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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会领袖有私交,有些在特定的行业是行家,他们会根据自己的所长领取任务。老人不太习惯对着电脑,本家就同意他们沿用以前的办法办公。”樱说。 “扔飞镖?”恺撒问。 “在江户时代他们的习惯是把字条扎在肋差上扔出去。” 不同于28层的快节奏和29层的森严,第30层的环境叫人一下子放松下来,这一层是日式风格,老年人穿着和服围坐在榻榻米上喝茶,窃窃私语。 “这是你们的老干部活动室么?”路明非问。 “他们被称作战略部,在本家中最有地位的老人才能进入战略部,他们以前都是黑道帮会的领袖,需要他们出面的事情已经很少了。他们平时要做的事情也就是喝喝茶,但他们坐镇这里,这座大厦在日本黑道中的地位就会更加稳固。他们才是支撑这里的柱石。”樱说,“只有非常棘手的事情才会劳动他们出面,他们通常不能公开露面,因为他们都被警方通缉超过十年了。” “就像古罗马的上议院。”恺撒说,“真有意思。” “我们就是要跟他们开会?”路明非问。 “不,虽然他们在家族中也是值得敬重的老人,但有资格跟诸位贵宾座谈的是家族中地位最高的人,八姓家主。”樱说,“这时候八姓家主已经在醒神寺中等待诸位了,请随我来。” “八姓家主?”路明非心中浮现出八个形销骨立的老爷子,穿着漆黑的和服,鼻孔中喷出阵阵阴气。 樱拉开了一处隐蔽的拉门,阳光透了进来,这一层居然有一处宽敞的露台,它隐藏在大厦的一角,从地面和天空都不易觉察,唯有拉开这道拉门,才能踏入这处洞天。 名为醒神寺,果然就是寺庙的风格,但不是佛寺而是日本神道教的寺庙。有一座小小的朱红色“鸟居”,花岗岩墙壁上雕刻着神道教中的诸般鬼神,从庄严的天照、月读,到威猛的须佐之男,还有形状凶恶的妖鬼,有的长着狮子般的面孔獠牙毕露,有的盘膝坐在骷髅堆上,风和云簇拥着这些神魔,仿佛百鬼夜行。露台上居然还有一道清澈的流泉,流泉周围是白石和青草组成的枯山水,悠悠然透着禅意。 樱捧上了铜盆,铜盆里盛着清水。路明非赶紧识相地洗手漱口,路鸣泽推荐的书果然还是有用的,至少他知道参观神社之前有净手净口的所谓“手水仪式”。 黑白两色石桌拼成圆形的太极图案,桌边等候的六个人都起身鞠躬。 “诸位已经见过的,源家的家主源稚生先生……”樱一一介绍。 恺撒有些讶异,他没有想到昨天接机的年轻人居然是蛇岐八家中地位最高的几个人之一,这么说来蛇岐八家对他们真是格外亲善。 “龙马家的家主,龙马弦一郎先生,龙马弦一郎先生是现任的日本分部分部长。” 龙马家的家主既不形销骨立也不喷阴气,看起来是正经历中年危机的男人,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头发梳得很精心,但没什么精气神,好像满脸都写着“加班压力大老板对我凶升职没指望老婆跟人乱搞女儿又早恋我为什么不去死”。 这货就是黑道中最恐怖的人?还是现任的日本分部分部长?这货就是一个纯粹的中年loser吧?路明非心里嘀咕。 “犬山家的家主,犬山贺先生。犬山贺先生是第一任分部长,是昂热校长的老朋友。” 头发花白的犬山家家主看起来很和蔼,笑容如阳光般照人。他挠着头哈哈笑着说:“哎呀哎呀,因为杀不掉昂热嘛,只好跟他当朋友了。真是遗憾啊!” “樱井家的家主,樱井七海女士,她兼任日本分部的监察员。” 樱井家的家主居然是个令人惊艳的少妇,虽然她衣着刻意保守,但套装裙遮不住她火热的曲线,那副深红色的粗框眼镜戴在她的脸上,素颜就像是盛妆般多了色彩。 “风魔家的家主风魔小太郎先生,蛇岐八家的‘若头’,大家长不在的时候,家族的事务都由风魔先生决断。风魔先生不在日本分部任职,但为了这次的任务我们借用了风魔家的忍者组,所以风魔先生也出席今天的会议。” 风魔家主终于有点符合路明非心中黑道大哥的感觉了,这个穿着黑色和服的老人如同精铁锻打出来的,目光冷厉如刀,站在他面前有种被刀指着眉心的感觉。只是这个名字有点搞怪,风魔小太郎?听着不是艺名就是网名。这位老爷子是沉迷《信长的野望》系列呢?还是沉迷《战国无双》系列?总不能是历史上真的风魔小太郎,那位忍者之王是四百多年前的人了。 “最后这位是橘家家主橘政宗先生,也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 “各位是没有想到所谓的黑道分子是我们这样的人吧?”一身白麻衣的橘政宗微笑着和恺撒小组一一握手,“其实我们也没有想到学院本部的王牌专员是这样优秀的少年人啊。” 虽然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但橘政宗只凭那一笑就在客人们心中奠定了自己“领袖中的领袖”的地位,即便是凌厉如刀的风魔小太郎也没有他身上那种坦然,那种自然亲切的笑容中有种把事情牢牢掌握在手中的自信。 “宫本家主在做些准备工作,诸位一会儿就会见到。至于上杉家主,她身体不太好,昨夜后半夜又出了状况,现在还在卧床静养,还请诸位贵宾原谅她的失礼。”橘政宗说。 “高层会议我不便在场,我这就退席。”樱深鞠躬。 “不急,等等我和犬山、风魔先生,我和风魔先生不是日本分部的人,只需全心全力为学院的任务提供帮助就可以。至于犬山君,虽然曾经是日本分部长,但如今已经退休,也不便出席这样机密的会议。我们和学院优秀的年轻人见上一面聊聊家常,然后就可以去跟战略部的老不死们去喝茶了。”橘政宗笑笑。 “茶很香。”恺撒随口说。 桌上点着一个炭火炉子,炉上坐着一把关西铁壶,铁壶黝黑沉重,上半截像榴莲般有无数钝刺,下半截雕刻着赤面长鼻子的鸦天狗,张开双翼飞翔在流云火焰中。炭火把壶底烧得通红,鸦天狗的脸和羽翼边缘泛出荧荧的火光。水即将沸腾。微风吹过,壶中的水咕咕作响。在这么高的地方能直接眺望到东京湾的海面,阳光下白帆片片。 “能得到加图索家继承人的赞许,这茶也算有幸。”橘政宗说,“没什么可以招待诸位的,就用这日本的茶道吧。” “您是日本人么?”恺撒以审视的目光看着橘政宗。 橘政宗的鼻梁挺直眼睛深陷,面部线条如刀刻般清晰,跟一般的日本老人有些区别,但他有着色泽纯正的黑瞳,一举一动都带着浓厚的日本味。 “我只有一半日本血统,另一半是俄国人。”橘政宗说。 恺撒皱了皱眉,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那艘前苏联破冰船。 “我来日本很多年了,很多人都看不出我还有一半俄国血统,加图索先生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橘政宗问。 “口音,你的口音带有斯拉夫语系的特点。你会区分硬颚音和软颚音,这是典型的俄语发音。”恺撒说,“你不止有俄国血统,你还在俄国生活过。” 这是路明非和楚子航都没发言权的事,他们两个的母语都是中文,楚子航因为寡言少语所以英语发音也只比路明非略强一点。但恺撒在听橘政宗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觉察出来了,他从小就有不同语种的老师,除了意大利语之外还能流利地说英语、法语和西班牙语,欧洲每个国家的语言他都能分辨。 在座的人中连风魔小太郎和源稚生都流露出惊讶的表情,显然其他家主也并不知道这件事。 “想不到这么多年了这件事还是瞒不过人,”橘政宗笑笑,“是的,我在俄国生活过大概30年,那还是苏联的时代呢,大家吃着配给的食品,孩子们都以穿上军装为荣。” 恺撒迟疑了一下,没有继续问下去。橘政宗在俄国生活过无法推论出橘政宗跟列宁号有关,日本和俄国曾经在中国东北交战,二战之后有相当多的日俄混血儿。而且橘政宗很坦荡,并不像是藏着什么秘密。 水沸了,橘政宗提起铁壶,把沸水倒进茶碗中,再把水倒掉。这是标准日本茶道的程序,第一道热水只是用来加热茶碗。接着他用木茶勺挑出两勺茶粉放入茶碗,再从铁壶中取一大勺热水倒入茶碗,用茶筅轻轻搅拌。他的手法轻灵而神情肃穆,麻布和服的大袖在微风中飞扬,便如琴师在风中弹奏,无声的琴曲如汪洋大海般四溢。 “查查参考书,这路数该怎么破?”恺撒凑近路明非耳边,压低了声音。 “有的有的!我那本《日本神话与历史100讲》的附录里有茶道礼节!”路明非在桌子底下翻书。 “有了!煮茶的人会把茶碗有花纹的一面朝向饮茶的人……然后……我们要拿古帛纱垫着,顺时针旋转两次,把花纹对着煮茶的人表示尊重……然后,嗯,饮下茶汤,把茶碗逆时针旋转两次,低头欣赏茶碗的花纹,表现出很欣赏的样子,也可以赞叹两声。”路明非小声说。好在这张桌子够宽够大,他们说什么对面的人大概听不清楚,只看见他们三个交头接耳。 恺撒和楚子航一言不发,都在心中默记流程。从进入这座大厦开始他们就意识到日本分部是个龙潭虎穴,但恺撒和楚子航不会像路明非那样一路赞叹厉害啊厉害啊,日本分部是黑道社团,学生会和狮心会也是社团,社团领袖们不想轻易被对方的气势压倒,所以一举一动都格外用心。闯荡江湖无非见招拆招,对方用敬茶的礼节来攻,他们就用喝茶的礼节来破,让日本分部这帮家伙明白本部并非没有文化浪得虚名。 橘政宗果然抽出腰间金色的古帛纱垫着茶碗,在手中轻轻旋转,把有竹雀花纹的一面朝向恺撒,弯腰奉茶。恺撒早已注意到自己面前也有一张金色的古帛纱,弯下腰神色不动地接过茶碗,也用古帛纱垫着,在掌心顺时针旋转两次,把竹雀花纹对着橘政宗,路明非那本小册子上说这是对煮茶者的尊敬。恺撒做得一丝不苟,他也知道在日本茶道是郑重的礼节,出错是丢脸的事。 橘政宗又向楚子航和路明非奉茶,这两个人也一丝不苟地照搬恺撒的做法。 三人同时仰头饮下茶汤,动作稍微停顿,而后身体缓缓地复位,逆时针旋转茶碗两次,重新把竹雀花纹对准自己,低头欣赏茶碗的花纹,脸上露出赞叹的神色。 “煮茶算是我不多的特长,贵客来访,聊表敬意。不耽误大家宝贵的时间了,我和风魔先生、犬山君先告辞,学院的事务就由稚生和樱井女士、龙马君负责。”橘政宗起身告辞,“希望诸位在日本的日子里开心,任务也顺利。” 恺撒小组起身回礼,橘政宗带着风魔小太郎和犬山贺离开了露台。 拉门在身后闭合,风魔小太郎踏上一步压低了声音:“政宗先生,他们能胜任么?” “虽然稚生说他们是些靠不住的孩子,但我相信他们的优秀,恺撒的血统在‘A’级中也是超一流的,他被昂热那么重视绝不仅仅因为他是加图索家的孩子;而楚子航也不像档案中说的那样不可控,我跟他对面感觉不到他有杀气泄露出来,这说明虽然他的龙血比例很高,但他的自控能力更强,能束缚住龙血,这种素质是很罕见的;我唯一不能确定的是路明非,但希尔伯特·让·昂热相信的人,全世界都得相信!”橘政宗沉声说,“他们的到来对我们而言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决不能错过!” “我也有差不多的感觉,他们明知道我们是黑道,但态度中并无畏惧,应对也算有度,甚至还懂茶道礼节,”风魔小太郎皱眉,“只是政宗先生您用滚水冲茶他们却一饮而尽,难道……不烫么?” 露台上,恺撒小组默默地坐在风里,坐得笔直,看着源稚生取出笔记本、海图和各种资料。 “我看见你眼中含着热泪。”恺撒压低了声音。 “可那不是因为我的心中满怀深情。”路明非也压低了声音。 “你那本该死的书上没说茶要凉一凉再喝么?” “没说,一个字都没说……” “不过好歹我们破了这帮日本人的招……” 楚子航舔了舔火辣辣的口腔上腭,不知道那杯滚烫的茶有没有在那里烫掉一层皮。虽然他不敢赞同恺撒说己方在这一轮接触中胜了一筹,但他这种自尊心强烈的人似乎也不好抱怨恺撒的好胜心。 “任务说明诺玛已经传给组长了,我想诸位都清楚你们这次的任务是勘察1992年沉没的列宁号破冰船,现在由我来给诸位做详细的任务说明。”源稚生在桌上摊开海图,在某个位置上打了个红圈,“这是日本海的海图,列宁号最后的求救信号是从我圈出的这个位置发出的,距离日本海岸线120海里。” “唔。”恺撒点头。 “虽然经过那片海域的航线不多,但确实是安全海域,没有暗礁没有冰山也没有湍流,以列宁号这种吨位的破冰船来说,在安全海域失事的可能性极小。它是为征服世界上最危险海域而设计的,鱼雷正面命中都不会沉。但就是这样一艘船居然在安全海域失事了,这在日本海岸警卫队的档案中是最大的悬案之一。” “唔。”恺撒点头。 “他们既不知道列宁号为什么沉没,也不知道列宁号为什么要经过日本海,但它没有入侵日本的领海,所以这件事也无从追究。那艘船可能载有跟龙族有关的货物,这是在俄罗斯情报部门工作的校友传出的消息,但他没能找到更多的证据来支持这个结论。他说列宁号的沉没在北方舰队还有克格勃内部都是一个禁忌,没有人愿意谈及这件事,也找不到真正了解这件事的人,好像每个人都认为沾上这件事便会被厄运缠上,这件事里有鬼魂那样不干净的东西。学院是从近年开始试着搜寻沉船的,但工作进行得很慢,因为那是世界上最深的海域之一。” “唔。”恺撒继续点头。 “你们要不要几块冰含着?” “你看出来了么?”路明非有点窘,辛苦忍到现在,对方居然早已觉察。 “在茶道这件事上我认为你们没有必要跟政宗先生严肃,其实他根本不懂茶道,他只是个半调子日本人。”源稚生淡淡地说。 “见鬼我也说一个俄国人跟我们玩什么茶道!”路明非第一个忍不住,“我要冰块!” “因为他很想把自己变成一个日本人,打刀、茶道、弓道、剑道和花道什么的,”源稚生转身远眺,“所有漂泊不定的人,都想找个可以称作‘家’的地方吧?” 樱端着冰桶进来,恺撒和楚子航也放下矜持抓了冰块吞进嘴里,口腔里那股火辣辣的痛感才稍微缓解。 “只是热茶,不碍大事,那我继续说,有问题就问我。”源稚生回到桌边在海图上指点,“列宁号失事的地点位于日本海沟的正上方。你们可能听说过那条海沟,它和千岛海沟、小笠原海沟、马里亚纳海沟其实是一体的,那是海底的一道深渊,长达数千公里,从地质学上来说是亚欧板块和太平洋板块的分界线。太平洋板块冲入亚欧板块下方,交界处形成极深的裂缝。海沟最深处叫塔斯卡罗拉海渊,深度8513米。” “在马里亚纳海沟的斐查兹海渊被确定为世界最深处之前,塔斯卡罗拉海渊曾被认为是世界上的最深处。”楚子航含着冰块含含糊糊地说。 “正是这样,这种海底深渊也被称作极渊,是地球上最神秘的区域。几乎无人抵达过那里,迄今为止我们对极渊的了解更多基于猜测。从沉没地点分析,列宁号可能就在塔斯卡罗拉海渊里。探索极渊最好的工具是声纳,我们用特定频率的声波扫描海渊深处。可得到的结果不是沉船,而是一个心跳信号。塔斯卡罗拉海渊深处有个生物,一个巨大的生物,它的心跳很强,而且越来越强。” 楚子航的脸色一变:“那里应该是生命的禁区。” “你的意思是极渊中藏着一个龙类?”恺撒说。 “龙类胚胎,心跳增强,说明它正在孵化。” “列宁号上的秘密货物是一枚龙类胚胎?” “是的,当年列宁号途经北西伯利亚的无名港口,带走了一枚珍贵的龙类胚胎,然后那个港口毁于一场大火。没人知道胚胎要被运往哪里,最终目的地可能是日本,也可能它只是路过,但显然它未能到达目的地,龙类胚胎坠入了海沟深处。这些年来胚胎一直缓慢地孵化着,可我们一直都没有察觉。” “如果是龙类的话,大概能忍受极渊中的恶劣环境吧?对龙类而言那里是最佳的孵化场和避难所。”楚子航说,“海水是它的保护层。” “正是如此。”源稚生说。 路明非打了个寒战。身处这座繁华的城市,想着120海里之外有条龙正在海底悄悄地孵化。等到它浮出水面的那一天,街上那些按部就班的学生和上班族会吓得四散奔逃,全世界都会在它的龙吼中震怖。 “现在我们知道极渊中有条龙正在孵化,”恺撒说,“那不如来一场水下核爆,把极渊炸平就好了。” 如果装备部的神经病们列席这次会议一定会为恺撒欢呼,所谓神经病所见略同。 “如果不管三七二十一,胡乱往海沟里扔核弹,没准会导致大陆架滑坡,日本都会被波及,还有海啸和核污染等等不可控的后遗症。我们只能用精准爆破的方式清除胚胎,但仅靠声纳我们很难锁定胚胎的准确位置,所以在这次任务中我们会派出载人潜水器深入极渊底部进行勘察,如果找到那枚胚胎,就给它送去一枚邮包炸弹。任务代号‘龙渊’,你们将前往龙的深渊。” “我靠!这任务靠谱么?刚才不是说那里是生命禁区么?”路明非吃了一惊。 “确实是生命禁区,如果不是这样,任务的级别也不会是‘SS’。”源稚生说。 “我不是在跟你讨论任务分级的问题,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三个大活人怎么潜到那么深的地方去?五公里长跑我还得歇三次,你让我下潜八公里?我潜到一半就饿扁了。”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深海的高压,”楚子航说,“这种深度穿潜水服是潜不下去的,只有用深潜器。但据我所知世界上绝大多数载人深潜器甚至无法到达6000米的深度,极渊中的压力是地面上的几百倍,能把深潜器压成扁平的铁皮。” “确实如此,极渊是比外太空更极端的环境,没有最尖端的装备是无法抵达的。所以装备部为你们准备了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的设备。它正由日本分部所属的岩流研究所做最后的检查,请随我来。”源稚生起身把手掌按在墙壁上,雕刻着天照和月读的两块花岗岩板无声地分开,露出黑色的通道。 通道中黑衣持械的男人们深鞠躬,“少主。” 源稚生并不回礼,领着龙马弦一郎和恺撒小组穿过通道。这条通道被密密麻麻的红外线激光封锁,任何试图潜入的人都会触发警报,不用说还有那些黑衣持械的男人。楚子航流露出警觉的神色,恺撒释放了“镰鼬”,他听到了无数心跳声还有机械运转的声音。镰鼬群如蝙蝠般汹涌着去往前方,镰鼬群在每个岔道分裂,飞得越来越远,通道的尽头回荡着它们振翅的声音,与此同时在恺撒的脑海中通道的地图越来越开阔。这条通道纵横交错如同蛛网,四通八达。 “这些通道可以到达所有的楼层,”龙马弦一郎解释,“这种建筑技法早在战国时代就有,为了防止忍者的暗杀和手下的叛乱,大名在自己的天守阁中修建密道。” 源稚生输入密码打开了藏在墙壁中的小型电梯:“请。” 电梯迅速下降,恺撒忽然听到了水声,那不是水在管道中汩汩流动的声音,而是潮声,一叠叠的浪花彼此追赶。 “欢迎诸位光临岩流研究所。”电梯门打开,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男人深鞠躬,“我是所长宫本志雄,也是宫本家的家主。” 耳边被潮声充斥着,他们居然真的看到了白色的浪头。这里已经是源氏重工的地下,却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地下室,这是直径超过12米的隧道内部,半条隧道被水淹没,汹涌的水流冲刷着隧道的金属壁,隧道顶部的氙灯一盏接一盏地去向远处,没入彻底的黑暗中,巨大的工程机械贴着隧道壁滑动,自动地检查水位和流速。 “我靠!”路明非惊叹。他的声音在巨大的空间中回荡,这惊人的隧道简直能跟英法之间的海底隧道相比,能够容纳火车通过,如果在里面修建高速公路的话,至少能容纳六辆车并行,他们脚下的水流完全是一条滔滔的大河。 “这是东京地下的排水系统。”宫本志雄解释,“东京经常被飓风袭击,飓风中降雨量极大,而且周围山地的雨水也会往这里汇集。因此东京都政府在地下修建了大型的排水系统,包括这样的管道和巨型的地下储水池和巨型的涡轮机,在暴雨中这套系统能把一个湖泊的积水储存在地下,再通过涡轮机和管道排向大海。因为整个地下空间都是用防腐蚀的特种钢材建造的,我们称它为‘铁穹神殿’。家族下属的丸山建造所承接了这项工程,托它的福,竣工以来东京再也没有出现过水患。岩流研究所的秘密工厂就设在这里,这里还有一个船坞,小型潜艇可以从水道直接抵达源氏重工。” “这样运输违禁物品也很方便吧?”恺撒说。 “这也是丸山建造所愿意承担这项政府工程的原因之一。”源稚生说。 警报声席卷了整条隧道,隐隐有雷鸣般的声音。 “下一波潮峰要到了,我们还是去高一点的地方免得溅湿衣服。”宫本志雄说。 这位家主还不到30岁,长得清秀端正,戴着古板的玳瑁框眼镜,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完全不像黑道分子,倒像是某个学院的年轻老师。 他们刚刚登上高处白色的潮峰就到了,隧道在震颤,水花激荡飞扬,就像一条白色的龙被隧道强行束缚着,它挣扎前进,同时咆哮怒吼。潮峰经过的时候彼此相对吼叫都听不见,只能看嘴形。 “昨天晚上暴雨,今天就会有几次连续的潮峰。不过不下雨的时候水面很静,可以把它看作一条河,坐在水边煮煮茶,也颇有禅意。樱花落的季节水面上会飘着一层花瓣,我们把它叫做‘樱流海’,诸位要是多呆几天就能看到。”宫本志雄说,“我们正忙着调试装备部运抵的设备,因为装备部拒绝派人来协助调试,所以多费了一点时间,不过也快接近尾声了,不会耽误诸位的任务。” 他们沿铁质悬梯前行,忽然一转弯,路明非的眼睛被照亮了。暴雨般的火花从天而降,就像是夜空里一闪即逝的烟火,巨大的黑影被吊在隧道顶部,数十名工程人员用吊索悬挂在空中围绕着黑影忙碌,火花来自他们手中的焊枪。 “那就是你们将使用的深潜器,迪里雅斯特号。这是潜水史上的传奇设备,1960年它曾到达马里亚纳海沟的底部,深度超过10000米。这不是复制品而是原型机,因为深潜器对工艺的要求极高,只要外壳上出现针孔大的渗漏,整艘深潜器就可能被高压撕裂。即使让装备部按照迪里雅斯特号的图纸临时赶制一艘也没法保证安全,最可靠的就是经过实践检验的原型机。”宫本志雄说,“虽然它创造世界纪录是在1960年,但之后的半个世纪里,人类还没有造出过能与之相比的深潜器。” “这么传奇的东西应该很值钱吧?”路明非赞叹。 “这东西不是我家的么?”恺撒有点困惑。 “这确实是加图索家的藏品,由家主庞贝捐赠给了学院,再由装备部进行改造。”宫本志雄说。 “老大你家还有这种宝贝?”路明非对高帅富的理解被刷新了。跟这东西相比名牌跑车和游艇根本算不得什么啊,这种级别的收藏,全世界独一无二,放在世界上任何博物馆都算镇馆之宝,居然就有人买回家只为自己看着好玩。 “跟阿波罗登月舱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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