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晚晴心里越发慌。 不是心疼担忧杨翠珠,而是怕杨翠珠的死带来连锁反应。 这个亲妈,当真跟她相克。 如坐针毡地等了几分钟,她正想着要不要跟周亦儒联系下,他肯定知道杨翠珠的情况。 结果又有电话打来。 “女士,你朋友找到了,人在酒店顶楼,看样子情绪不稳,想跳楼。你是对方什么人?方便到现场协助警方工作吗?帮忙安抚下,让消防来得及营救。” 穆晚晴本意不想去,可人命关天,她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来。 哪怕杨翠珠只是故意做戏,她现在也无法置身之外。 否则僵持久了,吸引了路人围观,传到网上肯定要发酵。 “好,我现在就过去。”穆晚晴没怎么迟疑,答应了。 第440章 器官捐赠协议 换好衣服匆匆出门,周婶看她脸色不对,自作主张地给东哥打了电话。 那家酒店离穆晚晴的住处就几分钟的路程,也不知是不是杨翠珠故意选在这个位置的。 车子还在路边,远远便看到酒店楼下围满了人,个个拿着手机对准楼上。 还有些带着耳机举着三脚架的,看样子是在直播。 自媒体时代就是这点不好,任何事都能迅速扩散、发酵,吸引热度和流量的同时,也给当事人带来排山倒海般的麻烦。 消防车已经到了,正在铺设逃生垫。 穆晚晴上前,跟下面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察沟通后,马上被带进酒店。 这家酒店高九层,从楼顶天台到地面大概三十米。 如果坠落,就算刚好落在逃生垫上,运气不好肯定也会当场殒命。 运气好就算不死,怕也是个终身瘫痪。 所以警察的意思,希望穆晚晴尽可能安抚杨翠珠,能将她劝下来最好了。 穆晚晴看着不断上升的电梯屏幕,吞咽了下点点头:“好,我尽量。” 楼顶天台,这会儿已经围满了酒店的工作人员、警察跟消防员。 因为杨翠珠就坐在天台围栏边缘,只要一个纵身就会落下去,所以大家都不敢贸然前行。 随着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杨翠珠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她疯狂地挥舞着手,示意警察跟消防员不要靠近。 “你们别劝我了,我一无所有,又生了重病,我女儿也不管我,我活不了了,死了还轻松些,也不用连累别人了……” 话落,她转头看向楼下,脸色挣扎得厉害。 她本以为,跳楼很简单,就是眼睛一闭纵身一跃,很快就结束了。 谁知当真正站在这里,往楼下一看,强烈的恐高情绪瞬间让她求死的心动摇了。 警察劝道:“你生了重病就好好治疗,总还有希望,想想你的亲人,朋友……而且,你女儿马上就来,她并没有不管你,你肯定不舍得她,不然也不会给她打电话。” 接线员在后面几次跟穆晚晴的沟通中,询问了两人的身份。 穆晚晴虽然不想承认,但又骗不过警察,只好交代两人是母女。 此时,警察话音刚落,后面一阵骚动。 “你女儿来了!她来找你了!你别冲动!千万要想清楚!” 杨翠珠定睛一看,果然,穆晚晴跟在两名警员身后,走上前来。 看到她,杨翠珠笑了,很意外又很欣慰的笑:“小晴,你能来……让妈妈见最后一面,妈就没什么遗憾了——” 穆晚晴走过去。 初秋的夜,楼顶风很大,吹着发丝飞舞,挡住了视线。 穆晚晴拨了头发别到耳后,手心微微冒冷汗,心跳也很快,只能暗自调整情绪。 等走到人群最前面,她站定,看着随时可能跌落的杨翠珠,几经斟酌酝酿才开口:“你想治病,我答应你,一定给你治,你不要用自杀来威胁我,你这样……会再次把我拖进舆论风暴中,对我又是伤害,你懂吗?” 警员一听,脸色很是讶异,不解地道:“你怎么还责备她?这个时候了,先说些好话把她哄下来……” 穆晚晴知道,她现在应该妥协,给出承诺。 可问题在于,这么多人在现场,她一旦承诺就必须一字不差地做到,否则有了证人,她稍有一点做得不好,就会被口诛笔伐。 而杨翠珠有了证人撑腰,也会作死得更加疯狂。 她不想,也不愿。 帮了杨翠珠,她就背叛了早早去世的爷爷奶奶和爸爸。 明明是做错事的恶人,凭什么要得到所有人的偏袒和同情。 见她沉默不语,显然不想哄杨翠珠下来,酒店的工作人员也急了,上前劝道:“是啊……有什么对错等事后再说,现在先把人劝下来,她有什么要求你全部答应就行了。” 站在酒店方,这样的诉求也没错。 因为人一旦在他们酒店出了事,对他们的经营会产生非常大的恶劣影响。 穆晚晴看了看周围的人,有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杨翠珠,再一次成功地狠狠地拿捏了她。 可她就要这样认命吗? 就要一直被杨翠珠裹挟、困住吗? 短暂的思索后,穆晚晴没有满足大家的愿望,而是镇定地转过身,看向警察、消防员和酒店工作人员,深吸一口气高声道—— “那位杨女士,确实是我亲生母亲没错。但她在我五六岁时,因为我父亲意外去世,我爷爷奶奶年迈多病,还身患残疾,她不愿意照顾我们,害怕被我们拖累,便招呼都不打一声,离我们而去——” “整整二十年,她杳无音讯,连我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她都没有出现过。我成了孤儿,幸好被爷爷的战友资助,才能读完书,考上大学,获得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这位杨女士,在我学成工作后,有能力养活自己后,突然出现,要跟我相认……” “我不肯,她就操控网络舆论,对我数次网暴,让我的生活再次陷入黑暗之中,事业也一度受挫。” “不久前,因为她二嫁的家族涉嫌犯罪,她为了自保,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我拉上了她的贼船,为此,我被她所谓的家人绑架,在逃跑途中坠江,差点死掉——” “因为她,我不得不跟我相爱的人分开,因为不想有更多人被她连累,被她威胁……可纵然这样,她也依然不打算放过我。她在看守所里生病了,希望我给她治病,凭什么?” “就因为她曾经抛弃我?因为她二十年的不闻不问?因为她一出现就让我的生活天翻地覆?还是因为她把我拖下水差点被人撕票?” “今晚,我所说的每个字,都有迹可循,你们可以去网上查,或跟警方求证。此刻,我也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话说清楚——” “今天,她愿意下来,我就看在她给了我生命的份上,承担她手术的所有费用,但手术后我不会照料她,不会给她养老。” “如果她执意要跳下去,我会给她安葬,办好身后事,也算是报答她把我带到这个世上来。” 说完这些,穆晚晴再度转身,朝向杨翠珠。 眼泪随风而落,她没有抬手擦掉,就让泪水弥漫双眼,遮挡视线吧。 她不想看清那个女人。 “该说的我都说了,怎么选择,是你的事。”最后吐出这句话,穆晚晴安静下来,深深地用力地呼吸,平复情绪。 一众围观人群,这会儿鸦雀无声,只有夜风悄然飘过。 片刻后,有人小声道:“我知道了!这女的是个小网红,还是个作家呢!她前阵子确实被网曝过,好像还离婚了,前夫是个富豪……” “对对,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 “听说富豪看不上她,她净身出户,孩子也没要到,然后又被亲妈逼迫,好几次网暴……” “不会吧,身世这么悲惨?我看那女的跳楼就是幌子,肯定是为了逼迫女儿给她治病!” “这肯定啊!你说她要是想死,早就该跳下去了,还磨叽什么!” “啊……人性啊,真是深不可测,摊上这样的亲妈,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 穆晚晴这番推心置腹的发言,很有作用。 现在,没人愿意帮杨翠珠说话了,转而都同情起穆晚晴。 就连刚才还在劝穆晚晴应该好好说话的那位警员,这会儿也为自己的言行感到羞愧,转而对杨翠珠喊话—— “杨女士对吧?我们查到了,你确实是羁押待判人员,因为身患重病而申请了保外就医,你说你治病就好好治,跑来纠缠别人干什么?现在还闹这出,大半夜的,这么多人兴师动众,你也好意思。” 旁边同事劝道:“头儿,这么说话不妥吧?万一她一个冲动跳下去,咱可得担责任的。” 那位警员说:“担就担,我负全责!这社会风气早该整顿了,总是我弱我有理,动不动就道德绑架别人,搁谁都恼火!” “这倒也是。”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我作证!这女的今天就算跳下去,也不管警察的事!不想活了就默默地死呗,何必连累别人。” “就是……简直浪费社会资源!” 那位警员被感动到,转身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点。 然后,又对身后那些举着手机录像的围观者叮嘱:“你们知晓事件的全过程,如果谁敢断章取义发到网上博流量,颠倒是非黑白,警方可是要追究法律责任的!” 众人连连摇头:“不会不会!这事确实是那个女的不对,哪配当妈啊!” “不过警察同志,还是别让她跳吧,不然我们这酒店没法做生意了啊!”酒店客房部领班一脸为难地道。 但杨翠珠到底跳不跳,谁都无法掌控。 周遭安静了些,所有眼睛都盯着坐在天台围栏上的杨翠珠。 事已至此,不管是阴谋阳谋,再也无处可藏。 看着亲生女儿将自己的退路完全斩断,杨翠珠一时彻底懵了。 这些视频一旦传播出去,她肯定会被网友骂死,就算开颅手术成功,在社会层面上她也没法活了。 事到如今,有一种不跳不足以平民愤的感觉。 “小晴……妈对不起你——以后,我不会再连累你了——”杨翠珠彻底心死,羞愧又悲痛地留下这话,双手撑在台面上用力往前一扑,身体消失在水平面。 “啊!她跳了!跳了!” “天啊!真跳了!” “啊——好吓人啊!” 大家虽有所备,但看到人跳下去的那刻,有些胆小的还是吓出尖叫声,捂住了眼睛。 离杨翠珠最近的消防员奋勇飞扑,可还是晚了一步。 穆晚晴也本能地冲上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杨翠珠落到了楼下的逃生垫上。 “砰——” 一声巨响,逃生垫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四角鼓起,将人紧紧陷在里面。 下面围观的人,也是惊叫连连,却一个个拿着手机拍得更兴奋,那些在现场做直播的,更像是看明星演唱会一样激动呐喊。 正如那位警员所说,有些社会风气,确实需要好好整顿了! 围观人员一阵躁动,想冲过去看看人死没死,被负责值守的警员拦住。 “后退!后退!” “快快,救人!”消防员第一时间冲进逃生垫,找到已经陷入昏迷的杨翠珠。 “还有气息!快快快!救护车!医生来了没?”消防员将人抬出来,刚好救护车抵达,医护人员鱼涌而出。 穆晚晴站在楼上,浑身冰凉,整个人麻木僵硬地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女士?女士?”警员催促下楼,连唤了几声,她才缓过神来,按捺着狂跳慌乱的心脏,连忙奔下楼。 刚挤出人群,她看到东哥赶来。 “穆小姐,你要去哪儿?”东哥担心她出事,接到周婶的电话便立刻派人调查,耽误了下,这才来晚了。 穆晚晴这会儿也无暇去想东哥怎么会过来,匆忙道了句:“医院。” 因为杨翠珠刚刚被抬上救护车。 她嘴里吐血,人也陷入昏迷,看样子命悬一线。 “穆小姐坐我车吧,你的车被堵了。”东哥脸色严肃,伸手做了个方向。 穆晚晴回头一看,自己停车的地方已经被拉了警戒线,围观群众也将道路堵死了。 “那好吧。”她只能上了东哥的车,一路紧跟120。 到了医院,杨翠珠立刻被送进抢救室。 医生过来询问病人有没有既往病史或过敏药物,穆晚晴对后者不清楚,只连忙说:“她脑子里长了肿瘤,但具体什么情况我不清楚……” 医生急急忙忙冲进抢救室。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一名护士又风风火火地出来:“病人算运气不错,那么高的楼摔下来,没有当场毙命也算是奇迹。” “但她的运气也不算太好,高空坠落带来的巨大冲击力让她脑子里的肿瘤爆开了,现在颅内出血很严重,必须尽快做开颅手术——请家属签字!” 穆晚晴能想象到情况有多危急,赶紧签了死亡通知书,点头道:“那就赶紧手术吧。” “你们家属要有心理准备,病人这种情况,手术成功率不高,只怕生还的希望渺茫。”护士脸色严肃,接过通知书后顺便把丑话说在前头。 穆晚晴还是呆怔地点点头:“我知道了,麻烦医生尽力。” 她要求医生尽力,并不是怜悯杨翠珠,只是单纯地出于人道主义关怀。 不料,抢救室里手术才进行到一半,主刀医生脸色骤变,手上动作慢下来。 监视器上,心电图已经拉成了一条直线。 一同手术的其它医护还在拼命抢救、电击,推肾上腺素,想同死神做最后的抗争。 然而,已经回天乏术。 穆晚晴在抢救室外焦急难安地等了快一小时,手术室门突然打开。 她蓦地转身过去,“医生……”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可病人脑出血太严重,加上内脏出血,即便挂着血袋也经不住那样消耗……节哀。”医生歉意地微微颔首,转身回了办公室。 穆晚晴在原地站着,好一会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也没有丝毫情绪。 她不知自己此时是应该高兴还是悲伤。 一旁的护士小姐,拿着另外几份需要签字的文件等她慢慢接受这个噩耗。 见这么美丽漂亮的女人呆呆愣愣地杵着,护士小姐都心疼了。 “女士,请您节哀,这些确认书还需要您签下字。”等了好一会儿,护士小姐上前,轻声安慰。 穆晚晴眨眨眼回过神来,瞬间又恢复了沉稳淡定。 她接过那些文书签字,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问:“我做为病人的家属,是不是可以签订器官捐赠协议?” 护士小姐:“可以,不过需要专员过来为您办理。” “好,那就把她的眼角膜捐献出去吧。” 穆晚晴心想,死后做件好事,也算是为她这一生犯过的错赎罪吧。 希望能积点阴德,保佑她下辈子直接投胎成有钱人。 这样,她就不用辛辛苦苦、想方设法,依赖别人了。 穆晚晴正在签署器官捐赠协议时,周亦儒姗姗来迟。 东哥看到他匆匆奔来,下意识上前一步将他拦住了。 “你什么人?走开!”周亦儒火大,立刻上手。 穆晚晴闻声回头,道:“东哥,让他过来吧。” 东哥放了手,周亦儒大踏步上前。 一眼看到穆晚晴签订的文件,他大吃一惊,眼眸异常凝紧严肃:“小晴,什么意思?杨姨呢?” “她去世了。”穆晚晴很平静地回复。 “你在干什么?” “签订器官捐赠协议。因为她是高楼坠落,五脏六腑都有损害,能用的只有眼角膜了。捐赠出去,能帮助一个人重获光明,为她积点德。” 穆晚晴平静地说完这些,手上也已经签署完好几份文件,而后递交给工作人员。 周亦儒在一旁,看着穆晚晴近乎冷血的反应,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竟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她毕竟是你亲生母亲,你就这样对她!连她死了,你都没有半分悲伤和遗憾吗?”周亦儒义愤填膺,字字斥责。 第441章 文湛: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 穆晚晴转身,不卑不亢地对向他:“我会为她办好身后事,也会给她选一块好墓地,这也算报答她对我的生育之恩吧。至于更多的,我确实做不到。你如果觉得我冷血无情,那我们不来往就好了,反正——我们也不是一路人。” 一直以来,穆晚晴念及两人童年为邻的情分,还有过去那些年邮件往来的友谊,始终不曾对周亦儒说出决裂的话。 可今晚,她想让这一切都结束。 她希望杨翠珠的去世,能将她童年所有创伤和阴影,都一并带走。 而周亦儒这个见证过她童年苦难的人,也从她的生命里一起消失。 所以,就没必要留着情面了。 周亦儒被她一番过于清醒理智的发言,噎到哑口无言。 穆晚晴转身,重新看向工作人员:“已经签字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好的,感谢您为我国器官捐赠事业做出的贡献。”工作人员深深鞠躬,转身走开了。 没过多久,杨翠珠的一双眼角膜被顺利取出,通过特殊保存方式快速送往受捐者那边。 而杨翠珠的遗体,将按照规定,先暂存太平间,再等殡仪馆来拉走。 穆晚晴又配合警方办理了相关手续,等一切落定,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东哥一直静静等候,见她忙完,上前低声道:“穆小姐,我送您回去吧。” 穆晚晴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开车。” “但您的车还在酒店那边。” 穆晚晴一怔,这才想起自己是坐东哥的车来的。 东哥建议:“我先送您回去,您把车钥匙给我,我安排人把车送到小区楼下。” 穆晚晴没说话,点点头,可却没有移步。 身后,抢救室门推开,一个车床蒙着白布,由护工缓缓推出。 她静静地站着,等推车从面前经过时,看似波澜不惊,可悄然握紧的双手还是泄露了她心里的情绪。 没有一个孩子不渴望得到妈妈的爱。 但她这一生都没真正享受过。 也许懵懂不记事时有,可那时太年幼,已经没有记忆。 时隔多年,杨翠珠从出现开始,她心里都是恨,也不肯相认。 现在,这个血缘上是她亲生母亲的人又彻底地离开了,短暂的解脱感消散后,她心里还是划过不甘与伤痛。 东哥见状,低声安慰:“穆小姐,节哀。” 她回神,淡淡启声:“我没事。她死了才好,对大家都是解脱。” 东哥不好回应这话,沉默。 但穆晚晴说这话却是发自肺腑。 做为母亲,杨翠珠不配让自己落泪。 做为妻子与儿媳,她也不配回到老宅安葬。 如今莫家消亡,她也不可能埋进人家的祖坟——所以这就是报应,生前作恶,死了都不得入土为安,只能沦为孤魂野鬼。 ———— 文湛是在三天后回来的。 从机场直接去了穆晚晴家里。 他知道穆晚晴这几天没上班,因为杨翠珠的死,网络舆论发酵,让她再次陷入风波中。 尽管那晚有不少人目睹了整个事件经过,也清楚事情的内幕和真相,但架不住如今自媒体时代,舆论自由,便总有声音颠倒黑白,故意引战。 “肯定是同行买了水军来黑你!分明就是嫉妒你,想趁机把你打倒!你可别上当,就静静地沉寂一段时间,正好修改你的书稿。” 视频电话里,俞乔在安慰穆晚晴。 发生这样的事,谁都始料不及,所以舆论刚爆发时,大家都懵了下,也很担心穆晚晴的状态。 “放心,我没事的。经历过这么多次网暴,我早已百炼成钢,黑粉也是粉,你们抓紧机会,趁着这波流量,好好吸粉。” 俞乔被她的话逗笑,“不愧是大作家,这心态杠杠的!” 穆晚晴也笑了笑,眼眸瞥到门口有人走来,抬眸一看,竟是文湛! 她吃了一惊,脸色微变,而后对俞乔说:“你忙吧,我没事的,再过两天我就回去上班了。” “好,那挂了,拜拜。” 手机落下,穆晚晴看向自顾自走进卧室的男人,低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从机场过来。”文湛走到沙发边,在她身旁坐下。 那晚事发后,他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第二天也给穆晚晴打了电话。 不过两人没聊几句,穆晚晴说没什么事,让他别担心,就挂了。 可他怎么不担心? 网上的舆论风潮,他在国外都刷到了。 原以为她这几天肯定过得艰难,但看她刚才跟俞乔的视频通话——这女人的确让他刮目相看了。 离开自己后,她也能独当一面,面对困难挫折,也能沉稳淡定。 但只有他知道,这些强撑的背后,依然有柔软心伤的地方。 因为她向来善良心软。 “杨女士的去世,对你来说也是解脱,但毕竟是亲人离去,所以……节哀。”两人间短暂沉默后,文湛轻拍了拍她的手,低声安慰。 穆晚晴挑了挑眉,身体坐直朝后靠着,一脸淡然无所谓,“节什么哀,我心里高兴着呢,以后不会再被她陷害连累了。” “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文湛轻笑了下。 “……”她面色冰冷,撇开头去。 文湛继续说:“我理解你的心情,多少是有几分解脱,但解脱之后,还是会伤心的,没必要藏着掖着。” “没有,你想多了。”她依然不肯承认。 “哎……”文湛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吧,不说这个了。杨女士去世,起码让我们之间少了个障碍,你之前要坚决跟我分手,就是害怕她再整出什么幺蛾子,连累到我,现在——” 穆晚晴转眸看向他,轻轻袅袅的一笑,“你又自作多情了。我就是不想跟你在一起,就想分手。” “……”文湛被她气到有些翻白眼。 但转念一想,这几天正是她心情烦乱之时,说这些不合适,她多少有抵触心理。 穆晚晴没理他的生气,又说:“你坐长途航班肯定累了,回去休息吧,正好让周婶带着孩子们跟你一起,你陪陪他们,这些日子你缺席太多,他们都快忘记你这个爸爸了。” 其实是她自己想安静两日。 在她状态没调整好之前,怕把负面情绪传染给孩子们。 文湛懂她,起身:“好,那你照顾好自己。” “嗯,谢谢关心。” 她对待自己这般疏离淡漠,让文湛心里很不爽,但眼下又不是跟她计较的时候。 男人抬步走了,卧室又安静下来。 穆晚晴一个人呆呆地坐着,恍惚中,仿佛听到了童年里妈妈呼喊她的声音—— “小晴,妈妈出去挣钱了,你乖乖的,妈妈回来给你带糖葫芦……” “宝贝,看,爸爸给你带了什么?氢气球!你最喜欢的粉色小猫猫!” “小晴……” 思绪徜徉在童年美好的虚幻中,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其实心里还是痛的,那毕竟是她的妈妈。 现在,她彻底的,真正的,没有妈妈了。 家里只剩她一人,穆晚晴才渐渐地任由辛酸复杂的情绪流淌,放空大脑,去跟过去做个彻底的告别。 ———— 原本,穆晚晴想给杨翠珠选个风水宝地,可跟晶晶他们本地人一打听才知道,好的墓地得几十万。 她囊中羞涩,支付不起。 后来,叶欢建议:“其实搁在寺庙挺好,每年供点香火钱,还有德高望重的大师天天诵经超度,也许——她下辈子就投个好胎了。” 穆晚晴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于是等拿到杨翠珠的骨灰后,周末去了崇城一座山里,找寺庙供奉牌位和骨灰。 导航到山脚下时,她刚下车,竟看到停车场停着一辆越野路虎——吸引她目光的不是那辆车,而是靠在车头气场强大又异常引人注目的文湛。 他怎么会在这里? 初秋的天,他穿着一身黑,显得整个人更加清瘦高挑。 微黄的树叶山林,在他身后衬托着,犹如一副自然风光图,颇为诗情画意。 穆晚晴这些日子过得平淡,生活好像突然成了黑白默片,时不时还冒出一堆星星斑点,消沉到极致。 这会儿陡然看到清俊优雅的男人,以及在他的光芒下都格外明媚的天色,她忽觉心情也明朗了些,好似笼罩许久的阴霾被破开一道光。 文湛走上前来,看着她手里捧着的盒子,淡声微笑:“现在才到,我以为你迷路了。” 穆晚晴问:“你跟谁打听的,知道我今天来这里?” “不是我打听的,是俞乔跟我说的,她怕你一个人爬山发生意外。” 俞乔确实不放心她一个人来山里,所以悄悄通知了文湛。 穆晚晴有些无语,“她难道怕我也想不开?” 文湛笑笑没有回应,转身拉开了车门,“走吧,上车。” “上车?”穆晚晴吃了一惊,“这不是已经到停车场了吗?还要开车去——” “你还真打算抱着这个爬上去?我怕你明天胳膊都抬不起来,我已经联系了管理处,可以开车上山,直接到寺里。” 啊? 穆晚晴吃了一惊,“还可以这样啊?可是……哪里有路?” “上车。”文湛微微歪头,再次提醒。 她只好抱着骨灰盒坐进副驾。 路虎倒车开到一处小路,早已有工作人员等在那里,打开了铁门。 顺着坡道上去,渐渐道路平坦开阔,穆晚晴才知道原来有沥青路上山。 不过许是年久失修,路面坑坑洼洼,前几天下了雨,坑里还有积水。 穆晚晴坐在车上摇来晃去,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专门开了辆底盘高的路虎过来。 “这是山上寺庙的工作人员运送生活物资上山的路,不对外开放。”文湛知道他好奇,低声温和地解释道。 穆晚晴点点头,“你来过这里?连这都知道。” 文湛道:“小时候来得多,每年初一,跟着家里大人们来烧香。后来大了,就没怎么来了。” 穆晚晴能理解。 他这种性格的人,更愿意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怎么会诚心拜佛,跟佛祖求富贵,求庇佑? “你怎么不找块墓地,想到送来庙里供奉?”文湛好奇问道。 穆晚晴脸色有些尴尬,沉默了下,实话实说:“好的墓地不便宜,送到庙里,让她好好超度造化,也挺好。” 文湛失笑,“你什么时候相信这些了?” “……” 果然,文湛不信这种东西。 爬山要用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开车20分钟就到了。 两人下车,穆晚晴看到一个老和尚带着两名稍年轻的和尚等在寺院门口。 她受宠若惊,看向男人有些惊奇。 “这位是闲云大师,寺院的住持,我已经跟他们沟通好了,他们会选个好地方供奉杨女士的。” 文湛低声温和地解释了,手臂在她腰后虚虚一揽,“走吧。” 穆晚晴心里诧异。 刚才上山的路上,他还很鄙视这种“迷信”行为的,怎么又默默帮她安排好了一切,还连寺院的住持都惊动了? 穆晚晴受宠若惊,抱着骨灰盒上前很虔诚礼貌地鞠躬,跟住持打招呼。 “二位,请跟我来。”住持转身,带着他们入了寺院。 文湛确实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既然来都来了,也就在院里闲逛,由着穆晚晴跟住持去办理相关事宜。 今天也不知是什么良辰吉日,供奉观音菩萨的殿外围满了人。 他难得感兴趣,便踱步过去围观,发现多数是求姻缘或求子的。 网传现在年轻人都没有结婚的念头,去庙里也更偏爱拜财神——如今这么一看,倒的确是。 因为围在观音像前虔诚跪拜的,没几个年轻人,都是大爷大妈或大婶,想必是为自家儿女所求。 观音像旁边,一位花白胡子的老僧气定神闲地坐着。 案几前,不少人拿着刚求的签等他拆解。 文湛笑了笑,颇为不屑。 什么时代了,还有人信这些。 他转身正要出去,忽闻旁边两人高兴地议论:“我今天是来还愿的,这位大师可厉害了!在他这里求的姻缘签可真灵,我儿子一年内恋爱结婚生子,全都搞定了!” “是吗?那真是恭喜恭喜!” “我今天得多捐点香火钱,以后每年都得来拜拜!” 文湛都走下台阶了,忽闻这话心念一转,又回头看向里面的观音。 他从不信这些。 可如今跟穆晚晴的感情,兜兜转转历经生死,仍然不能厮守,已然成了他的心病。 横竖是没有法子了,如今两人处于分手状态,不会有比这更糟糕的局面了。 那不如也拜拜观音菩萨,权当死马做活马医。 于是,他跟着人流又重新进去,乖乖排队。 第442章 抽到爱情上上签 好几个大妈发现他,都仰头看了又看,眼里满是欣赏喜爱。 高大俊朗,气宇轩昂,气质沉稳,看衣着打扮也是有钱人。 这么好的条件,居然也求姻缘? 若还是单身,那说给自己孩子该多好啊! 要不是文湛脸色清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那些大妈不敢贸然开口,肯定要有一群人围着给他说媒了。 好不容易排到他。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没有跪到蒲团上磕头祭拜,而是直接往功德箱里投了好几张百元大钞,又把旁边大妈惊得眼睛瞪圆。 捐了香火钱后,他就学着前一个大妈的样子,捧起签桶“哐哐”摇起来。 “啪嗒”,掉落一支签。 捡起那支签,上书:逾东家墙而搂其处子,则得妻。不搂,则不得妻。 什么玩意? 他看得一知半解。 光从字面意思分析,更像是强盗作为。 文湛沉着脸皱眉,担心是下下签。 转身排到解签的队伍,跟在他身后的一位大妈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小伙子,你这么好的条件,还娶不到媳妇?” 一位大爷接话说:“也可能是生不了孩子咧!” “……”文湛脸色一阵无语,没好气地道,“我有龙凤胎,儿女双全。” 噎得那位大爷脸色尴尬,一句不吭了。 先前询问的大妈,原本还想着介绍下自己女儿给对方认识呢,一听人家都儿女双全了,打消念头。 终于轮到文湛,大师看了那支签,捋着花白胡须道:“不错……这是支上签。” 文湛意外,随即欣喜,马上追问:“那我能跟我相爱的女人在一起?” 大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给他分析:“你看,这签文的意思,你跟你中意之人,应该相处已久,你若是认定了她,确实想跟她走完一生,那就要果断点,采取行动,不要错失良机啊……” 文湛以前不信这些的,但一听老和尚说的话跟自己的情况颇为相似,心头愈发欢喜。 “多谢,我看寺院有些破旧了,不如我捐一笔香火钱,重新修葺下。”文湛心情一好,顿觉得这处是福地,得好好供着。 他身后那些大妈,闻言全都吃了一惊:“小伙子,你这不讲武德啊!” “就是,你这样收买菩萨,菩萨都去保佑你了,哪还管我们的愿望?” 几位大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文湛充耳不闻,只问老和尚:“这事我跟谁联系?” 大师说:“要跟住持商议。” “嗯,那行了,我去找住持。” 文湛揣着那支上签,转身潇洒地走了,留下后面一堆大爷大妈叽叽歪歪。 刚下台阶,他兜里手机响起。 “你跑哪儿去了?”穆晚晴打来的。 文湛问:“你那边都弄好了?” “嗯。” “住持还跟你在一起吗?” 穆晚晴回头看了眼,说:“我刚拜别住持,怎么了?” “有点事,你在那儿等着,我很快过来找你。” “好吧。” 挂了电话,穆晚晴仰头看看周围山景。 她面前较为平坦开阔的空地上,长着一棵巨大茂盛的银杏树。 看样子,估计有上百年树龄了。 银杏树叶染了秋意,已经开始泛黄,在微风中摇摆。 再过十天半个月,等所有银杏叶都成了金黄色,秋风拂过,定是一幅唯美浪漫的风景。 文湛走过来,顺着她的视线转头看树,好奇问道:“瞧什么,这么入迷?” 穆晚晴笑了笑,憧憬:“等这棵树上的银杏叶全部变黄,就是满地尽带黄金甲了。” 文湛看着她眉眼的舒展,知道她挺喜欢这儿,随口接着道:“那等过段时间,我再陪你过来。” 穆晚晴没说话。 她是很享受这山中岁月,但工作忙碌,又要照顾两个孩子,哪有时间这么奢侈。 思绪还在飘散间,文湛一把牵住她的手,“走,去找住持。” “你要做什么?”穆晚晴被他拉走,好奇问道。 “做慈善。” 他高深莫测地回了三个字,拽着身后的女人去找住持。 文湛跟住持说明自己要捐钱修寺的打算,让穆晚晴大吃一惊,不解地瞪着他。 这人发什么疯?好端端的,要捐几百万出来修葺寺院? 住持本就认识文家一些长辈,因为每年大年初一文家来烧香祈福,住持都亲自接待,自然相熟。 每年,文家给的香火钱也不少。 但这开口就捐大几百万,还是把住持惊到了。 穆晚晴惊愕过后,拽了下他的手,贴过去小声问:“你搞什么?吃错药了?” 她误会了。 以为文湛是因为杨翠珠供奉在这里,所以给寺院大手笔捐钱。 杨翠珠可没这样的福气,她也不配。 文湛回头神秘一笑,低声道:“等会儿跟你解释。” 住持自然是万分愿意的,对待文湛的态度更加恭敬客气,将他两人迎到寺院深处的一个禅院。 签了手续,文湛当场捐了香火钱。 穆晚晴在一旁惊得目瞪口呆,同时又后悔不已。 早知如此,今天就不同意他陪着一起来了。 这不是让他破财吗? 等捐完香火钱,两人离开禅院后,穆晚晴甩开他的手不解地问:“你现在可以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杨翠珠不值得你这样做,你明知我对她已经——” “不不,不是因为杨女士。”文湛笑着否认。 “那……”她更加皱眉,“那为什么?” 文湛神秘兮兮地拿出一支签,“因为这个。” 穆晚晴看着他手里的东西,一脸的哭笑不得,“你刚去求签了?” “嗯,闲来无事,就去了。” 穆晚晴拽过签看了看,不太懂。 “你应该安装个反诈APP,就这么一句话,让你心甘情愿掏了六百万?你脑子被猪拱了?”穆晚晴还是觉得无法理解。 虽然那钱不是她的,她管不着,可看着别人这么挥金如土,她也心痛啊! 文湛把签文念给她听,又把解签的老和尚那些话原封不动地转述。 穆晚晴听着听着,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原来是因为那几句说到他心坎里的话。 她很想拆穿——这种算命的话术都是有技巧的,人家干了一辈子,能轻易看懂一点“玄机”,有什么好惊讶的? 可当她抬眸看到文湛眼底期待的光,还有对她浓浓不加掩饰的爱,那些话就不舍说出口了。 一个人到底要爱另一个人到什么地步,才会改变原有的三观和原则? 穆晚晴突然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她配不上文湛这样的付出和深爱。 两人间一时没了话说,但四目相对,温情流淌,一瞬间也抓住了文湛的心。 他拉起女人的手,“晴晴……” “做什么……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穆晚晴低下头微微皱眉,手腕转动挣扎。 文湛没放,反倒将她另一只手腕也攥在掌心。 那只上签握在他俩手心里,好像握着他们的未来。 两人面对面站着,微风拂过,落叶戏耍着阳光,在他们头顶飘扬飞舞。 穆晚晴心跳加速,不受控地,又重新抬脸看着他。 这是两人分开这么久以来,她鲜少正面、正眼地与他对视。 本就英俊的男人在阳光下越发耀眼迷人,光芒打在他头顶,好似将他浑身都镀上了金色。 还有他的眼眸,深邃,深情,迷人,温柔得不可思议。 穆晚晴清楚地感受到,强撑许久的心墙又在一点一点坍塌,那颗被禁锢的心,仿佛被施了魔法一样,不受控地朝他奔去。 “晴晴……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穆晚晴心跳更快,眸光抖了下,又从他脸上移开。 “你……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我现在……不想这些。”她脸红气喘,回避问题。 文湛继续低声温柔地说:“刚才那位大师讲了,我若认定对方,就得赶紧拿下,不然这辈子都不顺遂。晴晴,你忍心看我一辈子倒霉苦闷?” 穆晚晴蹙眉,结巴道:“这种,求神拜佛的事,你也信?你以前明明对这些封建迷信最——” “嘘!”文湛连忙抬手捂住她的嘴,提醒,“也不看看你现在站在哪儿,当着菩萨的面,你怎么能说这些?” “……”穆晚晴无语。 他今天就不该来寺院,感觉来了后,脑子像生了大病一样。 穆晚晴被他几根手指捂着嘴唇,姿势很暧昧,脸颊越发红热。 推开他的手,她还是拒绝:“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对所有人都好,非要在一起,又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现在这样明明我很不好,你所谓的‘所有人’是指谁?你吗?你看着我痛苦,爱而不得,你心里很高兴?” “我……我当然没有很高兴,可是——” 文湛知道她考虑的是什么。 “你之前非要跟我分手,不是因为我妈反对的原因吧?你是担心莫家跟杨女士的事会牵连我,加上那次坠江的遭遇,确实吓到你了,你觉得你总是拖累我,所以急着跟我撇清关系。” “……”穆晚晴抬起眼睫,眸底挣扎,没有否认。 他笑了笑:“我要是对自己爱的人一点都不了解,那就不配爱你了。” 穆晚晴心虚,强撑着辩解,“不全是,你妈强烈反对,我确实压力很大。” 文湛牵着她的手,大拇指在她手背上揉捏安抚,继续低低沉沉地说:“她现在不在国内,干预不了我们。而莫家已经倒台没落,杨女士也魂归西方,我们之间的问题——全都解决了。” 穆晚晴定定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或许,你确实挺享受单身的日子,但看在我这么痛苦的份上,看在两个孩子这么可怜的份上——你再好好考虑下,嗯?” 文湛明白不能一次逼迫太过,见她犹豫挣扎,又退了一步。 穆晚晴明显松了口气,点点头:“那我想想,再说吧。” 他也笑了笑,而后一把牵住穆晚晴的手带走:“来都来了,你也去拜拜,求支签看看。” “哎!哎!”穆晚晴被拉得一趔,小跑步跟上,“我没什么要请愿的,再说我也不信……” “过去不信,你可以从现在开始信。这家寺院,以后也算有我一份了吧,你就当捧捧场。”他回头看着女人,半是认真半是玩笑。 “……”穆晚晴彻底无语! 还能这样? 这算是入股寺院? 文湛攥着她的手,硬是把她拖到观音殿前,“你看,好多人来拜,都说这里特别灵。” “……”穆晚晴看他一眼,脸色一言难尽。 传销洗脑都没这么夸张! 被文湛双手按着肩膀推进去,她定睛一看,微微咋舌。 还真是香火鼎盛啊! 这么多人信观音信佛祖的? “这都是大爷大妈大婶啊……”穆晚晴被人群挤着到了他面前,微微侧头嘀咕道。 文湛稍稍低头,薄唇便贴在她鬓间,“年轻人上班忙嘛,所以长辈来代劳。” 穆晚晴直接拆穿:“是年轻人都不婚不育吧。” 着急的都是家长,可不就是家长来拜佛请愿? 他俩随着人群进去,年轻出色的外表跟周围不是同龄人的长辈显得格格不入。 再加上郎才女貌,颜值不是一般的高,很快吸引了不少目光。 穆晚晴有点不习惯,撇开了男人的手轻轻推他,“你别……别贴着我。” 文湛无辜地道:“我没有,是你自己挤过来的。” 他一边甩锅,一边暗戳戳地继续跟女人贴贴,巴不得殿里人再多点。 穆晚晴抬眸瞥他一眼,不信。 两人还没排到观音像前,旁边一个大妈打量着穆晚晴,和蔼地问:“姑娘可结婚了?” 穆晚晴笑了下,还没开口,文湛代为回答:“她儿女双全,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啊? 穆晚晴惊讶地回头瞪眼。 那大妈一听就扫兴了,“哎……我还想着撮合呢,我儿子条件也挺好的。” 等大妈转身走了,穆晚晴回头一把掐在他手臂上:“你胡说什么!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怎么不说她孩子都上大学了呢? 文湛忍着笑。 他那么俊朗的皮相,唇角勾起时,更加魅力迷人。 “你不这么说,人家马上给你做媒。怎么,你刚才还拒绝我,现在就想跟别人相亲了?” “……”穆晚晴懒得理他。 正好,也终于排到他俩了。 虽然不信,可既然到了观音面前,还是要对神明抱有敬畏之心。 穆晚晴双手合十,对着观音拜了拜。 文湛把签筒拿过来给她,“来,试试。” “我真——”她话没说完,文湛将签桶一把塞到她手里,“来都来了,你不想知道我们的未来吗?” “……”她无奈又无语,只好“哐铛哐铛”摇起来。 签掉下来,文湛比她还积极,马上捡起,带着她去解签。 穆晚晴觉得都不认识这人了。 “这肯定是上上签!不用问大师我都会解。”文湛高兴地说。 穆晚晴本来不信这些,但被他说得也好奇起来,扒拉过他的手:“我看看写的什么?”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挂名时。” 文湛看着她漂亮的眉眼,很想亲上去,但考虑场合,还是忍住了。 “是不是很好的签?爱情事业双丰收的意思。”他笑着低声道。 穆晚晴也笑了,“我怀疑那里面全是好话,就没一句不好的。” 人们来烧香拜佛求签,不就是图个心理安慰嘛,寺院深谙此理,自然给足情绪关照。 诚如文湛所言,大师说这是上上签,说穆晚晴这一年的运势会非常好,遇到困难便会有贵人相助,身边亲朋好友皆是她的助力,与相爱的人能修成正果,事业也能更上一层楼。 听完这些话,穆晚晴心里暗笑。 突然明白文湛为什么那么上头,眼都不眨将几百万捐出去了。 她若不是囊中羞涩,现在也想给那尊观音重塑金身。 走出观音殿,文湛眉眼舒展,心情大好,高兴得像个孩子。 穆晚晴侧头看了他好几下,悄悄挣扎想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但都失败。 “山里景色不错,我们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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