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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范围内,尚且稚嫩的沈小郎君可以试着学会如何当一匹头狼, 冒险一场,未尝不可。 或许用不了多久,二人对自身的定位还会发生变化。这倒是让共叔武不得不刮目相看。 看清自身定位与身份,做身份对等的事情,这话看似简单,但做到的人却寥寥无几,因为人是善变的存在。他们往往会因为与权利的距离拉进,而产生了拥有权力的错觉。 例如内侍,例如外戚,例如宠臣。 更何况如今的沈小郎君仍是一穷二白。 祈善和褚曜二人的分寸更难能可贵。 一个已是罕见,沈五郎却碰见了两个。 这得是什么运气??? 褚曜问:“五郎有什么计划?” “我起初是想‘借力打力’,用国玺的消息吸引郑乔过来,借助他的兵马掣肘叛军,孝城危机即便不能解除,城内百姓也有了充裕的时间逃难。但如何将消息传递过去就成了麻烦,然后――”沈棠看了一眼祈善,继续道,“元良说有办法办到,但先要进城……” 褚曜顺势望向祈善。 祈善则看向了置身事外的共叔武。 共叔武:“……???” 看戏吃瓜挂念侄儿的他微微一愣。 这里面还有他的事情? 有的,祈善就是冲着他来的。 祈善道:“叛军明显是冲着半步身上的国玺而来,对吧?半步可想好这块国玺如何处置?” 共叔武一听,脸上的松快一扫而光。 他目光锐利如刀,语气不善道:“此事与元良无关吧?还是说,你有信心从在下手中拿到这块国玺?打它的主意就不必了!” 祈善:“半步以为辛国还能复国?” 共叔武眸中闪过一丝丝凶光,略带杀气地道:“在下不敢有这个奢望,但食君之禄,国主有托,龚文便是拼死也要护住这枚国玺。职责所在,还希望元良不要再为难。”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火药味。 沈棠问:“半步以为我要你的国玺?” 共叔武绷紧的脊背肌肉微微放松下来,但整个人仍像是蓄势待发的凶兽,一旦祈善有任何恶意,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即便毫无胜算也不算完全辜负老国主的交代。 这与忠诚无关。 只为了对得起自己的道义。 共叔武道:“沈五郎不会。” 祈善两个就未必了。 被褚曜戳穿身份的时候,他就在想一个问题――祈善和褚曜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他身上有辛国国玺,那为何佯装不知道,还帮着自己隐瞒身份这么久时间? 陌生人的好,总是带着图谋的。 不知二人图谋前,他不敢彻底放心。 祈善冷笑道:“此事你可以放心,在下无意图谋那块辛国国玺,但的确有借用的打算。” 共叔武皱了皱眉:“借用?” 祈善:“如今的四宝郡归属于郑乔,也是郑乔的领土。若在他的领土之上,催动第二块国玺,对郑乔手中那块国玺而言便是两国间的挑衅。这速度可比什么信使都快得多。” 作为国玺持有者,郑乔会第一时间收到感应,自然也会知道失踪许久的辛国国玺下落。 共叔武:“……你说借?” 他从未想过还有这操作。 要知道这种例子,往往出现在一国国主御驾亲征他国的时候,相当于两国开战的前奏。 虽说“御驾亲征”属于国玺的特殊领域,能提振三军气势,但有胆量这么干的国主并不多。 最近的一个就是郑乔率兵攻打辛国。 若不谈两国立场、郑乔那一堆罄竹难书的黑历史,光凭这份勇气,共叔武也能另眼相看。 但―― 共叔武迟疑了。 倒不是怀疑祈善会有借无还――毕竟眼前这三人联手,大概率能留下他,国玺自然也能到手,犯不着用骗的招数―― 他只是担心一件事情。 “谁能催动辛国的国玺?” 祈善笑了笑:“这里不正有个现成的?” 被三双眼睛盯上的沈棠:“……” 195:孝城乱(三十五) 退下,让朕来 沈棠现在很慌。 非常非常非常慌! 她该用什么话术才能让眼前这三个一个赛一个老奸巨猾的人精相信,她不知道自己那块国玺在哪里,也不知道国玺这玩意儿怎么使用?沈棠紧张无比地吞咽两口口水。 “那、那个――这般瞧着我作甚?” 沈棠战术性怂,选择揣着明白装糊涂。 祈善跟她的默契几乎为零,不顾她此时的心虚,似笑非笑道:“幼梨以为善的提议如何?” 沈棠:“……” 要命了!!! 她鸡皮疙瘩全部造反了!!! 祈善这左一个“幼梨”,右一个“善”的自称,听得她莫名尾椎骨生寒意,那阵寒颤顺着脊背一路直冲天灵盖。她忍着心虚,讪讪道:“妙!非常妙!螺旋无敌冲天一般绝妙!” 喊她沈小郎君或者沈棠都行,喊她“幼梨”什么的,总有种潘金莲喊武大郎的既视感。 _(:з)∠?)_ 祈善:“……” 虽然听不太懂“螺旋无敌冲天”是什么奇怪形容,但直觉告诉他,沈小郎君这话非常敷衍。 祈善转头问共叔武。 “半步,如此可放心了?” 共叔武面上迟疑不定,他并不是很信任祈善的鬼话,但真让他看着孝城数万百姓在绝望中生不如死,他也做不到那般绝情。此时的他内心天人交战,纠葛难缠,神情挣扎。 终于―― 他倏忽长叹一声道:“辛国国玺是老国主亲手交予我的,若此番借用真能拯救孝城数万百姓,也算是替旧主积些阴德了。” 沈棠:“……” 此时她内心只有一个想法――那位辛国老国主究竟是有多么失败,让共叔武对他的评价低成这样?合着以前没干什么好事? 共叔武看向微微走神的沈棠,点漆黑眸满是凝重,他沉声:“沈五郎,盼你不要让我失望。” 他正准备取出国玺。 “半步,你先等一等!” 谁知沈棠出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祈善心下暗暗皱眉――幼梨啊,有什么事情也等事情办完了再说也不迟!但他深知沈棠想一出是一出的脾气,无奈之余也拿她完全没辙。共叔武动作一顿:“沈五郎请说。” 沈棠问出心中疑惑:“我先前听元良说过,国玺是绑定橙色神器……呃,我的意思是说,国玺与国主关系极其紧密,不可分离。辛国国主又是怎么将国玺交托给你???” 一枚国玺对应一位诸侯、一种“诸侯之道”。 国玺是死亡才能掉落的橙色神器。 按照这种逻辑,辛国老国主死亡之前,辛国国玺应该只在他手中。按照情报,辛国老国主还活着,国玺又怎么会落到共叔武手中?沈棠非常纳闷,不弄清楚她心里不舒服。 共叔武:“……” 祈善:“……” 褚曜:“……” 关键时刻喊暂停就为这个??? 沈棠完美解读他们三人的眼神,不大开心道:“我不是好奇嘛,谁还没个好奇心了……” 褚曜似笑非笑地看着祈善,那眼神明晃晃写着“误人子弟”四个大字,祈善被他这么看着,几乎要原地炸毛跳起。忍着额头青筋暴动的冲动,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挤出来。 “沈小郎君,善何时这么说了?” 沈棠理直气壮,昂首挺胸,振振有词地道:“是你说的,‘诸侯之道’非死不能改!” 有国玺才有“诸侯之道”! 她的理解完全没有毛病! 褚曜无法抑制地噗嗤,偷笑出声,笑声全是对祈善的“嘲笑”。看吧,他就说祈善不是教书育人的料。误人子弟,贻害无穷矣! 祈善:“……” 沈棠的眼皮狠狠一跳:“我理解错了?” 祈善道:“错!大错特错!” 沈棠:“……” 简单来说,她误解了。 国玺的确是绑定橙色神器,被击杀也会掉落,但不意味着只有死亡才能转移国玺。倘若如此,新旧两任国主怎么交接班?儿子要上位拿到国玺,老子就必须要去死? 这完全不河狸啊! 哪个老子愿意这么干成全下一代? 因此,国玺这玩意儿其实是可以解绑的,在诸侯国国主完全自愿的情况下,国玺可以通过两种途径转移给另一人。祈善忍着久违的头疼,给沈・文盲・棠科普,顺便扫个盲。 “其一,禅位。” 老国主会在禅位大典之上失去国玺的掌控权,同时老国主的“诸侯之道”也会失去效用。 “其二,托孤。” 这种例子比较特殊,但实际操作上却比禅位更加常见。一般是老国主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来不及禅位、没有成年子嗣,于是将尚且年幼的子嗣交托给一名或数名“托孤重臣”。 这种情况下,虽然国玺还是老国主年幼子嗣的,但“托孤重臣”也有国玺的使用权,在新国主成年(或者说修为有成)之前,辅助新国主使用新的“诸侯之道”,护卫国土。 听完祈善的解释,沈棠越发迷惑地道:“但是――辛国老国主的子嗣好像就一个王姬?” 一想到那位王姬的下场,忍不住唏嘘。 乱世之中的女子啊…… 祈善神色一黯,似乎也想起年纪轻轻的王姬如何惨死。但他情绪只是低落了一瞬,继续道:“辛国老国主中意的子嗣显然不是王姬,所以这次的‘托孤’更为特殊……” 特殊不特殊不重要,重要的是辛国国主并未指定继承国玺的子嗣,共叔武如今的身份又是“托孤重臣”,所以他是可以携带着国玺瞎跑的。只要经过共叔武允许也可以借用。 沈棠又问道:“既然‘托孤重臣’也有国玺的使用权,那让半步自己用不就行了……” 祈善:“……” 褚曜:“……” 共叔武:“……” 为什么他隐约感觉到沈五郎对国玺的避之不及和嫌弃???这可是全天下人都争夺的至宝啊!!!共叔武莫名感觉自己喉咙哽着一口气。这口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再想想自己先前的戒备,仿佛成了个笑话。 祈善面无表情地道:“沈小郎君不认真听啊,‘托孤重臣’使用的前提是有年幼的子嗣。” 沈棠看向共叔武求证。 共叔武叹道:“的确不能。” 沈棠道:“风水轮流转,国主轮流做。国玺这么重要的东西,半步就没想过据为己有?我知你忠义,但你要是能帮助辛国复国,也不算对不起辛国老国主的托付啊……” 只要新成立的国家还叫“辛国”就行。 谁说国主就只能某个王室、某后人能做?只要有能力,集齐天时地利人和,哪怕开局只有一只碗、一条狗,也能走上争王争霸之路……谁都有机会叫日月换新! 共叔武:“……” 祈善:“……” 褚曜:“……” 祈善二人此时的心情非常复杂,他们试探着共叔武的底线,也在打那块辛国国玺的主意,绞尽脑汁将共叔武拉上自家这条小篷船。沈小郎君/五郎却劝说共叔武自立门户? 这是拖后腿呢? 还是拖后腿呢?? 还是拖后腿呢??? 共叔武被她问得整张脸憋成了枣红色。 面部肌肉抽搐颤抖,唯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惊涛骇浪。他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沈五郎可以如此自然问出这般大逆不道、荒诞离谱的问题?看对方理所当然的表情,好似共叔武不造反,反而不正常? 共叔武沉着枣红色国字脸,咬牙切齿道:“在下从未生过这种念头,也不可能这般想!” 沈棠:“……” 啊,半步真是少有的老实人了。 相较之下,倘若是她的话,国玺到了她手中就是她的宝贝,什么“托孤重臣”,这TM不是“禅位”吗?也没规定“禅位”只能禅位给儿子女儿,外人也是可以的。 沈棠胸腔那颗良心隐隐作疼一瞬。 羞惭红脸,恭恭敬敬作揖道歉:“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请半步原谅则个。” 共叔武长舒了一口气。 这般插科打诨,他丝毫不记得“借出”国玺的忐忑和担心,掏国玺也掏得干脆利落。沈棠一瞬不瞬看着他的动作,生怕错漏一个细节。她很好奇共叔武究竟将国玺藏在哪儿。 或许可以以此为参考找到自己的。 共叔武啥也没做,他就取下自己腰间的武胆虎符,啪一声拍桌子上。这个意思非常明显,国玺就在这里!祈善和褚曜怔愣一瞬,蓦地反应过来,抚掌笑道:“此法甚妙!” 唯独沈棠不在状态,看得懵逼。 你俩倒是解释一下妙在哪里啊!!! 共叔武抬手悬于武胆虎符的正上方,掌心一吸,武胆虎符重新化为武气融入他经脉,随着武气剥离,远处露出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玺印。玺印四四方方,上方盘着一条青龙。 这条青龙仅有拇指长短,非常迷你可爱,周身气运萦绕,隐约似能听到龙吟虎啸之声。 几乎是这枚玺印出现的一瞬,淡淡青色光华盈满整个小房间,空气中弥漫的天地之气直线上涨,近乎粘稠。只是――沈棠看着青龙,伸手用指头戳了一下:“就这?” 共叔武看着她的动作,几乎窒息。 “不、不可无礼!” 沈棠反问:“我这就无礼啦?” 但还是将指头缩了回来。 不能用手指戳,但凑近一些看总可以吧? 共叔武:“……” 他还能咋滴,只能心梗般看着。 沈棠仔细看着小青龙的龙鳞,也不知道是哪位大家雕刻的,上面细小的龙鳞片片可见,细致温润,神态威严肃穆,栩栩如生,好似下一秒小青龙就能盘旋着腾空飞向天际。 唯一的缺憾―― 她指着小青龙背上某些龙鳞,道:“这上面的龙鳞颜色不太纯正啊……怎么看着蔫蔫的?” 是的,给人的感觉不太健康。 共叔武解释道:“国运愈盛则龙鳞愈鲜艳纯澈,龙鳞斑驳浑浊,便意味着国运已经……” 倘若仔细观察还会发现,龙鳞青色与灰色接壤的位置正在慢慢移动。孝城城内的民怨太重,国玺上残留的国运本就不多。 共叔武忧心道:“国玺有灵。待残余国运被民怨吞噬,这条青龙就会完全变色。届时国玺之灵发怒,青龙翻身,气息再也无法隐藏。若在无主之地隐居还好,若那片地方是有主的,便会惊动那一国的龙脉……” 位置也就暴露了。 国玺和国玺之间存在争夺关系。 除非融为一体,否则不可能和睦相处。二者交锋,唯有你争我夺,分出高下这一条路! 共叔武带着这块国玺也时时忧心。 这天下,哪还有无主的国土? 沈棠哦了声,道:“原来如此。” 今天又涨了不少见识! “说罢,我该怎么做?” 沈棠撸撸袖子,准备完事儿了去睡觉。 国玺什么的,她自己有了,强抢共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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