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如何!” 而且,那时候,容氏已经成了一块破布了,难不成王爷还会将她一个被人玷污了的女子放在心上? 只怕王爷比任何人都想要她的命吧! 槛院之中,容氏已经知道向外面递消息的人是庄氏,她不由得摇摇头,“我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皇帝和皇后,竟然会给老四指这么一桩婚事。” 容嬷嬷道,“当年,王爷若是不肯,皇上和皇后也拿王爷没有办法,王爷那时候是自暴自弃,如今后悔也迟了。” “如此一来,萧璴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花楹,给我装扮吧,我要进宫一趟。“ “娘娘,这个时候进宫?合适吗?”容嬷嬷不由得很是担心,若是被瞧出来了,那还有命吗? “这么多年了,谁还会记得我?”容氏朝着皇宫的方向笑了一下,“况且今日,你觉得他还有那个能耐了吗?这一次韩进益帮了我们大忙,京城的防卫以前掌控在韩进益的手里,如今全部都到了阿偃的手中,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韩进益谋反,牵连了一百多人,全部下狱,等待三司会审,或许很多人都未必等得到了。 云台大营的指挥使换成了谢元柏,京卫营的指挥使换成了郭登,禁军统领换成了裴济。 容氏慢条斯理地换着衣服,坐在镜子前,任由花楹为她梳妆。 一切都稳妥之后,容氏走出了槛院,站在外面,如水的月色洒在她的身上,她往天际的方向看了看,漫天的繁星在夜空中闪烁,她找了好久,才找到了曾经和昭阳帝约定过的那颗星星。 “若将来,有一日,我比你先去,你不要慌张,看这边,这颗最亮的星星就是我,我在天上看着你和我们的孩子,会保佑你们逢凶化吉!” 想到这里,容氏笑了笑,走下了台阶。 马车在后角门等着,她上了马车,车夫驾着车,慢慢地离开。 荣福堂里,庄氏听说容氏坐马车离开了,她激动不已,在屋里转来转去,“真是太好了,简直是天助我也!” 此时,庄氏已经不关心容氏是不是昭阳皇后了,她离开了槛院,要去宫里,这是好事啊,月黑风高,若是在路上出什么事,简直是太好了。 “吁!” 马车还没有停下来,一群黑衣人便冲了上来,容氏坐在马车里,紧紧地握住了身下的垫子,心里明镜儿一样。 原本貌不惊人的车夫腾空而起,手中的马鞭如同游龙一般,将马车护得滴水不露。 两边各有暗卫冲出来,一共二十多个黑衣人,留了一两个,其余的,全部都被当街斩杀。 车夫道,“娘娘,不能再往前走了!” 容氏坐在车上,“报案吧!” 卢琦龄没有锦衣卫来得快,由曲承裕领着人护送,一干人将容氏又送回了槛院。 萧恂和谢知微匆匆赶了过来,在门口迎接容氏,她穿了一身米白色的披风,戴着兜帽遮住了半边脸,谢知微扶着她进了槛院的明间。 待容氏在榻上坐下,谢知微忙扣住容氏的手腕为她把脉,“没事,我没有什么事。” 谢知微为她把完脉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萧恂正好进来了,她朝萧恂点点头,萧恂也放下心来。 “娘,这半夜三更的,您出门做什么?您要去哪里,让儿子护送您去不好吗?”萧恂握住了容氏的手,容氏笑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头,“我没事,今日这样,应是你父皇在天上保佑我。” 她说完,便在榻上躺了下来,谢知微见此,心生一计,对容嬷嬷道,“嬷嬷,母亲受了惊吓,今晚上殿下和我就在这里侍疾吧!” “殿下,曲百户和卢大人想必要进宫面圣,殿下还是去和两位说一说,母亲今晚受了惊吓,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听到了什么风声,竟如此迫不及待地要母亲的命。” 门外,曲承裕和卢琦龄听到这话,均是心头一惊,忙拱手道,“宸王殿下的话,下官等记住了,皇上跟前,我等当如实禀报。” “那就劳烦二位了!”萧恂站在台阶上,背着手,看着二人出了后角门,守门的婆子便将门关了。 萧恂深吸一口气,不一会儿,一道黑影如幽灵一般落在了萧恂跟前,他低声道,“殿下,属下已经打探清楚了,袭击王妃的乃是一群地痞流氓,为首的乃是庄家的人,说是拿了钱,要对娘娘……行玷污之事!” 第642章 很乖 萧恂怒火冲天,眼中一片血色,他紧紧地握住拳头,却再也无法克制心头的怒气。 他的母亲曾经母仪天下,他的母亲是卢家精心教养的嫡长女,曾经的卢家与今日的谢家清贵比肩,竟然有人要用这种手段待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这一生忍辱负重,已经卑微到了这一步,依然有人不肯放过她!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难以想象,若他没有派暗卫保护母亲,今夜会发生什么? 父皇在天上看到,会不会怨怪他,没有好好保护母亲? 萧恂一步跨了出去,他提着一柄剑走得飞快,一路朝荣福堂而去。 庄氏正在屋里转来转去地等消息,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她还没有来得及问,便听到了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发生什么事了?” 庄氏连忙朝后退,计嬷嬷吓得脸色惨白,扶着王妃跌坐在地上,看着萧恂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他的箭尖之上还淌着鲜血。 “是不是你?”萧恂的箭尖指着庄氏,他的眼里一片赤红,“你算个什么东西,与我母亲住在一个屋檐下,是你庄家十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还敢嫉妒我母亲,算计于她?” 萧恪抱着他的嘟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站在门口,他怯怯地喊了一声,“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萧恂扭过头去,朝他喊道,“滚,没你的事!” 萧恪将狗儿递给了一个吓得两股战战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朝萧恂走了过来,看着地上的庄氏,问道,“母亲,您又做了什么?” “没,没有,和,和王妃无关!”计嬷嬷吓得不敢看萧恂,闭着眼睛喃喃自语。 “说,是不是你?你若是承认了,本王留你一条命,你若是还敢欺骗,本王手中的剑可不会饶命!” 萧恂诱导着,庄氏也不是傻子,她脸上的血色褪尽,坐在地上,拼命地朝后挪动着屁股,拼命地摇头,“我没有想这样,是,是,是计嬷嬷,她,她……” 萧恂不待她说完,一剑刺向计嬷嬷的脖子,她颈间的大动脉被割断,血喷了三尺高,庄氏像是被洗了个热澡,热意带着血腥味如催命的魂使令她惊恐不已,尖叫一声,眼前一黑,晕死过去了。 萧恪扑了过去,抱住庄氏,将脖子迎向了萧恂,“大哥,母债子偿,你要杀,就杀了我吧!” “你当本王不敢杀你?”萧恂嗤笑一声,“这些年,本王看在父王的份上,不与你们这些蠢货计较,你们便以为本王的人好动,今天动动这个,明天动动那个,本王告诉你们,从今往后,本王的人要是少了一根毫毛,本王就要你们的命!” 院子里,挤满了人,几个侧妃和孩子都聚集在院子里,浓郁的血腥味飘散出去,看到萧恂看过来,众人都纷纷往后退。 “阿恂!” 谢知微提着裙子冲过了院子,跑了进来,萧恂心头一动,他提剑就朝庄氏的胸口刺去,谢知微见此,一声痛呼,“阿恂,我的脚……” 透过窗口,萧恂没有看到谢知微了,他顿时一阵慌张,什么都顾不上,丢了剑就朝外冲去,见谢知微趴在地上,抬头朝他看过来,伸出手,“阿恂,我的脚崴了。” 萧恂的身上没有溅血,他是个熟练的杀手,自然不会让对方肮脏的血沾染了他的衣服。 萧恂忙过去把谢知微抱起来,谢知微搂住了他的脖子,也不顾还有人在场,脸朝他的侧脸贴了贴,“阿恂,让王爷给我们一个交代,好不好?” 她紧紧地搂着萧恂,低声道,“我不想有人对你的评价不好,不想别人说你弑母屠弟,我不想你活在世人的误解里,阿恂,我想你这一生都开开心心,能够永远向着太阳奔跑。” 萧恂忍不住收紧了双臂,他闭了闭眼睛,“好!” 萧恂抱着谢知微,朝外走去,围观的人群如摩西分海一般,为他让出一条道来,他看也不看众人,抱着他的小娇娇,只觉得那么温暖,出门的时候,他低头在谢知微的唇上吻了一下,“我都听你的!” “嗯,阿恂很乖!”谢知微心疼不已,她如何不懂萧恂的心? 他的母亲啊,曾经是这大雍最尊贵的女人,被丈夫捧在手心里,为了她,昭阳帝废六宫,万千宠爱只集于她一身,哪怕婚后多年无子,昭阳帝也不曾动摇分毫。 可就是这么一个女人,从云端跌入尘埃,十六年青灯古佛,活在被世人遗忘的角落里,却还要受人嫉妒,用如此肮脏的手段摧毁。 身为人子,萧恂如何不气怒? 谢知微也是气得浑身发抖,但今日,若让萧恂动手了,这满院子里,站着的人,会如何在外面说? 昭阳皇后的身份暂时不能对外公布,世人更多的还是只对弑母屠弟的奇闻感兴趣。 前世,萧恂弑父屠弟,恐怕是误杀,那时候的他,心里会有多痛苦? 他想杀的人一定是庄氏,而襄王一定也不想他背负这样的名声,最后和萧恪拦他的时候,被误杀了。 谢知微靠在萧恂的怀里,她听着萧恂胸口擂鼓一般的声音,只觉得特别安心,她终于又阻止了一桩憾事。 “七星蛊毒容易被七叶香引发,我一会儿帮你用药控制,你进宫的时间不要超过一个时辰,要不然,会七窍流血,会伤及性命,我会在宫门口等你,你出来后,我会帮你用针,控制蛊毒,这个过程会很凶险,我很担心。” “别怕,不会有事的。”萧恂的眼睛,比他头顶的繁星还要明亮,他低头在谢知微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不过是让皇帝看看我的脚底板有没有七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况有大哥在宫里为我周旋,我一直服用你配的药,我如今能够明显感受到,蛊毒的活性不是很大了。” 谢知微也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但她依然还是很难不紧张,她侧身抱住了萧恂的脖子,“你一定要好好的!” 五更天,宫门终于打开了,曲承裕和卢琦龄在宫门口等了小半宿,终于被传召进宫。 第643章 蛊毒 皇帝的身体不好,今日的大朝会取消了,他坐在东暖阁里,朝阳透过窗纸照进来,他的脸色在光线里,显得格外苍白。 药端上来了,皇帝看到黑乎乎的液体,脾气有些不好,问道,“这药是谁开的?” “回皇上的话,是王太医开的!” 皇帝猛地一抬手臂,药碗被打翻,泼了跪在地上的太监一头一脸,那太监直挺挺地跪着,气儿都不敢出一下。 陆偃站起来了,一挥手,让那小太监出去,那小太监如蒙大赦,出去后,跪在庭院里朝陆偃磕了三个头。 地上很快被擦干净了,陆偃端来一盏药茶,“臣一会儿让人接端宪郡主进来,为皇上请个平安脉,要是哪里不舒服了,让端宪郡主为皇上用针。” 皇帝重新歪到了靠枕上,陆偃阴柔的声音带着安抚人紧张神经的魔力,“皇上,锦衣卫指挥使罗纲和府尹卢琦龄求见。” “为什么事?” 皇帝英雄迟暮,气短心虚,脾气便非常不好。 陆偃笑了一下,“皇上,昨夜襄王侧妃容氏连夜准备进宫,马车还没有驶出横街,便遭到了歹徒袭击,经查,乃是襄王妃庄氏买凶,欲毁掉容氏。” 皇帝吃了一惊,此时,他也顾不上自己的情绪了,心知这件事若是处置不好,襄王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阿偃,送庄氏上路吧,这件事宜小不宜大,一个处置不好,乃是皇家丑闻!” 陆偃忙道,“是,臣这就差人去办!” 他转过身,在外面,朝天空中打了个手势,很快,一道黑影如同幽灵一样闪过,他朝跪在外面的三人看了一眼,道,“皇上有旨,宣!” 襄王昨夜没有出宫,歇在皇太后的宫里,一大早听到了这件事,早膳都没用,就让人把他抬了过来。 三人在宫里还没有跪下,外面就有小太监从门槛外翻了进来,跪在地上,“皇上,宸王殿下进宫了,跪在大庆门外求见!” 皇帝有些心虚地朝襄王看了一眼,“他来凑什么热闹?” “宸王殿下没有穿鞋袜,赤着一双脚,跪在地上,脚底板朝天,引了不少人围观,皇太后已经知道了,着人去把宸王殿下请进宫,宸王殿下执意不肯。” 襄王哭了起来,“我的阿恂啊,我的儿,这辈子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啊,都是这毒妇,害得他母子不能安身啊!” “还要我怎么做?我都答应我儿去镇守边关了,还是不放过我儿,这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啊!” 襄王哭着,打起了嗝儿,一个嗝儿没有打过来,气阻了,他连忙拉长了脖子,可是没有用,眼睛一闭,喊了一声“皇兄……”肥胖的身子朝外倒去。 皇帝吓得快晕了,大声喊道,“太医呢?太医!都死哪里去了?” 太医过来还要点时间,这会儿,陆偃也被吓着了,连忙过来,提起襄王,猛地抖了抖,帮襄王把一口气顺过来了,他长吁一口气,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皇兄,臣弟差点就见不到皇兄了,母后啊,您在哪里?您还不快给儿子撑腰啊,儿子不要这毒妇,儿子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要这毒妇。” 皇帝摆摆手,“都退下,让宸王殿下回去,把襄王送回去。” “是!” 谢知微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她看到跪在大庆门前的萧恂,心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到底不敢让萧恂冒风险,也害怕萧恂进宫后出不来,若是有个万一,可该怎么办才好,便不得不想了这么个法子,让他赤脚跪在地上,脚底板朝天,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并非脚踏七星。 米团公公一路小跑着出来,站在大庆门前道,“皇上口谕,宸王殿下镇守边疆,御敌有功,乃朝廷栋梁之才,为褒奖功臣,着工部在燕云十六州择地兴建宸王府,宸王爵位世袭罔替。” 谢知微忙下车,与萧恂一起谢恩,她扶着萧恂起身,让丫鬟送来了鞋袜,萧恂摆摆手,他慢慢地走过沾满了露珠的青石大街,上了马车。 一上车,萧恂便“噗”地一口血吐出来,谢知微忙将他平躺放好,剥开了他的上衣,双手如穿花蝴蝶一般,在周身大穴上扎下了针。 “感觉好点了吗?” 谢知微含着眼泪问道。 萧恂点点头,“我无碍,你大胆用针,不要怕。” 他的手轻轻地拨弄了一下谢知微的脚踝,“湄湄,你及笄前我体内的蛊毒能不能拔掉?” “当然可以。”谢知微想到什么,脸蛋儿一红。 萧恂看的稀罕极了,他唇瓣上还沾着一点儿血,看上去就像个吸人精魄的妖精,谢知微用帕子轻轻地为他沾去血迹,端起早就准备好的药,用勺子亲自为他喂药。 萧恂很是享受,一小口一小口地轻抿,比千金小姐都还要秀气。 玄桃在一盘看得有些无语,别过了脸,她家姑娘什么时候服侍过人? 一碗药下了肚子,谢知微用帕子为他沾沾唇瓣,轻轻柔柔,如同有羽毛划过了萧恂的心田,他忍不住就握住了谢知微的手。 一不小心,差点碰到了针,吓得谢知微脸都白了,没好气地道,“你安安静静地躺一会儿,再过一盏茶的功夫,我就能帮你把针拔了。” 荣福堂里,再也回不到以往了,正堂的地上,还躺着一具死尸,计嬷嬷的头颅歪向一边,血凝固在上面,她的身体,如同一具干尸,地上的血流了一地,呈现出干涸的黑红色,血腥味弥漫,若同地狱。 庄氏披头散发,傻了一般,不一会儿,她心头一跳,忙朝窗外看去,什么都没有,她正要喊人,突然,脖子上一紧,她慌乱中忙用手去抓,整个人却已经悬空,她被吊了起来,三尺白绫将她悬在了屋梁上。 “啊!王妃上吊了!” 一大早,端着水盆进来的丫鬟,还没有来得及看地上,只看到屋梁上挂着一个人,她手里的盆摔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整个王府都惊动了,三个侧妃冲到了庭院里,看到悬在梁上的庄氏,各自心中,心情复杂。 第644章 自尽 一场风波,以襄王妃庄氏畏罪自尽而告终。 谢知微进宫为皇帝诊脉,用针,开了药方后,便出宫入府办丧事。 人死如灯灭,一切曾经的过错与罪恶,都烟消云散,王府里所有的灯笼都蒙上了白,神杆上挑起了魂幡。 庄氏装敛之后,并没有在银安殿停灵,而是在银安殿前面的西穿堂里搭了台子放棺材,三个侧妃和孝子孝女们跪在地上,随着举丧的乐音,不时地嚎上两句。 萧灵愫的脸木木的,她心里似乎无感,表现在脸上,令人看不出她到底有没有悲伤? 萧恪将他的嘟嘟揣在怀里,双手撑着地面,不管是谁来了,他也懒得抬起头来和人说句话。 襄王爷穿了一身孝服,被人扶着坐在银安殿的正位上,任谁来吊唁,都要过来和他行个大礼。 谢元柏升任云台大营指挥使,原本云台大营跟着韩进益造反,总旗以上所有的将领全部斩首,灭九族,如今他手底下的兵所剩无几,要奉命将这些兵全部带往西疆战场,一早便离京了。 谢眺换了一身素服过来吊唁,襄王总算从他的宝座上下来了,与谢眺一见面,便握住了谢眺的手,“谢大人,人生几大悲壮之事,本王是一件不落地遇到了,年少丧父,中年丧妻……” 谢眺生怕他口中无状,说出“晚年丧子”的话来,忙止住了他的话头,“王爷,有句话叫否极泰来,人遇到了什么事,都要往好的方面去想。王爷如今虽然没了王妃,好在几个孩子都长大了,将来都能独当一面,王爷只需安享晚年就是了。” “说的也是,谢大人,说起来,本王还要感谢谢大人养了个好孙女,本王有个好儿媳妇,要不然,王府里这么大的事,没有个人主持家务,本王只怕要哭了。” 从谢知微从宫里回来的那一日起,王府的对牌便送到了谢知微的手里,她当即便见过了王府的几位管事,将各自的职能都理顺后,王府的秩序便井然有序,一切事有条不紊。 这些人原先是在庄氏手里做事,分工不明,彼此之间争斗不休,庄氏身份亏欠,不服众,做起事来,彼此推诿,很不像个样子。 但谢知微只听了各自的分工后,做了些调整,又定了几个规矩,几个管事就觉得差事顺畅多了。 谢知微虽年轻,但身份摆着,宸王殿下是不用说了,谁都知道,王爷把这小王妃当做命根子一样,老王爷更是凡事都说问郡主,郡主威严早就立起来了,她一声令下,没人敢不服。 谢眺素来知道自己这孙女儿的本事,笑了笑,也不谦虚,“王爷,下官养的好孙女儿,可是白白送给了宸王殿下啊!” 襄王爷得意之下,忘了自己家还在办丧事,不由得笑起来,突然发现不对,又装模作样呜呜呜地哭了几声。 女眷这边来的是袁氏,她心里高兴极了,可是面儿上还是拉着武安侯夫人,抹着眼泪,“我这女儿的命肯可真是苦,过了王府的大门,还没有来得及孝顺婆婆呢,这婆婆就撒手人寰,唉,以后这么大一个王府,都要我女儿来张罗,我只要一想啊,这心里就一阵阵地疼。” 武安侯夫人有事来的,哪里听得进去袁氏这些虚情假意的话,她一面应声,一面四处看,恨不得拉个丫鬟问一声“郡主呢?” 好在,谢知微听说母亲来了,忙把几桩事安排下去,便匆匆地赶了过来,看到母亲忙要行礼,袁氏一把拉住了她,这会儿眼泪是真的流出来,“湄湄,你都瘦了好多了!” 谢知微眼圈儿一红,差点被她母亲惹得哭了,“母亲,女儿哪里瘦了,女儿都长高了好多了。” 袁氏这有好久没有看到女儿了,来来回回把女儿打量了好一会儿,“这事儿还料理得来吗?要不要母亲留在这里帮帮你?” 哪有留下来帮人料理丧事的?谢知微可不想把王府的晦气带回娘家去,忙道,“这算不得什么,家里也离不开母亲,父亲去了渭州,若是母亲想跟着去,我可以跟阿恂说,让阿恂想办法,让母亲和弟弟随军,去京兆府那边定居。” 未来几年,京中局势肯定会非常不好。她若是去了真定府,委实是放心不下母亲和弟弟。 袁氏一听,眼睛都亮了,“这能行吗?” “自然能行,不过这件事,我回头问问阿恂,祖父那边,也要看祖父有没有安排?” 说着,谢知微带了母亲到西穿堂这边,吊唁一番后,也没有用饭,就匆匆回去了。 武安侯夫人生怕袁氏拉着谢知微一直说话,看到她走了,心中高兴不已,吊唁后,快走两步,装作和谢知微偶遇的样子,道,“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谢知微准备回凝辉院休息一下,便领着她走到了王府的夹墙边上,“夫人请说!” 武安侯夫人叹了一口气,问道,“娘娘托了人出来说话,说如今恐怕只有郡主才肯伸一把援手了,皇太后回了京,却没有听到八皇子的消息,皇后娘娘担心极了。” 谢知微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武安侯夫人,她心头一动,道,“夫人,八皇子殿下乃是皇太后的嫡亲孙子,既然皇上将八皇子殿下交给了皇太后,皇太后断无不管的道理。我听说,自古以来,都是同患难易,共富贵难。” “夫人,皇后娘娘与皇上乃结发夫妻,不管曾经皇后娘娘对皇上付出了多少,那都是皇后娘娘该做的,若说因此而图报,便是万万不该了。” 她朝武安侯夫人略微颔首,“夫人,我言尽于此。” 说完,谢知微转身离开,武安侯夫人看着她的背影,心头震惊万分,也醍醐灌顶,这么小的女孩子都懂得的道理,她那当了皇后,在宫中活了半辈子的小姑子,如何不懂? 正因为不懂,所以才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吧? 武安侯夫人从襄王府离开,回到侯府,还没有进门,太夫人身边的嬷嬷便上前来了,问道,“太夫人还等着夫人回话呢!” 第645章 外室 武安侯府的正院里,太夫人正焦急地等着武安侯夫人。 进了正堂,武安侯夫人趔趔趄趄地走到了婆婆的跟前,先行礼,不等她起身,太夫人便着急地问道,“你去见了郡主了?她怎么说?” 武安侯夫人自然不会把谢知微的原话说给婆婆听,一来,她的女儿多亏了谢知微,如若不然,如今就在遥远的娄国了,二来,她女儿与谢知微本就是好姐妹,再者,她不赞成武安侯府掺和到皇室夺嫡之中去。 武安侯府一向要与谢家争锋,想象谢家那样成为数百年的世家,可是,没看到崔家和卢家吗?女儿嫁进了皇家,只会让家族垮得更快。 “媳妇是遇到了郡主,可是,郡主很忙,媳妇没来得及和郡主多说什么。这次八皇子并没有和皇太后一起回宫,想必小孩子总是长途跋涉不妥,皇太后将八皇子留在了五台山。” 太夫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想骂皇太后,到底不敢,闭了闭眼睛,忍着怒火道,“这个家,迟早要交到云辞手中,我还能活几天,这么挣扎,不就是想在死之前,能够让这个家族更上一层吗?你既然凡事都不上心,我还挣扎个什么劲儿啊?” 侯夫人起身跪在地上,没有说话,她不需要太夫人挣扎什么,曹家如今若是能够韬光养晦,那是再好不过了。 “往宫里递帖子,我要进宫去见皇后。” 等太夫人离开后,侯夫人从地上起身,她两腿发软,从正院出来,正好看到女儿曹云华过来了,她一把抓住女儿,“去跟你哥哥说,让你哥哥赶紧离京!” “母亲,出了什么事了吗?” 闵氏急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左右看看,只有她的心腹嬷嬷跟着她,她忙对女儿道,“别问了,去跟你哥哥说,让他出京,他应该总有几个相知的,不管去投奔谁,让他出京去吧!” 闵氏其实很想说,若是可以投奔宸王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但到底投奔谁更加可靠,她还是想让儿子做选择。 曹云华眼见母亲脸色苍白,她不敢多问,忙朝外跑去,却被闵氏喊住了,叮嘱道,“跟他说,是我的意思,你把这个带给你哥哥!” 闵氏从怀里摸出了一个荷包,里面有一两千两银票,递给云华,“让你哥哥今晚就连夜出城。” 曹云华也跟着慌了,她才到了哥哥的院子里,便看到曹云辞从外面回来。 看到妹妹来前院,曹云辞也很惊讶,“出什么事吗?” “哥,问你个事儿!” 曹云华拉着曹云辞到了屋里,左右都无人,她才将母亲给的荷包拿出来,递给哥哥,“母亲说让你连夜离开,离京,出城,哥,你去投奔谁呢?” 曹云华想了想,“大皇子殿下,大公主和三公主去了云南,哥哥,你会去云南吗?许良、楚易宁在西疆立了战功,哥哥,你会去西疆吗?” 曹云辞曾经很想去西疆,但家里不让他去,侯府的正房嫡子只有他一个,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将来没有继承爵位的。 母亲一直把爵位看得非常重要,毕竟是母亲安身立命的所在,将来妹妹出阁,他若是侯爷也能给妹妹撑腰。 “我走了,那你们呢?”曹云辞捏着荷包,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姑姑一直想让八皇子当太子。 曹云华摇摇头,“你不用管我们,我和母亲毕竟是女眷,哥,你走吧!” 曹云华推了曹云辞一把,“你若是不走,母亲会很不安,为了母亲,你也离京吧!” 曹云辞还想回后院去拜别母亲,曹云华却将他撵了出去,“若是侯府能够平平安安,你将来回来,母子或有相见之日,若是不能,哥,有你在外面,我和母亲心底还能存一丝念想,再难,也会有盼头。” 曹云辞背了一个包裹,跪在庭院里,朝着北面的方向拜了三拜,趁着城门还没有关闭,快马加鞭冲了出去。 麟德殿西边的偏殿原是一个梅坞,北面种了一大片腊梅,每到季节,阵阵飘香。 自从皇帝病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梅坞赏梅了,前两天,皇帝让将梅坞收拾出来,当了个书房,靠在榻上,一眼就能看到后面的梅园,虽没有挂花骨朵,但绿意盎然,让人赏心悦目。 陆偃站在梅坞的台阶下面,米团上前来,低声道,“督主,武安侯府世子刚刚出城了,太夫人也刚刚从宫里出去。” 陆偃微微朝后看了一眼,没有听到里头的动静,米团还要说,他抬手打了个手势,便抬脚往外走。 东厂里,通往诏狱的长长的地道两边,加大了守卫,墙壁上的昏黄的灯光照不亮脚下的路,米团提着一盏琉璃灯走在陆偃的左手前面,灯光照得他脚下一片白。 洪继忠已经没有了人形,蜷在墙角如同一条死狗,听到动静,他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慌乱,他的身上,已经再也找不到了昔日义武侯的半点尊荣与从容,慌得如同一只耗子。 他的隔壁,如今吊着韩进益,还没有过审,东厂便没有给韩进益上刑。 韩进益靠墙坐着,双手笼在袖子里,一派淡定,听到动静,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陆偃站在牢门前,修长的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抚了一把肮脏的,沾满了血迹的栅门,道,“国公爷,陈州门内大街上,南草厂巷里头有户程氏,膝下有个十二岁的少年,不知和国公爷是什么关系?“ 韩进益猛地抬头睁开了眼睛,他早知道东厂无孔不入,没想到,他如此谨慎依然被东厂找到了,“陆偃,你想做什么?” “十二岁,虽说年纪大了点,但不是不能进宫服侍皇上,且看国公爷如何交代了!” “那么多人,还不够吗?”韩进益的声音不自觉地就低了八度。 “本座当年进宫的时候,年纪比这孩子还要小,也差点一命呜呼。看在国公爷对本座这么多年关照的份上,本座会找个老成点的好手,为令郎操刀……” 第646章 生路 韩进益一副石头心肠,此时也难免动摇,他闭着眼睛,绝望地问道,“若我交代,你能否放过他?” 陆偃哈哈哈大笑,“且看国公爷交代得彻底不彻底了!” 说完,陆偃转身扬长而去,袍摆在空中划过一道红色的光晕,笼罩下的却是一片黑暗。 次日一早,陆偃手中便拿到了一张名单,皇帝醒来,陆偃恭敬地将名单递给皇上,道,“皇上,武安侯府也参与了这场谋逆!” 一切都说得通了,韩进益没有儿子,他要这江山帝位做什么?可若是把武安侯府供出来,一切就都说得清楚了! “昨日,武安侯太夫人进宫,和皇后说了什么?” 皇帝的声音非常平静,但陆偃知其颇深,皇帝越是如此平静,越是说明,他非常气怒。 “皇后娘娘派人去打听八皇子殿下,看有没有跟着皇太后回来,皇后问了皇上的龙体……“ 皇帝怒不可遏,“她是盼着朕死,死了好让那个一岁的奶娃娃继位,她就成了摄政的皇太后了,武安侯府是外戚,将来少不得倚仗,这是她曹家想谋夺我萧家的江山。” 皇帝越说,语速越快,气急败坏之下,又咳嗽起来了。 小太监轻轻地拍着皇帝的后背,用力猛了一点,皇帝一挥臂,那小太监就被摔了出去。 小太监摔倒在地上,四脚朝天,吓得满脸苍白,陆偃忙过来,轻轻地抚着皇帝的后辈,朝那小太监打了个手势,小太监连忙爬了出去。 皇帝将韩进益交代出来的名单,一掌拍在了桌上,“传朕的旨意,皇后曹氏天命不佑,朋扇朝堂,焉得敬承宗庙,母仪天下,着废为……“ 陆偃忍不住喊了一声,“皇上,臣想为皇后娘娘求个情,看在大公主和八皇子的份上,求皇上网开一面,投鼠忌器,为大公主和八皇子留一丝情面。” 皇帝叹了一口气,眼中渗了几滴泪,“阿偃,朕何尝愿意如此?皇后逼朕太甚,朕还没有死呢,她如此汲汲营营,是欲将朕至于何地?” 皇帝摆摆手,“罢了,罢了,你这一生,从不曾为任何人求情,朕就准了你这一次吧,着降皇后位为静妃,囚居庆宁宫。” 囚居冷宫,无论是嫔妃还是庶人,已经没有区别了。 陆偃拟定圣旨后,用了印,交由皇帝看,皇帝摆摆手,“不必看了,派人去宣旨吧!” 陆偃正要转身而去,皇帝将那张名单递给陆偃,“乱臣贼子,一个都不能放过,抄家,入狱,着三司尽快审定。” “臣遵旨!” 陆偃从梅坞出来,他转身朝梅坞看了一眼,听到小太监一声惊呼,陆偃忙进去,见皇帝突然七窍流血,他也吓了一跳,忙命传太医。 王世普等人匆匆赶来,把脉之后,对陆偃道,“陆大人,恐怕还是要请郡主来看看!” 陆偃朝李宝桢打了个手势,李宝桢连忙出宫去请谢知微来。 谢知微给皇帝用过针后,与陆偃走到了一边,站在一株谢了红的玉兰花树下,谢知微道,“大哥哥,原先我还说皇上可能有个三五年,如今看这情形,若是不醒过来,还能撑个两三年,若是每次都这么气怒攻心,大罗金仙都保不住了。” 陆偃见谢知微蹙起的眉头,轻笑了一声,“那就顺其自然吧!你在宫里,我出去一趟,凡有事,让李宝桢看着点,等明日天亮了,我再让人送你出宫。” 襄王府还在办丧事呢,来来往往的人不少,陆偃一身大红彩绣麒麟袍,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领着一干东厂番子和锦衣卫从大街上经过,引得众人驻足瞩目,人人都是心头一紧,不知道如今又轮到谁了? 武安侯府,太夫人从宫里刚刚回来,进了正堂,还没有来得及更衣梳洗,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她不由得怒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吵?” 慌乱的声音从门外冲了进来,“太夫人,东厂和锦衣卫来了将咱们府上围了,说是,说是,要抄家!” “啊?”太夫人只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怎么可能,这里是皇后的娘家,无论抄家抄到谁的头上,都抄不到武安侯府的头上。 “胡说!你竟然敢口出妖言,来人啊,给我拖下去,杖毙!” 那小丫鬟见此,猛地跳起来了,就往外跑,还没有跑出院子,曲承裕过来了,让人拦住了院子,“来人啊,把太夫人请到前面去!” 太夫人被人拉拉扯扯,她一路挣扎,看到各处的院子里被拉扯出来的女眷,一颗心渐渐地沉到了谷底,这一刻,她不得不认清现实,武安侯府真的要倒了。 陆偃站在大厅门口,面朝北面,武安侯府的人从大厅里跪到了庭院里,阖府数百口人,听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与叛贼勾结,忤逆谋反,虢夺爵位,移送有司,着三司会审后按律定罪!钦此!” 太夫人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倒是侯夫人,她淡淡地朝太夫人瞥了一眼,见丈夫跪着呆若木鸡,她喊道,“民妇等领旨谢恩!” 谢恩声惊醒了武安侯,他双手举过头顶,接过了圣旨,“草民等领旨谢恩!” 曹云华呆呆地朝陆偃看去,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今日,这就是他不肯领自己情的缘故吗? 她已经说服自己放弃了,可是,却又让她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与他会面,曾经,她以为自己是武安侯嫡女,没有哪一点配不上他,可今日,她才明白,若换成她是他,他也会瞧不起自己的吧? 武安侯府,自诩百年世家,家中出了皇后,巍巍赫赫百年,可是,安身立命的到底是什么? 曹云华扶着母亲起身,闵氏转过身去,看了神堂一眼。 侯府的人都有太监或是东厂番子上前来推推搡搡地走,唯有她和云华,驻足,却无人催促。 待大厅里的人都走光了,陆偃这才上前,他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云华的脸,转而对闵氏道,“夫人,郡主向本座求情,希望能够放夫人和大姑娘一条生路,本座安排人这就送夫人和大姑娘出城,今生今世,不必再回京。” 第647章 退婚 闵氏惊呆了,她不敢置信,武安侯府乃是谋逆之罪,她和云华若是就这样放走了,陆偃能扛得下来吗? “武安侯府犯下的是谋逆之罪,但此事,乃是二房和三房与韩进益相谋,侯爷其实并不知情。凡事应当酌情处理,侯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也是侯爷未能约束好兄弟而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云华道,“就我和母亲出城,陆大人,我祖母年事……” 闵氏猛地拉了云华一把,跪下来,朝陆偃磕头,“民妇和女儿谢陆大人,谢过郡主!” 武安侯府的后角门处,陆偃将一个包裹递给了闵氏,将二人送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青幄小车,赶车的是一名跛了一条腿的老太监,他跪在地上给陆偃磕了三个头,便驾着车从永泰门外出了城,一路往北去了。 老太监在宫里一辈子,陆偃特许他出宫,他无处安身立命,陆偃便给了他这个机会。 诏狱里,满满地都是人,武安侯太夫人还在声嘶力竭地喊着,“我女儿是皇后,老身要见老身的女儿!” 一个东厂番子被吵得头都疼了,过来,用刀拍了拍牢门,“安静点儿,哪里还有皇后?皇后早就被废了,人都待在这儿了,没把脑子带过来?” 太夫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的精气神都散了,她嘴一歪,眼一斜,朝一旁倒去,旁边的人一躲,她的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不一会儿便听到一个声音喊道,“啊,死人了!” 太夫人没有熬过当晚。 次日,谢知微从宫里出来,在西华门前上了车,马车飞快地从御街穿过,迎面看到一辆丧车,一问,才知道武安侯太夫人已经死了,皇上特地下了恩旨,允许在武安侯府办丧事,东厂几个番子,将人给送回去,大约也准备一口薄棺入殓,随便下葬算了。 回到府上,今日是襄王妃死后第五天,引灵下葬的日子,她一面往里走,一面吩咐玄桃,“送一万两银子到武安侯府,再把咱们府上的人安排几个过去,给武安侯太夫人办一个稍微体面一点的丧事。” 云华姐姐已经离京,她最是孝顺,谢知微不想云华知道消息后自责不安。 东厂番子的确准备随便买一辆薄棺,将武安侯太夫人往里头一扔,抬到外面,随便找个地方埋了算了。 谢知微送了银子过来,又安排了人过来帮忙,他们便不敢了,谁不想在郡主跟前露个脸?谁都知道,讨好了郡主,比讨好督主更加重要呢,一个个干起活来,便格外卖力。 皇后虽然被废了,但依然是静妃,无论如何,武安侯太夫人都是大公主和八皇子的外祖母,武安侯府被夺爵位,来吊唁的人依然不少。 等到了襄王妃起灵的时候,庄家的老太太突然一身孝哭了进来,她跪在襄王妃的棺材前嚎啕大哭,“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是谁害了你,你跟娘说啊,你养了两个儿,还没有完成任务啊,你怎么就忍心这么走?” “儿啊,你求我要把芝姐儿许给恪哥儿,我答应过了,你这么一走,将来谁为他们操心啊?” 萧恪这会儿抬起头来,朝他的外祖母看了一眼,腾地起身,走到了谢知微跟前,喊了一声,“大嫂!” 谢知微不太喜欢这个小叔子,她不知道前世发生了什么,正是因为这个小叔子,萧恂才会背上了屠弟的名声。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自然不能无视,朝他点点头,萧恪道,“大嫂,请为我退婚,我不想娶庄氏为侧妃。” 谢知微气笑了,她只是他的大嫂,不是他的娘,且这婚事,是王妃生前定下的,眼下,王妃尸骨未寒,她要是叫嚣着要给萧恪退婚,世人会怎么说? 庄老太太一听这话,更加嚎啕出声,“我的儿啊,你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死得可真冤啊!儿媳妇才进门,你就撒手西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娘啊!” 这话说得,好像是谢知微掐死了她的女儿! 袁氏听得怒火中烧,冲上前去就道,“老太太,您说话可得过过脑子,您这意思,王妃是遭了我女儿的毒手,您要是这么个意思,今日,我可要去告御状了!” “您这辈分是高,可再高也不能为老不尊,随随便便地把污水往我女儿身上泼!” 老太太也不搭理袁氏,只一味地哭道,“你活着,还有人看你的面儿上给我点好脸色,你死了,如今谁还把我放在眼里,是个人,是条狗就敢朝我狂吠,我的儿啊……“ “来人!” 谢知微一声厉喝,整个庭院里为之一静,所有人都看向她,谢知微指着庄老太太,“给我把这老太太扔出去!” 众人均是为之震惊,有人忍不住道,“这,这,这是襄王府的外祖母啊!” 襄王站出来,呵呵一笑,“本王也不怕人笑话,本王告诉你们,棺材里的是个毒妇,想害容侧妃,未果,本王要休妻,她羞恼不过,才会畏罪自杀!” 襄王指着庄老太太,“老太太,你自己养的是个什么东西,自己心里不清楚,跑来耍泼,闹事?” “要不是看在她为本王生了一儿一女的份上,本王还会把她停在家里停这么久?” 众人一阵唏嘘。 庄老太太的脸上的血色褪尽,不敢置信地看着襄王,襄王从来不把庄家看在眼里,这就算了,王妃死都死了,他竟然如此不给死人面子? 她不由得憎恨起女儿来,在襄王府十多年,生了两个孩子,竟然都没能笼络到襄王的心,她养这么个东西,有什么用? 老太太转身就往外走。 萧恪追了上去,将庄凤芝的庚帖往老太太怀里一塞,“外祖母,我不想娶表姐为侧妃,您把庚帖拿回去吧!” 老太太顿时怒不可遏,“世子,这是你母亲生前订下的婚事,你说退就退,你母亲还在那里头躺着呢。” 萧恪倔强地别过头,眼中泪水滚动,就是不屈服。 眼看吉时已到,若是再不起灵的话,就要误了时辰了。 谢知微走过来,对萧恪道,“小叔,正妃还没有过门,退婚的事,等将来再议。” 老太太狠狠地瞪了谢知微一眼,萧恪没听懂谢知微的意思,老太太多精的人,听懂了,萧恪还可以等,等到二十岁都没有关系,可是庄凤芝等不起,她都十八岁了。 第648章 冷宫 这也是老太太来的目的,要逼着襄王府热孝期间,将庄凤芝迎过门。 谁曾想,萧恪自己就不同意。 萧恪还要说话,萧灵愫过来拉了他一把,低声道,“你听大嫂的,不会有错。” 萧恪便不再说话了。 襄王妃的棺椁被送出了城,暂时安置在法门寺,等襄王百年之后,再与襄王一起安葬。 至于,到时候,襄王会不会让襄王妃与他同葬,那就是后话了。 襄王府的丧事告一段落。 武安侯府的丧事才刚刚开始,皇后被移到了皇宫东北角上,最偏远的庆宁宫,得到太夫人过世的消息,她再也支撑不住,精神崩溃了。 谢知微进宫为皇帝诊脉后,让小太监领着她来到了庆宁宫前,曾经的她在这座冷宫里住了整整十年。 比记忆中的冷宫要好一点,门前的草还没有长那么高,屋顶的瓦也没有那么破,门窗上的红漆依然还在,没有斑驳到破败的样子…… 宫里传来皇后声嘶力竭的喊声,“是不是你?卢容昭,是不是你在作祟,你死了都不肯放过我吗?” 谢知微驻足站了一会儿,正准备在宫人的带领下从东华门出去,突然,萧恂来了,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在她的耳边喊道,“湄湄!” 前世,那冰寒彻骨的感觉一下子烟消云散,谢知微转身就扑进了萧恂的怀里,她紧紧地搂住萧恂的肩,闭上眼睛,“阿恂!” 萧恂搂住谢知微,抬眼朝冷宫看去,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梦里,谢知微的头上没有任何钗环,她穿着白色的单薄的衣衫,风雪从破败的门窗和漏天的屋顶里灌进来,她倚着柱子站着,眼睛已经阖上了,他伸出双手,搂住的只是已经香消玉损的她。 “湄湄,别怕,我在,我在你身边!”萧恂紧紧地搂住谢知微,在她的发上狂吻,“不要离开我,我们永远在一起!” 谢知微不知道萧恂为何如此慌乱,她的心反而慢慢地安定下来了,萧恂身上火热的温度传递到她的身上,她感觉不到寒冷。 七月的天气,热浪如流火一般侵袭。 谢知微的双手抚摸过萧恂的后颈,她的声音带着强大的安抚的力量,抚过萧恂的心,“阿恂,我只是来看看皇后娘娘,我没事,我正要回去呢!” 萧恂一把抱起了谢知微,他不悦地朝冷宫看了一眼,将谢知微的头按在了自己的怀里,朝宫外走去。 当夜,边关传来急信,北契蠢蠢欲动。 萧恂连夜出京,朝北边奔去。 谢知微躺在床上,身边没有了令她感到格外眷念的那个人,不由得心里空落落的,她的手一直放在萧恂曾经躺过的地方,床褥柔软得,好似那个人还在。 每天晚上,他们躺在床上,她紧紧依偎在他怀里,两人只是说说话。她还未及笄,萧恂对她从来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他们婚后聚少离多,可就是这短短时日,她已经习惯了萧恂的存在。 次日一大早,田嬷嬷来了,带来了袁氏的话,老太爷同意袁氏带着谢明溪前往京兆府,袁氏今日起开始准备,将东西全部收拾后,就准备挑个好日子启程。 谢知微并未感到惊讶,问道,“这么过去,拖家带口的,京兆府那边已经安排人前去了吗?” 田嬷嬷道,“之前老爷来信的时候说过了,老爷在那边安置了一个宅子,也不知道大小,太太只会带一部分人去,家里还要有人守着,那宅子若是小了,回头等去了,再安排人去买大一点的宅子。” 田嬷嬷道,“这两年,姑爷在西北那边,每每打仗都是赢的时候多,往年每年西凉和北契人都会进关抢掠,这两年,只有咱们抢别人的份,听说,不管是真定府还是京兆府,宅子都挺走俏的。太太在那边还有两个铺子,有可靠的人在管事,前日托了信过去,就不知道能不能这么快找到。” 谢知微这才知道,母亲怕是要早点过去,迫不及待,竟是都没有准备好,就打算启程了。 她想了想道,“嬷嬷回去跟母亲说,让母亲先缓一缓,等等我这边,我先收拾一番,回头跟母亲一块儿启程,将母亲送到京兆府后,我再去真定府。” 田嬷嬷一听这话,高兴坏了,“这敢情好,奴婢这就回去跟太太说。” 等田嬷嬷走了后,谢知微让百灵去打听一下,襄王爷在不在,她有事要与襄王爷商量。 百灵出去走了一遭回来,道,“王爷回来了,说在沈梦堂等郡主。” 谢知微便换了衣服过去,襄王爷坐在西窗前等谢知微,见她来,忙招呼,“郡主过来坐!” 谢知微给他行了礼,在下首坐了,恭敬地道,“父王,阿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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