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女们端茶倒水,来去婀娜,而一个小娘子坐在一张案前,正被百姓们围着,七嘴八舌地说话。那个娘子在写字,而百姓每从人群中走出一个,都能从侍女那里领到一杯热茶。 不过是不用花钱的热茶而已,就能让这些百姓们聚过来。 暮晚摇认出那个被百姓围着写字的娘子,是刘若竹。 她喃声:“若竹妹妹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这些百姓家中还能有珍贵书籍让她收藏?” “还不是为了言二郎么?”旁边一道冷淡男声传来。 暮晚摇侧头看去,见自己旁边多了一个翩翩男子。 她看半天:“……林厌?” 男子脸一黑:“臣叫林道,字衍之。” 暮晚摇无所谓:“哦。” 她问:“是你领着若竹妹妹来这里玩?” 林道淡声:“是她自己的主意。原本言尚如今情况,朝上大臣为他说话的不多,原本那些太学生应该站言尚……但是殿下也知道,太学生也大都出自世家,这一次他们估计都得了家里长辈的话,不要站出来。 “那便只有让朝廷听一听真正百姓们的声音了。若竹便在搜集这些……她会将这些带去给言二郎看,而我会将这些呈到御前。这样的声音越多,朝中大臣们才越会被影响。” 暮晚摇声音比他更冷淡:“我知道,翰林院第一封为言尚说话的折子,就是你上的。可惜命不好,被太子先拦了下来。太子可记住你了。” 林道:“无所谓。反正我常年在翰林院,最差也不过是这样了。” 暮晚摇:“你也出身世家,刘若竹也出身世家,我没想到你们都会站言尚。” 林道:“并不是站言二郎。若竹站的是公义,我站的……是她。” 暮晚摇缓缓抬眼,向他看去。见他清冷神情中,分出许多柔情来,望着那个坐在帐下写字的小娘子。林道专注地看着那个方向,他的心事昭然若揭。 暮晚摇忍不住:“她这般莽撞天真,写百姓的这些话,恐怕刘相公都不会为她呈至御前,你怎么却帮她?难道你不知道这根本没什么用?话语权不在这里,在朝中大臣手中。” 林道笑一下。 他说:“我其实也觉得没什么用。陛下若是要保太子殿下,言二郎就会死在牢中;陛下若要保言二郎,言二郎被太子和殿下抛弃后,出来后也说不定会被那些大臣弄死。若竹做这些,除了让言二郎振奋一下,有什么用?” 林道顿一会儿,却轻声:“但是我……就是很羡慕她这样的傻子。尽力护一下罢了。” 他说:“殿下喜欢言二郎,难道喜欢的不是他身上的这一面么?” 暮晚摇冷着脸:“谁说我喜欢他?他是马上要入土的凡人,我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怎么会喜欢他。” 林道哂而不语。 而那边刘若竹偏头,大约是想找这边的林道,却不料看到了和林道站在一起说话的公主。刘若竹一时诧异,突然眼睛发亮,不知她误会了什么,她眼中流露出欢喜泓色。 刘若竹跟侍女们说了一声,就向这边过来了。她喜悦地望着暮晚摇:“殿下也来了?我便知道殿下是爱民如子的,殿下只是因为一些原因被牵扯,殿下和我们是一起的……殿下,你也要写几笔字么?” 暮晚摇:“我是来逛街的,遇到你实属意外。” 刘若竹却不信,坚信她只是嘴硬不承认。刘若竹觉得暮晚摇也定有一腔话想告诉言尚,还问公主愿不愿意带着这些百姓的只言片语,一起去牢中见言尚,鼓励言尚。 暮晚摇觉得她真傻,双方立场对立,她怎么可能去看言尚。 何况她和言尚已经分开。 但是稀里糊涂的,暮晚摇大约是真的抵抗不了这般说话温声细语的人,她被刘若竹拉了进去。暮晚摇不肯帮百姓写字,因如此就违背了她的立场。但是刘若竹往暮晚摇手中塞了笔,转头又去帮百姓写字,让暮晚摇拿着笔发了一会儿呆。 暮晚摇还是没有帮刘若竹。 半刻后,林道从刘若竹与她侍女写的那些字迹中,找出了暮晚摇留下的一句话: “爱慕英豪,此爱甚难。” ----- 去东市逛一圈,没有让暮晚摇情况多好。 次日,她就又被那些朝臣门参了,说她干涉政事过多,请皇帝好好管管自己的女儿。 这必然又是秦王那边的手段。 以往这样的折子暮晚摇并不在意,但是这一日,暮晚摇去太子东宫要参与他们的政务时,东宫却客客气气,说公主刚收到了弹劾,最近还是低调些。 暮晚摇心中一顿。 她回去后,就给自己在东宫埋的一个臣子传了消息,要对方告知她,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那位大臣悄悄告诉公主—— “据说在青楼那个春娘那里,搜到了公主的一幅画像。太子怀疑,公主和言二郎早已勾结,为了参倒户部。” 暮晚摇瞬时觉得可笑:“户部侍郎都死了!参倒户部对我有什么好处?” 大臣苦笑:“老臣会帮殿下劝说太子殿下的……太子殿下最近,很难。” ----- 然而谁又不难? ----- 幽室中,暮晚摇闭目,静静沉思。 看来太子是要疯了。 她还要不要将船绑在这里? 暮晚摇迟疑许久,想到言尚说的给她留的那个后路……她心中有些预感,只是还没有完全把握。 当夜,暮晚摇驱车进宫,去孝敬她那个父皇。她要自救……不能指望那个和她离心的太子! 第117章 雪白帕子叠得齐整, 刘文吉捧着金盏躬身伺候在帐外, 更远处的殿廊, 捧药的宫女们袅袅行来。 刘文吉向她们使个眼色, 又暗示地指指宫殿, 再摇摇头。宫女们捧着皇帝一会儿要用的药, 刚从尚药局出来。为首宫女侧耳倾听,听到殿中断断续续的哭声, 便知是丹阳公主。 众人不敢打扰,宫女却为难地求刘文吉,说药凉了失了药效,恐怕不好。 刘文吉思忖一下,便说进去请示陛下。他寻了这个借口进到宫殿,将里面丹阳公主淅淅沥沥的哭声听得清楚了些—— 皇帝卧在躺椅上,暮晚摇正伏在皇帝膝头哭泣。 刘文吉进去,从鎏金黄铜镜中, 清晰地看到暮晚摇仰起脸时,竟是脂粉不施,全无往日的张扬明艳,而是一派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样子。 暮晚摇正在哭泣:“阿父, 最近我和大哥做了许多错事,一直不敢来见你。正是近乡情怯, 怕你对我失望了。阿父,你会不会怪我呀?” 皇帝消瘦至极,比暮晚摇上一次见他时, 更显憔悴。他伸出枯槁的手,在暮晚摇肩上拍了拍,示意她不必这样。 暮晚摇仰脸,昏黄灯火下,见她父皇垂下眼看他。不知是否因为灯火太暗,她竟然从自己父皇眼神中,看出对她的一些怜惜色。 暮晚摇怔然时,皇帝叹道:“你是朕的小女儿,咱们自家人,有什么好怪的?” 暮晚摇咬唇:“但是我鬼迷心窍,走了好多错路。” 皇帝微笑:“迷途知返,不还是好孩子么?” 暮晚摇不安的:“阿父,你会特别生我的气么?其实我没有做什么坏事的,言二说起益州七十二条人命,我都是这两天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我一得知,就觉得这事有些过分。 “我夜里睡不着,总是做噩梦。户部侍郎是从我府上出去的,大家都说他做什么都是我授意的。这两天,朝上都在弹劾我,要阿父将我送去丹阳。我知道我做错很多事,但是阿父身体不好,我想留在阿父身边照顾阿父……” 丹阳是暮晚摇的封地,但是若非太不得宠,有哪个公主会被赶去自己封地了却残生呢? 她半真半假的,不叫“父皇”,而是如民间那般,亲昵地叫着“阿父”。她一声又一声地叫阿父,又泪眼汪汪地趴在皇帝膝头哭。这般情绪下,皇帝如同被泡在她的泪水中般,更加心软了。 皇帝道:“摇摇,不必害怕。没人能把你赶回丹阳去的。那些大臣们的弹劾,你不用担心。说到底,你是君,他们是臣。你是主人,他们是管事。管事们能把主人从自己家赶出去么?放心吧。” 暮晚摇停顿了一下,低落道:“我以为我失了民心,父皇会很怪我。” 皇帝的回答就十分玩味了:“民心这东西,失去的容易,得到也容易。整体局势在可控范围内,就足够了。摇摇,你要记住,我们是君,是主人。” 暮晚摇一怔。 她隐隐产生一种迷惑茫然。就好像她天天被言尚耳提面命要对百姓好,她都要动摇了,可是她一转身,一回到她父皇这边的世界,就会觉得——大家都不是太在乎。 皇帝只是要维持稳定而已。 真正在乎百姓的,只有言尚。 暮晚摇正在发怔,听到皇帝掩帕咳嗽声,她余光看到刘文吉,当即反应过来皇帝该吃药了。皇帝咳嗽得厉害,暮晚摇连忙起身服侍,刘文吉那里也快走两步上来。 刘文吉扶着皇帝躺回榻上,暮晚摇盯着自己手中拿着的方才皇帝用来压制咳嗽的帕子。她看到帕子上的血迹,淋淋漓漓。 虽然一直知道父皇身体不好,但是每次看到,都感觉到父皇的性命在一点点消逝…… 哪怕很讨厌他,暮晚摇也无可避免地觉得悲凉。 反而是皇帝转身,见到女儿拿着那方帕子发怔,开口安慰她:“都是老毛病,不用在意。” 暮晚摇回头,泪眼濛濛地望他一眼,说:“父皇一定要保重龙体。” ……至少在现在,皇帝的身体不能出一点儿差错。 不然就是太子顺理成章地上位。 她也许不会太顺利。 ----- 暮晚摇和太子的合作,一直是利益为主,各取所需。只是她以为合作了这么久,太子应该信任她一些。没想到出点儿风吹草动,太子仍会怀疑她。 太子从来就没将她当过自己人。 平日粉饰太平,真正危机发生时,两人之间的隔阂就会造成很大问题。 就如这一次。 暮晚摇进宫跟皇帝哭了一顿,其实她没说什么重要的,她也不知道以自己父皇那身体,现在对朝堂上的事了解多少。但至少暮晚摇从皇帝这里得到保证,户部倒了归倒了,皇帝没打算清算暮晚摇。 有了这个保证,暮晚摇就安心很多,不那么慌了。她开始有心思想更多的自救方法—— 在她眼里,自己的局面颓势一面倒,得力的大臣八成都被折损。恨是恨死言尚了,但更重要的还是把自己摘出来。 暮晚摇又去了两次东宫,太子依然不见她后,她就不搭理太子,而是自己琢磨了。她研究朝堂上现在帮言尚说话的大臣,发现都是一些根基比较浅的臣子,根基雄厚的世家不多。 暮晚摇不禁若有所思,猜测这些大臣没有根基,竟然支持言尚,朝上的正义之士是真的这么多,还是有人授意他们做? 若是有人授意……是她父皇么? 而父皇是想……扶持寒门么? 暮晚摇怔住。若是父皇想借这个机会,让寒门出身的大臣在朝中获得更多话语权,那言尚所为,岂不是符合了她父皇的目标?难道这一次,父皇会保言尚? 暮晚摇坐在屋舍中分析着如今这些情况,她余光看到珠玉帘外,侍女们立在廊下轻声说着什么。暮晚摇心烦意乱,便觉得她们的小声说话声也格外吵,她怒道:“都在说什么?!” 外头说悄悄话的侍女们吓了一跳,讷讷不敢答,还是夏容进来,跟公主请示:“奴婢们在说隔壁的事呢。” 暮晚摇静一下。 她嘲讽:“怎么,准备叛出我公主府,相约着去牢狱看言二郎?他是怎么给你们灌迷魂汤了,你们是不是还打算给他作十七八房小妾啊?” 夏容哪里敢介入公主和言二郎的感情问题,赔笑道:“婢子们不是说那个,是说大理寺的人上门,搜查隔壁府邸呢。” 暮晚摇怔住。 她喃声:“大理寺的人来抄家了?” 她想:关我什么事,言尚现在的处境,被抄家是理所当然。 夏容观察暮晚摇的神情,说道:“可是隔壁府邸是殿下赠给言二郎的,大理寺这般抄家,是不是有些打殿下的脸?” 暮晚摇垂眼捧书,淡声:“人家秉公执法,我要避嫌。” 夏容就不好再说什么了,退了下去。 然而暮晚摇在屋中只看了一会儿书,夏容去而复返,在珠帘外请示暮晚摇。暮晚摇怒她烦人,瞪过去时,见夏容又慌又迷茫:“殿下,大理寺的官员来我们公主府了。” 暮晚摇一愣。 然后大怒:“什么意思?!我不去管隔壁的事,任由他们抄家,他们反而要来抄我公主府么?看着我好欺负?!” ----- 暮晚摇怒极,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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