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说来说去,都是女儿不争气,谢知微都能够钓到这样的金龟婿,女儿真是白长了个脑子。 “我能为你妹妹谋划的就只有这些了,你妹妹不争气,烂泥扶不上墙,我能怎么办?你说谢家能够帮忙保住忠靖王府的爵位,你姨母平日里没少疼你,你为何不想着出把力?” 砰! 门被踢开了,肖氏吓得跳了起来,谢明澄忙看过去,见他父亲一脸铁青地进来,一颗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他是肖氏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明知道肖氏做下的这些糊涂事毁了妹妹,可依然不忍心看到母亲被父亲责罚,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躲过责罚,他又不甘心。 这世上,谁做错了事,能够不付出代价呢? “爹!” 一道清婉的声音在谢仲柏的身后响起,谢仲柏浑身一僵,他回过头去,见谢知慧来了。 “慧儿?”肖氏乍然看到女儿,悲喜有加。 谢知慧的目光淡淡地瞥过了肖氏一眼,没有多理会,走到谢仲柏的跟前,“爹,若是因为女儿的事,女儿求爹爹放过母亲。” “慧儿!”谢仲柏心疼得不能自已,女儿的心里该是多么痛苦,害她如此的是她亲生的母亲,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爹,我和大姐姐说好了,将来大姐姐随姐夫就藩,她会想办法带我去。我在京城,名声是毁了,可去了北地,谁也不认识我,都没关系的。” 她说着,走到了肖氏面前,什么话都没有说,跪下来,磕了三个头,抬起头来,她看也不看肖氏一眼,转身离开。 “慧儿!”肖氏直觉自己要失去什么,她要冲出去,被守门的婆子们拦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知慧走出了庭院,从头到尾,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老爷,你去跟慧儿说说,大姑娘怎么会对她好呢?把她带到北地去就是为了害她。她自己贵为亲王妃了,把慧儿带过去,能够给她找到什么好婆家……” 谢仲柏深深地看了肖氏一眼,一把将她甩开,自己走了出去,吩咐道,“二太太身体已痊愈,老太太如今床前无人看顾,将二太太送到老太太的屋里去,让二太太侍疾榻前。” 肖氏惊呆了,“老爷,你说什么?让我去老太太跟前侍疾?为什么?” “为什么?你身为儿媳妇,又是老太太格外看重的,如今老太太两眼已经瞎了,年老体弱,难道不该你去侍疾吗?” “大嫂呢?为什么不是大嫂?”肖氏怒吼道,“凭什么是我?” 谢明澄自小被谢仲柏带到前院教养,与肖氏相处甚少,他第一次看到肖氏这般歇斯底里的样子,还是为了不肯为老太太侍疾,只觉得,天地乾坤都颠倒了个个儿。 “母亲,做长辈的病了,做儿女的尽孝床前,难道是一件不该的事吗?大伯娘要管一家子的日常,平日里掌中馈已经很累了,母亲既然闲得无事,为何不能在老太太跟前尽孝?” 肖氏气怒不已,这就是她的儿子,寄予厚望的儿子,不站在她这边维护她,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指责她。 肖氏猛地一耳光扇在了谢明澄的脸上,指着门外,怒吼道,“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我没有你这个不孝子!” 谢明澄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谢仲柏看着心疼不已,“澄儿,你出去吧,这事与你无关,轮不到你来管。” “是,父亲!”谢明澄捂着脸,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他到了院子外面,看到站在大香樟树下,提着一盏兔子灯笼的谢知慧,觉得非常意外,走过去道,“大妹妹。” “哥,她打你了?”谢知慧看着谢明澄的脸,丝毫不意外,“哥,你以后少到后院来吧,你自己好好读书,把源哥儿照顾好,后院的事,你不要操心了。” 谢明澄握了握拳头,心里很是失望,“你真的要跟着大姐姐去北地吗?” 说到这里,谢知慧脸上有了些笑意,“哥,你觉得永新伯世子这个人如何?” 谢明澄非常惊讶,知道无缘无故的,妹妹不会这么问,便道,“你是说……?” 第561章 名声 谢知慧的脸蛋儿羞得泛上了一点红意,但神色很是坦然,“若是以前,或许还有可能,听大姐姐说,永新伯世子是跟着姐夫的人,将来大姐姐去了北地,我也能跟着一起去了,可是现在,出了今日的事,我也不知道了。” 谢知慧摇摇头,但神色间并没有什么悲戚,她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那些伤害,结过了痂之后,被她使劲儿地抖落了,生出了鲜嫩的肉芽。 谢明澄看着很是欣慰,他抬手摸摸妹妹的头,“若是他介意,说明他不是良配,若他不介意,他日后一定不会轻易地变心,这何尝不是一场考验呢?” 倚照院里,谢知微沐浴过后,早早地就熄灯上了床,她担心萧恂过来,看到她屋里有灯,又进来闹,闹完了,果真不走,在海棠树上睡一.夜,这大冷的天,会要人的命。 谁知,等她正要睡着的时候,她听到暖阁里传来了呼吸的声音,吓得她差点惊叫出声,从枕头底下摸了一柄小弯刀,低声问道,“谁?” 萧恂睡了一觉醒来,外头的天已经黑了,听到谢知微的声音,他忙低声道,“湄湄,是我!” 谢知微松了一口气,她掀开帘子,借着月光,看到萧恂站在了她的床前,有些无可奈何,“你怎么在这儿?” 萧恂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他一屁.股在脚踏上坐下来,“湄湄,我说了晚上还要来和你说话的啊!” 边说,他边将帐子挂在银钩上,牵起被子,将谢知微裹好,有些不好意思,“我方才不小心在暖阁间睡着了。” “你……”谢知微顿时无语,要是被丫鬟们发现了,怎么办? 好在他们如今是未婚夫妻了,就算被丫鬟们看到,好像也不会那么难为情,谢知微做着心理建设,说服自己之后,她也安心很多,只觉得不可思议,她为了眼前这个人,竟然一再地失去原则,退让,却又甘之如饴。 前世,她可不是这样的,恪守规矩,寸步都不令自己出错,新婚之夜,萧昶炫不来自己房里,她也不会心生怨恨,哪怕后来,萧昶炫从不留在她房里过夜,她也觉得理所当然,不敢生出嫉妒心。 可若是眼前这个人呢? 尽管月光很朦胧,可萧恂却依然看出,谢知微的眉间笼着一抹轻愁,不由得很是担忧,“湄湄,怎么了?是不是我来,让你不自在了?” 谢知微轻轻地摇头,她握着萧恂的手,“我只是想到了一点事情,对了,阿恂,你回来的话,许良有没有跟你一起?” “没有,他骑马没有我快,再说了,都回来了,谁帮我守着边关?怎么了?是不是你二妹妹的事?我回来前,许良还让我帮他问问你二妹妹的想法,我嫌麻烦,没有答应。” 谢知微道,“我二妹妹今日在潘楼的事,你也看到了,虽然我也说了不让人往外说这件事,可是二妹妹的名声算是毁了。“ 萧恂抬手抚去谢知微眉间的印痕,“这算什么?名声这玩意儿,男人在乎才叫名声,男人不在乎,就什么都不是。你放心,你二妹妹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她要是嫁给许良了,将来许良肯定是要跟着我的,这小子打人狠,打仗很有一套,我准备把他留在北地,将来你二妹妹跟着去,你们姐妹间还有个来往。” 他说着,声音柔和下来,“湄湄,你知不知道,我好怕你将来跟我去了北边,过得不适应,那里离京城毕竟很远,肯定没有这边好。” “可不一定呢,我很想去北地。”谢知微窝心极了,“那边肯定有好多我没有见过的草药,那边的大山很多,等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就可以去山上挖草药,等你打下燕云十六州,我们就把那里打理得非常好。” 作为你的后盾! 月光照在两人的身上,说着说着,萧恂就坐到了床上,又说了一会儿,他将谢知微抱在了怀里,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谢知微实在是困得紧了,便不管不顾地睡了。 萧恂舍不得将她放下,就着月光看姑娘的脸,她不知梦到了什么,唇角微微上翘,显得很开心,萧恂看得都呆了,偷偷地在她的樱花瓣儿一般的唇上落下了一道吻。 五更时分,旧曹门街陆宅的书房里便亮起了灯,萧恂跟夜猫子一样地钻了进去,陆偃正系着腰带的手一顿,扭头看到萧恂,一点儿都不惊讶,笑道,“我还说,你什么时候才过来呢!” 萧恂一屁.股坐在桌前,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喝,“大哥,我和湄湄去了北地之后,你真的很快就能过来吗?” 陆偃走过来,与他隔着一张桌几坐下,“怎么了?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等我料理了京城的事,我就会过去,最迟明年春天,你要把拓跋思恭留给我的。” “大哥,我让湄湄也那个时候过去吧,等你们过去的时候,我要打下燕云十六州,我既然为陕西都指挥使,整块西北之地,便在我的掌控之中,还有西凉的半壁江山,那时候,我们就有了与他抗衡的底气。” 屋子里只点了一支蜡烛,可陆偃妖魅的眼眸中似乎升起了一轮红月,他笑道,“是啊,很快了!” “可是,大哥,我们还要打下西凉,你说需要多久?” “三年,还是四年,总会有那一天的。” “嗯!就这么说定了!”萧恂站起身来,与陆偃击掌,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坚定的信念和勇气。 谢知微醒来,被子将她裹得好好的,手脚都动不了,她不由得失笑,肯定是萧恂的杰作。 起来梳洗过后,谢明溪过来陪她用早膳,百灵风一样地冲了进来,“姑娘,襄王爷来了,把老太爷拦在了院子门口,说是来商量婚事的。“ “什么婚事?”谢知微纳闷,她和萧恂的婚事,皇帝让礼部来办,压根儿还麻烦不上襄王爷。 “襄王爷说,他是受人所托,来为二姑娘保一桩好媒。”百灵松了一口气,二姑娘的婚事一波三折,如今总算有了眉目了吗? 第562章 保媒 襄王前来为二姑娘保媒?萧恂他这是想做什么? 但谢知微却知道,萧恂从来不是一个行事随心所欲的人,且这件事关乎到她自己,萧恂更是不会自作主张。 “去把二姑娘叫来!”谢知微吩咐百灵道。 不一会儿,谢知慧就来了,见桌上已经摆上了早膳,一动未动,谢知微还坐在窗前看书,见她过来,忙道,“用过早膳没?没用过的话,就陪我用一点。” 谢智慧道,“知道大姐姐这里一定有好吃的,我就没用,直接过来了。” 姐妹俩坐在桌前吃过早膳,各自要了茶水漱口后,方才移到了窗前坐下。 百灵又去打听消息已经来了,对谢知微道,“大姑娘,老太爷已经把襄王爷打发了,还说若襄王爷是为了姑娘与宸王殿下的事来,一应的事都好商量,可若是为了别的事,老太爷暂时不想谈别的。” 这是将永新伯府家的事一口回绝的意思了。 谢知慧还很懵懂,不知道百灵说的是什么,茫然地看着大姐姐。 谢知微沉吟片刻,“襄王是为许良的事来的,为你和许良保媒,祖父应是不想让你嫁往永新伯府,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若祖父对你有了更好的安排,我自然也不希望你跟着我去北地,那边说来说去还是很危险。” “即便危险,可还不是有人在北地生根,多少人年老之后,还想回到北地,落叶归根,那片土地也依然养活了很多人,承载了很多人的梦想。” 谢知慧握着谢知微的手,“大姐姐,我已经想好了,若是去北地就能跟大姐姐在一起,我还是想去。” 很多人不想远嫁,不想离家太远,是因为怕死在婆家都不知道为什么而死,是因为怕离得远了,得不到娘家人的照看,为难的时候,有娘家的母亲在一旁,她心里会有底气一些,可是谢知慧却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她如今只想离母亲远远的。 谢知微想了想,“你先别着急,有些事想要成,必须要等机会,我现在知道了你的想法,后面我就好谋划。” “嗯,我等大姐姐的好消息。”谢知慧只觉得心里充满了希望,昨日夜里带给她的伤害与打击,就好似不存在一样。 七谏斋的门口,襄王死活不肯走,站在廊檐下,欣赏了一会儿院子里的景致,对谢眺道,“谢大人到底对那孩子有什么偏见?听阿恂说,他可会打仗了,谢大人将来孙子都是荣登杏榜的大才,孙女婿都是能征善战的猛将,都能唱一曲《满床笏》了,多好!” “王爷,还请慎言!”谢眺吓得魂都快没了,心说,怎么跟这种人结成了亲家,襄王是王爷,很多话可以说,可是谢家可不行啊,几代皇帝都视谢家为眼中钉,这话要是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难道将来他得选白丁结亲不成? “你是怕这话被我皇兄听到啊?哎呀,你别谨慎过头了,跟个缩头乌龟一样,怕什么怕?我儿萧恂是你孙女婿,有什么事,我襄王府和宸王府都会站出来为你说话的。” 谢眺恨不得冲上去将襄王的嘴捂住才好,正好谢元柏过来了,对襄王道,“王爷,我们自从结成了儿女亲家,这都快过礼了,还从来没有在一起喝过茶,请王爷移步我的书房,正好我有些事要跟王爷探讨探讨。” 谢元柏文武全才,襄王以前就很爱惜谢元柏的人品,听到这话,自无不可,“能和老弟你结成亲家,真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啊!” 等到了谢元柏的书房,襄王就开始抱怨起来了,“老弟,我这次来,是为贵府的二姑娘保媒的,你们家老太爷就像我是个拍花子一样,一副要揪着我报官的样子,这何必呢?” 谢元柏自然不会说父亲的坏话,招手让书童上了茶,笑道,“不知是谁家的儿郎?” “爵位嘛是低了点,身份嘛也是有些上不了台面,是永新伯府世子,可是,你也知道,许良那小子一天到晚缠着我儿子,也就是你女婿,许良将来肯定是要跟着你女婿我儿子去北地定居的,要是二姑娘嫁给了许良,将来,和郡主一块儿,姐妹俩在北地还能有个走动不是?” “噗咳咳!”谢元柏咳嗽起来了,他忙用帕子遮住了嘴,等好些了,这才道,“王爷,不知这是谁的主意?” 也难怪老太爷生气,这是要把谢家的两个姑娘都拐到北地那种地方去? “这既不是我的主意,也不是阿恂的主意,这是许良自己的想法,他想和阿恂做连襟。”襄王爷倒也实诚。 谢元柏却摇摇头,“婚姻之事,要讲究你情我愿,若是为了这些缘故而结亲,别说老太爷就是我这个当大伯的,也不会同意。男子将来可纳妾,可女儿家呢?若是不能得到丈夫的怜惜,一辈子困居后院,是一件多么凄惨的事!” “哎呀,老弟,你这话说得太对了。不过也得看看是什么人,有些女人,根本不值得你我同情的。” 谢元柏笑了笑,留了襄王用过午膳,谢家依然不肯松口,襄王也没有办法,只好一扭一扭地出了门,坐上了马车回了府。 宫里,皇上很快就知道襄王登了谢家的门,不由得皱眉问陆偃,“阿偃,你说他去谢家是为了保媒?他成天闲得没事干了,走马遛狗包戏子都不能让他消停一刻,如今又做起了保媒拉纤的活儿了?他给谁保媒?” 陆偃将一碗药茶递到了皇帝的手边,“回皇上的话,臣听说是给永新伯世子和谢家二姑娘保媒。” “谢眺会让自己的孙女儿嫁给永新伯府这样的破落户?”皇帝只觉得襄王是异想天开,“怎么,当初把人家永新伯关进诏狱的时候是他,如今是心生愧疚了?” 听说永新伯从牢里出来,一病不起,已经两个月了。 “应不是这个缘故,依臣猜测,应当是宸王殿下的主意。永新伯世子如今在宸王麾下听使唤,将来若宸王殿下就藩,永新伯世子应当会追随,若二姑娘嫁给永新伯世子,郡主在北地就会有个姐妹走动。” 第563章 偷偷 皇帝一听,这是好事啊,可为什么谢家不答应呢? 陆偃只当没有猜出皇帝的心思,道,“只是,昨日夜里在潘楼发生了一桩事,想必因此,谢家才会格外警惕,不肯轻易将姑娘嫁给永新伯府。” “什么事?” 陆偃将忠靖王府的事说了,“谢家二太太私底下不知道怎么和忠靖王妃说好了这门亲事,偏偏这婚事,她自己也做不了主,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忠靖王府的庶长子竟然拿自己和宸王殿下相提并论,这且不说,谢家二姑娘只怕在京城是没有好名声了。” 皇帝一听,气笑了,“忠靖王妃这一石二鸟的主意,打得是真好,只怕想着用自己的姨侄女儿来笼络庶子的心,将来老了好有个依靠。” 陆偃笑着赞道,“还是皇上英明!” 皇帝突然想到一事,问陆偃,“阿恂是不是又偷偷溜回来了?” 陆偃低头道,“什么事都瞒不过皇上,宸王殿下是昨日夜里回京,臣也是今日早上才知道,正要禀报皇上。” 皇帝气不打一处,“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回来了,西北那边的事,谁来主持?” 陆偃想了想,“皇上息怒,皇上如今的身体,可不能再生气了。有什么好事,还有臣等为皇上分忧,皇上只需放宽心,好生养病。” 皇帝感动不已,摆摆手,“朕知道你一应的事都是为朕着想,只这西北边陲重镇,就这么交到宸郡王的手里,他天天当儿戏一样,朕怎么睡得着觉啊?” “皇上,再过三个月,宸王殿下就要大婚了,那时候,他也是一个大人了,想必会变得沉稳一些,皇上且耐心等候。” “洪继忠还活着吗?” “回皇上的话,洪继忠没有这个福气,没有熬过去岁冬。” 皇帝松了一口气,当年是他给洪继忠密旨,洪继忠才会告发定远侯与安国长公主,后来洪继忠又是奉了密旨,才会与西凉勾结,里应外合,将定远侯一家斩草除根。 他不是没有想过洪继忠会生贰心,所以这么多年,他对洪继忠恩重如山,没想到洪继忠竟然不识好歹,拿这件事威胁他。 他身为大雍的一国之君,做错了什么?安国长公主毕竟与伪帝一母同胞,且她一心向着伪帝,定远侯手中七万寒羽军,迟早有一天会反,他只不过动手快了点而已。 从麟德殿出来,早春的阳光照在陆偃的身上,一向妖魅的眼眸,此时凝着一层寒霜,阳光似乎穿不透这一身大红彩绣麒麟袍,暖不到他的身上。 东厂的诏狱里,哪怕是大白天,墙壁上也依旧挂着壁灯,昏黄的灯光顺着通道一直朝下,好似延伸到黄泉地狱之中。 看到督主来了,东厂番子们人人避让,低眉垂眸,恭敬万分。 九曲十八弯之后,在诏狱最里面的牢房墙上,挂着一个人,披头散发,衣衫破碎,浑身骨肉溃烂,散发出令人厌恶的气息。 见督主又在这人跟前停了下来,一个百户眼疾手快地搬来了一把椅子,放在了这人的面前,陆偃身后的小太监忙上前将椅子擦拭干净,“督主,请坐!” 陆偃一撩袍摆,坐了下来,他抬眼朝那人看去,四面墙壁上的火光,在他的眼尾跳动,一抹嗜血的妖魅幻化成了火狐,似要离体而出。 墙上的人听到了动静,缓慢地抬起了头,不是洪继忠是谁? “陆偃,你到底想如何?你杀了我!” “杀了你?没有必要了,你已经死了!”陆偃接过了小太监递过来的一盏茶,他两根如玉般的手指头拈起了盖子,轻轻地拨动着茶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浑身的矜贵与清雅,令他宛若置身于十里桃花之中。 “今日,皇上问本座,洪继忠还活着吗?本座说,洪继忠福薄没有熬过去岁冬,你猜,皇上如何说?” 洪继忠的心里咯噔一下,眼中聚现出一抹绝望,“陆偃,你要如何才能放过我?” “当年,我父亲也这么问过你,洪继忠,你要如何才能放过我,给我一条生路,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侯爷,不是我不肯给你一条生路,而是皇上他要你的命啊!” 陆偃笑了一下,他唇红齿白,笑得活像个男妖,“我不敢放过你啊,我放过了你,我母亲,我妹妹不会放过我,这么多年,我想做个噩梦都想不到,他们从不肯到我的梦里来,我若放过了你,他们天天缠着我,怎么办呢?” “我但求一死!” 陆偃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腾地起身,“死?谁不想死?本座不想吗?侯爷,别做梦了,你的妻子,儿女,我都会帮侯爷安置得好好的,侯爷就在这里享清福吧!” “陆偃,你,你要把他们怎样?” “你的女儿说要服侍我,可笑,我一个阉人,我要侯府嫡女服侍我作甚?你的儿子么,本座还没想好如何做,或许由他来告密怀远侯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你夫人,半老徐娘,交给教坊司好了。” “陆偃,你真狠!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如此造孽,你就不怕报应吗?” “报应?你觉得我如今就不是在遭受报应吗?”陆偃咬着一口碎牙,他一把掐住了洪继忠的脖子,“你若是能够拿出那封密旨,本座倒也不是不会考虑放过你。” 洪继忠哈哈大笑,“陆偃,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吗?” “侯爷当然不是,可世子却是,你说是世子先找出点什么告密呢?还是有人先发制人?” 洪继忠的眼珠子瞪直了,“陆偃,你只要答应放过我儿子,我什么都招,那密旨放在我夫人京郊陪嫁的庄子里,你不是想搬倒怀远侯吗?本侯告诉你,皇上与西凉勾结,一直都是怀远侯在从中牵线,任福其实是怀远侯的人。” 陆偃不屑一顾,笑眯眯地看着洪继忠,待他说完了,陆偃吩咐道,“好生伺候着,让他好好活着,等义武侯府一家都上路了,再送他上路。” 陆偃话音方落,便有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进来,“督主,才有人送来消息,说洪大姑娘正月初二殁了,是得了花柳病死的。” 第564章 表哥 陆偃不由得朝后看去,正好对上洪继忠要吃人的眼神,陆偃弯唇一笑,“侯爷一生只得了一子一女,真是太可惜了!” “陆偃,你放过我儿,你要什么条件?”洪继忠卑微地祈求道。 陆偃却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身后,传来洪继忠一声撕裂屋顶的惨叫,紧接着便是一股令人作呕的焦糊味飘散出来。 与陆偃随行的小太监差点被熏晕了,捏着鼻子冲到了外面就开始吐起来,陆偃则如同没有闻到一样,一贯地气定神闲。 待到了门口,马车忙过来了,陆偃上了车,歪在车壁内,早春的暖阳还不到融化冰雪的时候,车行驶在街道上,偶尔可见某家的墙角递出来的一枝嫩黄的迎春花。 谢知微正陪着母亲在逛铺子,为着她的婚事,袁氏自从婚期定了之后,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恨不得把整个京城里头所有的店铺全部都搬到自己家里,她几乎没有哪一日不来街上逛一圈,但凡看得上眼的都要买回去。 今日来,袁氏是与几家银铺约好了要做首饰,谢知微必须来看样子,看好了几家之后,谢知微便陪着袁氏从店铺里出来,迎面便看到了陆偃的马车经过。 赶车的是米团,眼见到谢知微,便“吁”了一声,将马车慢慢地停了下来。 陆偃坐在车里,犹豫片刻,这才掀开马车帘子。 “陆大人!”谢知微走了过来,与陆偃见礼,陆偃仰头一看,看到是家银楼,便朝谢知微的头上看了一眼,“郡主是来挑选首饰的?” 谢知微笑道,“我母亲怕我首饰不够,非要拉着我来看首饰,陆大人这是回去?” 两人寒暄不过两句,就被躲在街头一辆马车里的庄凤芝看到了,她指着谢知微对身边的女子道,“就是她,你看清楚了?马车里的人是东厂厂督,看到没有,人家的马车看到了她就会停下来,你若是找门路,眼下只有找到她了。” 那女子的眼中迸射出仇恨的火花,抿了抿唇,最后没有忍住,骂道,“水性杨花!” “可不是,可怜我表弟被她给骗了,他们眼看就要大婚了,皇上更是不分青红皂白,她还没有嫁给我表弟,就封了她做宸王妃,敢说没有这阉人的功劳!” “庄姐姐,谢谢你,只是我眼下怎么接触到郡主才好?” 庄凤芝想了想,道,“你若是私底下去找她,她肯定很好打发你。她这女人是蛇蝎心肠,手段了得,要不然,我表弟也不会被她骗得晕头转向,非她不娶。你若是想让她就范,只有用威逼的方式。” “什么威逼法?” “让她不得不答应,要不,你明日就跪到谢家的大门口,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你在求她,如何?” 虽然非常可耻,邵巧兰却也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为了救镜郎,她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邵巧兰与杨镜川是姑表,两人从小就定下了亲事,只等今年杨镜川金榜题名,就成就洞房花烛,谁知,杨镜川来到京城之后,就被下了大狱,她多方打听,要不是庄凤芝这个昔日的手帕交,她真的是哭求无门了。 “何必等明日呢?” 邵巧兰连半个时辰都等不下去了,她当即就从马车上下去,朝着谢知微冲了过去,“端宪郡主,饶命啊!” 庄凤芝简直是看呆了,她感觉到了两道锐利的目光,不及多想,赶紧道,“快走!” 她深知,被东厂盯上的下场。 窦秀娘忙侧身挡在了谢知微的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邵巧兰,道,“哎呦,这是哪家姑娘?咱们家郡主又不是顺天府尹,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邵巧兰哭得眼泪涟涟,拼命地在地上磕头,“郡主,行行好,求求您放过奴家表哥吧!” “你表哥是谁呀?”窦秀娘热嘲冷讽道,“瞧这深情厚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未婚妻求上门来了呢,姑娘,若是诚心诚意地求人,就把话儿说清楚。” 陆偃坐在车里,微微阖上眼睛,忍住怒气,也忍住了让米团驾车冲上去的冲动。 “郡主,奴家的表哥是杨镜川,旧年冬日里被郡主一令之下下了大狱,如今还没有被放出来,郡主,不知奴家的表哥到底如何得罪了郡主……” 她话音未落,便有一群东厂番子冲了出来,将她抓住,堵住了嘴抓走了,围观的人还在窃窃私语,就听到曲百户威胁道,“看什么看,白莲教的教徒,被怂恿上京来危言耸听,要是你们敢议论,你们就是和她一伙的。” 小老百姓都怕事,谁也不敢议论,纷纷避让开。 “你们不知道吧,我听说,他们那个什么太子李二郎是看中了端宪君主的医术,这才叫这个女的上京来游说端宪郡主加入他们。” “这可怎么好?眼看立春了,要是再有了瘟疫,谁帮我们?这女的贼可恶!” “端宪郡主是神女下凡呢,岂能被她给骗了去?大家伙放心,郡主最爱老百姓,郡主不会走的。” …… 听着街上的议论渐渐地好转,陆偃松了一口气,他轻轻地敲了敲马车壁,马车缓缓地启动,米团在外头道,“郡主,奴才先侍奉督主回去了。” 谢知微摆摆手,“我们也要回去了。” 袁氏拍了拍胸.脯,她方才真是吊着一颗心,给吓死了,“湄湄,今日是母亲不对,母亲不该拉你出来,谁知道这么危险啊!” “母亲,这与您没关系,有些人要盯上了女儿,女儿就算是待在家里不出来,也避不开。” 不一时,杜沅跟了上来,上了马车,低声道,“郡主,奴婢打探清楚了,方才离开的那辆马车是庄家的,车里是庄家大小姐。“ 虽说在御狩山的时候,谢知微及时把杜沅和杜沚两姐妹从陆偃手中拯救回来了,无奈,陆偃太狠了,依然逼着两姐妹卖身为奴,卖身契还握在陆偃手里, “庄家是谁?”谢知微记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认识庄家人了。 第565章 密告 杜沅急得跺脚,“姑娘,您忘了,襄王妃姓庄,是四大皇商之一,家里很有钱。” 谢知微不由得笑了,“你说的很有钱的意思,就是可以敲诈一笔了?” 杜沅眼睛一亮,“姑娘,要不……” 她不等谢知微说话,转身便抱住了窦秀娘的胳膊,“窦大娘,我听说窦家大哥是江湖人,要是窦大哥肯出力,等有了银子,我们平分。” 谢知微眼见窦秀娘很是为难,她拦住了杜沅,“与其找窦秀娘,我给你举荐一个人。” “谁?” “曲承裕,曲百户,你去找他,他多的是方子帮我们惩罚庄凤芝。” 庄凤芝没有回庄家,她觉得心里很是不安,便来了襄王府。庄氏对这个唯一的侄女儿格外宠爱,再加上,又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侄女儿委屈为妾,更是愧疚不已,听说侄女儿来了,忙让人将侄女儿迎了进去。 “姑母,大表弟回来了吗?我有重要的消息要跟大表弟说。” “胡说,你如今和你二表弟定了亲事,怎么还能和你大表弟来往不避忌?你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也可以跟你姑父说。“ 庄凤芝心说,自己这个姑母一天到晚就想给表弟使绊子,这事儿要是说给她听,她想着这么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还不得巴不得给表弟娶进门。 “这事事关重大,我还是跟姑父说吧,姑姑,您帮我跟姑父说一声。” 庄氏以为是国事,并没有多疑心,便让人往前院递了个话,听说正好襄王在,便让人领着庄凤芝去了。 萧恂歪在他爹的榻上,正百无聊赖地喝着一碗银杏露,逼着他爹,“就不能把婚期提前一点吗?四月十八日,那会儿多热啊,湄湄要穿那么多衣服,不热吗?” 说实话,京城的四月,根本算不得上热,萧恂这纯粹是无理取闹。 “你这么日夜兼程地跑回来,你就不累吗?儿子,你听爹一句,年轻的时候啊,可一定要保重身体,特别是这腰,将来用得上的地方多着呢,你若是年纪轻轻地就落下了病根,以后看谁还瞧得起你!” 萧恂一个只牵过姑娘小手,趁着姑娘睡着了,才偷吻过的,未开荤的少年,听他爹这老油子说着不露字的浑话,羞得脸都红了。 “爹,我在跟您说正事呢!”萧恂似笑非笑地看了他爹一眼,“回头,我把这话,拿去给我娘说说,问问她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是不是儿子太蠢了?” “没,没有!”襄王爷也觉得自己教儿子这些太早了些,他也想到了一桩正事,对萧恂道,“我昨日去襄王府给你办许良那事,被谢眺逮住了,给我提了个要求,婚期定在四月十八日不是不可以,但你须得答应,等郡主及笄后方可圆房。” 襄王语重心长地对萧恂道,“儿子啊,这桩婚事,你爹我帮你谋划来不容易,再说了,人家谢家讲究的是古礼,哪有姑娘家不及笄就过门的,眼下是为了帮衬你一把,把人家姑娘当人质一样放在北地牵制你这头老虎呢,儿啊,爹就不得不帮你答应下来了。” “答应就答应了,我又没说不行!”萧恂不自在地扭捏不安,脸红得就跟猴屁.股一样,他也听说过,姑娘家若是没有及笄,便同房的话,很伤身体,他本来就打算一切等湄湄及笄后再说。 “谁说我是要她在北地当人质了?爹,我是为了让她待在我身边,您不会跟谢家是这么说的吧?” “你爹我又不傻,什么事都得等把儿媳妇哄过门了再说……” 正说着,书房里的小厮进来了,“王爷,大公子,王妃那边来人传话,说是庄家姑娘有重要的事向王爷禀报。” “一个姑娘家有什么重要的事?难不成西凉要打进来了,提前跟她知会了一声?”襄王嘟囔了一句,也很好奇,横竖闲着没事,便道,“她有什么话要说?让她进来吧!” 萧恂依旧躺在榻上喝杏仁露,很好喝,寻思着一会儿要不要给湄湄带点过去? “凤芝给姑父请安!”庄凤芝一进门,看到的是坐在书案后面看书的襄王,因目不斜视,便没有看清楚歪在南窗下的萧恂。 “你说吧,什么重要的事,本王很好奇呢!” “姑父,凤芝听说大表弟和端宪郡主的婚期近了。” “嗯,你家里有钱,你若是去给郡主添妆的话,要挑点中看又中用的去,不要舍不得出手。”襄王纯粹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也不看庄凤芝,心中还在想,若是庄凤芝去给郡主添妆,郡主应当不会让她进去吧? 这都不是一路人呢。 庄凤芝气得要死,她不由得扬声道,“姑父,凤芝最近听说了端宪郡主很多不好的话,今日在街上还遇到了郡主,证实了那些话都不是空穴来风。大表弟龙章凤姿,怎么能娶一个淫娃荡.妇当王妃呢?” “你说的是谁?”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庄凤芝心头一喜,宛如心中有百花在绽放,她猛地扭头看过来,见萧恂从榻上起身,走了过来,站在她的面前。 他一双好看的凤眼,如同黑曜石般明亮无暇,只眼中翻滚的怒气,让人不寒而栗。 “大表弟……” “凭你也有资格喊本王表弟?呵,哪里来的破落户,歪瓜裂枣一枚,来人,是谁放她进来的,在本王面前碍本王的眼。“ 小厮忙不迭地跑了进来,不管不顾地将庄凤芝往外拉,听到萧恂在跟襄王发脾气,“这家里是不是没点规矩了?什么人都往家里放,要是王妃管不好中馈,那就换个人来管。” “我没有说错,谢知微和陆偃不清不……” 庄凤芝的话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书房里服侍的小厮们都吓死了,随手拿了一块破抹布,塞进了她的嘴里,将她拖了出去。 襄王都呆了,萧恂则是怒不可遏,他冲了出去,猛地朝着庄凤芝狠狠地一脚踹过去,庄凤芝顿时就被踹飞了,后背抵上了院墙,才阻止住了冲势。落在地上,她无力地朝萧恂看了一眼,一口血喷出来,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第566章 想你 襄王给吓着了,站在门口,好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还是管事过来,问道,“王爷,请太医吗?” 襄王摆摆手,“请什么太医啊,送到王妃的院子里去就是了,既然人是王妃让进来的,是死是活,问本王做什么?” 庄氏听闻消息,赶了过来,见庄凤芝大口大口地吐血,当即吓得魂都快没了,忙让人请了王世普来,王世普给用了针,才稍微止住了吐血,不敢用药,“若想妥当的话,还得请郡主出手。” 王妃当即道,“快,快拿我的帖子去谢家请端宪郡主来给大姑娘看病。” 萧灵愫听说庄凤芝不行了,这才过来看看,一听这话,将去请人的婆子拦住了,“跟端宪郡主把话说清楚,是表姑娘,不是大姑娘。” 萧恂一脚差点把人踢死了,他还嫌不够,恨不得上去补一脚,越想越气,便索性去了谢知微那里。 谢知微正在屋子里看料子,几匹大红的料子摆了一屋子,花里选花,不知道挑哪一种好些? “就这匹云霞锦吧,哦,对了,问一下王爷那边的喜服用的是什么料子,若王爷选了别的料子,我们这边也换上和王爷同一种的。” 谢知微说完,便让人把料子都撤下去,紫陌拿了嫁妆单子来给谢知微看,谢知微随便翻了一下,问道,“母亲那边怎么说?” “太太说看姑娘有什么要增减的?太太明日要派人去和襄王府的人说,定个时间,要去量屋子的尺寸。” “嗯!”谢知微摆摆手,让紫陌下去,她打了个呵欠,朝内室走去,玄桃正要跟上来,谢知微已经感觉到了里面的气息,摆摆手,“不用跟着我。” 萧恂站在窗前,谢知微看他的背影很是萧索。 听到动静,他忙转过身来,委屈地喊了一声,“湄湄!” 谢知微走过去,抬手欲抚平他皱起的眉眼,萧恂一把将谢知微搂进怀里,他很想问一句,如果大哥没有进宫,那他们之间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了? 湄湄三岁就遇到了大哥,那时候他在做什么?他还什么都不懂吧,六岁,天天被母亲拘着读功课,跟着师傅习武,他是七岁的时候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母亲让他选择,是以襄王府庶长子的身份泯然于众,还是记住自己的身世,夺回属于自己的江山,为父皇报仇? 他选择了后者,对他来说,血海深仇,若是都能弃之不顾,他这一生,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怎么了?” “湄湄,你说如果,如果……”他闭了闭眼睛,说不出口。 “阿恂,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事,也不管有多艰难,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如果的啊,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了的,一切也都是我们选择的,没有那么多如果。” 谢知微搂住了他劲瘦的腰身,轻轻地在他的后背上拍了拍,笑着安抚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我只是很想你了!”萧恂深吸一口她头发上的香味儿,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 门外,丫鬟在喊谢知微,“姑娘,襄王府来了个嬷嬷,说是有事要请示姑娘。” 谢知微纳闷,抬眼去看萧恂,萧恂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气得正要出去,被谢知微拉住了,她道,“把人请进来,我听听,有什么事?” 来的是庄氏身边的一个二等婆子,一双三角眼,很是倨傲,见了谢知微,只草草地行了个福礼,“郡主,我家王妃请郡主走一趟襄王府。” “哦,所为何事?”谢知微好笑地端起了茶盏,她不是第一次和庄氏打交道,对这婆子的态度也毫不在意。 “表姑娘受了重伤,太医院里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说兴许郡主有把握,王妃请郡主去一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郡主这是积德呢!“ “不错,性命关天,不过,嬷嬷,表姑娘是谁?为何会受重伤?还请您把话说清楚,别让我救了不该救的人。” “既然是王府的表姑娘,为何会是不该救的人呢?表姑娘之所以会受伤,也是受了郡主的拖累。” 谢知微朝门外看去,百灵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她道,“进来!” 百灵忙进来了,道,“姑娘,才王爷身边的墨痕来说,说是庄家姑娘造郡主的谣,告到了王爷跟前,王爷气恼得不得了,一脚将庄家姑娘踢伤了。” 谢知微听说造谣,问道,“造什么谣言?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值得她跑到王爷跟前说?” “还不是之前在环溪园门口说的那些。”百灵难以启齿,谢知微一听就怒了,冷哼一声,对那婆子道,“就这,让本郡主出手?且不说,她本来就是在说我的不好,只说,王爷既然出手了,我又去给人疗伤,这是让我打王爷的脸?你请回吧,跟王妃说,生死有命,让王妃节哀!” 庄家姑娘这还没死呢!这端宪郡主的嘴巴也太毒了点。 这婆子对谢知微的印象很不好,还想劝两句,已是被婆子架着出了门。 等出了二门,她忍不住啐了一口,回到了襄王府,添油加醋地将谢知微好生告了一状,“端宪郡主说咱家表姑娘是活该,还说早死早超生,王妃,您听听,这是姑娘家说的话吗?” 襄王妃气不打一处来,怒不可遏,当即就要起身冲出去,去谢家找谢知微算账,计嬷嬷忙拉住了她,横了这个二等婆子一眼,啐道,“还不滚出去,在这杵着做什么?等着领赏吗?” 待人出去了,计嬷嬷道,“王妃,一切从长计议,眼下就要到了宸王殿下的婚期了,奴婢听说,表姑娘是去王爷屋里告端宪郡主的状,恰好被宸王撞到了,才会遭此横祸。” 庄氏纳闷道,“她说了端宪郡主什么?” “听说把陆大人牵扯进去了,王妃,您想想,那位是谁啊?平日里,王爷都在巴结那位,表姑娘这不是把人往死里得罪吗?还有,外头谁不在说,那位对端宪郡主是兄妹情深,维护至极,表姑娘说谁不好,偏偏把那位牵扯进去。” 第567章 活该 庄氏深吸了一口气,她经常进宫的人,怎么会不知道那位的位高权重?凤芝这是想做什么?对萧恂依然情深义重,眼见她这庶长子要成亲了,就败坏谢知微的名声,以为襄王府会取消这门婚事? 这可真是异想天开啊! 且不说,谢知微乃是襄王父子瞧中的姑娘,原本就身份贵重,且说这婚事乃是御赐的姻缘,襄王府怎么可能会抗旨? 再说了,萧恂不娶谢知微,就会去庄家的女儿为正妻吗?庄氏原先还敢想一想,如今是想都不敢想了,她不得不承认,她这侄女儿有点魔障了。 “王妃,奴婢觉着,表姑娘既然已经和世子爷订婚了,将来等世子妃过门,表姑娘就是侧妃,不管以前有什么,以后,表姑娘就是世子爷的人了,还是别关心大伯的事儿了。“ 庄氏一听,可不是这个道理,她这侄女儿,一天到晚心思还在萧恂的身上,她难道不想守妇道了吗?如今得了这么个下场,真不知道该不该说一声活该? 谢知微拒绝了襄王妃派来的人,转身便进了内室,见萧恂欲走,她忙拉着萧恂,“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去找她算账!”萧恂怒不可遏,庄氏算个什么东西,既然这人是他踢伤的,她闹到湄湄跟前来算个什么? 谢知微不由得好笑,“这是内宅的事儿,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有什么事我不能料理?我若料理不了,我自然会跟你说,你这上赶着去,和一个内宅妇人计较,算怎么回事呢?” 谢知微舍不得萧恂被内宅的事所连累,他的战场应当是在边疆,而不是内宅。 谢知微的话虽然说得不是很温柔,但萧恂却能体会到她的好意,是啊,他再也不是以前的一个人了,既要防着外面的明枪,又要防着内宅的暗箭,他有了湄湄了,以后他的后背可以交给湄湄了。 “湄湄,有你真好!”萧恂忍不住将谢知微一把搂在怀里,深深地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味,只觉得人都醉了。 “你刚才来的时候,很不高兴,是不是有心事?”谢知微又问道。 萧恂浑身一僵,心中暗叫不好,他明明表现得没有那么不高兴啊,怎么就被湄湄惦记在心上了? 可是,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是真好。 他扭捏着,“哪有啊?” “你还记得,你去西疆之前,我说过的话吗?我说,我是个大夫,你身上若是有什么伤,受过什么伤,我一眼就能看出来,现在我要加一句,你若有什么心事,想瞒着我,也是瞒不住的。” “湄湄,真没有!”萧恂矢口否认,难道他要说,他其实是为庄凤芝告状的事而不开心吗? 谢知微也不说破,只后退两步,坐在床沿上,盯着他看。 萧恂被她看得极不自在,摸了一把鼻子,走过来,在她脚边坐下,“湄湄,我说还不行吗?我是,是有点不舒服,不过,我已经想开了,这世上多一个人对你好,而且这个人还是大哥,我应当感到高兴。不过,不能再有别人对你好了。” 他害羞地将脸埋在谢知微的腿上,嘟囔道,“我常年不在京城,万一哪天,你说不想和我好了,想嫁给别人,那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说的是什么胡话?婚约岂是儿戏?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言而无信的人吗?” “自然不是,可是,湄湄,我这一生最大的心愿,不仅仅是想娶你为妻,我想你一辈子都能够平安顺遂,凡事都能心想事成。所以,我才害怕啊!” 谢知微的心里流淌过一丝暖流,涌出来,将她的一颗心包裹得严严实实,温暖至极,也令她眷念不已。 “阿恂,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我被皇上指婚嫁给了别人,大哥哥因为我三岁的时候周济过他一次,他便拼尽了全力,让我当了皇后,可是,我嫁的那个人,他喜欢的人不是我,待他坐稳了皇位之后,便废了我,灭我谢家满门,还将我关在冷宫十年,你猜,后来是谁为我报了仇?” “是谁?”萧恂的声音都在颤抖,眼巴巴地看着谢知微。 谢知微笑道,“是你啊!那个梦那么真实,我一度以为,梦里就是我的前世,我醒来的时候,就想啊,这么大的恩情,我不能不还啊,幸好我又救了大哥哥一次,还了他维护我的恩情,可是你的恩情,太重了,我该怎么还你的才好呢?” “湄湄,真是太好了,原来你还欠我这么大的恩情啊,这辈子是一定要以身相许的了,所以说,老天爷是真会安排,上天安排得最大了,湄湄,你也不能不听的,是不是?” “是啊!”谢知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我听说,欠了一个人的债,这辈子不还,下辈子要加倍的还,所以呢,哪怕是以身相许,我这辈子也要把欠你的债还了。“ 萧恂一听,傻眼了,这是这辈子过完了,下辈子一拍两散的结果?那怎么行啊?他不想和湄湄分开,这辈子在一起,下辈子也要在一起。 这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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