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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里看花。 冯蕴心事重重地走过去,看到的是两个侧影——裴獗陪在李桑若的身边,侍卫和仆女都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两人不知在说什么,李桑若仰头看着裴獗,脸颊通红,裙裾上绣着的牡丹花好像活过来了似的,比那株百年牡丹王开出的花朵还要娇艳几分。 冯蕴不敢过去,远远行礼。 “见过太后殿下,见过将军。” 李桑若回头看到冯蕴,卑微的姬妾连近身都不敢。 她微微抬高下巴,笑容高傲尽显得意。榫 冯蕴的眼睛盯着裴獗。 裴獗也在看她,双眼黝黑而深浓,就像府里那口古井,怎么都看不穿眼底。 男人个子太高了,李桑若比冯蕴还要矮上半个头,这样比起来,裴獗便比她高出老长一截,高大配娇小,看上去意外的和谐。 “小桃,把最艳那支给哀家剪下来。” 最艳那朵牡丹开在最顶端,傲视其他花朵,一看便是最尊贵最漂亮的。李桑若定是觉得这朵牡丹才配得上她的尊位,开口便要摘花。 可牡丹是冯蕴养着的。 一日来看三回,哪里舍得?榫 她不敢出声,就那样看着裴獗,心里酸得跟针扎似的。 那不是一朵花,而是她可以被人随意践踏的尊严。但姬妾是没有尊严的,她甚至开不了口阻止李太后要她园子里最美那一朵。 她终是不忍多看,转身走了。 与拿剪刀的仆女错身而过…… 后来那株牡丹没有被剪。 太后走后,冯蕴得知此事,对裴獗很是小意温存,感激得都不知要说什么才好了,甚至暗示他夜里可以多弄两回,不料裴獗冷着脸,只有一句。 “与姬无关。我府里的东西,便是天王老子,也不可想要就要。”榫 那话让冯蕴因自作多情而羞红了脸。 他不是维护她,替她撑腰。 只因那株牡丹是他府里的东西,是他也极为钟爱的花王,又或是他和李桑若发生了龃龉,他不想让她遂意而已。 无论为什么,都是他们的事,她插不上手。 后来冯蕴便将牡丹浇死了。 她不知为什么会梦到这件事,甚至看到了她离开园子后发生的事情。 在仆女找来剪花时,裴獗出声了。榫 “好花不堪折,殿下慎重。” 李桑若明显不高兴,那眼便露出几分娇嗔来。 “哀家专程走一趟将军府,正是为它而来,莫非将军要让哀家空手而归?” 裴獗拱手道:“不敢。” 他望一眼冯蕴离去的方向,像是无意整理衣裳似的,行完礼直起身便不小心露出掩藏在颈上的两条爪印——他昨夜要得狠了,被冯蕴不小心挠到的。 裴獗面无表情,“爱姬娇气,极爱这株牡丹。太后要是剪走了花王,微臣回头不好交代,又要受罚了。” 那天李桑若是生着气走的,那脖子上猫抓似的痕迹,一看便出自女子之手,可见他二人榻上的疯狂,裴獗言词间也极力维护冯蕴,甚至不惜自贬作小。榫 那是他第一次在李桑若面前帮冯蕴撑腰。 裴獗从来没有提过这事,可冯蕴浇死牡丹后,常常对花有愧。 只为自己那点私心,就让牡丹王陪葬,她觉得自己无能又可恨。 不料,梦境一转便梦见牡丹仙子来索命,枯瘦的爪子颤歪歪抚上她的脸,黑发从面部披散下来,看不见五官,但那阴森森的气息仿佛揪住了她的心脏…… “赐甘露一滴,供尔鱼水相欢,此后不可再伤我花精……”牡丹仙子声音未落,冯蕴便觉得身上像有什么东西压上来,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熊熊烈火几乎顷刻腾起,她煎熬般纠缠在火中,一面冷一面热,甘霖布施过来,便滑腻腻一片…… “不要……我不是诚心的……” 冯蕴挣扎般呜咽。榫 “我是被逼的,都是太后……逼我。” 她想给牡丹仙子解释,可是嘴不利索,说出话来断断续续,牡丹仙子阴森森笑着,突然扬起手,便将满瓶的杨枝甘霖洒下来,泼得她满头满身…… 冯蕴低叫一声,身子一滚,恢复意识…… 这才发现火炉离她太近,烤得浑身热汗。 “醒了?”裴獗的声音。 冯蕴睁眼,发现裴獗坐在身侧,双眼深深地盯住她。 冯蕴不确定方才做梦有没有喊出声音,惺忪地点点头,“几时了?”榫 “子时过了。” “喔。”冯蕴想到那怪异而荒诞的梦,恍恍惚惚地坐起来问他。 “将军吃过了吗?” 裴獗嗯声,看她一眼,“你饿了?” “没有。” “我听到了。” 肚子适时地咕一声,回应了他。冯蕴耳朵有点发烫,晚食的时候,她有心等裴獗回来,留着肚子小尝了几口,这会半夜从噩梦中惊醒,确实有点饿。榫 但二人这样谈话,就像寻常夫妻似的,她有点想笑。 “将军不饿吗?” “饿了。” “灶上留了鸡汤,那要不然我们用点……” 话未毕,裴獗低头下来便堵住她的嘴,光线从侧面过来,照在他的身上就像那猎豹捕食似的,来势汹汹,毫无征兆,愣是把冯蕴弄得气喘吁吁。 “……” 她记得裴獗以前不爱这样亲近的,很少主动拥吻,更多时候他找她就纯粹的发泄,至少在她看来是如此。榫 但可能是她的主动,导致了他的转变,得了点好处,将军便食髓知味,喜欢上这样的温存。 她不抵抗,被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闭上眼睛任他予夺。 好半晌才停下,与他目光撞上,气喘吁吁地道: “将军,我饿了。” “哪里饿?”裴獗的手顺着她脊骨落下,托住她的臀往自己身上贴了贴。 “……”冯蕴气笑了。 她说饿也不对,不饿也不对吗?榫 同样一句话,在裴獗那里总有歧义。 她当然不会服输。输棋就够了,再让他压了风头,往后如何得了? 带着梦境残留的怨气,闻着雪上梅妆雅致的清香,她微微一笑,凑到裴獗的耳侧吐出温热的气息,“肚皮。” 裴獗眸色沉沉,“我让人把鸡汤端到房里来。” 冯蕴哦一声,“饿得很,那点鸡汤怕是填不饱呢……” 她确实是懂得怎么作死的。话没落下,男人扣住她的后脑勺便又凶又狠地吻上来,惊得她连忙撑住,大声喊不要。 裴獗喉头发硬,“不是饿了吗?”榫 “嗯……”喘息声落在颈窝,她哆嗦一下,伸手便狠狠掐他一把。 “将军不要这样,正打仗呢。我那死鬼丈夫还在城外……等着攻城进来抓我回去……” 裴獗:…… 她是懂得情趣的。 这个女疯子。 第161章 她坏他坏 裴獗没有说话,呼吸比方才更要重上许多,好似让她说得来了兴致,搂住她便重重地压了上去……珐 冯蕴低呼,“我饿了,让我先吃东西好不好?” 她小脸莹白,双颊潮红,这般美色便如一剂治愈的良药,裴獗黑沉沉的眼睛,似要燃烧起来。 他道:“要我喂你?” 冯蕴双眼迷离而涣散,弯得像狐狸似的,隔着衣物弹他一下。 “将军不是要留给太后吗?民女要是擅自吃了太后殿下的好东西,会不会被抄家灭族啊?” 裴獗气笑了,拧着她的手将人拉转过来。 “将军,不要……被太后看到,我就要死了……”珐 她侧过身来,眼睛半阖着,细腰长腿,衣裙下的肌肤嫩得好似晃悠悠的白豆腐,稍稍用力感觉就能掐出水来。 偏她嘴坏不肯饶人。 “将军饶了我吧,我不想偷吃太后的东西……我不想死……” 裴獗在她臀上拍一下,将人抱过来盘在腰上,顺势揽紧。 “狗东西,再胡说八道试试?” 一层薄薄的布料哪里阻挡得了急欲挣脱出笼的兽类?冯蕴让那突突直跳的野物,弄得有点痒,挣扎不脱就耍赖: “将军是听到我那死鬼丈夫要攻城才兴奋的,还是听到太后殿下的名讳就禁不住心猿意马?怎么比在营里还要大上许多……”珐 “冯姬!”裴獗沉下脸。 在私下跟裴獗闹腾的时候,冯蕴如今是完全的自由放任。 乱七八糟的噩梦更是唤醒了她潜藏内心的恶魔,不在意世俗更不在意男人的眼光,她此刻就好似逃出笼子的小母兽,惯着自己的嘴巴,怎么高兴怎么说,气死裴獗也不以为然。 “那就是太后殿下的功劳了。还是太后殿下有本事呢,将军二十多年守身如玉,不肯让人碰……” 裴獗皱眉,“我不让你碰吗?” 冯蕴扬起嘴角,“那将军就是喜欢人妻,喜欢背着太后偷腥?” 她真的有本事把人气死。珐 裴獗咬牙将人按住,狠狠拍了两下以示惩罚,不料冯蕴打蛇随棍上,大胆骑上去,喘着气说得懒声懒语。 “将军嘴上不说,心里可喜欢得紧……” 裴獗不由得吸了口气。 她的娇她的嗔如是毒物,对男人而言催命一般。 她却犹然不知,拼命地煽风点火,盘在他腰上越发娇美地哼哼,要将人的灵魂从身体里剥离开去。 这一刻,裴獗听不见任何,呼吸粗重得好似一头牛,恨不能把她一口吞了。 “老不老实了?”珐 裴獗扯住她的脚腕子,将她分开,恣意爱怜。 冯蕴让他弄得不能呼吸,看着他肩胛隆起的肌肉因用力而鼓动,眼泪都快淌出来了,恨恨拿脚踹他。 他眼都不眨地握住她的脚踝,看着女郎气咻咻的脸,按低那只脚,盘在腰上。 “说话!” 冯蕴:“我可老实了,我回头便写信告诉太后,她老人家钟爱的大将军被我偷吃掉了……” 裴獗恨不得弄死她。 可他看得清清楚楚,面前的女郎眼里,没有半分嫉妒没有半点在意……珐 她纯粹是闲的,闹他酸他。 自从那日说开,冯蕴就变成了这样,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是坏女人。 就差把“坏女人”三个字贴在脑门上了。 “怎么办才好?”冯蕴半睁着眼,仰起脖子望入他眼里,嘴角含笑,尽露妩媚,“我引诱了太后肖想的大将军,这是要杀头的罪名吧?” 裴獗脸沉下来。 “闭不上嘴是吗?” “闭不上,将军不让闭上。”珐 裴獗:…… 冯蕴也觉得自己有点不是人。 但不是人,有什么关系呢? 她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包括裴獗。 这才该是他们最好的状态。无所期待。 在一起的时候,彼此快乐就够了。 她伸出一只脚去勾他。珐 “将军,快点,妾要赶在太后之前,吃一口热乎的……” 裴獗微阖下眼,几乎是红着眼睛掐住她。 “洞房花烛夜,腰腰最好还有这兴头勾我……” 冯蕴笑死了。 她没有把洞房当回事,但可以当成乐趣。 “什么洞房?人家是有婚配有夫君的人,将军要巧娶豪夺,逼人改嫁吗?” “没错。”裴獗表情冷肃,扼住她的下巴,恶狠狠地逮住啃一口,“天塌下来,你都是我的。”珐 冯蕴眨眼:“好呀。那天不塌的时候,我还能睡将军吗?太后知道了,会不会要我的小命?我好怕呀!” 裴獗教她这副要人命的媚样弄得心旌摇曳,恨不得即刻将人按在身下狠狠地弄。 可这女郎娇气得很,她怕疼,他也不想在这时要她。 裴獗低头,抚开她额际汗湿的发丝。 “你想知道,为何不问我?” 想知道什么? 他跟太后的事情吗?珐 冯蕴笑盈盈,满脸粉润。 “将军不说的话,打死妾也不敢问的呀。” 还在装。 裴獗扣住她的腰撞她两下,见她喘气红脸,发出婉转的娇声,这才掰过她的脸来,眼对眼盯住她。 “太后有面首,但不是我。” 裴獗当然不会给女人做面首,这个冯蕴还是知道的。 这人骨子里是个大男人,做不来宋寿安那种伏低做小的事情。珐 “将军不是太后的面首,可以是她的裙下之臣呀。” “我不是。”裴獗卡住她的下巴,恶狠狠亲了两口,眼神像是要把她吃了。 冯蕴扫他一眼,“不是便不是嘛,你凶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雪上梅妆催长了她的情绪,今晚这嘴抹了油似的,张嘴就来,说委屈就委屈,眼睛说红就红,好像真受了万般欺辱似的,裴獗哪里受得住这个?猛地将她往榻上一按,长发铺散枕上。 冯蕴笑着低叫。 “现在不是太后的人,以后可以是嘛。将军为何这般心急?” 裴獗双眸赤红,那只握在腰间的手,重得好似要把她骨头捏碎。珐 “看来姬是饿得狠了,要本将亲自来喂……” 冯蕴低低叫一声,“将军……” “叫夫主。” “裴狗……” 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大满在门外听得面红耳赤。 恰这时,小满将灶上热好的膳食端了上来。 大满道:“看来一会儿还得再热一遭。”珐 小满放下托盘,“我唤女郎来吃。” 大满轻咳一声,“不可。” 小满不解地看着她。 “阿姐,女郎说好几次饿了……” 大满瞥她:“主子说饿,是主子的情趣,要你操心……” 小满嘟着嘴巴,很是不满,“将军什么都好,就是总爱欺负女郎。女郎都饿了,也不给吃的。” 比大满小两岁的小满,对男女事情的理解还很单纯,大满看她一眼,不便多说,只示意她放着不动。珐 “等女郎唤我们,再热一次便是。” 小满哼声:“阿姐,你是不是不喜欢女郎?” 大满怔住,“这是什么话?” 小满不高兴地瞪她,“饭食端来,你不让我叫女郎来吃。” 小满认死理,大满跟她掰扯不清,“女郎得将军宠爱更重要,还是吃饭更重要?” “当然吃饭重要。”小满瞪回去,一脸不可理喻的看她,“女郎说了,吃饭是头等大事。” “你……”大满语塞,狠狠吸口气,压低了声音,“我懒得跟你说。”珐 “你做得不对。”小满道:“我们是女郎的仆女,女郎说什么就是什么,管他将军要不要亲热。” 大满扭过头去,本不想理她,可思忖片刻,又转过头来,语重心长地道:“小满,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们主仆是在将军手底下讨生活,不说你我,便是女郎,也要看将军脸色的……” 她又换了个比喻。 “女郎是我们的主子,那将军就是女郎的主子,你说说,哪个比较重要?” “女郎重要。” “你怎么听不明白人话?我不是说女郎不重要,我是说,我们要帮女郎,固宠……你听得懂吗?将军不是女郎一个人的将军,只有将军一直宠爱女郎,我们才能有好日子过……” “我不懂那些。”小满道:“女郎说了,不可忤逆她,不可隐瞒她,不给女郎吃饭,那比隐瞒和忤逆更是罪大!”珐 许是性子上来了,小满说罢瞪了大满一眼,走过去便大喊一声。 “女郎吃饭啦!” 冯蕴让裴狗弄得快虚脱了,听到小满的声音,再看某人僵硬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够了……将军不是饿了吗?开饭吧?” 裴獗冷眼沉沉,仿佛要喷出火来。 只管自己快活不顾他死活,此女的惯招。 裴獗拍她一下,将人拉起来,声音哑哑的,“再有下次,我便撕毁协议。”珐 冯蕴:…… “半夜有热鸡汤喝,将军不该偷着乐吗?” 累得狠了,冯蕴便不那么饿。 她没有下榻去吃东西,打个哈欠,钻入被窝便将自己裹了起来。 裴獗吃东西和洗漱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入耳朵,又渐渐模糊。 再睁眼,清晨的阳光已照亮窗前。 她叫来小满一问,才知将军是半夜走的。珐 没有留宿。 冯蕴也没往心里去。 原本就不是要做正经夫妻的人,她不会用对丈夫的标准去要求裴獗。坏女人自有坏女人的归宿,无须那些温存怜爱。 冯蕴起身用过早食,外院便传来咿咿呀呀的说笑声。 她还没有听得分明,小满就像捡到宝似的,风风火火地跑进来。 “女郎女郎,喜娘来了。” 什么喜娘?珐 不是说给萧呈听的吗? 叫喜娘来是什么个意思? 第162章 大婚之礼 喜娘不是一个人来的,带了不少相帮,想是把并州城里干这个行当的人都叫上了,也不知裴獗许了她什么好处,进屋就开始喜滋滋布置起来,很是尽心。琱 冯蕴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出,猝不及防。 房子里突然便热闹起来,一拨又一拨的妇人来来去去,冯蕴也分不清谁是谁,有人来为她换上婚服和婚鞋,有人让她选首饰看花钿,还有妆娘来问胭脂水粉用哪样,道喜声更是络绎不绝…… 寻常六礼,是来不及的了。 但洞房布置起来,红绸红毯铺遍行营别院,排场不大,却引来无数人围观。 战争下的紧张气息,顷刻便被婚礼冲淡了。 事到临头,冯蕴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初时还虚与委蛇地应付着,时间长了,疲累感让她都开始误以为自己真的要大婚了。 裴妄之!琱 害她不浅。 喜娘里里外外的张罗着,交代她和仆女,大婚的规矩要如何如何,冯蕴听得犯累,一时间有些恍惚…… 上辈子裴獗没有娶她。 跟她大婚的人,是萧呈。 在大兄的干涉下,无论是大婚礼,还是册封礼都极其隆重。 大兄嘴里的十里红妆和宾客盈门也都是有的,可再是热闹的婚宴,到最后也同样是做戏。 与眼前这场,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琱 非得比较,那就是这个更荒谬更像小孩子把戏就是了。 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裴獗还能凑出十二抬聘礼,让冯蕴很是怀疑里面都是装的石头,还特地打开来看了下。 有白玉金樽,有布匹金银,唯独没有石头。 礼单摆在红绸托盘里,样样都对得上。 “一看新郎官就是费了心思的。” 喜娘喜滋滋的说着。 冯蕴沉默。琱 虽然都是覃大金操办的,但短短三天,要在战时的并州城里弄到这些,确实要花很多心思…… 冯蕴心里毛蹭蹭的。 婚房里摆的喜服是她的尺码,头冠和配饰颜色夺目,高高的红烛插在烛台上。 园子里摆上了桌席,灶上备起了婚宴。覃大金甚至弄来了一头猪,几只羊,还有些牛肉和酒水。这样丰盛的饭菜,来并州城这么久,好多人都是头一遭见到,不时传来欢呼的声音…… 一切的一切,都有点梦幻。 事情远远超出了冯蕴的预想。 但裴獗事先和她讲明了的,只为逼萧呈出恒曲关,这两日已在全力布防,他本人也没有花什么心思在婚事上,冯蕴也不好突然反悔,拖他的后腿……琱 就是有点坐立不安。 万一萧呈不来攻城呢? 那大婚办不办下去? 听着喜娘那满是笑腔的声音,冯蕴无聊到翻出濮阳九送的小册子。 她也不知为什么要看。 大概是新嫁娘成婚前都会由母家来教导闺房中事,她突然间便想起阿母来了吧。 今天是裴獗择定的婚期,也是冬至。琱 从前阿母在的时候,这样的日子,家里会做饺子和汤圆,阿母说那是家庭和睦,幸福如意的预兆,每年都要吃的,仆女仆妇们围成一团,吃完饺子,在院子里围炉煮茶,嬉笑打闹。 阿母走后,冬至便没了什么乐趣。 而这个冬至,注定是要与众不同了。 冯蕴眼眶微热,将脸掩在枕头上,情绪来得突然。 “新娘出嫁,是要哭的。女郎,你要哭出来呀……” 跟萧呈大婚时,喜娘说要哭嫁,但冯蕴没有哭,半滴眼泪都没有,因为她的阿母没有了,陈氏不值得她哭,冯敬廷也不值得。 冯家没有一个人,让她会有出嫁离家的不舍。琱 没过片刻,喜娘又来催了。 她声音尖细,咋咋呼呼地叫小满。 “我说小姑子,怎么还不伺候你家主子去沐浴更衣?时辰不早了,要梳妆打扮起来了,一会子花轿就要来接人了……” 花轿就从行营别院出发,在并州城里走一走,再又抬回到这里来,这不是跟小孩子的把戏一样吗? 冯蕴哭笑不得的由着她张罗。 傀儡似的沐浴更衣,由着人按坐在妆台前。 喜服上身,头冠一戴,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不敢相认。琱 喜服穿在她身上,很显隆重,走起路来环佩叮当,衬得她本就修长的身姿更是气质出众,艳丽得满堂惊色,怔愣半晌才有人出声来夸。 “新娘子娇美。” “大将军好福气。” 冯蕴望着铜镜…… 里面的女子在对她笑。 是她。 又好似前世的冯蕴,在轻言软语。琱 “盼与郎君白头,此生偕老。” 一个影子映在镜子里,是那张清俊孤高的面容,他手执金秤掀开盖头,低低说:“好。” 冯蕴闭上眼睛。 一个蠢死的人如果再不清醒,那就是活该。没有良人可以共白头,只有自己的手才能扶持自己到白首。 这场婚礼只是裴獗的计谋。 只是计谋,计谋,不可迷了心窍…… 大概是冯蕴太冷静了,全程没有什么表情,说笑的人,便收敛了几分,房里少了喜气,冯蕴很快就平静下来。琱 午后,天阴沉沉的,仿佛要下雨了。 别院外响起吹吹打打的喜乐,是迎亲的人马。 有乐有奏,十二抬聘礼,引来无数人围观。 “怎么这个时辰迎亲?” “对啊!时辰也太早了吧?” 婚礼婚礼,是要在黄昏时候举行的。 人群里有人疑问,便有人应和。琱 “许是大将军心急,想要早点抱得美人归。” “大将军手上沾的鲜血太多,等到黄昏,怕小鬼来缠也说不定……” 在战争阴影笼罩下的并州城里,这场婚礼突兀而古怪。 人人都在私下称奇,却无人敢上前质疑。 大红的喜轿由八人抬着,落在门前。 “请新娘子上轿!” 冯蕴等得太久了。琱 头上的凤冠重得几乎要压弯她的脖子,为了挺直肩背很是吃力,繁复的礼服,厚厚的盖头,她整个人像被绑架般上了花轿。 在喜乐和喧嚣中,她如同提线木偶,喜娘怎么说,就怎么做,浑浑噩噩地抬出去,再经过围得水泄不通的街道,抬回行营别馆里。 “新郎官来了没有?” 裴獗没有来“接亲”,花轿再次落回到门口的时候,才在万众瞩目中,姗姗来迟。 人群自然又有议论。 不带接亲的新郎官到底对新娘子还是不够重视的。可要说不重视吧,大将军都在百忙中换上喜服,亲自出席自己的婚宴了呢? 最不计较的人,反而是冯蕴。琱 她只希望快一点结束这样的折磨。 喜娘:“新郎官,来,牵巾子。” 一条大红的绸巾分成两端,一人手执一端,在众人的拥簇里进了门,礼仪简单得令人发指。 “准备拜堂了。”喜娘说。 冯蕴看不到喜堂,被人带着转来转去,有点头晕。 她全程没有听到裴獗说话。 裴獗大概是世上最沉默的“新郎倌”了。琱 他在哪里,冷气便凝结在哪里,哪怕是大婚礼上都没人敢上前调侃,更没有人起哄,于是婚礼的气氛十分古怪。 冯蕴突然觉得,这婚仪大概和出殡差不多? “一拜天地。”喜娘的声音入耳。 冯蕴稍稍犹豫一下,红绸巾子那头便被人拉拽一下,巾子那头的情绪传导过来,似是在提醒她,不要坏了他的大事。 喜帕下方,她看到男人的鞋子,在缓慢地移动,于是也就跟着移动,微微弯腰行礼—— 头尚未抬起,耳畔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兵器和甲胄擦刮出来的声音,十分特别,很容易分辨。琱 因兵器主大凶,前来喜宴的人,一律没有佩戴刀剑,包括裴獗自己。 因此来人的声音敏锐地挑动着众人的神经。 周遭霎时安静下来。 “大将军,军情急报——” 是石隐,一句话凝重高亢,带点莫名的杀气和掩饰不住的兴奋,“齐军攻城了。” 短短几个字如同投入湖水里的巨石。 砰的一声,在围观的人群里炸开。琱 “攻城了!攻城了。” “齐军来攻城了!” 冯蕴的心没由来地一颤。 结束了。 她屏紧呼吸…… 所有人都在等裴獗发话。 好似一瞬,又好似过了许久,冯蕴才听到他不带半点情绪的声音,平静、沉稳,像鹰隼的尖爪无声无息地滑过水面。琱 “该夫妻对拜了吧?” 第163章 并州之战 这里没有高堂,他直接越过了那一道。嬨 喜娘愣了愣,吓得心跳都加快了,冷不丁听到将军吩咐,唉唉地应了两声,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大声吆喝: “夫妻对拜!” 冯蕴无法看到裴獗的表情,但以她的了解,他此刻应当是没有表情的。 “送入洞房!” 四周局促不安,只有喜娘尽责尽职。 大战在即,容不得半点迟疑,冯蕴几乎只是匆匆地鞠了一礼,就被人带入了洞房。 喜乐声停了。嬨 喜宴摆在桌子上,没有人动。 大婚和大仗天衣无缝地衔接在一起,带来的紧张和急迫,让很多人都来不及反应…… 冯蕴刚被扶坐在榻上,伸手就揭盖头。 喜娘忙不迭地阻止,“夫人不可……” 没有新娘子是自己揭盖头的,可冯蕴脖子都快被凤冠压弯了。 而且,她知道,今夜是注定等不到新郎的。 大计已成。嬨 还要这劳什子的婚礼做什么? 她眼下只担心裴獗要如何以五万兵马应付萧呈三十万大军攻城。萧呈拖到今日出兵,必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怎么看这场仗都是败局…… 不可让小人得志。 尤其她从萧榕嘴里得知,冯莹就在恒曲关,更是喉头发紧,顾及不了那许多,身着喜服便从洞房里跑了出去。 两个仆女和喜娘都在后面追。 冯蕴在别院外看到了裴獗。嬨 他已经脱掉喜服,换上了铠甲,铁盔下俊朗的面容冰冷肃杀,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也让人生畏。 “将军……” 冯蕴喊住她,想说点什么。 可最后她只是微微一笑。 “等你凯旋。” 裴獗眼里好似有流光滑动,但只有一瞬便无踪迹,他朝冯蕴点了点头,跨上战马,驾的一声便策马离去。 一群侍卫紧跟其后,转瞬消失在长街上。嬨 冯蕴提着裙摆追了几步,停下来。 身着嫁衣的新娘子,站在两尊威风凛凛的石狮子中间,望着远去的人,画面定格般沉寂…… - 齐军的攻城战是黄昏前发起的。 冬日里昼短夜长,号角从山那边传入苍穹,没过多久,暮色便低低地压了下来。 山呼海啸的吼叫声,震耳欲聋。 这次攻城的人数,比上次更多,密密麻麻的齐军黑压压地一片,声势浩大。这是萧呈第一次指挥如此多人的大军团作战,摆出了势在必行的攻势。嬨 他要一举拿下并州,拿下裴獗。 胜负在此一搏。 大型攻城战车通过填埋的壕沟,一辆辆往南门方向推过来,裂石和碎木从天而降,激烈地拍向并州城墙,带火的箭支照亮萧索的天空,一支支飞向城墙,不知哪里被点燃,顷刻便浓烟滚滚…… 行营别馆里,十分安静。 死亡一般的安静。 “咀!”并州城上方,发出一道响亮的声音。 只见一个不明物快速地升到半空,炸开,绚丽得如同焰火一般。嬨 小满站在院子里,指着它大声问:“女郎快看,那是什么?” 冯蕴抬头,“响箭。” 小满问:“响箭是做什么用的?” 冯蕴心下微恻:“传递信号。” 她不知道裴獗是在给谁传递信号。 离并州最近的晋军驻军在信州,这样远的距离,信州的将领不可能看到讯号。就算看到,也赶不过来。 更何况,红叶谷还驻守着北雍军的两支叛军……嬨 这个死局,裴獗要如何解? “女郎!我好害怕……” 上次安渡被围,她们都经历过,但那次并没有真刀真枪的拼杀,这次不一样了,那些震天的喊杀和剧烈的碰撞,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听到。 小满的脸色很是紧张。 “我们眼下该怎么办?” 冯蕴看着昏暗的天空,“关上门,睡觉。” 小满呃一声,回头看她,嘴巴久久合不拢。嬨 “女郎,你在跟小满说笑对不对?” 冯蕴问:“不睡觉你要如何?上战场吗?” 小满立马闭上了嘴巴。 冯蕴道:“先收拾好东西,接着养精蓄锐。万一将军打输了,我们就要逃命了。” 小满和大满对视一眼,忽然觉得女郎说得很有道理。 吃饱肚子,睡好觉,就算大难临头,也会比别人多一些生存的机会…… 冯蕴躺在熏着笑荷香的榻上。嬨 新换的大红喜被,很是陌生的感觉。 她睡不着。 脑子里,是齐军蚂蚁似的密密麻麻越过护城河往城墙上爬的画面,是裴獗被人一箭穿胸的样子…… 她身上寒意阵阵。 炭火的温度,挡不住冰冷的想象。 - 恒曲关。嬨 夜幕降临,山风拂出一片肃杀。 萧呈在中军帐中观看舆图,神色很是肃穆。 齐军大举攻城,要是不能一举夺下并州,必会饱受非议。 此战对他而言只可胜,不可败…… “报——” 一声疾呼传来。 萧呈抬眼,“进来。”嬨 斥候扶着腰刀跑步入内,单膝跪下。 “陛下,晋军设伏兵在鬼河左岸,有深沟高垒掩护,还埋伏了弓箭手,我左翼军尚未深入,便遭伏兵袭击。” 萧呈尚未说话。 又一个斥候急急忙忙地冲进来。 “陛下!急报——” 他大口喘气,脸色灰白,嘴唇好似都咬合不住。 “韩胡楚降军,突然,突然从右后方朝我军猛攻……他们反了啊!”嬨 “报——” 再一道长声。 来人脚步飞快,人没进帐,声音已然高声喊开。 “陛下,陛下不好了。西北方向受晋军精锐伏兵袭击,领兵者是赤甲军副将敖七,他们伏击我军右翼谢将军部,打乱了我军攻城步伐……” 这人声音未落,外面再次传来呐喊。 “报——” 萧呈变了脸色,手微微攥紧,怒目而视。嬨 这次来的,是寇善的阵前兵卒。 “陛下,阵前传闻,晋军有十万援兵赶到,眼下晋军士气大增……我军刚架上浮桥,裴狗便从城里杀了出来,骑兵直捣阵前,冲散了我军攻势……” 缓一口气,他又道: “寇将军令小人禀呈陛下,北雍军强横,三面有伏兵接应。我大军恐将,恐将陷入重围……” 陷入重围? 萧呈攻城前便怀疑裴獗有诈,没有将主力悉数压到阵前,但寇善和谢丛光所率大军少说也有十五万人,还有夏侯宪和冯廷基接应,三路进攻,即使三路都受到伏击,又怎会陷入重围? 哼!嬨 要是以多打少,还被人围困致死,那他这个皇帝不做也罢! “裴獗敢出城迎战,胆子不小。” 灯火斑驳的洒落下来,披在萧呈的身上,映得他面色越发平静。 “来得正好,替朕更衣。朕要披甲上阵!” 平安睁大眼睛,抬头看去。 “陛下,不可!” 只要御驾坐镇恒曲关,有天险守着,便不会有危险,可皇帝要是亲自去到阵前,那危险性就无法预估了。嬨 平安咬紧牙关,拼死上前阻止。 奈何皇帝心意已决,一袭银甲上身,英武不凡。 “公孙炯,胥持,领三甲营随朕支援寇善。” 这是要上阵和裴獗一较高下的意思了。 平安脑袋嗡嗡作响,急得直跳脚。 “陛下啊,战场上刀剑不长眼睛,龙体为重啊。” 冯莹便是这时过来的,她看着萧呈铁盔下冷肃的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满是戾气,当即吓白了一张芙蓉脸。嬨 “陛下万金之躯,怎可冒险上阵?” 她太明白萧呈的生死对她的重要性了,南齐皇帝在短短二十多年里换了几任,如果萧呈出事,那她的下半生将会彻底灰暗,永无出头之日。 冯莹跪下来,流着眼泪苦苦哀求。 “陛下,为天下苍生为万千百姓,求您三思呀。” 萧呈没什么表情,只是冷冷淡淡地看着她。 “让开。” 冯莹凄声而泣:“陛下!”嬨 萧呈:“朕还没战死,哭什么?” 他声音听不出喜怒,可冯莹却吓得当即止住了哭声,死死咬着下唇,哀哀地看着他。 “妾……妾……不忍陛下赴险……” 萧呈一言不发。 侍卫牵来了座驾,那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马,高大健硕,萧呈不再理会冯莹,从她身侧走过,跨步上马,驾的一声,扬蹄而去。 冯莹跪在地上,望着夜空和潮水般奔腾而去的队伍,长声悲呼。 “陛下……”嬨 - 并州城。 大满和小满也没有睡,门板后面抵着凳子,两个人坐在凳子上,听着震耳欲聋的声音,一直到夜色暗下来。 “上次女郎说,人累了,就要歇着,攻城的齐军打一阵子,总得停下休战,为何还不停下?” 小满低低的声音,带着困惑。 大满摇头,“我也不知,大概陛下要倾力一搏吧。” 她仍叫陛下,小满撇下嘴,没有说话。嬨 门板就在这时被人敲响。 “是左侍卫。”小满惊喜地起身,冲过去开门。 房门在吱呀声中打开。 叶闯面色紧绷,表情是少见的冷肃。 “夫人呢?” 他没有再叫女郎。 在大将军非得礼成后才披甲上阵那一刻,他们都知道冯氏女郎便是不折不扣的将军夫人了。嬨 小满看到不是左仲,表情有点失望,声音也急急的, “夫人歇下了,叶侍卫……外面怎么样了?没事吧?” 叶闯看出来小满的紧张。 他表情松缓了些,“出了点状况,我须即刻见到夫人,劳烦妹妹通传。” 小满微微愕然,来不及应话,内室便响起冯蕴的声音。 “叶侍卫,发生什么事了?” 她拉开门,便将目光投向叶闯。嬨 叶闯望着那双如炬般明亮有神的眼睛,方才的焦灼淡了一些,上前朝冯蕴行了一礼,说道: “夫人,邓将军有异状,属下得闻很是不安……” 在裴獗出城迎战齐军时,留下了邓光和他的橙鹤军守城,本是为了彼此接应。岂料,裴獗出城不久,邓光便悄无声息地将四门守卫换成了他的亲兵心腹。 “眼下城里几乎全是邓将军的人,若邓将军真有异心,极是不妙……” 邓光? 那是裴獗的心腹,是他极为信重的人,按说不应当才对…… 但叶闯跟随裴獗多年,冯蕴相信他的直觉和判断。嬨 这相当于是外敌未除,窝里反。 假若邓光举兵反叛,这个时候最危险的就是并州城,不论裴獗和齐军输赢如何,回城受阻,也没有粮草为续,内外夹击,非死不可。 还有他们这群人。 困在城里更是网中的鳖,全然由不得自己。 此刻,冯蕴很难去猜测邓光是什么心思,是早就与萧呈勾连背叛了裴獗,还是想借机占据并州,又或是与大晋朝廷有了什么首尾,出于别的目的…… 但不得不防。 冯蕴问:“邓光亲兵有多少?”嬨 叶闯道:“少说三千。” 橙鹤军麾下不会人人都听命于邓光,但他在军中深耕多年,有三千亲兵足以撼动其他心志不坚举棋不定的士兵。 在这样的时候,破坏力太大了。 “依叶侍卫之见,我们眼下当如何应付?” 叶闯道:“从北门出城,若守卫不让,即可断定邓光已反。属下等当誓死掩护夫人离开……” 冯蕴微微眯眼:“北门出去,过了渡口便是红叶谷的方向……不照样是送死?” “不……”嬨 叶闯犹豫一下,拱了拱手。 “夫人有所不知,大将军原本计划好,待齐军攻城,便联合红叶谷的韩胡楚两军包剿萧三……” 韩胡楚三人不是背叛了裴獗吗? 难道那也是裴獗之计? 上辈子背叛的人,没有背叛? 上辈子没有背叛的人,突然背叛了,事情不在既定轨道发展,冯蕴背心隐隐有些汗湿…… 第164章 突生异状 红帐飘香,屋子里还弥漫着大婚的气息。孧 可它冲不散恐惧。战马嘶鸣、旌旗翻飞,将士的呐喊,百姓的悲鸣,即将被叛军吞噬的并州城,在冬至这天,将恐怖的情绪逼到极致。 “女郎怎么办,怎么办?” 大满和小满紧张得脸都白了。 “慌什么?”冯蕴手指有点冷,稍稍握了握,“怕死有用吗?” 仆女闭嘴。 叶闯见状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吧。” 再晚,他怕来不及。孧 冯蕴只迟疑一瞬,就淡淡点头。 “好。” 此刻她差不多已经明白了个中关节。 韩楚胡三人的背叛是给萧呈看的,赤甲军也没有全军覆没,其实他们一直占据着红叶谷,死守并州和信州的通道,裴獗也并非被围得没有出路,他要的是把萧呈的主力拉出恒曲关来打。因为恒曲关有天险屏障,易守难攻,裴獗要是攻打恒曲关,必将面临和现在的萧呈一样的问题。 吃不掉齐军,打不痛萧呈,裴獗就会如鲠在喉,受其掣肘。 所以他才会有此一计。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孧 韩楚胡三人是佯叛,邓光却真叛了。 这个时候,出城迎敌的裴獗不会料到自己后院起火…… 冯蕴让大满收拾屋子里的细软,将自己的檀木箱也拎上了马车,又安排小满去通知温行溯,再将萧榕从房里带出来,一并塞上马车。 天空一片萧索,寒鸦飞过,黑沉沉好似带着肃杀。 行营别院门口,侍卫们严阵以待。 不肖片刻,温行溯就带着人赶到了,他有仆役侍卫十几个人,加上申屠炯和杨圻及随从,冯蕴这边也有二十多人,也算是一支有战斗力的小队伍。 冯蕴三两句和温行溯讲明要害。孧 “大兄上车吧。” 她一直记得温行溯的腿没有痊愈。 然而,今夜的温行溯换上了一身劲装,也没有再将斩蛟放起来,而是挎在腰间,朝叶闯等人拱了拱手,便翻身跨上了战马,站在黑漆漆的别院门口,一身笔直,面容硬朗。 “腰腰莫非忘了,大兄也是行伍之人。” 冯蕴笑了下,转身上了马车。 萧榕此刻很是恐慌,被关了这些日子,突然被冯蕴拉出来,她无助又害怕,看冯蕴上车便露出惊恐。 “冯氏阿蕴……你要带我去哪里?”孧 长公主早变了腔调,刚被俘那日的傲慢,在脸上寻不到丝毫影子。 但她骨子里的倔强还在,咬着嘴唇,即使是眼泪在黑眸里打转了,仍然不肯让泪水掉落下来。 冯蕴看她一眼,“拿你做人质,换米。换不到就吃了你。” 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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