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无所谓地道: “不知者不罪,无妨。” “多谢夫人。”一个少女天真浪漫的眼睛,抬起来在冯蕴和裴獗身上转来转去,忽而又道: “将军和夫人甚是般配,方才我与几位姐姐离开,还在说,郎君样貌英武俊朗,女郎美得像画里的人,很是般配,我们都好生羡慕呢。” 冯蕴莞尔,“多谢。” 看到她的笑容,而那位传说中会吃人的大将军也没有什么表示,几位少女这才如释重负,再次朝他们规规矩矩地行个礼,然后提起裙裾跑开了。燱 冯蕴问:“他们如何得知你我身份?” 裴獗望着远处,“不知。” 今日出来侍卫都跟得远,按说人家调侃几句走开,也不该知道的。 冯蕴也不深究什么,本就只是一个小插曲,她也不会当真跟这种小女郎计较,过去便过去了…… “要是不再打仗了,冬日里就这般晒晒太阳,也是当真舒服呢。” 她伸个懒腰站起来,望向裴獗。 “走吧,回去。”燱 在外面久了,她怕自己身子又拖后腿,还是要静养一阵才好。 裴獗不说什么,带着她走回马车。 等冯蕴坐稳,从马车的小几上倒出热水,递给她。 小几下是个炭炉子,有微火。 冯蕴被裴阎王如此仔细对待,有点怪异,说一声谢谢,见他眉目不是很好看,又纳闷地问: “将军心情不好?。” 裴獗语气生硬,“没有。”燱 冯蕴哦一声,见他不说,便懒得再问了。 回春酲馆的时候,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冯蕴靠着车壁正昏昏欲睡,耳边突然传来裴獗带点凉意的声音。 “等身子好些,回安渡吧。” 冯蕴睡意全无。 这是嫌她在身边碍事,赶她走吗? 冯蕴沉默片刻,笑了笑,“好。” 回到府里,她便泡了个热水澡,换身衣服舒舒服服的出来,屋子里早就没有人了。燱 裴獗走了。 她让小满带上棋包,准备去找温行溯下棋。 对于上次输棋的事,她耿耿于怀。 裴獗不肯奉陪,她就去找温行溯,想检验一下自己的棋艺可是退步了。 兄妹俩摆开棋局,温行溯才告诉他。 “大晋朝廷来了圣意。” 他仍是习惯称“大晋朝廷”,而不会默认是自己的朝廷。冯蕴随他去,因为她也不认为“大晋”是自己的朝廷。燱 “如何说来?”她走棋,再问,不怎么分心。 温行溯浅浅一笑。 “功高至大将军,腰腰以为,朝廷能怎么说?” 冯蕴扬了一下眉。 “李宗训自然奈何不得裴大将军,气得牙痒,心里恨极了,还是得下旨恩诏,赏赐封荫,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温行溯嗯声,“不止如此。大晋朝廷好似有意召大将军回京叙职,然后跟齐和议。” 又抬眉看她一眼。燱 “淳于焰今晨方从中京过来,他在从中调停,斡旋……” 冯蕴道:“这就对了。” 温行溯听她此言,愣了一下,“如何对?” 因为事情又回到了上辈子的轨道。淳于焰从中调停,晋齐安渡和议,其后迎来了齐国的三年发展。 这么说来,接下去两国议和会很热闹才是。 裴獗却想让她回安渡? 存的什么心?燱 温行溯见她不语,问:“怎么了?” 冯蕴嫣然一笑,指着棋局,“我说大兄,再不专心,大龙要没了。” 温行溯这才惊觉盘中局势变化,皱眉凝视片刻,低低一笑,“腰腰棋艺精湛,真是一绝。” 是吗? 她这么厉害,到底是如何输给裴獗的? 冯蕴想到这个事情,就想捶爆自己的狗头。 第181章 此酒甚醉 冯蕴在和温行溯下棋说话时,裴獗已然回了大营。蚩 他端坐在首位上,看着左仲道了一声。 “今日河边,做得很好。” 左仲拱手:“全靠大将军栽培。” 他不是擅于拍马屁的人,裴獗不适地皱了下眉,没有多说什么,只将桌案上的圣旨翻开了,看了一下。 “传旨的常公公安顿好了吗?” 左仲道:“在驿馆里。” 裴獗身姿往后仰了仰,双眼微眯着似是思忖片刻。蚩 “好酒好菜地招待着。” 左仲眼睑微微一动,看着裴獗脸上冷肃的表情。 “属下明白。” - 冯蕴次日醒来就听到府里在议论,那个从中京城来传旨的公公,昨夜里去画堂秋月楼吃酒,抱着个小娘玩闹一宿,天亮时醉醺醺的出来,不慎摔入淮水,淹死了。 画堂秋月就在淮水边上。 这一摔,可以说摔得天衣无缝。蚩 寺人去花楼,还摔死了,消息很快传遍。 小满和大满说着,眼里满是鄙夷之色。 冯蕴眼色幽幽,笑道:“寺人也是男子,好色也属正常。” 说罢摇摇头,又笑了一声。 小满问:“女郎你为何这般开心呢?” “有吗?”冯蕴摸了摸自己的脸。 “有。”小满重重点头。蚩 冯蕴望着她,满脸和煦,“我种的树,又长大了一截。” 两个仆女听不懂她说的话,纳闷地看着她,小满甚至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 “没有发热呀。” 冯蕴白她一眼,拍开爪子。 “去,收拾收拾,准备回安渡吧。” 病好得差不多了,她想念鳌崽,想念长门了,成日待在信州不是个事,而且,她和裴獗眼下的关系,还挺尴尬的。 说夫妻不是真夫妻。蚩 说不是夫妻,外人却都唤她夫人。 前几天养着病,裴獗不好多说什么,她现在能吃能睡能跑了,裴獗也发了话让她回安渡,就应该自觉一点滚,不要让人难看。 这次裴獗表现不错,就当是她的诚意吧…… 小满听说要回安渡了,当即欢呼,麻溜的下去收拾东西。 大满犹犹豫豫,看着她欲言又止。 冯蕴:“想说什么就说吧?” 大满想说这个时候,女郎不该离开将军,可话到嘴边,她又想起女郎的性子,知道说了没什么用,垂下眸子便摇了摇头。蚩 “仆女没什么说的。” 冯蕴猜得到她的心思,扬了扬眉。 “那就下去收拾吧。” 大满道:“喏。” - 整整一天,冯蕴都沉浸在欢喜中,为那些怀疑的种子正在茁壮成长。 她当然不信来宣旨的公公会失足跌入河水。蚩 一定是裴獗动的手。 而且在他死前,裴獗肯定从他嘴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至于满不满意,她无从猜测,但裴獗这么做,便是要给中京的一个下马威。 裴獗要让中京知道——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什么时候回京叙职,要不要和齐国和议,是他说了算,而不是龙椅上的三岁小儿。 裴獗的野心,终于长出来了。 他想更大的权势,就势必动摇到李氏父女的根基。蚩 怎么可能会没有矛盾呢? 没有矛盾,她也会制造矛盾的。 裴獗和李桑若,这辈子也好不上了。 李桑若要怪,就怪她那个贪得无厌的爹吧。当了国父,做了丞相,外孙坐上了龙椅,女儿临朝称制,手握重权仍然不知足,还要结党营私,排除异己…… 那就该付出代价。 冯蕴很期待大兄不用再憋屈说出“大晋朝廷”的那一天,也期待看到李桑若彻底失去裴獗而痛哭流涕的样子。 冯蕴心情微妙,从大兄的酒窖里拎了两坛子酒,让小满送一坛去给濮阳九,感谢人家的恩情,另一坛子放起来,准备等裴獗来时,犒劳一下他。蚩 顺便找个借口,留下来等和议。 不料裴獗来得很快。 当天黄昏,还没有入夜就到了春酲馆。 他就像回自己家似的,脱下氅子走进来,见冯蕴坐在炭炉边上,用夹子烤小鱼干,自然而然地坐下来倒茶喝。 冯蕴朝他行了个礼。 “我准备明日回安渡。” 裴獗嗯声,目光扫过来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拿起她烤好的小鱼干,津津有味的吃起来。蚩 冯蕴看他一眼,眼睛都冷了。 就这么盼着她走呢? 二人默默不说话。 在第二条小鱼干下肚后,裴獗的情绪明显好了许多。 他挽了挽袖子,没什么表情的道:“那日奇景坡惊马的人,查清楚了。” 冯蕴来了兴趣,“何人指使?” 裴獗森然道:“橙鹤军的人。”蚩 这个答案不意外,却不让冯蕴很满意。 “说来也奇,邓光都死了,还有人为他效忠。将军还活着呢,都有人敢背叛。将军是不是该审视一下自己?” 她其实是想说,惊马的人,效忠的根本不是邓光,而是另有其人。 说完见裴獗沉下了脸,这才反应过来。 被人背叛本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这么说裴獗不是很友好。于是,她将那坛早就备好的美酒拎来,在炉子上温着,笑盈盈地道: “玩笑之言,将军莫要当真。” 裴獗平静地点了点头。蚩 好似没有往心里去,但也不接她的潜台词。 冯蕴说得没错,独自坐着斟了杯酒,却被裴獗接了过去。 “朝廷要和齐国和议,你怎么看?” 冯蕴没有想到他会来问自己。 这种大事,他不是不喜欢她插手的吗? 冯蕴想了想,“打一打,和一和,家常便饭,不甚稀罕。这次的南北之战,持续一年多,晋军占尽上风,到了谈判桌上,也必定是优势一方……” 裴獗眼皮微抬,“蕴娘赞同和谈?”蚩 冯蕴笑道:“看诚意。” 又擦干净手,慢条斯理地烤着小鱼干,说道:“要是齐军能把安渡万宁五镇和信州割让晋国,并年年岁贡,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肯,那就没什么可谈的了。耗下去,萧呈也占不到便宜。” 裴獗:“萧呈要是不肯同意呢?” 上次燕不息来并州议和,说得很清楚,萧呈的条件里,一定是要冯蕴回去的。 这才是和议最大的障碍。 冯蕴一笑,“将军不要忘了,我们手上还有萧榕。” 裴獗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蚩 冯蕴道:“休养生息,是民之所求,一味的打下去,劳民伤财,也不是个办法。此时休战,只要齐国出得起价,谈也是好事。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朝廷肯定倾向于和,先锁定战果,将安渡五镇和信州,名正言顺地收入囊中。” 裴獗嗯一声。 冯蕴笑着,观察他的表情。 “朝廷要和,将军不和,也得和。” 裴獗垂下眼,默默饮酒不说话。 冯蕴勾了勾唇,也不多话,只是默默为他斟酒,烤小鱼干。 脆脆的小鱼干,咬一口唇齿留香。蚩 冯蕴盯着他问:“好吃吗?” 裴獗回视着,抬高袖子仰脖子一饮而尽,修长的脖子上露出的喉结鼓动着,可以看到吞咽感,冯蕴眯了眯眼,心下突然有点躁躁的。 都这个时辰了。 裴獗为什么还没有离开? 他好似没有准备走? 今夜他要留宿吗? 冯蕴试探地道:“将军怎么不言语?”蚩 裴獗放下酒盏,“你说得有理。” 冯蕴:…… 她没有出声,只拿双眼盯着他看。 “那我先走了。”裴獗终于慢吞吞地起了身,刚走两步,突然手扶额头,眼眸微微一眯,坐了回去。 “此酒,甚醉。” 冯蕴:…… 她并不知道裴獗的酒量如何。蚩 因为从来没有裴獗醉酒的记忆,想象里,裴大将军应该是千杯不醉的,哪料小鱼干配桂花黄,就把他撂倒了? “酒量不行,说一声啊。” 冯蕴将人扶在榻上躺下,伸手摇了摇酒坛。 大半坛酒都入了他的肚腹。 怪不得会醉…… 第182章 情深时刻 冯蕴让小满打了热水进来,又找来方巾替他擦洗。禳 仆女刚要上前,裴獗微阖的眼睛就睁开了,睫毛在动,眼珠是直的。 “走开。” 醉了还会耍威风。 冯蕴弯腰下去,想替他宽衣,手刚伸到腰带,就被他握了过去,那精壮的胳膊很是有力,稍稍往下一拉,冯蕴便收势不住地跌倒在他的身上。 “蕴娘帮我。”他说。 声音低低哑哑,情绪难耐。 小满看得面红耳赤,整个人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禳 冯蕴从她手上接过布巾,看一眼幽微的光线里男人那张酡红着布满欲色的脸。 “下去吧。” 小满哦一声,担心的看一眼冯蕴,走出去掩上房门。 大满背靠对着她站立着,见小满出来,嘴皮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 小满嘘的一声,比划下便拉开了她。 “阿姐别问。” 大满合上嘴,看着妹妹,片刻,垂下头去。禳 “我去给女郎备水,等下须得要用。” 小满点点头,看着大满的背影,叹了口气。 “阿姐,你可别犯傻啊。” 大满总觉得她无知,可小满天天跟她相处,怎会看不出来亲姐姐对将军的肖想…… 但以前,她也以为将军早晚会将她收房的,毕竟阿姐长得也很好看,可现在小满开始替阿姐发愁了。 将军不是那么好侍候的。 冯蕴为裴獗宽衣解带,很是费了一番功夫。禳 男人太沉了,要不是他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方,尚且可以配合她,就算再来一个冯蕴也扳他不动。 “下次再不让你吃酒了。” 冯蕴按住裴獗的肩膀,嘟囔着将他剥得只剩一条裤头,早已累得气喘吁吁。 想想自己还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不禁咬牙,在为他搓脸擦脖子时,那表情动作就像杀年猪时在刨洗猪皮一样,用尽了力气…… 裴獗安稳得很。 微阖着眼,看着她。 那姿态看得冯蕴气从心来。禳 “仆女侍候你不干,就逮住我来薅,我欠你的。” 她掬水湿了巾子,顺着颈子往下,抚上他山峦般起伏的精壮肌肉,察觉手指下的温度越来越高,紧张地缩了缩手,这才顺着往下游走,一直到劲瘦的腰,都擦拭一遍。 “好了。躺着睡会儿吧。” 裴獗捉住她的手,“下面不擦吗?” 冯蕴指尖一抖,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酒醒了就自己去洗。” 裴獗含糊地应了一声,突然揽住她将人抱过来,冯蕴人同巾子一并落在他怀里,连忙攀住他的肩膀,低叫一声,正要嗔骂,男人已含了上来。禳 隔着轻薄柔软的衣料,他阖着眼低头嘬弄,动作快得冯蕴来不及反应便溢出一声呻吟。 “混蛋。” 裴獗掐住她柳儿似的腰,狠狠挺送两下。 那物尺寸是真的惊人,冯蕴下意识便绷紧了脊背,紧张得恨不能缩起来。 裴獗不说话,见她哼出了声,轻轻拉开她衣襟,看着那白皙的肌肤上诱人的红粉,在面前轻轻发颤,双眼不由一热。 “腰腰……”像开启某种魔咒般的低吟着,他薄唇微张,将那张冷峻的脸庞埋在那一片粉软雪峦间,孩子般贪婪,吃得用力又极尽安抚之意…… 温柔刀,最会杀人。禳 她几乎要溺毙在裴獗的温柔对待里,整个身子轻飘飘的,要飞起来一般。 “将军……” 她不堪被人主宰,想要挣扎,双手被他捉了去,反剪在背后,身子不由自主地挺了起来,由着他恣意轻撩,啃出一汪汪水渍,仍不肯停。 快意慢慢从他齿间扩散。 冯蕴不敢低头看那一幅潋滟的画面。 她轻颤一下,嘤咛着收回手,狠狠抱住裴獗的头,下巴抵住他的头,小声道: “将军,我不回安渡了。”禳 裴獗微微一顿,没有抬头,也没有停,但鼻翼里有气息出来,好似嗯了一声。 冯蕴软软的,喘气一声,“我要留下来看热闹。” 晋齐议和即将进行,萧呈来了,说不定冯莹也会来。 讲了和,还有姐妹相见父女情深的戏码呢。 这个时候离开,岂不是很可惜? 她在胡思乱想着,突然一痛,这才发现裴獗咬了她一下,好像是对她分神的不满。 冯蕴掐他一把,“轻点。”禳 裴獗唇嘴微抿,将人往怀里一带,轻车熟路地按在榻上,“好。” 冯蕴一时间不知道他回复的是哪一句。 是留在安渡,还是轻点? 他很熟悉她的身子,知道她的敏感,也知道怎样才可以诱惑她,折磨她。冯蕴来不及捋清思路,很快就没办法思考了,只剩大口大口的呼吸。 “裴狗,你真的……” “是狗。” 裴獗盯着她问:“很怕?”禳 一说这个就想到山洞那天的亲密,冯蕴心跳加快,当即便委屈起来,咬着银牙,喘气着并拢腿,“怕疼。” 裴獗微微眯眼,轻而易举将她打开。 “好了吗?” 冯蕴脊背弓起,嘤咛一声。 “没好,我还病着。” 她知道裴獗指的是什么,装着听不懂。 裴獗也不多说,滚烫的身子抵着她,嗓音低沉悦耳,“过两日月信该来了吧?”禳 冯蕴心头微惊。 没想到军务繁忙的裴大将军,居然会记得她的小日子? 冯蕴朱唇微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忘了回答。 “蕴娘。”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我很想。” 他的话音常常是伴着动作的,沉腰摆臀,便是隔着衣料冯蕴也能感觉那沉甸甸的压迫。 在某些方面两人惊人的默契,不用多说什么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只是他这回用的劲特别大,那带着茧子的手刮在细嫩的肌肤上,如同锉刀似的,敏感得冯蕴紧皱眉头。 “等我沐浴……”禳 裴獗嗯声,停下来看她。 两人贴得很近,四目相对,呼吸相缠。 他没有说话。 只是松开捉住她的手,亲一下那呼吸不匀的朱色,便侧身躺下去。 冯蕴松一口气,起身发现后背一层细汗。 火炉都没有他那么烫。 这个冬天,有裴大将军厮混,想来不用怕冷吧?日子也有得快活。禳 她拉上帐子走出去,让大满和小满备水沐浴。 在生活上,她还是带了不少世家女的骄矜习性,尤其她的阿母是个极为讲究的人,她也很会享受生活,有好日子过的时候,绝不亏待自己…… 香汤沐浴,木桶熏蒸,水波泛泛间,冯蕴被蒸得满脸潮红,纤细的脚腕抬出水面,精致的骨线一路延伸…… 她慢慢的擦拭着,洗罢再用香膏把身上都涂抹了一遍,滑不溜手,从皮舒服到心了,这才披上薄纱轻衣,将一头乌黑青丝垂在腰际,慵懒缓慢地走出去…… 拉开帐子,只见男人沉寂无声。 冯蕴弯腰碰了碰他的眼睫毛。 裴獗动了,翻转身便抱着被子往里面挪了挪,很自然地为她让出位置,睡得很规矩,身姿平整,不打鼾,挺得像一具尸体。禳 这是裴獗十分独有的睡姿。 却看得冯蕴牙根痒痒…… 她洗得香喷喷,就是来看他挺尸的? - 淳于焰从并州回来便到了信州大营。 面见裴獗。 两个人在木案前对坐,没有多余的寒暄。禳 裴獗直入正题,问他,“齐国给了你什么好处?” 淳于焰笑了笑不正面回答,反而举起茶盏品了一口,说:“这茶不如花溪长门的远恨绵绵。” 裴獗不说话看着他。 淳于焰道:“妄之兄成婚仓促,弟没来得及恭贺大婚。实在遗憾呐。” 裴獗:“那你带贺礼来了吗?” 淳于焰怔了怔,看着裴妄之严肃的脸,要不是因为了解他,大概会觉得这是个玩笑,极冷极冷的玩笑。 “有。”淳于焰道:“大大的贺礼。”禳 淳于焰不像燕无息那个老顽固,请来讲和还自视甚高,说一堆有的没的。 他是商人。 是纵横多国富甲天下的商人。 只谈利益。 淳于焰看向裴獗背后那张舆图。 “这次萧呈没提冯十二,议和条件对晋国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妄之兄,弟心里是向着你的。” 也就是说,不仅没有让裴獗归还嫡妻的条件了,还给其他的许多好处禳 淳于焰道:“这归功于我。” 看裴獗没什么反应,他那张绝美的红唇微微一启,又笑盈盈地望着裴獗,轻声道: “他萧三凭什么独占冯十二?兄放心,领土不让半步,十二是我们的,我不会便宜了他。” 裴獗:…… 淳于焰毫不觉得自己脸大,说罢抚了抚袍角的皱褶,眼对眼看着裴獗,冰冷的面具好似都带了笑意。 “这次在并州见到萧三,我们谈到十二。” 第183章 启动和谈 裴獗脸色不是那么好看。牖 “世子慎言。” “嗤!”淳于焰知道裴妄之也是想吃独食的家伙,很是不喜欢听到他和萧三背地里谈论冯蕴。 可他偏要说。 还有比让裴妄之不爽更爽的事吗? “我和萧三细数了与十二的过往……” 他说得好像他和冯蕴很熟似的。 可以想见,当时萧呈的心情大抵跟此刻的裴獗是差不多的。牖 淳于焰丝毫不觉得自己在人家正夫面前说这些很不合时宜,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得意又快活——因为他从裴獗的脸上读到了和萧三一样的表情。 看不惯他。 又拿他无可奈何。 “有些奇怪。”淳于焰道:“萧三说,我嘴里的十二,与他认识的十二,仿佛不是同一个人。他说,冯十二变了。而我恰以为……” 淳于焰微微一笑。 双眸美得潋滟,魅惑至极。 “十二在我面前才是最真实的,你们看到的,都不是她真实的模样……”牖 裴獗拿着文书,用力揉成一团,朝他脸上掷过去。 “滚吧。” 淳于焰捡起纸团,慢条斯理地展平,不见半点生气的样子,语气平静异常,“晋国朝廷都下旨与齐国和议了,兄即便不肯,也无可奈何吧?” 他微微眨眼,顿了顿,又道: “我能为兄争取的是,要谈,让萧呈到信州来谈。兄不必去并州。” 这样将会占据许多主动。 裴獗看着淳于焰,一言不发。牖 淳于焰笑道:“兄会答应的。” 由云川第三国来做中人,晋齐都认可。 淳于焰也分析过利弊,就算没有晋国朝廷的原因,只要萧呈不提要回冯蕴,裴獗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人活一世,以利图之。 要不然,为何萧呈陈兵在前,却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原因只有一个,齐国真没钱了。 这些年,家底子都让延平帝萧珏掏空了,那修建在台城的玉芙宫,浮夸奢靡,全是劳民伤财的东西,几乎耗尽了国库。牖 初登大宝的萧呈眼下实在打不起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是淳于焰劝萧呈的话。 不值当为一个女子赌上国运。 淳于焰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在萧呈失意的当口,说服了他。不能说他比燕无息强上多少,只能说天时地利人和。 萧呈终是放弃了要回冯蕴的条件。 换到淳于焰说服裴獗,就更容易了许多。 入冬了,好好过年,享受齐国的岁贡,让百姓休养生息,士兵也需要一次彻底的修整,只要裴獗不傻,就会知道什么才是最正确的决策。牖 然而,中京得到这个消息,嘉福殿那位差点把玉玺都砸了。 正因为萧呈一意孤行要回冯蕴,朝廷才下旨和议,现在……萧呈不要了? “这个淳于焰!他在做什么?”李桑若气得脸都青了,“让他说服裴獗,他却说服了萧呈?” 方公公低着头,为太后斟茶。 “大将军离京一年有余,是时候回家来了。” 他是想委婉地宽慰太后,不打仗了,大将军回京,便可以时时见着他了。 不料,李桑若却冷哼一声。牖 “事到如今,他与我离心离德,回来又如何?是带着那个小贱人,时时招摇过市,惹我心烦吗?” 方福才赶紧闭嘴。 殿内气氛低压。 裴大将军在并州大婚的消息,就像是在太后胸口上捅的一刀,伤口还血淋淋的,方福才即便是个奴才,但常年在太后身边行走,怎会感觉不到太后的愤怒、委屈和不甘? “常贵白死了。” 李桑若低低浅浅的声音,听得方公公头更低了。 常贵在信州失足落水是假,大将军恶狠狠抽了太后和丞相一记耳光,那才是真。牖 忠君事主,说到底在于一个忠字,一旦不想忠诚了,眼里哪里还有主上,又如何事主?裴大将军如果当真有了二心,太后孤儿寡母,龙椅还坐不坐得稳? 方福才那双眼睛亮得跟贼似的。 什么事情看不明白? 他知道李桑若此刻定是蚀心刺骨的难受和紧张,强装镇定罢了。 “方福才。”李桑若突然开口。 方公公抬眼,便对上太后乌黑的眼里那束冷光。 “吩咐宋寿安来见我。”牖 方福才喏一声。 李桑若轻笑,“信州和议,哀家要亲自去谈。” 方福才刚准备转身,闻言怔在当场,半晌吭不出声。 李桑若瞥他一眼,懒洋洋地转脸。 “暖气太足了,热得很。去,把窗户打开,让哀家透透气。” 方福才应一声,走过去推开南窗。 天上乌云滚滚,不知名的飞鸟掠过宫殿高檐,发出尖细的鸣叫。牖 冷风中,钟声绵绵传来,敲打在心上。 这是要变天呀。 - 十一月。 冬至后没几天,晋齐和议的事情便有了眉目,在淳于焰的大力撮合下,有了初步的和议章程。 消息传出,南北一片欢腾。 漫长的战争终于要过去了。牖 停战后,好好地过一个年,全家老小团聚吃顿饱饭,这便是当下普通人最朴实的愿望。 冯蕴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春酲馆的后院里看小满雕蝈蝈,用黄杨木雕的,小满的手都扎出眼子来了,她仍是不肯放弃。 她说:“女郎成婚小满没有送贺礼,这是要送给女郎的。” 冯蕴看着她笑,“我怎么看左侍卫雕过?” 用刀雕东西的事,不是小满擅长的。 她观察入微,一问小满便红了脸,娇嗔地低下头去,“是,是小满让左侍卫教我的,他雕得好,我雕得不好……” 又将嘴巴一扁。牖 “女郎是不是嫌弃?” 冯蕴笑盈盈看她在木蝈蝈下方系红绳,等接过来,便当面悬挂在腰上。 “喜欢得紧。” “好看。”小满极是容易满足,当即便脸蛋红红地笑了起来,“蝈蝈寓意多子,小满盼女郎和将军子孙满堂。” 冯蕴面色微变,笑开。 子孙满堂是没有了,但可以把这个美好的寓意转给小满。 冯蕴看得出来她对左仲的意思,心里寻思着,等和议结束,大家都安定平稳下来,再问一问左仲的意思,替小满操办操办。牖 “大郎君来了。” 冯蕴的神思让小满雀跃的语气拉了回来。 她转头,就看到温行溯目光凝重地朝她走来,一直到近前,这才露出笑容。 “看你气色好多了。” 冯蕴上下打量着他,“大兄可是有事找我?” 温行溯眼神微微飘开,望了望四周,小声地道: “中京的和议名单传到信州了。”牖 冯蕴听出他的语气,微微眯眼,笑开,“哪些人?” 温行溯道:“晋国临朝太后李桑若将亲临信州,御史中丞、尚书令、秘书监等十六人陪同。” 又顿了顿,垂眸道:“萧三也会亲自前来。” 一个皇帝一个临朝太后,可见两国对此事的重视。 但这都是表面呈现的,暗地里,齐军陈兵在侧,晋国大军压阵,信州城上方就似罩着一张天罗地网,谁也不知和议的结果,是迎来久违的和平,还是另一场大战的开端。 双方都严阵以待。 和议章程,不停的摇摆。牖 经淳于焰来回调解,双方将和谈地点定在鸣泉镇。 那是晋国所占信州和齐国领地淳宁之间的一个集镇,一个小镇横跨两地,用来和议再是合理不过。 但鸣泉镇一片荒凉,如何接待这么多大人物? 淳于焰建议,为尊重和议双方,两国来使分列两侧,在中间修建一座和谈议馆。 这么做最是公平,但平地起房屋,要人力物力不说,最主要的是要得到双方的认可。 冯蕴从温行溯那里听到消息,二话不说,换了衣服就找到裴獗的面前。 “将军,属下愿揽下这桩工事。”牖 赚钱的事情,就要快。 比淳于焰更快才行。 淳于焰建议修建议和馆,目的就是两国通吃,两边赚钱。 冯蕴很佩服他这一套把戏,但不想错失这等好事。 然而,裴獗一听那声属下,眉头便皱了起来。 “淳于世子已有章程,蕴娘就不要插手了。” 冯蕴看着他,微微一笑。牖 “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将军。” 外人田…… 裴獗盯着她的眼睛,微微思量。 “明日,把你的章程交上来。” 冯蕴大喜,朝他深深揖礼,“领命。” 第184章 女郎愉悦 冯蕴回到春酲院,大满连忙上前来,欠了欠身道:“女郎,方才长公主院里的人来传话,说长公主病了。”烇 冯蕴看她一眼,脚步不停地的大步进门。 “病了找大夫。” 大满让她噎得脸微微发红,愣了片刻才跟上去,四下里张望着,小声道:“长公主烧糊涂了,哭闹着要见女郎。” 冯蕴冷笑,“她要见我,我便得去见她吗?” 自从把萧榕带回信州,就看管在后院里,吃住有专人侍候,除了不能出那个院子,旁的自由都有。 尤其晋齐和议上了章程,更没有人会为难她,受不了什么委屈。 前阵子都不作,现在却作起来了,冯蕴怎会惯她毛病?烇 大满看女郎满脸无情,心下似乎有些着急,“女郎,长公主毕竟是长公主……” 冯蕴将头转过来,看着她。 “那你替我做主吧。” 大满嘴巴微合两下,满脸羞愧。 “仆女不敢。仆女是为女郎着想……” 冯蕴深深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回房,让小满准备笔墨,一头扎在书房里。 小满不知阿姐如何惹到了女郎,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询问,只默默旁侍候着。烇 一直到晌午时,冯蕴伸了个懒腰,放下毛笔,小满用铜盆送了清水来为女郎净手,这才敢小心翼翼的讨好。 “女郎,你莫要生我阿姐的气,好不好?” 冯蕴看她。 没什么情绪,只是平淡的一眼。 小满就被吓一跳,差点哭出来。 “女郎……” 冯蕴将双手伸入铜盆,慢慢掬水拭手,淡淡道:“在我跟前,不必事事为我出头,更不必为我做主。做好分内的事,我便不会亏待了。”烇 小满大满低头应是。 冯蕴写好章程,闲下来思忖片刻,还是去了后院看萧榕。 这位长公主,双眼哭肿得像桃儿似的,脸颊通红,显现着病态,看上去着实清减了不少…… 看到冯蕴,萧榕的眼泪便下来了,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她哭,是因为萧呈。 在萧榕心里,神祇一样的皇兄,没有因为她在敌营有任何的表态,甚至几次遣使来谈都没有说及她半个字…… “以前我都告诉自己,皇兄有皇兄的为难,皇兄不仅仅是我的皇兄,他还是大齐的皇帝,要为大齐子民着想,我是明白他的……”烇 “可眼下两国都和议了,皇兄仍是只字片语都没有,就好似忘了他还有个妹妹……” 萧榕嘴巴一撇,泪流满面。 “皇兄心里没有我。” “他心里没我……” 看小公主哭得梨花带雨,冯蕴脸上没什么表情,“两国和议,不代表敌对关系解除。何况,还没有开议呢。” 尽管冯蕴也觉得萧呈的反应有些异样。 但她向来不会以好意来猜测萧呈。烇 自然要借机给他和冯莹上眼药。 “你兄长本就是面热心冷的人,你以为的好,是没有涉及到他自己利益的前提下,一旦涉及利益,亲妹妹在他心里能占多大分量?” 冯蕴说罢又冷笑一声,看着萧榕那一副心寒的样子,淡淡地道: “更何况,你兄长如今娶了小嫂嫂,自然跟以前不一样,你的小嫂嫂在背地里,会不会吹些什么耳旁风,谁又知道呢?” 萧榕登时热血冲脑,梗着脖子看她。 “阿莹不会说我坏话的。” 冯蕴哦声,看着她红肿的双眼,笑着转身。烇 “那你继续哭吧。” 冯蕴说走就走,不给她留半点思考和反驳的机会。 萧榕本就伤心,看到她冷漠无情的背影,哭得更厉害了。 “冯氏阿蕴,你是错的。” - 冯蕴差人回了一趟花溪村。 很快,邢丙便亲自领着邢大郎、葛氏兄弟几个部曲,以及涂家坞堡当初帮他们修农具坊的几个工匠来了信州。烇 安渡和信州一水之隔,两地约莫百余里,也就一日路程。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到达春酲馆,看到冯蕴便激动起来。 “女郎。俺又见到你了。” 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情。 主仆相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邢丙将邢大郎推上来。 “快将账目给女郎过目。” 邢大郎在长门做副总管,早就把胆量练出来了,羞涩的一笑,朝冯蕴行了一礼,又嗔怪地看他阿父。烇 “女郎见到我等定有吩咐,不急这一时。” 邢丙看冯蕴只是笑,没有反驳大郎的说法,嘿嘿挠着头,也跟着笑。 “楼总管原本也要来的,但庄子里事情多,他走不开,还差点为此哭鼻子……” 阿楼本就是个软糯的性子。 是让冯蕴硬生生培养成总管的。 她笑了一下,问了问庄子里的情况。 邢丙都一一作答,然后道:“我晚点便要回去,大郎和葛家兄弟几个就留下,照应女郎。”烇 冯蕴没有拒绝。 这是她自己的部曲,是她可以随便支配的人,这跟叶闯他们的性质还是不同的。 “替我转告阿楼,这阵子辛苦了。你们做得都很好。” 邢丙跟邢大郎对视一眼,父子俩齐齐傻乐。 冯蕴没有急着看账本,而是去看邢丙带来的牛车,上面堆满了从庄子里带来的东西,吃的,用的,还有邻居汪嫂子和姚大夫送的药品。 最让冯蕴喜欢的是,还有自家庄子里采摘的新鲜菜蔬。 她看得很满足。烇 邢丙在旁道:“韩阿婆让小人带的,小人说信州什么都有,阿婆却害怕女郎吃苦,非得让小人带上……” 冯蕴问:“阿婆如何?” 邢大郎接嘴道:“阿婆本也想跟着来的,可入冬她腿脚的毛病就犯了,须得隔三岔五让姚大夫艾灸,我们便没有带她来,对了,阿婆还给女郎做了冬衣……” 他笑嘻嘻地说着,就要去搬车上的箱子。 箱子刚挪开,一颗脑袋就露了出来。 众人愣住。 鳌崽蹲在木箱后面的角落里,整个身子缩成一团,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大睁着,看着冯蕴,目光里隐隐可见委屈。烇 “崽?”冯蕴笑容明朗起来,一把将鳌崽抱过来,亲了又亲,“冻坏了吧?怎么躺在这里?想姐姐了吗?” 她又望向邢丙。 “鳌崽偷偷跟来的?” 邢丙也不知情,诧异地看着身边的人,“鳌崽何时上车的?” 大家都摇头。 冯蕴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没事,来了就来了,正巧我也想崽崽了。”烇 她搂着只猫儿样的小东西,顺着它的背毛,这一刻无比圆满。鳌崽钻入她的怀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像是示威又像是撒娇,众人见状都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你上山找爹娘了,原来最想念的还是姐姐呀……”冯蕴旁若无人地跟鳌崽说话。 身边的人,都陪着她笑。 冯蕴突地又抬头,“你们大老远赶过来,还没有用饭吧?” 冯蕴让大满下去安排伙食,又带着人回屋,让小满送了个手炉来,放在腿上。 鳌崽钻过来便暖和和地霸占了手炉,然后舒服地趴着,安静下来。 冯蕴脸上挂着笑,看了邢大郎的账簿,粗略的指点了几句,便让他拿走了。烇 一看心情就很是愉悦。 等众人用过饭,她才把涂家坞堡的老匠人丛文田叫过来,商讨修建和议馆的事情。 两人是老熟人了,说起正事很好沟通。 丛文田的祖父,便是涂家坞堡主体布局和房屋的设计者,他对修房造屋也颇有心得。涉及两国和谈的大事,丛文田很慎重。 “得到女郎的消息,丛某便开始思量了。在来的车上构思了一张草图,请女郎指点。” “文田叔客气了。”冯蕴微笑。 对这种有真本事的老匠人,冯蕴十分尊敬,双手接过来,一看眼睛就亮了。烇 “我就知文田叔不会让人失望的。” 丛文田的设计方案比她所想要精细许多,思考到的细节也更多,唯一一点。 她放下草图,看着丛文田。 “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丛文田愣了愣,“女郎是说?” 目前裴獗还没有给出具体的时间,但和议迫在眉睫,不可能由着他们慢慢打造议馆。 她道:“我猜,多则一月,少则半月。”烇 丛文田凝视着她,嘴巴抿起没有说话。 冯蕴再次拿过草图,“文田叔看看,可否在此基础上减配?拿掉一些不紧要的。” “可以是可以……”丛文田道:“可修房造屋不是小事,所需木材石料更是不少,这都需要时间。” “这个文田叔放心,我来办。就是人手方面……”冯蕴笑了笑:“这么说吧,找别人我不放心,我希望文田叔从涂家坞堡找匠人来做。不知可有为难?” 丛文田大笑,“女郎多虑了。丛某来时,堡主和夫人便有言在先,一切尽由女郎开口便是……” 冯蕴微微笑着,“那就这么说定了。” 涂伯善为人敞亮,他手下的人,性子也如出一辙,两个人相谈甚欢,一直到敲定了细节,丛文田这才满意地离开,下去安排人手。烇 冯蕴整理好图纸和写好的章程,正准备带去给裴獗,不料,淳于焰不请自来。 第185章 蜜糖好吃 云川是晋齐两国调停的中人,淳于焰眼下便是个香饽饽,在哪里都能受到敬重。聜 有外人在,冯蕴也很给这个合伙人面子,躬身行礼,深深一揖。 “见过世子。” 淳于焰今日穿着较为正式的裘衣袍服,外罩大氅,看上去矜贵又华美,便是不露脸,也可见世子风华。 只可惜…… 好端端一双美人眼,盛满了不善的嘲意。 “听说夫人病了多日,可是大好了?” 阴阳怪气的一声夫人,说得他自己都牙酸。冯蕴却默认地微笑着,抬手请他入座。聜 “托世子的福,已然大好。” 淳于焰站着没动,双眼定在她身上。 其实前后算起来,离两人上次分别并没有很久,可淳于焰看着眼前的女子,却有一种怪异的,恍若隔世的感觉。 大抵他和萧呈是一样的。 与她的距离全在并州那场大婚…… 淳于焰想到这里便有些牙根痒痒。 裴妄之,是个狠人。聜 借围城之机办终身大事,完全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在中京,当时觉得好笑,不以为然。可亲眼看到他那个太后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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