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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也,这一生,多么漫长,我只是一时的鱼困浅滩而已,如果我对大舅舅说,将来总有一日,殿下会得偿所愿,大舅舅觉得,我是不是依然没有资格与谢家来往?“ “礼法所在,末将也没有办法,还请四殿下多体谅!”谢元柏自始至终都没有接薛婉清的话。 萧昶炫气急败坏,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和谢家起冲突,他眼下要得到谢家的支持。 门口,一个小厮在探头探脑,谢元柏朝外看过去,点了点头,那小厮弓着背进来了,向谢元柏道,“大老爷,襄王府送节礼来了,来的王府长史。” “让二老爷出面款待一下。” “回大老爷的话,老太爷和三位老爷都不在家。” 萧昶炫只好站起身来,“谢将军,您请便,本宫和清儿也不是外人,不必如此客气。” 谢元柏心说,襄王府更加不是外人呢。 正说着,那长史听说萧昶炫也在,便让人领着他过来了,与萧昶炫行过礼,这才与谢元柏见礼,充满歉意道,“王爷让下官无论如何要与谢将军赔礼道歉,今年是第一年,照理说,节礼应当送早一点,谁知王爷如今迷上了瑞霞班的一曲戏,听着听着,就误了时间,这才送晚了。” 节礼的事,一向都是当家主母的事,想必襄王妃是在从中作梗,谢元柏并未太过在意,道,“王爷客气了,横竖这过年还早,还有好几天呢!” 谢元柏接过了礼单,随口问了一句小厮,“太太给襄王府送了节礼没?” 那小厮不知道,飞快地去打听了来回道,“太太说给襄王府的节礼昨日送过去了。” 薛婉清不由得嗤笑一声,今年是襄王府和谢家相互送节礼的第一年,谢家就这么迫不及待,不等襄王府把节礼送过来,谢家就送过去? 一天到晚讲究礼数,却是连脸都不要。 无论如何,萧昶炫还是执意将礼留了下来,回去的路上,他见薛婉清很是失落,不由得心疼万分,将薛婉清搂在怀里,“清儿,你不必如此,我知道你的心意,你为我已经做得够多了!” 薛婉清看着窗外沿街的店铺,她不由得想到了香云笺,想到谢知微次次打她的脸,若让她就这样放过谢知微,她实在是做不到。 街上到处都是流民,看来今年的年成很不好,年也不好过。 萧昶炫也看到了,他不由得想到之前薛婉清的预言,今年,京城周围十多个州府都会遇到暴雪,两人当时想了很久,既然没有好的办法来扭转乾坤,不让这场大需下下来,那他们就不必提前预警,若一旦预言不准,这个损失,他们谁也担不起。 薛婉清也说了,她的预言只有八成准,萧昶炫却觉得很不错了,八成,既然是预言,谁能保证,百分之百准呢? 马车走到御街的时候,旁边的茶楼里,人声鼎沸,偶有声音传出来,“……就算是射杀俘虏又如何?难道各位忘了,十多年前,在无定河畔,我大雍的寒羽军是如何被西凉军骗杀的吗?” 茶楼里掌声如雷,附和声四起,里面学子居多数,情绪很容易被牵动,几日没有出来,两人没有想到,针对萧恂射杀俘虏的风评,如今竟然朝正面扭转了。 薛婉清心中一动,和萧昶炫对视一眼,萧昶炫敲了敲马车壁,马车在茶楼旁边停了下来,他带着薛婉清进了茶楼。 谢知微与元嘉等人坐在二楼,看到萧昶炫与薛婉清进来,她只扫了一眼,便没有多关注。 “真是不明白有些人,脑子是被驴踢了,大雍和西凉打仗打了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有人帮西凉说话。”绫华义愤填膺,楚易宁上了战场,就是去杀西凉人的。 “我听说,半个月前,阿恂又和西凉打了一仗,拓跋思恭率领的十万西凉军,折损了五万在好水川。” 这里都没有外人,沐归鸿便大胆地把得到的信息说了,“听说,阿恂领着人到处打劫,西凉便在好水川设了个局,准备在那里围歼阿恂,谁能想到,阿恂正等在那里呢,他等着西凉把粮草都运送过来了,就亲自领了三千骑兵,截断了对方的援军,这边刘兴军父子,楚易宁,还有裴无咎一起,领兵歼敌五万,斩杀了拓跋思恭的副将,剩下的五万人马,溃散而逃,死伤惨重,这一仗后,西凉估计半年都缓不过气来了。” “你是说,楚三公子也领兵上了战场?”绫华听到楚易宁的名字,激动不已。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楚易宁是谁?他一直是阿恂的左先锋,这次,楚易宁估计又要升官了。”沐归鸿说得羡慕不已,他自己还有一笔烂账呢,不知道什么时候阿恂能抽出时间帮他也理一理。 第545章 白起 楼下,两帮学子还在争论不休,其中一方拿了秦国战将白起举例。 “伊阙之战,白起斩首韩魏联军二十四万,鄢郢之战,白起杀楚国鄢城百姓数十万,长平之战不用说,此战斩首坑杀赵军45万人,白起被成为杀神,依我看,萧恂根本就是白起再世!此人迟早有一天要为我大雍带来祸事!” 此言一出,整个茶楼里,一片寂然,谁也没有料到,居然有人敢指名道姓地说宸郡王的名讳,难道说,此人不打算入朝为官了吗? 有人认出,此人乃是鄞县学子杨镜川,学问颇好,几次把酒做文章,均有一鸣惊人之词,明年春闱,不说定中榜首,也一定会榜上有名。 十年寒窗不易,但凡学子们都知道尽量不要抨击时政,自古以来,哗众取宠者不是没有,但更多的还是一言不慎,得罪权贵而屡试不第者,不如墨守成规。 都到了这一步了,多忍耐时日,等鲤鱼跃龙门的一刻。 谢知微朝那人身上看了一眼,见此人穿了一身佛头青刻丝白貂皮袄,便明白,此人的底气从何而来,就不知背后人是谁了? 谢知微朝斜睨了一眼,一直站在她身边不离左右的窦秀娘便扬声问道,“这位公子高谈阔论,不知如何称谓?” 杨镜川心头难免一紧,抬眼朝二楼看了过来,回廊的上方,遮了一层薄纱帘子,虽看不清背后人的脸,但从穿戴上,可以看出,坐在二楼的人非富即贵。 “在下鄞县杨镜川,不知贵人如何称呼?”杨镜川抱着一把扇子,拱手有礼。 窦秀娘朝谢知微看去,谢知微微微点头,窦秀娘便道,“我家郡主很感激公子将郡王爷比作当今白起,白起任秦军主将三十余年,攻城七十余座,可谓功高甚伟。白起的命运可谓一声叹息,不知在杨公子看来,将来我家郡王是不是也会功高震主,最后不得善终?” 所有人都看向杨镜川,杨镜川张了张嘴巴,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说,如果说宸郡王将来和白起一样,得不到好下场,那白起是功高震主,为秦王所不容,落得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反过来说明,秦王也不是个好东西,气量小,不容功臣。 可若是说,宸郡王不会如白起一样,将来会有好结局,那能说明什么?宸郡王都能为大雍带来祸事了,皇上还不惩治,岂不是昏君? 若惩治,岂不是又和秦王一样? 这位嬷嬷开口就是“我家郡主”,又是“我家郡王爷”,虽没有说贵人是谁,但谁还猜不出来,说话的,维护宸郡王的,自然是端宪郡主了。 端宪郡主明显是转移了话题,而这个话题,转移得不留痕迹,又一下子将杨镜川堵得说不出话来。 “杨公子,当年长平之战后,白起在坑杀赵兵前,曾经说过一段话,杨公子饱读诗书,应当还记得,我家郡主问,是一句什么话?” 杨镜川的脸腾地一红,低了低头,艰难地道,“‘前秦已拔上党,上党民不乐为秦而归赵。赵卒反覆。非尽杀之,恐为乱。’” 这是《史记·白起王翦列传》中的一段话,杨镜川自然记得,在场的诸多学子,即便不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也会记得很清楚。 只听到一声轻笑,从二楼传下来,紧接着,便是一道清丽的女声道,“昔日杨范老先生与家祖谈《史记》,也曾聊到这一节,时年,我三岁,犹在昨日。后来,听说杨范老先生驾鹤西去,家祖还唏嘘不已。没想到,今日,我倒是有此荣幸,与杨公子在此再次谈论这千古绝唱,无韵《离骚》。” 透过薄薄的纱幔,谢知微的容貌若隐若现,不难看出,眉眼如画,气度不凡。 “大表姐三岁,便可记事?从古至今,世人皆知,人都是六岁才开始记事,大表姐想是记错了?”薛婉清忍不住发声。 众人均是了然,果然,说话的就是端宪郡主无疑了。 “不错,本郡主三岁记事,崔谢两家的人均知。世人一篇文章,总要三两遍才能熟记,于本郡主而言,只需一遍,便可倒背,有何不可?” 嘶! 大堂里响起了倒抽凉气的声音,有人忍不住议论起来了,“这,幸好端宪郡主不需要参加科考,否则,我等也不用想头甲了。“ “呵呵,端宪郡主这是谦虚,我听说啊,崔谢两家基本上都是过目不忘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看来,说天下读书种子在崔谢两家,这话果然没错。” …… 谢知微也没管下面的窃窃私语,而是对杨镜川道,“方才我听杨公子说,宸郡王不该射杀西凉俘虏,不知,宸郡王此举,用白起将军的话来解释,可否行得通?” 杨镜川自然不愿败在一个女子的手上,且,此时,他感受到了两道凌厉的目光,如芒在背。 他深吸一口气,缓过劲儿来后,冷哼一声,“从古至今,也没有谁赞同白起杀神的做法,既然郡主也饱读诗书,不知可否记得《史记》是如何评价白起此举?” “乃挟诈而尽阬杀之”,乃是《史记》中的记载,一个“诈”,便尽可说明司马迁对白起此举的评价。 谢知微嫣然一笑,“杨公子,不知‘学而不思则殆’怎么解?我之所以让杨公子背白起说的那句话,是因为,那句话乃是白起所言,而《史记》中评价白起之举,乃是一家之言,岂可相提并论?” “读书人言兵,与赵括有何区别,长平之战,若领兵之人非赵括,想必赵国不会败得那么惨!自古文臣武将,各司其职,今日,杨公子还算不得文臣,鲤鱼尚未跃入龙门,尚不是天子门生,便抨击时政,直呼尊者名讳,为了一己私欲,连读书人的脸面都不要了,想昔日杨范老先生学问操行俱佳,后世子孙为五斗米折节,可真是可叹可憾!” 众人的目光均聚集在了杨镜川的身上,自有目光锐利者看出,他这身衣服价值不菲,便笑道,“杨公子,你这又是缂丝,又是白貂的,不知在哪里发财,也提携一下兄弟几个?“ 第546章 司晨 萧昶炫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这杨镜川真是徒有虚名,清儿都在帮他的忙了,连谢知微一个女人都斗不过,要来有何用? 谢知微冰雪聪明,有着知微见著的本事,看了一眼萧昶炫,从其神色上便知道,杨镜川与萧昶炫脱不开干系,就算没有证据,凭着顺嫔的娘家在鄞县,鄞县为宁氏把持,她也有理由怀疑,杨镜川的背后乃是萧昶炫。 他想做什么?把阿恂的名声败坏了,萧昶炫从中能够得到什么好处? “四皇子殿下,既然你有兴趣前来旁听,想必也对宸郡王杀与不杀俘虏之事有自己的见解,不知四皇子殿下以为宸郡王此举,妥还是不妥?” 萧昶炫没想到谢知微竟然敢点他的名,真是岂有此理,谢知微这个跋扈的女人,多次欺负他的清儿不说,还敢挑衅他? “端宪郡主,不知你听说过‘牝鸡司晨’这个典故没有?读书人评论时政,针砭时弊,有益于朝廷及时纠偏,朝臣们匡扶朝政,连皇上时时都说,每一个学子都是未来的栋梁之臣,端宪郡主在此指桑骂槐,因一己之私利而欺压百姓,实在是有辱名门风范!” 大堂内人人屏息,连气儿都不敢大出了,生怕神仙打架,殃及他们这些小鬼。 谢知微一声轻笑,大堂里面的气氛显得更加诡异,她站起身来,走到了薄帘子前,窦秀娘帮她掀开帘子,她整个人便站在了世人面前,容颜秀丽婉转,气度清贵方雅,令人不敢亵渎。 “四皇子殿下,你身边之人,可是一只牝鸡?你今日带着厚礼去谢家,可是借了这牝鸡与谢家的方便?若是端宪没有记错的话,宫里顺嫔娘娘的娘家可是鄞县,也难怪四皇子殿下要出言维护了。这无妨,四皇子殿下的态度,端宪已然知道,看来是认为宸郡王所为不妥了。” 对谢知微来说,萧昶炫是否正面回答,没有关系,她自然有的是办法按着萧昶炫的头认了。 “端宪郡主,本宫何时说过认为宸郡王所为不妥了?本宫的意思,岂是你可以妄加揣测的?”萧昶炫素来知道,谢知微这女人跋扈,没想到,她竟然跋扈至此! “端宪代宸郡王谢过四皇子殿下的支持!” “你……”萧昶炫抬手指着谢知微,“本宫说了,不要妄加揣摩本宫的意思。” 谢知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只觉得萧昶炫气急败坏的样子看着真是叫人倒胃口,她目的达到,也懒得在意萧昶炫如何想。 她扬声道,“诸位,此地离西疆千里之遥,古人云‘夫耳闻之,不如目见之;目见之,不如足践之’今日.你们所谈论的,既不是诸位亲耳所听,亦非诸位眼见为实,而是道听途说,为人强加意见。读书为明理,为修身,为治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而不是将自己读书人的身份借给别人所用,自甘下贱,断送前程。“ “诸位若听得进去,且听端宪一言,回去好生读书,来年春闱,做一篇好文章,为朝廷献一篇策论,若听不进去,不妨在此逞口舌之利,祸福自担!” 眼见有人纷纷离开,萧昶炫的脸色很是不好,杨镜川浑身都在冒冷汗,与他同桌的学子掩面离开,显然是后悔与他同桌,便索性破罐子破摔,“端宪郡主是在威胁我等?” 他话音未落,已经有两队东厂番子进来了,外面,锦衣卫将整座茶楼都包围了,走得慢的人,已经被锁拿,要送到顺天府衙门去审讯。 “这是怎么回事?”萧昶炫不得不站出来,曲承裕看了一眼萧昶炫,淡淡地道,“见过四皇子殿下,臣等奉皇上口谕,捉拿肆意妄言朝廷者!” 薛婉清一看,怒不可遏,正要说话,被萧昶炫一把拉住,两人不得不避让到一边去。 曲承裕噔噔噔地上楼了,几个东厂番子正要过来,被他一个手势撵走了,他与元嘉等人见过礼后,来到谢知微跟前,拱手道,“打搅郡主喝茶了,下官办完事就离开,请郡主耐心稍候。” “曲百户,你们办事要紧,请便!”谢知微抬了抬手,曲承裕方才放心地离去。 元嘉等人看在眼里,不由得笑道,“微妹妹,曲百户连我们这些公主都没有放在眼里,对你可是尊重多了。” 谢知微顿时有点窘,她其实也不知道曲百户此举是为什么,笑道,“元嘉姐姐,你们是不知道,我与曲百户打过几次交道,有些交情,他才敢过来跟我说话,要不然,他过来与元嘉姐姐你们说话,你们不搭理,岂不是很尴尬?” “是这个理!”元嘉也知道有些事计较不起来。 茶楼里瞬间安静多了,曲承裕把人带走后,谢知微等人略坐了坐,楼下没有人再敢多嘴说话,他们方才离开。 谢知微在茶楼为萧恂说话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全城,萧昶炫一句“牝鸡司晨”并没有被人记住,反而是谢知微劝学子们不要为人利用,为朝廷施压的话,为人大加赞赏。 麟德殿的东暖阁里,谢眺等人跪在地上,襄王坐在一旁,陆偃则侍立在一边,高低层次有序,皇帝怒道,“到底是谁在煽风点火?引导这些言论?” 襄王看戏不怕台高,朝臣们没有说话,他倒是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皇兄,以前臣弟是不知道谁在引导言论,今日算是知道了,应当是老四。” 老四就是萧昶炫了。 襄王道,“皇兄,你听听老四说的那叫什么话?幸好臣弟的儿媳妇脸皮厚,没有被他骂得羞死,换了别的姑娘,这是要把人骂死?” 皇帝气恼,心说,脸皮厚是什么好品质?襄王居然还沾沾自喜,再说了,端宪郡主是随便什么姑娘?寻常人家的姑娘,谁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舌战学子? “皇兄,别的学子们嘛,既然是受人利用,臣弟暂且放过他们一马,不过,明年的春闱榜上,他们的名字也就算了,这个杨镜川,皇兄还是交给臣弟吧,臣弟倒要看看,是谁敢指使他这么干!” 第547章 乱拳 十年寒窗,三年一次春闱,襄王轻飘飘一句话,这些学子们的前程就这么葬送了。 明年的春闱,无论他们的文章做得如何花团锦绣,都不可能榜上有名了。 而三年后,重来一次,又有多少人能坚持下来?坚持下来的,也得看襄王会不会又记起这笔旧账,甚至主考官怕襄王哪一天想起来打击报复,不敢录用,而划掉名字。 一时冲动,留下千古恨! 东暖阁里,并没有人想到这一茬,谢眺与卢琦龄这样的人从孩提时起,便被告诫“祸从口出”,轻易不会抨击时政,更加没必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些哗众取宠,埋下祸根的事,自然也不会去同情这些学者。 皇帝听到襄王指责他的儿子,气得要死,他可从来没敢说襄王的儿子如何如何,哪怕眼下这局面都是萧恂惹出来的。 他正生气,陆偃在一旁道,“皇上,那叫杨镜川的学子,不如交给臣来处理吧!” 这算是让这对皇兄皇弟各自退一步的意思了,而皇帝想到,陆偃好歹算他的人,算不上是他给襄王让步,脸上也好看些,当下,斩钉截铁地道,“阿偃,你来处理正好!” 不容襄王说话的意思,襄王张了张嘴,最后决定闭嘴,皇帝便满意了。 但,令他头疼的事,还在后头,皇帝忍住了朝襄王一脚踢过去的冲动,没好气地对臣子们道,“现在说说,北契、西凉和回鹘,合起来,在边境陈兵已经超过百万了,还在源源不断地布兵,这是要把大雍吞掉,怎么办?” 韩进益和韩振对视一眼,两人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喜悦,萧恂这个狗贼,现在终于作茧自缚了,自作孽,简直是不费他们任何吹灰之力啊! “皇上,臣愿意领兵与北契决一死战!” “皇上,臣愿意领兵与西凉决一死战!” 这都是在放屁,但不放还不行,不表一下态,两人担心皇帝会怀疑他们的忠心。 特别是韩振,以前跟义武侯关系非常亲近。洪继忠那个蠢货,居然为了自保,把皇帝给供出来。 如今,活着还是没活着,都是两可。 皇帝见问也问不出个什么好法子,他自己也疲得狠了,便摆摆手,将人都撵走,“你们回去好好想想,明日大朝会再议!“ 等人都离开了,东暖阁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皇帝这才觉得好一点,他自从上次病了之后,就极易疲劳,情绪起伏也很大。 陆偃递了一盏药茶放到皇帝的手里,皇帝一口气喝了,才觉得脑子稍微清醒一点,他歪在靠枕上,问道,“阿偃,你说眼下怎么办?” 陆偃知道,皇帝问的是萧恂把周边三个国家都惹毛了的事,如今,西凉、北契和回鹘分别在大雍的边境陈重兵,纷纷吆喝着要大雍将萧恂交出来,否则就铁蹄践踏,刀箭相向,不留情面。 皇帝最近,每天愁得连觉都睡不着,昨天来的捷报,萧恂再破西凉十万大军,歼敌五万,缴获无数,自己损失八千,也没有让皇帝高兴,反而越发紧张。 为此,皇太后都从五台山回来了,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很显然是为了给皇帝施加压力,谁要是真的敢说把萧恂交出去的话,皇太后肯定是不依的。 陆偃想了想,道,“宸郡王年轻气盛,就好似一头没有套笼头的野马,凭一己意气,杀伐沙场。皇上因孝道,念及兄弟之情,且宸郡王如今又一而再再而三地打胜仗,皇上对宸郡王只能奖,不可惩,臣以为,过完年,宸郡王已过舞勺之年,宜大婚。” 皇帝一听,这可真是个好主意啊,给萧恂这头野马,套个笼头,拿人来牵制他,不就一切事迎刃而解了吗? “阿偃,还是你想的周到,你接着说!” 陆偃往香炉里放了一粒香,沉吟稍许,道,“皇上,臣以为,皇上可以与宸郡王谈个条件,若宸郡王能够攻下某一座城,可将那一片地,化作宸郡王的封地,命宸郡王就藩,令藩王守国门,皇上今后,自然可高枕无忧。” 皇帝顿时眼睛一亮,灼灼目光看着陆偃,“阿偃,你是说燕云十六州?” 这岂不是空手套白狼? 陆偃皱眉想了一会儿,便眼睛一亮,一抹亮彩从他狭长的眼角划过,他顿时拱手道,“皇上英明,这原本也是太祖皇帝订下的规矩。襄王一直想为宸郡王请封亲王,与其在大雍划一块藩地,不如拿燕云十六州做文章。” 一举两得啊! 皇帝哈哈大笑,指着陆偃,“你呀,你,阿偃,这事儿,法不传六耳,你可千万别叫朕那个好弟弟知道了,否则,连朕也保不住你!” 这分明是在算计萧恂,襄王知道了,只怕会要陆偃的命呢。 陆偃脸颊一红,“皇上,臣是绝不会去襄王面前讨不喜,臣还请皇上留臣一条命,好为皇上效力!” 皇帝心情一好,便起身,“阿偃,你陪朕走走。只,朕若令阿恂只拿下燕云十六州,可你看,他成日里今天这里一榔头,明日砍那一斧头,朕真是拿这个侄子没办法啊!” “皇上,臣以为,须徐徐图之。皇上不妨先将真定府化作宸郡王的封地,许以燕云十六州,如此一来,皇上既然给了宸郡王封地,命宸郡王就藩,宸郡王妃自然也不得不跟着前往,有宸郡王妃在,想必宸郡王凡事都会三思而后行。“ 他顿了顿,道,“若是如此,也不能让宸郡王有所收敛,皇上不妨下旨,令宸郡王孝养容侧妃。” 这可真是妙啊,两块盾牌放在真定府,看萧恂还敢不敢这么胡乱出拳。 皇帝越听,越是妙,“阿偃,你赶紧让钦天监为宸郡王看个吉日,令宸郡王与端宪郡主早日完婚。” 萧恂早点携家眷就藩,也可趁机解了他的兵权,省得成日里惹是生非,他也是一员猛将,将他放在西北,随时起用,也可震慑西凉和北契。 “臣领旨!”陆偃欲言又止,皇帝摆摆手,“阿偃,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第548章 明君 陆偃忙道,“皇上,臣以为,娄国的使臣须尽早打发了,若是娄国那边与北契打起来了,大雍的边境压力就会缓解很多。” “况且,娄国与大雍的和约里,大雍与娄国一起攻打北契,如今,大雍已经牵制了北契约三分之一的兵力,哪怕娄国攻打北契,北契也只会再出三分之一的兵力。大雍已经履约,娄国也该实现诺言了。” 皇帝很是头疼,他并不是不想和娄国结盟,可娄国非要大雍娶娄国的一个公主,娄国也要娶大雍的公主,甚至为了此事,娄国已经送了一个公主来了。 谁来娶娄国这个公主,是一件麻烦事,而到现在,常寿都坚决不同意让惠和和亲,已经进宫来和他闹了不止一次了。“ 陆偃一看皇帝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妖魅的眼眸中一闪而过一丝鄙夷,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他躬身请命道,“皇上,大公主乃是嫡公主,自古少有让嫡公主纡尊降贵和亲的,恐武安侯府也不会答应,而三公主乃是云贵妃的女儿,臣以为,不适宜;若皇上不舍二公主,便只有晋封惠和县主为公主,和亲娄国,将来陪嫁的时候,照着嫡公主的份例陪嫁,此乃东平伯府的荣耀。” 皇帝一听,是啊,惠和虽说是常寿的女儿,可也是东平伯府的女儿,不是萧家的女儿。 皇帝当机立断,“这也怨不得朕,常寿是舍不得这个女儿,可惠和既然与娄国四王子成就了好事,就算朕这个当舅舅的把她留下来,将来在大雍,她还能有什么好前程?” “皇上言之有理,大雍有皇上这样的明君,实乃百姓之福,社稷之福!” 皇帝笑得很是畅怀,“阿偃,你又在拍朕的马屁。好了,你这就下旨吧,封惠和县主为从一品公主,享郡王俸禄。” 常寿长公主府里,汤圆公公前来宣旨,惠和听到旨意,顿时惊呆了,也不接旨,她扭过头朝常寿恶狠狠地看过去,怒道,“母亲,这就是你说的,皇帝舅舅不会让我去和亲?母亲,你到底是不是皇帝舅舅的亲妹妹,是不是皇外祖母亲生的女儿?可怜我一个去和亲的公主,品阶连端宪那贱人都不如,她还是正一品,我只是个从一品,这算什么?” 常寿吓得脸都白了,她一抬头,看到汤圆笑眯眯地看着惠和,便知道,这阉人是把这些话听进去了,回头不定在皇兄跟前怎么说! 常寿只好扬起手,一耳光扇在了惠和的脸上,怒道,“还不接旨,你想抗旨不成?” 惠和大笑道,“抗旨,我都活不成了,我为什么不敢?想让我去和亲,可以,除非抬着我的尸体去!” 汤圆笑道,“惠和公主,咱家劝您还是接旨吧,这从古至今,还没有看到谁敢抗旨不遵的,有时候死不难,难的是生不如死!“ “放肆!你是在威胁我吗?”惠和腾地站起身来,她朝汤圆逼近一步,“就凭你这样一个阉人,也敢威胁我?” 汤圆眼睛都眨一下,“咱家不敢,公主乃是皇上亲自册封的公主,就是给咱家一万个胆子,咱家也不敢,咱家是看在常寿长公主的份上,劝公主呢!” 他话音方落,便有门房上的跑了过来,“长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伯府那边老太太跟前的人来了,说是公主受封,是大喜事,要将公主接回伯府去,要好好庆贺一番!” 常寿长公主胸口一股戾气,此时无处宣泄,她看到女儿已经气得要失去理智了,忙给身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将一个荷包巧妙地塞给了米团公公,“公公,咱们家公主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抗旨的,公主年纪小,请公公多多担待!” 米团公公笑了一下,待常寿接过了圣旨,他这才甩袖子离开。 常寿在主位上坐下,来的是伯太夫人跟前得脸的婆子,素日里跟太夫人学着不把常寿放在眼里,此时进来了,给常寿行过礼后,见常寿并没有如以往那样起身问候太夫人,她不由得很是不高兴。 “有什么话就说吧!”常寿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道,“把我女儿接过去?接过去做什么?让伯爷过来一趟,我要跟伯爷和离。” 这婆子惊得快跳起来了,“长公主殿下,这是怎么说?权贵家中哪里有和离一说?” “权贵家中没有这一说,本宫可不是寻常权贵。你一个奴婢,敢在本宫面前蹦跶,本宫看你是不要命了,来人,给本宫往死里打!” 连惠和都惊呆了,她记事起,母亲就一直巴结老太太,从来不敢忤逆老太太,为了讨老太太的欢喜,她以长公主之尊,每次去伯府都亲自服侍老太太用膳,在老太太跟前立规矩。 这婆子更是对常寿对老太太的孝顺体会最深刻,此时,见常寿翻脸,她若非亲身经历,简直是不敢相信,“殿下,殿下饶命啊,求殿下看在老太太的份上,老奴若是有什么……” “给本宫打死,再扔到伯府去!” 若非老太太那个老虔婆,她何至于这么多年,过得这么憋屈? 若非自己当年年幼瞎了眼,被蒋献迷惑,执意下嫁,与人共事一夫,何至于令母后失望,成为满京城的笑话? 似乎,只有鲜血才能洗刷留在她心头的屈辱。 东平伯府的大门口,一口黑漆薄木棺材,简陋的棺材缝隙里往下滴着血水,门房上的小厮看得两台腿都在打摆子,转身朝门内跑去的时候,被高高的门槛绊得摔了个狗啃地。 “伯爷,出人命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东平伯府都沸腾起来了,老太太拄着一根拐杖,在媳妇们的搀扶下,来到了门口,棺材盖已经被人打开了,看到里头是陪伴了自己快五十年的嬷嬷,老太太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母亲!”东平伯一声凄厉的惨叫,他忙过去扶住了老太太,大喊道,“请太医,还不快请太医!” 眼看快到冬至日,就要封印了,次日的大朝会上,御史们跟疯了一样,弹劾常寿长公主,不遵孝道,杖毙婆母的贴身婆婆,简直是暴虐无德。 第549章 后悔 皇帝气得脸都黑了,关键是,整个大朝会上,除了御史们一面倒地弹劾常寿,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常寿说话,这就让皇帝面子上很过不去。 庆寿宫的大门口,常寿跪在雪地里,寒气从骨头缝里钻进来,两个膝盖已经失去了知觉。 她是皇家娇女,什么时候受过这般苦,而让她心里非常难过的是,让她就这么跪在地上的,是她的亲生母亲。 皇太后歪在榻上,听襄王在说萧恂在西疆的丰功伟绩,听得满脸都是笑意,末了,又叹了口气,“这都到了年关了,他一个人在外头,怎么过年呢?既然现在那三国都不敢动弹了,皇帝怎么不下旨叫他回来呢?” “我都有多久没有看到恂哥儿了,唉,我还能活几天?这就是见一面少一面了。“ 襄王揉了揉眼睛,凑到了皇太后跟前,眼圈儿红红的,“母后,您可一定要多活几年,儿子和阿恂还要靠您呢,您要是不在了,儿子和阿恂可怎么活啊?皇兄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皇太后被襄王说得落下泪来了,如同孩时一样,皇太后怜爱地摸着襄王的头,“你当我不想多活几年?你放心,我走之前,一定要把你和阿恂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不叫人欺负了你们去。” 只是,她如今夜里睡得着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她曾经听宫里的老人们说,要是睡不着了,就是到了要长睡不起的时候了。 母子之间凝聚着浓浓的悲哀,襄王掉了几滴眼泪,“母后,阿恂的媳妇儿有一手好医术,母后不如请阿恂的媳妇儿进来为母后把把脉,她肯定不会害母后,开的药方子能够大胆用。“ 这说的,好像太医人人都想害太后的命一样,庆寿宫里的人都习惯了襄王这调调,也不觉得有多不正常。 皇太后叹了一口气,她养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三人三条心不说,小儿子就一直视女儿和大儿子为眼中钉。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正说着,嬷嬷蹑手蹑脚地进来了,低声道,“皇太后,长公主去了麟德殿!” “去了就去了,不就是找皇兄密谋去了吗?”襄王不耐烦地道,“母后,常寿肯定又和皇兄商量怎么算计儿子,母后,您可一定要站在儿子这边。” 皇太后难过得落下泪来,“你呀,这么多年,这都成了你的心魔了,你要怪就怪母后吧,何必苦苦惦记十多年前的事呢?” 襄王就跟个孩子一样,晒然一笑,“母后,儿子早忘了,不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儿子也是个人嘛,儿子不争气,没志气,让母后伤心了。” 他低下头,作势将脸埋在皇太后的怀里,眼中却闪过一道冰凉,寒意四射。 麟德殿里,常寿冲进了东暖阁,皇帝正在服药,她站在塌边,居高临下,“皇兄,你果真要把惠和送去和亲吗?” 皇帝慢条斯理地将药喝完,抬起头来,“常寿,这就是你对朕的规矩?” 常寿哭了,“皇兄,当年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只要我帮你那一把,你将来一定会对我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对我好了?” “常寿,你当年非要嫁给蒋献的时候,朕可是不惜违逆母后,为你赐婚。当年你也说了,若朕能够帮你达成心愿,你就知足了。你也是当母亲的,朕且问你,惠和留在大雍,你打算为她谋一门什么样的婚事?朕是惠和的舅舅,朕这是在为她好!” 常寿心头一阵绝望,她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哭道,“皇兄,母后不愿搭理我了,难道连你也不顾我的死活,我只有惠和这一个孩子,难道将来,我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了吗?” 皇帝自然不会管这些,他丝毫不动容,“常寿,你还有侄儿,将来你若是老了,朕的孩子,襄王的孩子们,哪一个敢不敬你这个姑姑?惠和出了这样的事,你让惠和在大雍如何嫁人?她不懂事,连你也不懂事吗?” 常寿终于哭出声来了,皇帝听着一阵厌烦,他摆摆手,陆偃走过去,“长公主,到了皇上午歇的时候了,臣送长公主出去吧!” 常寿不敢违逆,只得起身,她走到了麟德殿前的廊檐下,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她对陆偃道,“阿偃,你说,当年大皇兄站在这里,拿剑自刎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陆偃妖魅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嘲讽,他低声恭敬地道,“长公主,这我就不知道了!” 说着,他转过身来,飘然而去,大红的彩绣袍摆在廊柱间飞扬,昳丽的青年绝色无双,一人便成一道人间胜景。 常寿追着他的目光,心里泛起了浓浓的悲哀,如果人生能够再来一次,她一定会听大皇兄的话,当年大皇兄说,“常寿,你还小,见过几个男人?再过三年,若是你还想嫁给东平伯,朕一定让你如愿以偿,如何?” 那时,她心里是不是隐隐已经知道,再过三年,让当时的她心心念念的东平伯,一定会被她忘了,是不是因此,她怕了,才会迫不及待地答应四皇兄,帮他谋划云霓? 大皇兄自刎在宫门前的那一刻,她在做什么? 她一个人躲在寝殿的角落里,耳朵里听着外面的厮杀声,皇嫂在大火中狂吼呐喊,而她吓得瑟瑟发抖。 她出阁的时候,十里红妆,可母后连面都没有照过,她去庆寿宫里辞别,母后只让嬷嬷出来,说了一句话,“你这一生,不后悔就好!” 常寿出宫去的时候,遇到了衮国长公主,看到着一身张扬的红色的衮国,常寿嗤笑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姐今日大婚呢!” 衮国长公主是个寡妇,昔年,嫁长阳侯,十五年前的宫变中,长阳侯为伪帝而死。 长阳侯郑南衣与衮国长公主生下一子一女,儿子郑靖彦出生即受封为长阳侯世子,但郑南衣死了这么多年,衮国长公主不为世子上表请封,皇帝自然也就跟忘了一样。 郑靖彦至今依旧是个世子,而女儿郑靖霜这个黎阳郡主还是当年伪帝在位时敕封,至今爵位虽在,未领过一份俸禄。 第550章 真相 衮国长公主深深看了常寿一眼,她走近两步,盯着常寿的眼睛,“常寿,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然这么蠢!” 常寿顿时怒然,“皇姐,你说话放尊重些,父皇已经不在了,你即便是享亲王俸禄的超品国公主,又如何?” “哈哈哈!”衮国长公主大笑,笑完之后,对常寿摇摇头,“愚蠢,时至今日,还在为公主的封号计较,有些东西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比如脑子,看来,你打投胎就没有带脑子呢。” “听说,惠和被封为公主了,将来会是娄国的四皇子妃,恭喜!什么时候出嫁?别忘了通知本宫去添妆!” 衮国长公主勾唇一笑,明艳生辉,她从常寿的身边经过,飞扬起来的衣袂拍打在常寿的手背上,常寿忍不住一把朝她抓去,衮国就好似长了后眼睛一样,往旁边一让,避开了。 庆寿宫门口,襄王才出来,看到衮国长公主来,忙又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进了庆寿宫。 皇太后看到衮国长公主,眼睛一亮,忙招手,“你怎么进宫了?” “听说皇太后回来了,我进宫来看看,您身子骨可好?如今夜里睡得怎么样?前日,有人给我推荐了一个按摩手法挺不错的练习内气的师傅,我试了一下,夜里睡得的确比平日要好,要不,皇太后把她宣进宫来试试?” 皇太后摆摆手,“你觉着不错,你留着用吧,我是不想试了,睡不着就睡不着,这些年,我都习惯了。霜儿怎么没有和你一起进宫?” “她是要来,马上冬至了,横竖要进宫来吃年夜饭的。” “彦儿呢?他也老大不小了,你还不打算给他娶亲?” “高不成低不就的,且看吧!”衮国长公主道,“皇太后,我进宫来,是想求个恩典,让阿彦能够到西疆去。” 皇太后吃了一惊,不等她说话,衮国长公主道,“阿彦不小了,也该做点事了,他在京城里能做什么?到军中去,历练一番,将来皇上能用就用,不能用,就不用,我不求什么,但求他男儿一场,有个机会。” 皇太后点点头,“你放心,这事儿,我会跟皇帝提一提。” 襄王在一旁道,“皇姐,你为何不自己去跟皇兄提?” 衮国长公主朝他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而是向皇太后辞别,转身出了宫。 襄王又屁颠屁颠地跟在衮国长公主的身后,到了宫门口,襄王又提出要送她回府,也不管衮国答不答应,骑着马跟在她的车边。 等到了长公主门口的时候,衮国下了车,忍不住问道,“你体内的毒,解不了吗?我听说端宪郡主医术不凡,为何不让她给你看看?” 襄王笑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阴毒,他道,“皇姐,我为什么不解这毒,别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 他这一身毒,是当年皇帝为了让他对云贵妃死心而下,曾经玉树临风的襄王爷,有着玉面王的称号,而今成了一个圆滚滚的猥琐男,两条腿已经承不起他肥胖的身躯,五脏六腑日日都在被毒素侵蚀。 正是他这一身毒,皇帝才会让他活在眼皮子底下,才会对他放松警惕,众多的亲兄弟中,才活了他这一个。 转眼到了冬至日,朝廷封印,初七开印。 宫中大宴群臣,三品以上文武官员均进宫赴宴。 一大早,谢知微便起来按品大妆,袁氏这边,穿上了国夫人的朝服,等在扶云院,谢知微来了之后,母女二人便相携着上了马车。 宴会在集英殿举行,马车在西角楼的时候,就开始走得很慢了,马车慢慢地朝前挪了一会儿,就在谢知微以为,至少要等一个时辰的时候,有个太监过来,将谢知微的马车领到了前头,殷勤地请谢知微母女下车。 “这可真是……端宪郡主的面子还是这么大呢,都这么排着队,就端宪郡主的脸大,能够突然排到前面去。” 谢知微抬眼朝说话的人看了一眼,一辆翠幄朱轮车,车里露出一张脸来,谢知微认出是惠和,她笑了一下,“惠和公主,您请前面走!” 她说着,朝惠和伸了伸手,笑盈盈地看着惠和,“无论这里谁的脸多大,总也大不过惠和公主您这个客人来!” 当日,在御狩山的时候,到底是谁假传了消息,谢知微很快就知道了,至于惠和是被谁算计了,她也知道。 惠和听到“客人”二字,先是怔愣了一下,待想到出嫁从夫,她将来是要去娄国和亲的,顿时脸都青了,从马车上冲了下来,手里拿着马鞭,就要朝谢知微抽过来。 杜沅上前一步,拦在了谢知微的前面,她一把扣住了惠和的手腕,惠和的手臂麻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松了马鞭。 谢知微朝前一步,低声道,“公主,你这张脸十五万两银子是贵了点,但银子去了有回来的时候。你欠我的,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不知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公主将来若是去了娄国,恐不一定有机会了。” 惠和深吸一口气,“你知道是谁害了我?” “我不知道,至少不是我,因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轮到我去和亲,难道不是吗?” “不可能轮到我”,惠和就跟傻了一样,她脑子里就好似有无数个声音在呐喊,原本该是谁? 是姝宁,是她,原本应该是她! 到底是谁帮了她? 惠和想到在御狩山的时候,姝宁是找过薛婉清的,她们在一起说了什么,她不知道,但薛婉清向来足智多谋,而薛婉清嫁给了四皇子,成了姝宁的庶嫂,她帮姝宁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惠和只觉得五雷轰顶,她曾经对薛婉清有多么崇拜,就觉得曾经的自己,有多么可笑! 一看惠和的样子,谢知微便知道,惠和恐怕是想到了薛婉清,她微微一笑,挽起了袁氏的胳膊,“母亲,我们走吧!” 背后,有无数双充满了羡慕的眼睛看着袁氏,大雍的一品国夫人屈指可数,谁不是年迈体衰,如此年轻的,就只有袁氏一人。 第551章 亲王 今日的宴会,萧昶炫只带了薛婉清来,用他的话说,正妃海氏病了。 皇后巴不得几个庶子后院不和,家和万事兴。 不和,对她而言是好事,海氏是真病还是假病,她还真不关心,只象征性地问候了一声,便扔到一边。 贵妃坐在一边,歪着身子,自顾自地喝茶。 蒋家当初准备陪嫁庶出的姑娘过来当滕妾,被云贵妃拒绝了,而今儿子的后院只有一个正妃,两个通房,蒋倚君是她亲自看好的儿媳妇,与儿子虽谈不上浓情蜜意,倒也是新婚燕尔,相敬如宾。 惠和县主一进来,便朝四皇子身边看去,见只有薛婉清,与离她较近的姝宁有说有笑,她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时,手里端着酒杯,当初她对萧恂情有独钟,是薛婉清劝她,与其嫁一个自己爱的人,不如嫁一个爱自己的人,她才一时把萧恂丢到了一边。 呵呵,她怎么不劝自己勇敢地去追求幸福呢?这难道不是她应该说的话吗? 惠和想到,之前薛婉清总是打听萧恂的行踪,好多次都冲到萧恂面前刷存在感,她便明白,薛婉清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惠和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看到谢知微和皇后说完话,来到了位置上,正好她的位置与谢知微相邻,她便问道,“端宪郡主,你知不知道四皇子殿下的庶妃,对宸郡王有不轨之心?” 谢知微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想过来,“四皇子殿下的庶妃”是谁,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笑道,“那又如何?” 惠和就如同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她忍了忍,“你有没有办法帮我?如果你帮了我,以后我就可以帮你对付她!” 她一定要将薛婉清碎尸万段! 谢知微轻笑一声,“惠和公主,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错觉,觉得我应当亲自下场和你们计较?我为什么要帮你?你觉得薛婉清有什么值得我对付她的?” “我知道你在御狩山的时候差点出事,难道你没有怀疑是薛婉清吗?她在嫉妒你!” 谢知微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惠和,良久,她点点头,“惠和公主,我听说常寿长公主与娄国二元帅关系不匪,求人不如求己,你与其与我谈条件,何不去求长公主呢?” 惠和的脸刷地就红了,但不得不说,谢知微为她指了一条明路。 襄王扭着肥胖的身子进来了,云贵妃抬起眼皮子,朝他看了一眼,很快便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与翻滚的仇恨。 襄王看到云贵妃也很是诧异,她很多年都不参加这种宴会,似乎自从御狩山之行后,她就变了个人一样。 这样很好! 他已经如此了,只希望她能过得开心就好,她的儿女们都大了,将来等大皇子封了王,再努努力,她就能出宫和儿子一块儿住了。 “皇兄,阿恂立了大功,按例当赏,皇兄,你不要小气,该封阿恂,还是要封赏!”襄王一进来,就嚷嚷。 皇帝不由得朝陆偃看去,幸好阿偃帮他想了个好办法,要不然,今日,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又要被他这个好弟弟掐着脖子了。 若非怕后世在史书上记他一笔“不孝”,“刻薄寡恩”,他不会留这个好弟弟。 “阿恂的确立了大功!”皇帝高兴地道,“朕今日也要趁这个机会,让朕的股肱大臣们与朕同喜,阿偃,记得颁下明旨,赐宸郡王亲王爵,享双亲王俸禄,赐真定府为其封地,着成婚后就藩。“ “真定府?”襄王一时想不起真定府在哪里,但看北契使臣一脸便秘的样子,便知道,肯定离北契很近,不由得气了,“皇兄,真定府在哪里?你不会是想把阿恂当做一道防线吧?“ 襄王说着,眼里都有了泪了,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皇帝,令皇帝难免脸热,他咳嗽了一下,正要说话,陆偃在旁边道,“皇上,亲王妃!” 皇帝眼睛一亮,看向谢知微,“朕既然封了宸王,微丫头,朕还得封你为亲王妃,宸王妃,夫妻一体,你怎么想?” 谢知微忙起身,走到襄王身边,与襄王对视一眼,他低着头,眼角余光看向谢知微,眨了眨眼睛,谢知微心中便有了数,离了三步远的距离行礼后,道,“皇上,夫唱妇随,臣妾代王爷领旨谢恩!” 这就好! 皇帝对谢知微的识大体非常满意,谢知微若是能够一直心念皇恩,赐给萧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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