我晕倒?你说我把这东西送去警视厅,会不会化验出迷药来?” 杀手锏终于亮出来了,如果那帮熊孩子真的傻到在酒里下药,高天原就全完了! “诸位请息怒!诸位请息怒!这件事虽然是Basara King和右京的不对,但归根到底我是这间店的店长!是我管教不力!就由我这个犯下大错的男人代替他们亲吻诸位美人的脚面吧!”座头鲸横下一条心,准备自己吞下这奇耻大辱。 肥婆上下打量座头鲸,不由得缩了缩脚。自己这细嫩的脚背,光头佬那钢刷般的胡须,这真的能算作赔罪么?这是要行什么酷刑吧? 她斜眼瞅着座头鲸,在肚里编织着刻薄的言辞。什么男派花道,不过是靠着容貌和媚态混饭的贱男人,女人假意恭维他两句他就觉得自己是用柔情救世的救世主了? 归根到底不过是金钱和色相的交易!而老鲸已经老到没有色相可以拿出来交易了! 藤原勘助闪身拦在座头鲸面前。他知道下一刻从那张大嘴里会吐出什么样的话,那些话会把座头鲸几十年的自尊毁于一旦。 年轻牛郎们比座头鲸懂事,知道所谓“男派花道”不过是座头鲸用来美化自己的概念,好像他确实从事着某个高端上档次的行业,就跟恺撒把牛郎店生涯描绘为女性心理咨询是一个意思。但恺撒大可不必为自己这段牛郎生涯自卑,他取悦这些女人不过是图一时的新鲜感和为了完成任务而忍辱负重,他回到意大利仍是一掷千金的贵公子。但座头鲸不一样,他是个真真正正的牛郎,他一生可以拿来炫耀的东西也就是自己的男性魅力,如果这层善意的谎言被揭穿…… 牛郎们紧张地护在座头鲸左右,但在事实面前他们的保护就像纸一样不堪一击。肥婆冷眼看着这帮花枝招展的男人,觉得他们是如此地卑贱不堪,而自己则是宝刀在手,随时都能取座头鲸项上人头。 大门轰然洞开,雨后初晴,晨光斜斜地照进舞池。恺撒和楚子航扶着门气喘吁吁,湿透的衬衫紧紧贴在身上,水滴从发梢上坠落。 这个要命的时候,这俩不知好歹的家伙居然回来了。 “哟,大家都还没睡呐?昨晚店里的生意不错?”恺撒挥手致意。他从亮处看向暗处,看不太清楚,只觉得舞池里都是人。 他们只能藏在设备间里躲避搜索,天亮时分警视厅搜查组抵达源氏重工,这座大厦不得不打开大门欢迎。蛇岐八家用了整整一夜来清扫现场,染血的地面用高压水枪冲洗,死侍的尸体全部投入电梯井中,再投入大量冰块以免其腐烂,警员们乘坐电梯上到高层去搜查橘政宗的办公室,却没有想到电梯下方堆积着如山的尸骨。恺撒和楚子航偷偷躲进警车的后备箱,借此逃离了源氏重工。蛇岐八家可以封锁整座大厦,但还不敢搜查警视厅的车。所以他们一直折腾到早上才回来。 所有人都默默地看着这两个二百五。肥婆挥舞着菜刀要砍小鲜肉,小鲜肉真就跑回来了。 “Shit!”[1]恺撒看清了肥婆的脸,脱口而出。经过九死一生的一夜,他已经忘记肥婆这码事了。 座头鲸神色惊恐,心说你也不能回来就骂客人是大便啊! 楚子航用胳膊肘触了触恺撒的后腰,提醒他不要在这个时候真情流露。 恺撒立刻会意,走到肥婆面前优雅地致意:“昨晚睡得怎么样?你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客人们,喝多了睡着了,我们,出去吃了点东西。”楚子航结结巴巴地说。 他是小组里日文最差的,反正他只靠酷就可以赚钱,所以没在日语上花大力气。 座头鲸心说鬼才信!你们浑身都是血啊!一副在外面怒杀了一百个人的架势啊!你手里的旅行袋正在往下滴血好么? 看起来老板们要养的男人根本不是什么可爱的猫猫狗狗而是一些狮子老虎啊!这黑道宗的女孩果然都是喜欢养这种黑道杀手来玩么?座头鲸真觉得自己的脑袋跟鲸鱼脑袋一样大了。 “路上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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