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的队友会害自己……这守城战,还如何打? “不能信任自己人,这守城战就已经败了一大半。 “方桐,我预计……南蛮孤注一掷,他们不会轻易撤退。广州的守城战,也许要持续很长时间。我们要给剑南缓解压力,要给中枢时间。我们自己不能乱了方寸。” 丹阳长公主的大局观,方卫士自愧不如。他不多说,只一心保护殿下便是。 暮晚摇被他和卫士们护着登楼,急于上城墙去看战况。因行走匆忙,因回城时受到袭击,暮晚摇的长发间玉簪步摇等饰物摇摇晃晃。方桐护着她在城楼上躲避一城下射来的箭时,暮晚摇发间步摇砰一声,断了。 珠翠琳琅,盛衣鲜妍。 黑夜中,混乱的兵卒行动间,暮晚摇蓦地回头。她的一头乌发倾泻而下,如黑色浓稠的瀑布般飞扬。 雪肤黑发,白与黑交映,她清幽漆黑的眸中之光,迷人夺魄。 金簪步摇叮当落地,公主散发的样子被所有人看到,看到的兵士为之惊艳恍神时,方桐连忙喝着卫士们低头一起帮忙找簪子,帮暮晚摇重新束好发。 暮晚摇却是俯视着他们,忽然,她拔出方桐的剑,方桐不及阻拦,暮晚摇挽着自己散扬的黑发,从中部断然挥下。 青丝散落,从她流着血的掌心飞出。 她那一头秀美的、垂至脚踝的青丝,让侍女们辛苦打理、让言尚赞美的青丝,被她一剑断至腰部。 出身至贵、养尊处优的象征,无情斩断。那青丝不再能铺地,亦不再在她奔跑着急的时候成为她的累赘。 过去皆斩断,新生就此始。 暮晚摇手提着剑,任如今只到腰部的青丝落满肩。 面对着周围将士惊愕的注目,暮晚摇高声:“诸位听好了,我以大魏丹阳长公主的身份,在此断发立誓。自今日起,我与尔等同进同出,吃一样的饭,穿一样的衣。 “我与尔等一同守城! “没有背叛,没有细作,没有龃龉。我们共守广州,生死同存。若我胆敢抛下你们而逃……让我落黄泉,所爱皆亡,所恨皆幸,一生苦难永不离!” 城下厮杀不绝,城中惶然不安。但都在此时,所有人停下来,看向暮晚摇。看她将她说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寂静中,她清淡又坚定的声音,再次传遍城墙。 她就这般立在城楼上,站在所有人的凝视下。衣袂扬散,发丝凌乱。她衣衫不整,风尘仆仆,但她这般高贵巍峨,如女巾帼一般,众人仰视着她,如仰视明珠璀璨,如仰视高山葳蕤。 一片沉寂中,将士们突然振奋起来。他们眼眶开始滚烫,泪水在眼中打转。他们簇拥着这位美丽的公主,在将军的带领们高呼: “天佑大魏,圣期大魏!保护殿下,誓不弃城!” “保护殿下,誓不弃城!” 将士们插上旌旗,爬上角楼。传讯兵把暮晚摇的话传遍全城,骑着马的兵卒在街巷中传颂暮晚摇的宣誓。 拥呼声震天如雷,将城下攻城的敌人吓退。拥呼声伴着大魏旌旗扬起,城中不安的百姓们开了窗,凝视着寒夜,听着夜中鼓声擂擂。 战鼓擂擂,城战号角吹响,但满城兵士和百姓,慢慢静下来。命运的考验和生存的困苦同期到来,并不是人人都不惧怕死亡,但几乎人人都不惧怕死亡。 暮晚摇鼓励了将士们,见到民心定下,守城不再慌乱,她才开始吐口气,被方桐等卫士簇拥着从城楼上下来。 秋思在城楼下等到她,见到公主散着发的样子,便眼中含泪,口中嘀咕着要为公主好好修剪一下如今乱糟糟的头发。 方桐在旁提醒:“殿下的掌心受了伤,一直没有顾得上包扎。” 暮晚摇突然低头向自己腰下看,蹙眉蹙得极深。 方桐敏锐:“怎么?殿下哪里不适?” 暮晚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不再是城楼上那个坚定的公主了,她露出有点儿迷茫的女孩儿一样的神态。 暮晚摇不安的:“我的定情信物……被我弄丢了。” 方桐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暮晚摇很懊恼:“是言二哥哥送我的玉佩。说是他们家的祖传玉佩,只给一对夫妻。他给了我后我格外珍视,常常戴出去的。我今日就不该戴……大约是刚才出城又回来的时候,碰上袭击,再是被绊来绊去,我把言二哥哥家的祖传玉佩给弄丢了。” 她难受得想哭:“怎么办?我怎么会这样?言二哥哥送我一个定情信物,我要么是弄坏,要么是弄丢。这样下去怎么办?” 战况危机,公主却担心她的定情信物给丢了。 方桐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半天才道:“那臣去找找?” 暮晚摇纠结半晌,难过道:“……算了,估计丢在城外了。我刚下令所有人不能出城,自然不能自己违背自己的命令了。就是可惜我的定情信物……” 她送给言尚的睡莲被她不管不问地给养死了,言尚送她的玉佩又被她给弄丢了。 那是言家祖传的东西。 言尚若是知道了…… 暮晚摇低着头嘟囔:“等城战结束了,我要趁和言二哥哥见面之前,赶紧找人打磨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出来,得把他哄住了。” 方桐:“……” 秋思扶着公主下去包扎伤口,闻言小声:“驸马那般心细,那还是人家的祖传之物,殿下这么糊弄人家,驸马看出来会生气的吧?那岂不是会和殿下吵架?” 暮晚摇哼一声。 她斥秋思不懂事,声音很大:“胡说八道!言二哥哥才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跟我吵架!我与言二哥哥的情分是一块玉佩比得上的么! “言二哥哥就算看出来了,也会当作没看出来。他根本不会问我这事的……他还会帮我哄他家人,不让他阿父知道呢。” 想到言父,暮晚摇心虚一下,嘱咐:“把言家人好好保护起来,不要让阿父来见我。就说我忙得很……我要保护言尚的家人,他们平安我才能跟言尚好好交代,让他们别到处乱跑。” 暮晚摇吩咐完了,又抬头看着黑色天幕。 她皱起眉。 这个时候她不再是被人依靠的公主,她只是一个天真的想着自己爱人的女孩儿—— 她叹道:“可惜,估计好久才能等到言小二回来……现在广州封城,我都不能再日日和言小二书信了。我好想他呀。” ----- 南蛮那边,又是以命换命,又是袭击,阿勒王才拿到了丹阳长公主的一件信物——一块玉佩。 他大笑。 只觉得有了这块玉佩,有一件属于暮晚摇的东西……这都值了!折损了这么多兵力,全都能回本了! 他阴声吩咐:“派人拿着玉佩去和言尚谈判!再给他送一节大魏人的手指头,就说是公主的! “说他的妻子在我们手中,我们已经割掉她一根手指头,他要是再不撤兵,再不谈和……我们就杀了他妻子! “看他是要大魏国土完整,还是要他妻子性命!” 第165章 刘相公和二十万将士死战河陇, 潼关破,之后关外与关上敌军夹攻,二十万将士全部殉国。 二月中旬, 凉州覆灭,南蛮气焰高涨,挥师一路南下。不到三天, 南蛮铁蹄踏上咸阳桥。一路平原广阔,攻下长安,指日可待。 消息马不停蹄地传回长安, 众臣子来不及悲痛一国宰相的离世,就先被即将到来的南蛮军队吓得面如土色。大魏建国数百年,从未让戎狄侵入过国都长安。一时间,臣子们齐寻皇帝商讨对策。 他们希望皇帝召集驻守长安的十万精兵, 并向天下诸道发勤王令。十万精兵守城,同时等天下诸道的节度使领兵护驾。 这是和死去的刘相公同为宰相的张相公提出的。 皇帝却在朝上斥责:“陇右的二十万精兵常年和戎狄异国作战, 都不能挡住敌军。长安的十万精兵根本挡不住!你这亡国之策, 是何居心?!” 张相公怔看着皇帝,霎时间, 面如死灰。他拱袖想要再说什么, 想质问皇帝河西为何会败得那么快。 难道刘相公没有告诉皇帝此时不宜出战么?难道不是皇帝整日催兵,疑心刘相公贪生怕死不肯出战么?难道不是刘文吉进谗言,让皇帝不信任河西军队么? 张相公不相信河西会败得这么快! 说不定有细作, 说不定这朝堂之人, 有人通敌南蛮, 传递消息…… 可是面对着那急如热锅蚂蚁的皇帝,这些话,张相公已经没力气说出来。他可以说, 皇帝想听的却不是这个。 皇帝见百官冷漠,无一人再说话。他将御案重重一拍,震怒:“敌军都要攻入长安了,尔等还在这里装菩萨装佛爷!你们一个个自诩百年世家,书读万卷,虽出寒门,气质高洁……怎么到了这时候,一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 张相公替死去的刘相公心寒。 他代群臣问:“事已至此,除了守城,又能如何?陛下可有良策?” 皇帝沉吟一瞬,说:“朕有主意,青山常在,柴薪长烧。如此危难关头,比起一座城,朕与众爱卿的性命更重要。南蛮兵马说不定明天就会兵至长安城下,朕与众爱卿应赶紧收拾行装,从长安撤退。 “那些蛮人要了长安也不会治理,他们不会要的。待勤王兵入长安,将南蛮赶走,朕与众爱卿再回来。” 群臣哗然。 他们呆呆地看着满心筹算的皇帝,荒唐感让人恍惚,一时间满殿寂静,竟无一人说得出话。 “荒唐!”还是张相公满脸涨红,口不择言。 致仕了一位相公,死了一位相公,如今朝上只剩下三位相公。三位相公中,张相公与死去的刘相公年龄相差无几。刘相公为人强硬惯了,张相公却是宰相中脾气最和善的一位。 他慈眉善目,与人为善,极为好说话。昔日曾被刘相公戏谑“弥勒佛”,说他整日无志,不过是昏昏过日子。睁只眼闭只眼,天下何其太平。 而这时,这位张相公声音气得发抖:“陛下是要弃城而逃么?敌军一到,长安百来万百姓,他们也能和我们一样逃走么?长安的古迹、园林、收藏……也能和我等一起走么?!陛下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 皇帝狡黠:“你知道自古以来,长安城毁过多少次么?毁了便重建,这并不是第一遭。” 他道:“朕意已决!” 张相公:“陛下又能逃到哪里去?下方益州么?蜀道如今是能进的么?剑南大战,情况可不比我们好多少。” 皇帝:“先去并州,渡黄河……” 张相公忍不住讽刺:“连黄河都要渡了?陛下既然要拿历史说,臣便不得不多言一句,自古以来,逃去南方的政权,从未有重回中原的机会。陛下是要将大好河山送与他人了?” 皇帝哑口无言,恼羞成怒。他说不过张相公,又恼怒臣子不给自己面子。他喝道:“张相公扰乱人心,妖言惑众,给朕关起来!刘文吉,你与其他人一道商量我们该如何撤退……” 刘文吉手持拂尘,躬身行一礼。 廷议的结果,让没去参与廷议的官员悲戚无比。可他们抹着泪,只能仓皇跪地叩拜百姓。 君既如此,臣之奈何? 韦树因和刘文吉斗得厉害,之前得罪了皇帝,这两日被关在府中反省。他得到消息时,是被告知让他和群臣一起跟着百姓逃亡。 韦树一怔,问:“为何要逃?” 他清清簌簌,如林间落雪。这般干净清朗之美,没有棱角,俊美风姿向来为人喜欢。 传话的内宦忘了上次那个内宦被此人吓得恍惚的事,只笑着道:“南蛮铁蹄入侵,陇右的军队都打不过,我们当然更加打不过。陛下为了日后,自然是能忍则忍。” 韦树更为诧异,道:“守城和攻城又不一样。打不过不代表守不住城。守城要的是人,又不是将士。我长安数百万人口,粮食充盈,城中曲水长流,城中水和粮食都不缺,我们怕什么? “我们只要关闭四方城门,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坚壁守城罢了。等到勤王兵来,长安不就得救了么? “何况即使一时间之间勤王兵打不退南蛮,按照长安的储粮数,长安撑上一年都是没问题的。既然如此,我更加不懂为何要逃了?” 内宦被他说的茫然。 韦七郎说的这般在理,条理清楚,逻辑冷静,内宦都被说服,不知为什么他们要逃……不愁吃不愁穿的话,他们逃什么? 可是陛下要逃啊! 内宦支吾:“守城也许很难……” 韦树打断:“我守过城,我知道怎么守城。我知道守城战比攻城战容易。只要守城方不降,攻城耗损绝非一二分!” 内宦半晌嗫嚅道:“这是陛下的意思,郎君莫为难奴才。” 韦树一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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