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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主将低语两句,带二人离开。 不到一刻钟功夫。 某个营帐被暴怒的文气挤压冲垮。 察觉动静的兵卒赶过来,连主将一行人也被惊动。只看到满面怒容,一副恨不得跟谁拼命架势的虞主簿。陌生少年立在一侧抹泪,褚曜双手拢在袖中旁观。 主将又惊又疑:“这是怎得了?” 很少见虞主簿会动这般大的火气,视线扫过虞紫和褚曜,这俩人都不像是“罪魁祸首”,他只得伸手给虞主簿顺气,口中不断安抚道:“顺顺气,老师且息怒。” 虞主簿铁青着脸,双目圆睁,眼眶布满可怖的血丝,浑身僵硬,终于在众人担心目光下,“哇”得吐出一口腥浊的污血。 虞紫担心上前搀扶:“叔爷爷……” 主将听到这个称呼,诧异。 “你是老师族中子孙?” 仔细看,确实有几分相似。 虞主簿缓过气来,脸色不似方才那么乌青难看,拍了拍虞紫的手背。 声音沙哑道:“无妨。” 他毕竟做了几十年的心理准备,对兄长一家的生死不敢抱太大希望,骤然知道结局,心痛但还不至于如此气愤。而虞紫之母,虞美人的遭遇却是他无法忍受的! 虞紫亲眼看着生母受苦,她的讲述自然真实、详细且感情充沛,让人闭目一想就能浮现相应画面。让虞主簿的血压原地拉满。 兄长后人遭此折辱…… 若非罪魁祸首已经挫骨扬灰,虞主簿能将他们尸骨从坟地里刨出来再鞭尸泄愤,气得后槽牙都在打颤。随着情绪过了最高点,理智也一点点回到了他的身体。 他偏首用挑剔目光打量虞紫。 尽管虞紫生父作恶多端令他厌恶,但虞紫毕竟是兄长一支仅有的一点儿血脉,再加上这孩子能明辨是非、孝顺谦恭,并未沾染父系一脉的恶臭,倒是让他另眼相看、颇为欣赏,眼神逐渐柔和,多了长辈看晚辈的慈爱和宽容。他道:“微恒,你做得很好。” 虞紫可不是什么都不懂。 自家主公跟这位新认的叔爷爷立场不一致,自己总该做点什么…… 她啜泣道:“不敢居功……若非主公相救孙儿水火,如今焉有命在?” 虞主簿沉了沉脸,长叹。 说不出一句沈棠不好的话。 他也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人。 但,私是私,公是公。 即便有虞紫这层关系在,虞主簿也不能倾向沈棠。他缓了缓激荡的情绪,平复紊乱呼吸,像是没事人一样出现在主帐。 若非脸色略苍白,还真看不出问题。 主将被虞主簿的文气吸引过去,沈棠几个却没有,仍在原地静静等待。 直至双方各自入座。 “沈君此行来意,吾等知晓,亦钦佩沈君有勇冠三军之势,必不会叫十乌贼子叫嚣猖狂。只是――永固关并非寻常关隘,涉及重大,不可轻易交托。还请沈君谅解。” 沈棠周身酒气未散。 呼吸间仍带着浓烈酒味。 神色微冷:“如何谅解?一山不容二虎,这么浅显的道理,诸君难道不懂?陇舞郡,唯有上下齐心才能坚若磐石。可尔等心中存疑、处处防范,我等又如何交托信任?再者,不分青红皂白,扣押陇舞功曹,此事不该给个交代?” 她还惦记这波人扣押虐待褚曜呢。 这口气不撒出来,不爽。 顾池听到心声,眼神怪异地看着褚曜,上下观察――这厮哪像是受虐待了? 虞主簿道:“吾等并未扣押褚功曹,只是故人相逢,留下叙旧而已,无晦可作证。至于您说的‘心中存疑、处处防范’,更是误会。全因沈君奉国主之命来此,而吾等苦王庭久矣,这才误解沈君举止是国主授意。吾等为保永固关不失,不敢掉以轻心。” 这就是个误会,即使真有错,也是沈棠这边举止让他们“应激”了。 褚曜也未出言拆台。 权当是默认“叙旧”一说。 只是,各种缘由,彼此心知肚明。 虞主簿又一次发问:“沈君作为陇舞郡守,自然有权调动永固关兵马,只是――不足六千兵马,能否保证永固关安全无虞?” 永固关有两万多兵马。 但其中七成多是主将私兵。 剩下才是沈棠有权利调动的。 她不慌不忙,道:“六千?难!” 沈棠也不跟着虞主簿的节奏走。 单刀直入:“可尔等也不会任由永固关落入十乌之手。我缺人,你们缺粮草辎重。合则两利,分则两伤。直说,什么条件,能让我能指挥两万多兵马守这永固关?” 虞主簿蹙眉。 他本想双方合作即可。 但沈棠这话却不满足于此。 人家目的也仅仅是“守永固关”,并无其他野心,虞主簿也不好借此发作。 面对沈棠这嚣张桀骜的欠打态度,帐下诸将虽有不爽,但人家前不久还跟他们主将打了一场,有来有往,不落下风。再一想人家又是这年纪,傲一些也是情理之中。 他们这年纪要是这么能打…… 绝对比沈君还傲气。 虞主簿说出此前众人讨论过的内容。 “三万!吾等要三万十乌贼子首级!不论年纪、性别,只要是十乌贼子首级即可!以他们的头颅搭台祭天,祭奠这些年惨死的兄弟!”这话掷地有声,神情坚定。 帐内其他兵将也露出愤慨之色。 让他们彻底折服―― 心甘情愿被沈棠驱使,条件就这个。 能,就做。 不能,大家各退一步。 你给粮食,我们守关。 互相井水不犯河水。 但―― 沈棠是那种会知难而退的人? 她连眼皮都不动一下,哂笑道:“三万十乌青壮的头颅?行,自然没问题!” 虞主簿等人愕然。 他们也知条件苛刻,便主动添加了附加条件,降低难度――只要是十乌的头颅,不管男女老少都行――一般而言,搞几个部落就能满足。可若是“青壮头颅”,何其难? 一直沉默的主将开口。 “沈君此言当真?” 沈棠道:“自然是真。诸君可还记得,郑乔那厮为何将我调来此地?” 调至陇舞郡,将用于联姻的王姬平安护送至十乌,这就有很大操作空间。 ------题外话------ |??ω?`) 明天弟弟结婚了 虽然不需要我忙啥,但还需要早起…… 唉,这个点,困了…… 409:你确定? 退下,让朕来 一时间,营帐内众人皆默。 他们看得真切,沈棠没开玩笑。 虞主簿:“沈君是想借着这次机会,光明正大深入十乌境内,从中挑起战乱?倒不是不行,但动静过大,势必会引起十乌的警觉,甚至是国主郑乔的怀疑……”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 但是沈棠的话…… 此子身上有国玺,此事一旦走漏风声,任何一方都会不惜代价夺取! 沈棠道:“挑起内乱?暂时还没打算玩这么大,不过是借着机会摸清十乌境内消息,方便日后布局谋划。有着王姬当幌子,随行被怀疑的可能性小点。” 十乌自诩将郑乔完全蛊惑。 根本不会怀疑护亲队伍有问题。 至于挑起内乱…… 这么短时间也做不到。 十乌的政权已经度过最不稳定的时期,大小部落纷纷依附十乌王庭,外界再想挑事儿可不容易。为今之计,便只能尽可能为以后打仗做准备,顺便―― 完成虞主簿等人给的难题。 虞主簿道:“这也不易……” 沈棠谈笑自如,应对如流。 “难易与否,端看是谁了。” 傲! 相当傲! 但人家有骄傲的资本。 虞主簿也未泼冷水,只是淡淡地点头道:“如此,我等便拭目以待。” 多个盟友,总比多个敌人强。 沈棠若真有本事,能护得永固关无恙,将十乌铁骑阻挡在关门之外,对关内庶民而言,不失为一桩幸事。 虽说各家诸侯豪强内战也会闹得民不聊生,但他们好歹知道分寸,不会斩尽杀绝,胜利之后也会修生养息,让治下庶民能有一口喘息机会,而十乌这伙人就不一样了,途经之处无异于蝗虫过境,寸草不生。在“坏”与“更坏”之间,自然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思及此,虞主簿心下亦是无奈。 奈何托生此间,万般不由人。这些年的经历,无一不在告诉他一个真相――再强大的武胆武者、文心文士,也抵不过浩浩汤汤的历史洪流,仅是沧海一粟。 他们所能做的不过“尽己所能”。 沈棠笑道:“好说!” 随着谈话结束,帐内气氛也和缓不少,主将招人准备飧食,邀请沈棠一行人简单用一顿,权当是“告罪”。他有心交好,沈棠心中虽不爽,但也没贴在脸上。 在永固关这地方,用酒招待客人便算是“最高规格”――哪怕这酒还是沈棠支援的――主将很自然地让兵卒给她斟酒,酒水满上,大有“一酒泯恩仇”的意思。 沈棠看着酒,蹙眉。 褚曜:“主公不善饮酒……” “文心文士哪有不善饮酒的?” 主将笑了,更何况还是文武双修。 只是这只脑瓜子看着还挺清楚。 不像是个傻的…… 褚曜:“……主公年岁尚小,饮酒不利于生长,这杯酒便由老夫代饮。” 主将的脑门似乎梆梆梆钻出好几个问号,老实问道:“你说这话不臊?” 褚曜以前的酒瘾比他大。 第一次接触酒也比他早。 没少撺掇他一起偷酒窖珍藏,主将负责行动,褚曜负责望风。起初二人作案还不熟练,褚曜这厮见势不妙自己溜,害得他被当小贼堵在酒窖堵个正着。 主将少时挨的每顿胖揍,十桩有九桩是替褚曜背黑锅或者被褚曜怂恿,含“曜”量极高!当时怎么不说“年岁尚小不宜饮酒”?一把年纪,将主公当孩子管? 褚曜:“……” 他突然懊悔那柱香怎么不粗点。 沈棠不待褚曜继续开口,伸手端起酒:“今儿开心,小酌两杯没事。” 言罢,一饮而尽。 褚曜:“……” 这一大碗酒下去,他就知道主公醒酒要等明天了,这期间会发生什么事情,完全不可控。偏偏前任发小还爽朗大笑,称赞自家主公酒量佳,继续让人满上。 沈棠照单全收。 她每喝一碗,褚曜就觉得她醒酒的时间又往上加了几个时辰……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即将醉到第三天。 虞主簿趁着气氛正好,开口道:“有一事,老朽还想请沈君成全。” 沈棠点头:“请说。” 虞主簿:“老朽年事已高,半生飘零,膝下伶仃。唯一心愿,不过是有个亲族子弟能在身侧慰藉思亲之苦。今日因缘巧合,才知胞兄一脉仅剩微恒一棵独苗。吾与胞兄本是至亲手足,他的后人便是老朽的后人。微恒颇有天赋,老朽想留在身侧悉心教导,也让他日后好继承胞兄一脉,振兴门楣。” 虞紫是沈棠救下来的,又奉后者为主,虞主簿想要讨人,必须经过沈棠的同意。虞主簿也知自己会受到刁难,他敢开这口,便已经做好了充分心理准备。 主将听到这话,忍不住投去注意力,随时准备声援虞主簿要人。 沈棠并未立刻作答,只是看向虞紫。 “微恒,你怎么想?” 是去是留,要看虞紫。 虞紫一下子成了营帐众人的视线主角,她先是懵了一下,旋即蹙眉思索,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她缓慢而坚定地摇头。 虞主簿难掩失落:“为何?” 虞紫愿意来,他定会倾囊相授。 这可是他们兄弟唯一的孙辈。 虞紫却似有什么难以启齿。 她道:“非是不愿,只是……” “只是什么?” 虞紫:“只是我也能振兴家族门楣?” “这如何不能?” 问这话的是主将。 他道:“少年人为何如此没自信?” 这点就该跟无晦的主公沈君学学,人家只差将“老子天下第一”刻脸上。 虞紫面露难色。 虞主簿看着心中焦急,有偏将性子急,爽朗直言道:“小兄弟不怕,有什么顾虑直接说出来!你叔爷爷可有本事了。他也解决不了的,咱群策群力也能给它解决了!” 虞紫:“……” 她看向自家主公。 后者似微醺,醉意染上眉梢,对上虞紫的眸子,微不可察地微笑颔首。 虞紫受了鼓舞,鼓起勇气:“……此事,当下只能与叔爷爷一人说。” 众人不解。 什么秘密这么稀罕? 他们都不能听? 虞主簿也没为难虞紫,爷孙二人到了角落,他弹指设了防窥听言灵,示意虞紫可以放心说出来。虞紫低声窃窃:“叔爷爷……我先前跟您说母亲生了一子一女是吧?” 虞主簿点头。 自然记得。 虞紫道:“母亲带走的人是阿弟。” 虞主簿:“???” 虞紫:“我是活下来那个。” 虞主簿:“……” 等等! 让他捋一捋清楚。 侄女只生了一子一女,儿子死了,那么活下来的这个便是女儿,也就是眼前的微恒。换而言之,微恒他、啊不,她是女子? 虞主簿震惊又不可置信地倒退一步。 众人看似推杯换盏,实则注意全部投到这边,只是没人敢堂而皇之窥听这对爷孙的对话,只能看到他们的动作,暗暗猜测说了啥,好奇旺盛得像是有猫儿不断地刺挠。 “你――” 虞主簿完全说不出完整的话。 希望从虞紫脸上看出“玩笑”成分。 但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真的?不是骗叔爷爷?” 虞紫点头:“千真万确。” 虞主簿又问:“褚无晦等人可知?” 问完他就知道自己白问了。 褚无晦怎么可能不知? 虞紫先前流落市井,学的几个字是从侄女那边学的,根本不足以积累足够底蕴,更遑论开辟丹府、凝聚文心。这过程没老师手把手教导,仅凭个人悟性极难突破。 虞紫虽有天赋,奈何错过最佳时机,天赋也没高到那个无师自通的地步,也就是说――虞紫这枚文心的获得,褚曜大概率全程参与。她的性别,又岂能隐瞒? 虞主簿想到此,看向褚曜。 褚曜冲他举杯遥祝。 沈君冲他小幅度挥手手。 虞主簿:“……” 他默默忍下那口老血。 ------题外话------ 520…… 这日子结婚的好多好多好多啊…… 虽然一整天都在吃吃睡睡,但晚宴结束还是好累,一边码字一边打哈欠……我啥时候能精力恢复正常??? 410:老得包浆了 退下,让朕来 “女子获得文心……自古未有之……”虞主簿也觉此事棘手,为了保险起见,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带虞紫离开营帐,准备问个清楚,“……此事发生前,可有什么奇怪的征兆?奇特梦境或是周遭有违背常理的怪异景象?旭日西升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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