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然的考验,一边应对身后残酷的追兵。 刘相公声震如雷,吼叫着不断鼓励大家:“待我们到下一城便好了!我们可修整兵力,可以和下一城一同合作,把蛮人赶回去!这是我们的地盘,他们赢不了的!” 正是靠着相爷的以身作则,这支军队半夜被袭,才没有溃败,坚持到现在。 从夜半到天明,他们精疲力尽地边战边逃,离下一城郭的距离越来越近,将士们看到了希望,也战得更加酣畅。但是打头阵的,却遇到了困难。刘相公嘱咐人进城,却发现前面裹足不前,毫无进展。 刘相公听手下兵说了情况,脸色遽然一变。他没敢让将士们知道消息,而是自己亲自打马到城下。 他看到比他们先逃来此地的百姓们如蝼蚁般拥在城门前,密密麻麻,但是城门禁闭,没有一个百姓被放进城中。 刘相公大怒,看到城头上有将士的影子,他让人传话:“本公在此,有宰相之印!尔等还不开城门,接应百姓,与我等一同作战,抵抗敌军!” 一会儿,城楼上放下一绳索,绳索上系着竹篓,竹篓中坐着一个兵。这个小兵低着头穿过那些叫骂着开城门的百姓,前来回相爷的话:“我们节度使说,你们兵败得这么快,必然是有细作。我们不敢让你们进城,怕细作害了一城人。” 刘相公胡须气震:“荒唐!” 他忍着火:“不敢让将士进城,那总应该开城门,让百姓们进去吧!为官者,不应该庇护百姓么?” 这个传话的士兵也知道自己会被骂,他自己也羞愧面红,但他低着头:“我们节度使说,逃民不是他辖制下的百姓,与他无关。他只要守住此城,其余人与我们无关。” 刘相公初听此话,一时怔忡。 身后陪着刘相公一起来的将军闻言破口大骂,想不到敌火会来自己方。他们为国而战,此时却被赶在城外,连城门都进不了。 有兵气喘吁吁来报:“将军,相公!敌军距我们不到十里了!” 骑兵一径南下,气势如虹,岂能阻挡。 刘相公看着城下熙攘的黑压压的进不去城的百姓,他再抬头看城楼上的熊熊火焰。他回过头,看身后跟随着自己的军队们,看将士们身上的血污、脸上的焦虑和期待。 陛下的日日催战,也没有此夜让他绝望。 陛下的催战可以料到,险恶的人心却无法预料。 将军惨声:“相公,我们怎么办?” 刘相公脸呈铅灰色:“去那些百姓中,找我的孙女与孙女婿,告诉他们,此城不让百姓进,让他们不要抱希望了,领着百姓,继续向关中逃吧。” 将军应了。 见刘相公如此毫不紊乱,他也有了信心。擦把脸上的血,将军目光灼灼地盯着这位苍老又遒劲的老人家:“那我等怎么办?” 刘相公反问:“郭将军,你怕死么?” 将军愣住。 刘相公仰头,注视着望不尽的天穹,他喃声:“我出身世家,得推举而入朝为官,初时不过十六,而今已经七十六……自束发受教,整整六十年,我都在朝中。尽君之事,忠君之愿。 “我眼见着大厦倾,眼见着雁南飞,眼见着残阳血……老来暮暮,桩桩件件,皆是徒劳。 “我本以为一身力气将空耗,只用等着致仕后享清福就是。大魏未来,朝中日月,我又能如何……而今、而今……如此也好!” 旷野凄凉,沉寂若死。 将军怔怔看着他,火焰照着老人家含着泪光的清明眼睛。将军不知道说什么,这位老人家已经越过他,走向将士,高声:“传令三军,今夜死战!若有逃兵,即刻处死!” ----- 刘若竹夫妻二人接到刘相公的传话,便知情况不对。他们帮着转移百姓,然到了这时候,百姓们也发现了不对劲。百姓们发现官员不让自己进城,一个个开始恐慌,喊着:“朝廷不管我们了!朝廷要撤兵了!我们要死了! “河西要没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大家快逃了啊!” 刘若竹大喊:“没有!朝廷没有抛弃我们,你们不要慌乱……” 但是她声音再是高昂,被淹没在人群中,如浪花在洪水中一般。没人听她,没人信她。百姓们乱起,有哭叫着拍城墙门喊着求进城的,有转身慌张往远处不要命地逃,也有的走错方向,反而踏入了敌人的箭阵可攻的地段…… 刘若竹见他们慌不择路,她恨不得以身去教他们该如何逃。但是成千上万的百姓们混乱着,她哪怕声音嘶哑,也不能让人听她的。 林道按住她的肩:“若竹,就这样吧……我们已经尽力了,我们也得逃了……我们已经通知了百姓逃,我们自己也不能将命丧在这里。我们还有书要保护,还有孩儿……若竹,我们也走吧。” 刘若竹满心不忍,但是她只能点头,强硬地狠下心,在府中卫士们的保护下,与自己的夫君押送着那几车书,往关内逃。 ----- 天上投下鱼肚白,一夜惶然。 有点儿光的时候,刘若竹和林道站在地势偏高的沙丘上,看到四处的百姓们如泥浆般散开。她和林道回头,看到自己从那处城逃来的方向。那里战火熊熊,整整烧了一夜,却不停歇。 刘若竹怔怔看着,肩膀忍不住颤抖。 她心里知道爷爷会死在那里,爷爷不会退。她爷爷是当朝相公,两朝宰相,本该致仕了,本该养老了!然而、然而…… 她再看那四散的百姓,见已有敌人追上来,箭只丛飞,铁蹄相踏。她和林道走着官府开辟的安全的道路,那些百姓们却因恐慌而散开,被残忍的敌人们追杀…… 这一切,都让她浑身冰凉。 林道握住她颤抖的手:“别看了,若竹,我们走吧。” 刘若竹忽然掩面而泣,她哽咽:“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不能让所有人死的这么不明不白,不能明知道他们会死,我依然一个人逃。若是所有百姓们都死光了,我们逃去安全的地方,又有什么意义?” 刘若竹抬目,她濛濛泪水从眼中滚落,透过泪眼,她看向自己和丈夫一路保护的书籍。她和林道为了这些书,从长安到河西,再从河西到凉州,从凉州到这里……数年时光,几千个日日夜夜,都是为了保护这些书! 然而、然而! 刘若竹忽然夺过旁边一兵手中的火,她走向那藏书牛车,她握着火炬的手颤一下,但她仍是松了手,一把火向下浇,点燃这些书。 林道目眦欲裂,从后扑向那些书,被刘若竹抓住:“夫君!我们不能留这些书了!” 她含泪:“我爷爷也许已经死了,百姓们在我们眼前被杀,我们得救百姓!我们得烧书,得用这么大的火引起敌人的注意,得把敌人的注意从无辜百姓那里引来!我们可以逃,但我们得给别人争取活路!” 林道望着她,哑声:“这可是上千年留下的祖先心血……” 刘若竹高声:“可是不如人命!不如人命!” 她举着火把,望着自己身边的疲惫卫士们,又透过火光,仿佛看到深陷火海中、战死的爷爷,她再看到那些四散的百姓……刘若竹将手中的火炬完全掷去了书海中。 她点燃这些书,靠木制材料引起的大火熊熊燃烧,火光冲天,照耀一方天地。 她伏在地上大哭,她看到数千个日夜被她亲手摧毁,看到自己一力保护、从十几岁就励志保护的所有希望,被自己亲手焚烧……沙漠、烈火、天光,照着她单薄颤抖的身子。 她哭得凄惨哽咽,可她又要爬起来,领着人继续往前走。陇右失陷,凉州失陷。她的希望可以摧毁,她的十几年付出可以不要……但是百姓们得活。 人得活下去。 林道目中也噙泪,俯身与她一同跪在这里,看着祖先的心血们毁在他们手中。 天地为愁,人奈若何。 ----- 广州城的水战,随着阿勒王牺牲掉许多兵士、领兵上岸而结束。 暮晚摇领着将士们观战,看敌军终于上岸,已经无力回天,当即也不恋战。暮晚摇由将士们护着回城,她嘱咐:“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开始坚壁清野了。关闭城门,开始守城战! “从今日起,任何人,不得出城门一步!” 坚壁清野,意思是所有城外百姓全部回城,再不允许出城。广州要开始守城战,要关闭城门。真正的守城战,从这时才开始。 将士们将公主的命令传下去,急匆匆回城,而敌军初上岸,就迫不及待地向他们攻来。敌军的大部队初登岸还没适应,但阿勒王已经分出先行兵来,将他们当刺客用,前去骚扰那些撤退的大魏兵士。 暮晚摇被人护着回城,她是公主,又一直在施令发号,目标极为明显。黑暗中,忽有数人从暗处窜出,扑向暮晚摇。 这几个蛮人配合默契,几人杀向护着暮晚摇的兵,一人手中持刀扑来,一下将暮晚摇扑在地上,扬起了手中刀。他向下挥刀时,下方一把亮色向上闪出。铿锵的清脆一声,兵器相撞! 蛮人目怒,见竟是被自己压在身下的美丽公主,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她的力气不如他,敌人向下压武器时,暮晚摇手中的匕首反伤了她自己的肌肤,血在掌中向下流。 但她因一直握着这把匕首,为自己挡住了致命一击。 蛮人大怒,骂着南蛮脏话。 被他压在身下的暮晚摇,目光明亮清冷,丝毫不见恐慌。 这蛮人一把扣住暮晚摇的手腕,将匕首从柔弱的女郎手中夺走。暮晚摇拼命,血流如注,却死活不肯放。 而正是这个关头,解决了袭击的方桐回身,看到公主被压着,当即浑身血液逆流,怒吼一声,他飞纵抬步,一掌劈下:“贼子敢伤殿下——!” 将咳嗽着的暮晚摇从地上扶起,众人轻松解决了偷袭的人,全都来关怀。 暮晚摇边咳嗽,边握着自己受伤的掌心喘息:“先不要管他们,进城。” 她心中不知敌人为何要行如此危险之举,敌人不可能在他们眼皮下伤到她……果然南蛮人头脑简单,可笑。 第164章 暮晚摇被人拥着回城, 因公主先前被刺,护着她的卫士们警惕无比,丝毫不敢给敌人可乘之机。 暮晚摇另一只手捂着自己掌心在流血的手, 一路回城,手心的血不停, 伤痛却让她麻木如同未觉。踏入城门第一时间, 她明显感觉到方桐轻轻舒了口气。 暮晚摇却丝毫不大意。 她不肯先退,而是注意到将士们呼吁着百姓躲起来, 栈道吱呀,城门开始四阖。有条不紊的撤退中, 暮晚摇见一方城门前喧嚣声震, 围在那里的将士们起了冲突。 如此关头当不起任何险阻, 暮晚摇过去:“怎么回事?” 正在吵闹的两个兵士回到, 见是公主,当即低头。一人愤愤答:“殿下,我有何错?城中出了细作,我就杀了细作,他非说我杀的是同僚……” 暮晚摇被方桐扶着的手臂猛地一绷, 方桐看去, 见暮晚摇本就失血的面容更加苍白。 暮晚摇下巴微抬, 冷冰冰道:“广州水战两月,城中将士皆是自己人, 哪来的细作?你如此搅乱军心是何目的?城中没有细作!给我把他带下去杀了!” 扶着暮晚摇的方桐惊愕。 但其他围着公主的将士只愣了一下, 在暮晚摇黑沉沉的眸子凝视下,把那个吵嚷着有细作的士兵带下去杀了。 遥遥的,那个兵士的哭诉声仍追着暮晚摇:“真的有细作!他就是细作!我是无辜的!为什么要杀我?殿下、殿下……你不公啊!你肯定和敌人有交易,要覆灭广州……” 暮晚摇蹙眉, 冷声:“堵住他的嘴!” 之后她仍不走,而是让方桐扶着她上城楼,她要观望城门口的撤退情况、敌军的进攻情势。 登楼之时,方桐在她耳边低语:“那个兵士也许真的是被冤枉的,城中说不定真的有细作……” 暮晚摇淡漠打断:“有没有细作都不重要。广州从今日开始封城,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一道消息也不可能传出去。 “有没有细作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能让他的大喊大叫慌了民心,散了军心。” 方桐恍然,心中敬佩公主思量之深。黑色夜幕下,暮晚摇搭在他手臂上的那只流着血的掌心轻轻颤抖,她微侧头,向方桐低声:“何况,不一定真的有细作。 “通常这般情况,嚷着有细作,其实是因为自己害怕,见到同僚开始提防,将并肩作战的战友当成了敌人。这是他害怕的征兆,我任由他发展下去,这种恐慌的情绪会影响整个城。 “人人若都疑心城中有细作,人人都开始提防并肩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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