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回家的路上,倪雀一直想着给江既迟送个什么,好回他到时候给自己u盘的礼,结果到家了也没想出来。 要踏进家门的时候,倪雀看见隔壁刘婶在县城上高中的女儿高柒正蹲在家门口玩手机,高柒周末放假有时候会回来,回来了就拥有手机自由。 倪雀过去问她借了手机,打算给江既迟发条报平安的短信。 手机捏在手里,要打字了,又停了下来。 按理说发个“已到家”就好了,可倪雀没来由有些不甘愿,就好像,这样会浪费一次什么机会似的。 会浪费什么机会呢? 明明什么也不会有。 身后传来高柒的催促声:“倪雀好了没有啊,发条短信这么久吗?” 倪雀甩了甩脑袋,像是要甩掉脑瓜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回了高柒一句“马上”,敲了句“已到家”,发送给了江既迟。 又因为有着自己暗戳戳的不为人知的小心机,她紧接着便追加了一条落款短信,只两个字,“倪雀”,然后点击了发送。 名字单独一条,收信人能多看一眼。 倪雀攥着手机,等着江既迟的回复。 她也不知道自己怀着那种期待的心情等了多久,也许三分钟,也许五分钟,也许十分钟,直到高柒忙完事从屋里出来,从后头拍了下她的肩:“还没好啊?我说你给谁发短信呢?” 倪雀被她突然出现吓一跳,表情有一瞬间的闪烁:“没谁。” 高柒斜眼坏笑着看她:“没谁?” 倪雀被打量得心里发虚。 她想,江既迟这会儿估计在忙别的,根本没看手机,她总不能一直守着高柒的手机等消息,要不算了,之后再问高柒对方回了什么吧。或者,不问也行,其实想想,不外乎就是“好”“嗯”“OK”这样的回复。 倪雀把手机还给高柒,撂下句“我得去放羊了”就跑,跑了几步,耳朵突然精准地捕捉到身后传来“嘀”的一道短信提示音,倪雀脚步一顿,猛地刹停。 她突然转头跑回去,从高柒手中夺过手机,点开新进的短信。 江既迟的回复映入眼帘: 倪雀没来由地感到一阵落差。 她删除掉短信记录,把手机还给了高柒。 高柒呆若木鸡地看着倪雀这一连串的动作,手机都差点没拿稳。 倪雀到家后没耽搁,拎上自己的小皮鞭,腋下夹着小马甲,手里揣着诗词本,就去羊圈里赶羊了。 她今天总走神,一会儿脑海中闪过白天和江既迟相处的种种,一会儿想着到时候要给江既迟回送个什么礼物。 有的时候,她又什么都没想,就那么发呆似的坐在山坡的草地上,托腮望着天空。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游思后,她哀怨地往后一倒,然后把摊开的诗词本罩在自己面门上,发出烦躁的“啊”的一声。 片刻后,她又猛地坐起,拍拍自己的脸:“哎呀,倪雀,你要专注!专注!” * 第二天,江既迟卡着姜婆婆午休结束后的时间点,又去了姜婆婆家采集样音。 他到的时候,发现昨天那个倪雀认识的叫林姨的人也在,姜婆婆照旧在纳鞋垫,林姨坐在一旁,一边和姜婆婆唠着嗑,一边手上缝补着一件麻布外衣。 江既迟这次过来带了一堆营养保健品,姜婆婆看着那大包小包的,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过去,当即就埋怨起江既迟的客气来。 然而江既迟那张嘴实在是会说话,姜婆婆的一番推诿,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糖上,姜婆婆一面觉得甜滋滋,一面觉得软趴趴,既为对方的过分慷慨感到无力,又为自己能碰上这样充满善意的小伙子而感到慰藉。 江既迟开始架设备的时候,林姨热心地过来帮忙,姜婆婆在立着设备的对面的竹床上盘腿坐好。 姜婆婆突然想起什么,问:“小江,今啊嘎雀丫头啷个冒来啊?” 这儿的方言带着点独有的地方声调,但整体意思能听t?个大概,不会完全听不懂,而且经过昨天下午的磨合,江既迟已经能比较快速地辨别其语意了。 他说:“昨天是我找她帮忙,但不能天天耽误她时间,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林姨叹了口气,接上话:“这丫头真不容易。村里人现在生活比以前好哩,家里有娃娃咱们都是疼着宠着,能不让娃娃干活就不让,娃娃能上学、上得好的,当爸当妈的可高兴哩,啷个会像倪保昌和孙国香这样对娃娃噻。” 姜婆婆说:“丫头以前还好,毕竟有妈妈在。妈妈走了就可怜咯,哎,你说清涟啷个忍心啊把娃娃就这么抛下自己走哩。” “也不能怪清涟,倪保昌就是那个孬,在外头欺软怕硬爱吹牛皮,在家里好吃懒做就晓得打老婆。清涟多好啊,长得漂亮又有文化,没跑之前,她过的那个日子哦,我要是她,我也早跑哩。” 姜婆婆叹道:“说不清啊这个世道,清涟和雀丫头都苦,命都苦。” 两人说到这儿,沉默了一阵子,像是都不愿再聊这个话题。 江既迟一直没说话,这时才插上一句:“倪雀家里有什么困难情况吗?” 从刚才姜婆婆和林姨的话里,他能得出几点信息:倪雀爸爸家暴,倪雀妈妈跑了,倪雀在家过得不好。 只是这些内容都太笼统了。 江既迟虽然才认识倪雀不久,但这小姑娘性格不错,心地又善良,和他也算投缘,听别人说起这些,他没法无动于衷,下意识便想问清楚些,想着听完也许有自己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困难着勒,”林姨一听他这么问,便自然地接了话,“雀丫头她爸不是个东西,老婆在的时候,三天两头把人打得下不了地,还经常不给治,他老婆脚都被他打跛了一只。后来老婆跑哩,气就往娃娃身上撒,不喝酒的时候还好,起码知个轻重,要是喝糊涂哩,不认娃娃,把娃娃当牲口打,那个吓人呐。” 姜婆婆道:“亏得乡里乡亲的人好,会帮衬着,丫头自己也会跑,不然指不定和她妈妈一样,被打出毛病来。” 江既迟问:“你们刚刚提到孙国香,是倪雀奶奶?” 姜婆婆说:“是噻,这老太太和他儿子一样不是个好东西,一直想要孙子,清涟没给他们生出孙子,老太太怨气重着勒。丫头咋样,她是不啷个管的,每天只晓得打麻将,嘴也碎碎叨叨的,除了她那些个麻将搭子,没的人稀罕搭理她。” 林姨又说:“老太太以前是临时工,没买过社保,现在老哩没有退休金,指着儿子那点工资活;倪保昌在镇上橡胶厂干体力活的,老早就说不想干哩。两个坏东西就等着丫头读完初中出去打工挣钱养他们。” “去年倪保昌就不想让丫头读哩,丫头坚持要读,还说不让她读她就去告他,国家是保护未成年人九年义务教育的。那次闹可大,学校老师也过来哩,给倪保昌做哩好久工作这个事才消停。”林姨说着,发出一声忧心忡忡的叹息,“不剩几个月就中考哩,这一考完,雀丫头上学就没得保障哩,可啷个办咯。” “是噻。”姜婆婆应了句,又歪头去问江既迟:“小江,我听丫头说你是他们实习老师的同学?” 江既迟说“是”。 “你能跟丫头的老师说让他们多来做做家访不咯?倪保昌媳妇跑哩,他对丫头意见大着呢,丫头说什么他们都是听不进去的。老师多做做功课,用处总是要大一些。丫头成绩好,又懂事,往上读下去,以后是有大出息的。” 江既迟认识的也就冯子业一个,不过冯子业喜欢的那个女同事现在是倪雀他们班的代班班主任。 和冯子业提下这个事,再让冯子业和林杳提一嘴,他倒是可以做的,但能不能起到作用,或者作用多大,这些他都保证不了。 江既迟思考片刻,说:“我会跟他们老师提一下的。” 设备摆弄就绪,江既迟神情却若有所思。 第08章 集市 倪雀一连好些天都没再见到江既迟,她一直暗暗期待着江既迟会什么时候给她u盘。 而她已经想好要回个什么礼了,她没钱,买不起礼物,花钱买的江既迟极有可能也不会收,礼物要有心意的话,只能自己动手做了。倪雀觉得自己这方面能力还可以,她房间里的矮凳子、台灯罩,还有她装小文具的笔盒、天热时用的小扇子,都是她在放羊或者其他闲暇时间做的。 那天倪雀放完羊到家,反锁着门窝在床边打开台灯打算写卷子时,看着那个椭圆形的竹编台灯,心念一动,决定做一个更漂亮更精致的同款送给江既迟。 几天过去,她终于把竹子破好、打磨抛光完,这会儿她逼仄的房间一角堆满了竹篾条。因为这次的手工太讲究精细,不像自己从前做了只管实用就行,倪雀的手心、手背,甚至是手腕,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被竹子划伤的口子。 这天晚上,倪雀躺在床上,手上火辣辣的痛感让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开始为时间的流逝感到不安。 今天周四,江既迟来到青螺镇已经超过一周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江既迟刚来的时候,说过他的假期只有半个月,而他最后几天还得回北阑,这说明他在青螺镇的日子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倪雀一直以来都渴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她从来都迫切地想要长大,好早日摆脱这样无能为力、身不由己的生活。 这是第一次,她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 为什么会这样呢? 倪雀脑海中隐约浮现出某个答案。 但她抗拒把那个答案定格下来。 只是……她越是和那个答案对抗,越是觉得心中酸酸胀胀的。 倪雀脑袋抵着枕头,扭了扭,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些了。 最后她只想,明天就周五了,下午有美术课,下课后她要去问一下冯子业,江既迟哪天离开,起码……要在他离开之前,把东西做好送给他吧。 第二天下午,美术课一结束,倪雀刚起身打算去问冯子业,结果就见已经走到教室外的冯子业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蓦地停下脚步,然后往后倒退几步,扭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对了倪雀,来趟办公室。” 倪雀一愣,“哦”了声,跟了出去。 她内心期待起来。 她觉得可能是江既迟来了,也许他这会儿正在办公室,等着她过去他好把u盘给自己呢。 倪雀这么想着,心里愈发高兴。 然而她的高兴在她经过办公室的窗户往里看的时候,瞬间化作了泡沫。 江既迟不在。 那冯子业让她过来,是要代江既迟转交u盘给她? 倪雀没猜错。 她刚进去,冯子业就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中抓了个泛着金属光泽的小物件扔给她:“差点忘了,江既迟前两天给我的,让我帮忙转交给你。” 没见到江既迟的那股失落要将倪雀淹没了,她捏攥着u盘,没说话。 “怎么了?”冯子业瞧她一眼,“就这么个事,你回去上课吧,啊。” 倪雀强行压下失落的情绪,她问冯子业:“他什么时候走啊?”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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