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他的兄弟们,大家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竞争,虽然没有把谢知微支使到娄国去,但眼下这个结果,他也很满意。 萧昶炫相信,谢家是怕谢知微真的被送到娄国,才会匆匆地和襄王府定亲。 真是便宜了萧恂这个混蛋! 薛婉清却是直接懵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萧昶炫,声音因为紧张惊慌而有些破音,“你说什么?谢知微被赐给了萧恂?” “是啊!” 这附近的灯火太弱,萧昶炫没有看到薛婉清的脸色非常难看,脸上一片苍白,浑身都在发抖,他兀自高兴地道,“我原先想到,想把谢知微弄到娄国去肯定不容易,谢家绝不肯善罢甘休,我自己又不想娶她,万一父皇下旨非要把她赐婚给我,我也很为难,没想到,事情这么突然,完全照着我们想要的方向在发展。” 怎么可能是她想要的方向? 薛婉清看萧昶炫的眼神很冰冷,她觉得萧昶炫完全是不知所谓,而谢知微也实在是太不要脸了,谢家怎么可能这样行事?不想被送到娄国和亲,就祸害萧恂吗? 不知道萧恂会怎么想,也不知道此时的萧恂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了谢知微,应该没有,谢知微才十一岁,骄傲自大,狂妄无礼,功不高就想震主,这样的人,萧恂怎么会看在眼里呢? 萧恂应当不会这么浅薄。 “谢家真是欺人太甚!”薛婉清气得浑身发抖,“谢家为了保住谢知微,就能够把萧恂往火坑里推吗?” “是啊!”萧昶炫也想到了这一点,“萧恂可是我皇叔的命根子,他的婚事,我皇叔说了都不算,要是皇祖母知道,谢家这么利用萧恂,还不知道怎么生气呢,你放心,谢知微将来过了门,肯定讨不到好去。“ 还等谢知微过门?薛婉清气笑了,谢知微要是过门了,她呢?她难道还要给萧恂当妾不成? “谢家虽是我外祖家,可谢家做事一向不地道,我竟然不知道,他们居然还能这样生生地毁掉一个人。” 萧昶炫心说清儿还是那么耿直,见不得这世间的不平事,他难免心疼,情不自禁地伸手揽住了薛婉清的肩,安慰道,“清儿,你别担心,萧恂他有皇叔和皇太后,吃不了亏去,要闹的话,最后只是谢家没脸。” 但薛婉清还是担心萧恂会不会因此喜欢上谢知微,她没有太多心思在萧昶炫身上,她想找个机会问一问萧恂,这桩婚事,他到底怎么看法。 不远处来了巡视的侍卫,薛婉清便想趁机摆脱了萧昶炫,在没有拿下萧恂之前,她还不想得罪萧昶炫,便将额头在萧昶炫的胸口抵了抵,无力的样子不需假扮,便惹得萧昶炫心疼不已,分开的时候,他频频回头,见薛婉清步履匆忙,很快就消失在桃花林后,不见踪影,他也心满意足地回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完颜宗望这边也得到了皇帝给谢知微指婚的消息,他愕然,没想到,谢家的动作会这么快,而且指婚对象选择的还是萧恂。 “这些士林门阀果然不简单!这桩婚事,到底是端宪郡主求来的还是襄王府求来的?能不能探知消息?” 禀报消息的侍卫摇摇头,“宫里把消息瞒得非常严实,只知道这桩婚事,谢家那边是东厂厂督亲自去宣旨,宸郡王这边是行人司宣旨,别的属下等无能,得不到消息。” 完颜宗望也不在意,他们带来的人有限,能够这么快拿到消息,他已经很满足了,点点头,“那就到此为止,不要打草惊蛇。” 完颜宝现则很不满意,她恨死了谢知微,“王叔,为什么不争取一下?谢知微若是能够嫁给王兄,跟着我们回大娄,比娶一位公主还有用。” 这一点毋庸置疑,娶一位公主,陪嫁的话,钱财仆从必不可少;但谢知微背后是士林,她若是和亲,不说别的,陪嫁的书册肯定不会少,而她自己本身就是一位了不起的名医,若是能够带一些药材,一身医术去大娄,那就赚大了。 而公主有的,谢知微也一样会有,况且听说她本身财富不缺。 完颜赞诚自己对谢知微本来没有太多兴趣,但眼下得不到了,他又很不甘心,只觉得是萧恂从中作梗,不由得怒道,“王叔,这分明是端宪郡主和宸郡王在打我们的脸,他们什么时候结亲不好,非要在议过端宪郡主的婚事之后,才请旨赐婚,简直是岂有此理!” 但,不管怎么说,大雍的皇帝已经下旨了,眼下说再多都没有用了。 不过,有了这一茬,完颜宗望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结盟最可靠的保障便是联姻,他倒要看看,皇上肯不肯让自己的女儿联姻,若是不舍得,那端宪郡主又将如何自处? 皇帝定好了辰时半出发,谢眺让谢知微和谢明澄姐弟二人带着谢家的孩子们跟着皇帝的车驾回京。 有了赐婚一事,眼下自然是尽快回京将消息禀告给家里的长辈们,谢知慧等没想到一觉醒来,自家大姐居然已经许婚了,这些孩子里,唯独谢明溪高兴不已。 萧恂前来接谢家姐弟的时候,他连忙跑过去,一改从前喊“郡王哥哥”,自发地喊道,“姐夫,你来接我们了。姐夫,我还准备让你教我骑马呢!” 这声“姐夫”让萧恂兴奋的心情达到了顶点,他忍不住朝谢知微看过来,见谢知微羞得满脸通红,看都不看他一眼,便爬上了马车,萧恂不由得哈哈大笑,“溪哥儿,等回京了,我就带你和你姐姐出去跑马!” 第390章 庶出 回去的路上,还是如来时一般,只不过,几人欢喜几人忧。 畹嫔没有等来皇帝的降位旨意,坐的马车还是来时的那辆,松了一口气,畹嫔松了一口气,心里还有几分欣喜,想着皇上虽然撞见了郑长冬来寻她,但到底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薛婉清见畹嫔不像昨日那般愁,她冷眼旁观,心知宫里的生活,不如想象中那么简单,即便位份在,可若是不讨那几位主子的欢喜,只要主子们不再搭理,日子都会越过越艰难。 宫里,最是捧高踩低。 她这一次能够跟着畹嫔出来,全是仗着畹嫔之前得宠,肚子里还有个龙子,下一次,她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薛婉清撩开马车,看到萧昶炫有意无意骑马走在她的车旁,看着他挺直的肩背,窄腰上没有任何赘肉,两条腿修长,不由得叹了口气,幸好之前没有和萧昶炫闹翻,看来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借萧昶炫的势了,如此一来,她也不得不好好为萧昶炫谋划。 若是她能帮萧昶炫让萧恂吃几个亏,萧恂会不会看重她? 这是一个好主意。 她一直没有机会问萧恂,但有一点不容置疑,萧恂暂时还没有看到她的价值,对她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她能够理解萧恂这样的人,寻常女子是入不了他的眼,希望他不要傻乎乎地以为谢知微就有资格与他并肩而立。 谢知微前世蠢得把自己卖了,把崔谢两家往死里坑,说起来世家嫡女,身份贵重,实则,也不过和这个时代千千万万的女子一样,没什么见识。 皇帝回宫得急,路上没有停歇,中午的时候,只是速度稍微放慢了一点,在马车上随意用了一点点心,申时,马车进了南熏门,萧恂因要随皇帝进宫,谢知微领着弟弟妹妹们回府。 这一次在外面,虽然发生了几件事,但丝毫没有影响谢家姐弟们游玩的心情。 马车进了东角门,在正院停下,袁氏领着两弟妹和家里的丫鬟婆子们等候着,看到女儿和儿子下车,她就迎了上来,一左一右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累了吧?在外头玩得好不好?开不开心?” 今日一大早,老太爷便派人快马加鞭回来了,说是大姑娘被下旨赐婚给了宸郡王,一直到现在,袁氏都觉得在梦里一样,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眼看就要成为别人家里的人了。 “大姑娘,真是恭喜啊!”肖氏和女儿儿子见过面后,上前来,打量谢知微,都是一家子的姑娘,大姑娘为何就这么命好,来报信的人说,圣旨里,姑娘直接就被封为郡王妃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 谢知微抬眼朝肖氏看去,很不喜她这般打量自己,笑了笑道,“多谢二婶!” 钱氏挤了进来,她喜笑颜开地给谢知微道喜,“真是想不到啊,一眨眼的功夫,咱们家大姑娘就被赐婚了,我以前还在想,这天底下有什么人配得上咱们家大姑娘,宸郡王年轻有为,文韬武略,生得又俊美,还真是好人选。” “只可惜了,是庶出。大姑娘好歹是嫡长女呢,配个庶子,唉!”肖氏接话道。 钱氏的脸涨得通红,三房也是庶出,肖氏这是什么意思? “二婶,这婚事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还请慎言。“说完,她便拉了袁氏的手,”母亲,赶了一天的路,我也累了,先回去吧!“ 海氏因是新嫁娘,没有出来,谢知微回到了倚照院,让人把从桃花坞买回来的一些小东西,吃食,分了一点,让紫陌送过去,“就说是我和五少爷一起买来送给海表姑的。” 她梳洗一番出来,便看到袁氏在屋里等着,知道袁氏是问婚事的事,便主动将那晚的晚宴说了,“比起被遣嫁到娄国,这桩婚事已经是很好的了,母亲不必放在心上。” 袁氏有些心里过不去,她把谢知微当做亲生的女儿,便觉得全天下的男子没有哪一个是配得上谢知微的。 “宸郡王好虽好点,你二婶说得没错,偏偏他是庶出。” 谢知微想到那个常年在小佛堂里修行的容氏,前世,她都不曾见过容氏的面,只听说,襄王爷深爱着容氏,是强取豪夺才怀了萧恂,最后不得已进门,容氏心中有喜欢的人,对襄王爷从来不假辞色,但襄王爷对容氏矢志不渝。 袁氏是深受过婆婆不喜的苦,“你若是将来过了门,是要服侍嫡母的,容侧妃常年不出面,嫡母肯定不喜你,可如何是好!” “母亲,那都是以后的事,如今还早着呢,祖父的意思,至少也要等我及笄之后,再过个两三年才会成婚,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也是,听说襄王妃是个脾气不好的,这样的人一般都短命,最好啊,等你嫁过去的时候,她都不在了才好。” 谢知微顿时愕然,她母亲一向善良,如今为了她,竟想把人咒死,她抚额道,“母亲,这些话,您可千万别在外头说,此时离成婚还早,您也别自己吓唬自己,宸郡王自己本来就有府邸,实在是合不来了,将来搬离襄王府也不是不行。” 袁氏一听这话,欢喜起来了,拍了一把大腿,“哎呀,是啊,说起来,宸郡王府离咱们家还挺近的,将来搬到宸郡王府,你上头没有长辈,也没有人管你,岂不是好!” 一会儿又道,“明日开始,我得好好把你的嫁妆清点清点了,对了,崔家那边也要派人去送个信,我今日就知道着急了,六神无主,这些事都没有安排下去。” “明日,派人去跟崔家那边说一声,这也不是什么太了不得的事,表哥和表姐他们要是写信回博陵,顺带写一笔。眼看,四叔大婚的日子到了,母亲还是安心把这桩事办好,我明日也可以帮母亲了。” 襄王府这边,是襄王回府之后,襄王妃才得知这个消息,她一下子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对身边的嬷嬷道,“这么说来,我那娘家侄女儿将来只能得个侧妃了?” 第391章 婚事 庄嬷嬷一家都是襄王妃的陪嫁,当年,跟着襄王妃嫁进来之前,襄王妃的母亲庄老太太专门抬举了庄嬷嬷一家,赐了“庄”姓,庄嬷嬷又是襄王妃的奶娘,一向很有体面,也是襄王妃的体己人。 庄嬷嬷不由得很心疼王妃,“大公子不能体会王妃的心思,王妃想把娘家侄女儿嫁给大公子,好缓和和大公子之间的关系,如今只怕不得不让一步了,听说那圣旨里,直接封了郡主为郡王妃,这正妃的位置,怕是很难了。” “我庄家的女儿怎么能当侧妃呢?”襄王妃不由得怒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陪皇上去踏春,怎么还把婚事都给定下来了?” 庄嬷嬷便凑到了襄王妃的耳边,将打听来的消息说了,”这谢家也着实是厉害,为了保住自家的女儿,就坑了咱们家郡王爷。“ 襄王妃眯了眼,想起在新春宫里的家宴上见过的那小姑娘,不由得冷笑一声,“可不就是个厉害的?外头这么个传法,说是谢家算计了咱们,照我看,未必呢,想必王爷早就瞧上了人家小姑娘,要不,怎么会专门赐菜呢?” 她想起一件事来,“郡王爷也该回来了,在做什么?” “听前院那边来的消息,说郡王爷一回来,便去了东北角的小院子,这会子还没有回来呢。” “你安排人去盯着去,看郡王爷出来了怎么说,那边有没有派花楹出来说什么?” 东北角的小院子是槛院,容侧妃一向有什么“旨意”都是吩咐花楹出来传达,她和容嬷嬷二人这十多年来,就不曾踏出过院子一步,只在里头静修。 庄嬷嬷明白这意思,忙出去安排去了。 槛院的次间里,青铜烛台上点着蜡烛,烛火将屋子里照得非常温暖。 南窗前的炕上,容侧妃穿着一件丁香色百蝶穿花妆花缎褙子,散花百褶裙,头上梳着坠马髻,插了一把赤金镶各色宝石梳篦,丁香耳环垂落两侧,简单而不失庄重,她笑吟吟地看着儿子,听萧恂在说这次踏春赐婚的事。 “她还问我,皇上给我和她赐婚了,哪个姑娘怎么办?我就说,那个姑娘也被皇上赐婚了啊,娘,您说湄湄她到底知不知道我的心思?” 已经赐婚了,萧恂在自己最亲近的长辈面前,也就没有避讳谢知微的乳名了。 他真想亲口问问湄湄,她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心思了? 容侧妃见儿子这般急切,喊起未来儿媳妇的乳名也是顺口极了,她朝容嬷嬷笑道,“你瞧瞧,这猴急样儿,也不知道是随了谁,我以前还担心他将来不肯说亲,果然,老祖宗说的话没有错,一根草有一颗露珠,他从前是没有遇到他的那颗露珠呢!” 容嬷嬷笑看着萧恂,眼底不乏慈爱的光,也不乏恭敬,“娘娘说的极是,小主子这是大了呢,当然就知事了。” 萧恂闹了个大红脸,“娘,儿子问您正事呢!” 容氏不由得笑道,“这话啊,我可答不了你,你想知道,就该问正主儿去。娘想和郡主见一面,想看看你的媳妇儿!” 容氏毕竟是侧妃,即便是有品阶的诰命,那也是妾,亲生儿子成亲,这些三书六礼的事,她也没法亲自过问,更别说和亲家母坐在一块儿商量两家儿女的婚事了。 容嬷嬷心里格外难受,叫了一声“娘娘”,容氏朝她摆摆手,见儿子慢慢地过来,在她跟前要跪下,容侧妃拉起了儿子,“怎么了?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这又是在难过什么?好了,你也别为母亲难过,先想想你媳妇儿,咱们这样的情况,本就对不起人家了,你以后啊,可不能辜负了郡主!” “嗯。”萧恂含泪点点头,将脸埋在母亲的膝上,“娘,您想什么时候和湄湄见面?她哪儿都好,对儿子也特别好,您看到她,一定会喜欢她。” “自然是你先和郡主那边说个日子,高娶低嫁,怎么能让人家迁就我们呢?看郡主和袁夫人寻常喜欢去哪个寺庙上香,到了日子,我也去,我们就在寺庙里见一面好了。” 二更天,萧恂从槛院出来,他朝凝晖堂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琢磨着该如何把凝晖堂布置修葺一番,心里头已经有了个草案,此时,他心头的冲动难以抑制,却也不得不好好想想母亲说的话,他该如何是好? 旧曹门街的陆宅里,陆偃将皇帝送回了后宫之后,便从东华门抄近路回来了,芝麻迎了出来,将督主手中的缰绳接过去。 汤圆将陆大人迎进去,一面道,“郡主派了杜沅过来问,督主有没有好好上药,还打听督主的手是怎么伤了的,到底伤得重不重?若是铁器弄伤的,说是要开两剂药喝喝才好,怕得了破伤风,将来不好治疗。” 陆偃的脚步顿了一下,他容颜绝美的脸在花枝的掩映下,廊檐下的灯笼光照得影影绰绰,就好似从花丛里钻出来的男妖,令人一眼就被迷住。 “跟她说,不是铁器弄伤的,写字的时候,湖笔断了,太过用力,就不小心伤了手。” 汤圆听得心头一阵震颤,督主这是在向郡主解释了,督主从来不喜欢人打听他的事,方才他传话的时候,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生怕惹督主生气了。 “是。奴才这就派人去跟杜姑娘说。”见陆偃也不反对,径直进了书房,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转身就跑了出去。 陆偃坐在书桌后面,从抽屉里将一个玉瓷瓶拿出来,左手才要解开右手上缠着的纱布,一双如玉般的手边把活接了过去,他抬眼看到萧恂低垂的眉眼,不由得笑了一下,“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他索性放下了左手,任由萧恂帮他包扎伤口,左手端了茶喝,好整以暇地看萧恂笨手笨脚地给他上药,看他低迷的神色,“才赐婚,怎么就不高兴了?” 萧恂把陆偃的手缠成了一个粽子,之后,无力地在书案边上靠着,哭丧着脸,声音里含着无限委屈,“我娘问我是不是想好了?” 第392章 活雁 陆偃的神色一敛,眼角的妖魅收起之后,他整个人便有着世家公子的优雅与端方,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他不想逼萧恂,也不忍心看他这般难过,柔声道,“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萧恂闭了闭眼,看向陆偃,“大哥,这些年,你的日子很不好过吧?” “不好过的,不是我一个,阿恂,那时候你还没有出世,很多事,和你没有关系。娘娘既然问你,我想,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她都无怨言,我们也一样。我们尽最大的努力去做,至于结果如何,但看天意。” 萧恂摇摇头,“不,上天若是有眼,十五年前就不会让乱臣贼子上位了,我知道这对湄湄来说很不公平,可是,我想拼一把,如果将来事不可为,我必然会想办法保她一世无忧。” 陆偃笑道,“你这样想,就是最好不过了。阿恂,关心则乱,这门婚事很好,郡主也很好,以后不要七想八想了。你若有这个精力,不如去抓两只活雁,行六礼的时候用得上。” 萧恂挠了挠头,有些后悔,“在桃花坞的时候,我就应该趁着好机会抓几只雁,谁知皇上回来得太匆忙,我正好还有别的事,给耽误了,也不知我爹准备什么时候帮我去提亲?” 陆偃忍不住笑起来,他妖魅的眼底似有流光闪过,提醒他道,“谢大人说,要等郡主及笄之后,多留两年才给人,你现在担心这些,是不是有点早?” “怎么可能!”萧恂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皇上既然赐婚了,湄湄就是我的人了,要养也是我自己养,我不要他帮我养。” 陆偃朝他摆摆手,“你自己找谢大人理论去,我这里还有事,就不留你了,你来去谨慎些,别叫人看到了。” “谁看得到?” 说归说,萧恂也知道事情轻重,离开的时候,也格外谨慎,但他并没有回襄王府,而是来到了谢家,在谢知微闺房后面的海棠树上蹲了一晚上。 同时蹲在树上的还有竹影,今晚是他轮值,看到主子亲自来,他有些郁闷,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趁此机会,休息一下? 昨日回来,谢知微便让杜沅顺便去给崔家下了帖子,她今日一早要过去拜会表兄和表姐,顺便给大表姐把脉。崔家那边,崔南菀的身体已经有了好转,听说谢知微定亲了,也都很着急想知道情况,便让人回来说,让姑娘早些过去。 早起谢知微坐在镜前梳妆,紫陌一面为她梳头,一面絮叨,“那红宝石珠花是姑娘最喜欢的,日常在家的时候戴挺好,好好的一对,丢了一个,这剩下的一个,不如拿去银楼,打个别的发钗或是什么的,等将来姑娘及笄了再戴?” 谢知微看着妆台上单独的一个红宝石珠花,听说这珠花是她娘亲怀她的时候,亲手做的,这些年,若不是出席重要的宴会,邀请,她很喜欢戴,丢了一个,着实可惜。 “紫陌姐姐,姑娘的珠花怎么到外头去了?” 浅眉的手里拿着一朵珠花,从外头进来,谢知微从镜子里一看,她手上的珠花可不是和妆台上的一模一样,若非她亲眼看到珠花落进了朱仙湖,她都要怀疑这就是那一朵了。 “拿来我看看!” 浅眉将珠花递给了谢知微,谢知微细细一看,种种痕迹都在告诉她,这就是她掉在朱仙湖里的那一个,“这是在哪儿找到的?” “就在姑娘的窗台上,奴婢刚从后面的花园来,看到了,还纳闷呢。” 紫陌和谢知微从镜子里对视一眼,对浅眉道,”哎呀,是我顺手放上去的,这真是该死,幸好浅眉看到了,要是被谁拿走了,哪里找去?“ 紫陌是谢知微身边的大丫鬟,素来做事稳妥,知道这事情有蹊跷,怕被人说三道四,便将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浅眉无疑有他,况且她只是个小丫鬟,立了这功劳,谢知微随手拿了一对适合小姑娘戴的金银杏珠花赏给她,她便笑嘻嘻地下去了。 谢知微看着失而复得的红宝石珠花,心里泛过一丝甜蜜之后,脸就沉了下来,这珠花虽然是母亲留下来的念想,可东西是死的,难道说要为了这点子死物,去冒没命的风险吗? 朱仙湖最深的地方,据说有数十人深,而她丢珠花的地方,正是朱仙湖最深的地方,潜水下去,一个不小心就会把命丢在那儿,萧恂这是在做什么? 谢知微心有余悸,之后,又觉得不可思议,什么时候,他的一举一动都开始牵动自己的心了,是因为,他这般冒险是为了给自己找回珠花吗? 梳洗停当后,谢知微用过早膳,便来到了扶云院,袁氏从听事堂回来了,正在和田嬷嬷说谢季柏的婚事,“老爷和海家大爷商量的意思是,提前三日,海姑娘住到崔家去,接亲的日子从崔家那边起身,我觉得这样挺好。” 前世,海家表姑没有机会嫁给四叔,她没了的日子也是在四月里,这一世,她已经被赐婚给了萧恂,再也不会被皇上指婚给萧昶炫了。 谢知微跨进门槛,与袁氏见过礼后,见谢明溪坐在窗前的炕上写大字,他朝自己看过来,眼中满是惊喜,却没有像往常那般丢下功课就冲过来,看着似懂事了许多。 谢知微在炕上坐下来,听袁氏和田嬷嬷说话,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谢明溪写完了最后一页大字,便放下了笔,朝谢知微的怀里扑过来,“姐姐,你去崔家外祖家,能不能带我去?” 谢知微担心手里的茶烫到了弟弟发,放下来,抚了抚他的发顶,“你今日不用上学?” “今日休沐,姐夫说要教我骑马,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姐夫”二字,让谢知微羞红了脸,不等她闻讯,在一旁的袁氏听到了,呵斥道,“你又浑说什么?谁让你喊姐夫的?” 第393章 负荆 谢明溪被母亲呵斥懵了,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明明大哥哥也说,皇上赐婚给大姐姐,以后郡王爷就是他们的姐夫了。 两颗豆大的泪珠在谢明溪一双大又明亮的眼睛里打转转,委屈地看看姐姐,又看看母亲。 袁氏还没什么,谢知微已是心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连忙将弟弟搂在怀里,对袁氏道,“母亲有什么话和弟弟好好说,他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铁定是别人说,他听进去了,才会这么喊。” 袁氏也心疼儿子,但她更怕儿子浑喊,让女儿难堪,唇瓣嗫嚅两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田嬷嬷见姐弟俩亲热,倒是乐见其成,对谢知微道,“姑娘是要去崔家?不知什么时候启程,送崔家的礼单太太已经拟好了,奴婢拿给姑娘瞧瞧?” “也不用看了,崔家那边让我早些过去,我这就走。”她让小丫鬟过来给弟弟穿鞋,对袁氏道,“母亲,我带弟弟一块儿过去了?” 袁氏自无不可,等姐弟俩出了门,袁氏扶了一下额头,“这孩子,被他姐姐这么宠着,别回头宠坏了。” “怎么会?”田嬷嬷笑道,“大姑娘又不是那等不懂礼数的,奴婢瞧着,五少爷这次跟着大姑娘出去一趟,回来后,倒是懂事多了,听说还得了一个从九品的伴读功名,这可是绝无仅有的事啊!” 谁家的孩子五六岁就有功名在身? 也正是因为怕谢明溪不知天高地厚起来,谢眺也没派人回来说,更没有在家庆贺,只当这件事不曾发生。且,谢明溪年纪还小,就算伴读,恐将来也是给皇后的儿子当伴读。 几个成年的皇子,伴读的名额都是满的,除了还没有出世的嫡子,皇帝也不可能眼睁睁地把谢家和哪个皇子轻易地绑在一起。 这伴读,眼下也只是一个功名而已。 但袁氏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这都是他姐姐给他挣来的好处,但愿他是个有良心的,将来长大了也能对他姐姐好,唉,想到湄湄要嫁给一个庶子,我这心里,就刀割一般地疼,将来湄湄可是要在嫡母手里讨生活!” 田嬷嬷也觉得这桩婚事实在是不好,自古婚姻讲究门当户对,首先这身份上就很不对称,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 崔家这边,谢明溪被崔亭湛带出去玩去了。 谢知微给崔南菀把脉,她的脉象越来越好,精气神儿比三天前也好多了,谢知微便给她调整了方子,表姐妹四人坐在崔南菀的床前说话。 “二舅舅和二舅母什么时候会来?”谢知微问道。 “再过两三日就该到了。”崔南嘉问起了谢知微的婚事,“虽说封了郡王,可出身上到底差了一些,皇上如今对世家是一点脸面都不肯给了。” 但这桩婚事,谢知微却是满意的,她不想听到人说萧恂的不好,道,“婚事虽是皇上指的,但我和郡王爷早就认识,这次平疫,我们相处甚多,比起只知根底,不知人品,还是要好多了。” 崔南菀也很赞同,“从前,家里都说张二公子是宣德侯府,是嫡出,人品贵重,可你们瞧瞧,我嫁过去之后是什么光景?郡王爷既然与微表妹一块儿在雎州城共过事,想必微表妹是知道郡王爷的底细,有了这点情分,将来无论如何都比我要好些。” 听话听音,崔家姐妹三人听谢知微的意思,便知道她对这门婚事没有不满意,也都放下心来。 四人便说起了谢家四爷的婚事来,雪见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跨过门槛的时候,绊了一脚,幸好谢知微及时扶了她一把,才没有摔个狗啃地。 “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把你慌成这样?”崔南嘉皱眉道。 “姑娘,不好了,张二公子他,他,他跪在了咱们家的大门口,背上背着一根荆条,说是要请大姑娘回去。” 崔南菀的脸一下子变了,血色褪尽,浑身哆嗦,整个人都不好了。 谢知微见此,吓了一跳,连忙上去握住了她的手腕,安慰道,“大表姐,你别这样,有我们在,不会让你回去的,你先宽心,别自己吓自己。” 崔南菀却是没法放轻松,她浑身哆嗦不已,唇瓣青紫,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昏厥了过去。 屋子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谢知微忙让紫陌拿来了针包,给崔南菀施针后,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她脸色才稍微好一点,慢慢地,浑身放松后,整个人才沉睡过去。 谢知微将针从她身上拔出来时,已是浑身冒汗,方才,若是她没有守在这里,崔南菀或许就会这样去了,实在是凶险至极。 崔南嘉将辛夷喊进来看着大姐姐,她让雪见带谢知微下去更衣,自己在庭院里转来转去,不知道该怎么办,六神无主。 若说不管张弘谦,崔家这次在京城就会出名了,外人还不知道会怎么说崔家,不管有再多的过往,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崔家也不可能拿崔南菀受过的磋磨去说事,博取世人的同情,世人看到的是张弘谦的负荆请罪。 这世上,帮忙灭火的人少,隔岸观火,站着说话不腰疼,动辄道德绑架的多。 果然,不一会儿,管事婆子就进来了,请崔南嘉的示下,“张二公子说想见大姑娘一面,说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有什么事,他当面与大姑娘说清楚,还说,无论如何,大姑娘都是张二公子的嫡妻,咱们家不管不顾地把大姑奶奶接回来,不让他们夫妻见面,是怎么回事?” “外头的人怎么说?” 管事婆子迟疑了一下,道,“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有说大姑娘是善妒,自己进门三年无所出,听说姨娘怀孕了,就寻死觅活,跑回娘家,实在是不成体统。” 崔南嘉气得脸都绿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这,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谢知微换好了衣服从厢房里出来,管事婆子说的话,她都听见了,也心知是宫里给宣德侯府压力,张弘谦才这么做,只是,张弘谦已经出了大丑了,这样的人,还怎么结亲,她吩咐管事婆子,“您去外头问张二公子,天底下还有谁家,嫁出去的姑奶奶回趟娘家,婆家就这么逼上门的?” 第394章 喜欢 婆子得了令,欢天喜地地去了,崔南嘉却不解,担忧地道,“微表妹,难道还让大表姐跟着这人回去不成?” 这些日子,她们算是看出来了,大姐姐是捡来的一条命,若是还送回宣德侯府,她恐怕是真的会没命。 崔南蔻脸色煞白地从屋里出来,她见识到了京中这些权贵府邸的龌龊事后,就只想回博陵去,哪怕是嫁一个落魄的读书人家的庶子,也比给这些权贵家的嫡子当续弦强。 “微表妹,前日父亲来信,说不日将进京,说是会去与宣德侯府商量这件事,我担心,父亲来了,局势会发生变化。” 崔南蔻有一点没有说的事,信中,父亲将她和大姐姐大骂一通,说崔家的事,怎么容得微表妹一个外姓上蹿下跳,她心里难过极了,为了这事,谢家出面与宣德侯府打擂台,若是父亲一来,割地求和,那时候东楼和谢家的脸面将往哪里放? 她不想去宣德侯府,更不想给张弘谦这样的人当续弦,只是,她一个女子,凡事都由不得她。 崔南菀的一些未尽之言,谢知微都听懂了,她并不担心,若真到了那一步,她少不得会使出杀手锏了。 前世,陆偃死之前,将朝臣们的把柄都交到了她的手里,宣德侯的一些破事,她都知道;连证据,她都能安排得妥妥当当,从前,她是谢家的嫡长女,她不想与这些权贵们撕破脸,如今,她还有一重身份,她怕什么? 不过,到底如何做,且等西楼大老爷来了再说。 门口,张弘谦负荆请罪,他不敢抬头,听到崔家的婆子在说,“大姑爷,您这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事也要等二老爷和二太太到了,和两位掌事的人商量。大姑娘是被接了回来,可难道不是二少爷回来了,说大姑娘多年没见,接回来住几天,顺便把病养一养,怎么就值得您这样了?” 崔家的这婆子很会说话,一说三叹,围观的人这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像之前张弘谦说的那般,崔家想棒打鸳鸯,崔家大姑娘善妒之类的,指指点点,开始一面倒地说宣德侯府仗势欺人,姑娘嫁过去了,娘家都不许回云云。 张弘谦气不打一处来,他不来,祖母非逼着他来,祖父出面都不好使,还说,如果想保住宣德侯府的爵位,就好好地把崔氏接回去。 他来了,做出了这番姿态,谁知,崔家连个正经人都不出,打发一个婆子来跟他理论,简直是岂有此理! “哎呦喂,这难道不是前日挂在城墙上的那位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张弘谦听着声音耳熟,抬眼一看,原来是萧恂这个混世魔王,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手里拿着个乌金马鞭,正哒哒哒地过来,那马儿走到他跟前,打了个响鼻,差点没把张弘谦熏晕了过去。 张弘谦一看到萧恂就怒了,他们好歹还是表兄弟,萧恂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什么个道理? 周围的人群,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有人甚至在说,”天爷啊,原来是挂在城墙上的那位,也难怪媳妇要回娘家,要换我,宁愿被休弃都不能和这人过啊!“ “可不是,丢了这么大的丑,不在家躲着,还敢出来丢人现眼,脸皮比城墙还厚啊!” “崔家怎么结这么一门亲家?连脸也不要了?” “你们知道什么?我们博陵人谁不知道,崔家分东楼和西楼,西楼这边的儿郎们不好好读书,就靠嫁女儿攀附权贵,和宣德侯府结亲的是西楼崔家,东楼这是看不过去了,才把大姑娘接回来的吧?” …… 字字句句如同刀枪在戳张弘谦的心,他也跪不下去了,腾地站起身来,“表弟,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本来就是萧恂挂上去的,萧恂到现在都不跟他解释一下,居然还落井下石。 “当然跟我没关系了,你来负荆请罪,我来走亲戚,跟你有什么关系?”说完,萧恂翻身下马,走上台阶,对那婆子道,“麻烦通禀一声二公子!” 那婆子正要转身进去,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姐夫,姐夫,你终于来了!” 萧恂扭头看去,见谢明溪就跟一只乳燕一样,朝他扑了过来,他忙伸手接过,谢明溪跑到了他跟前,风火轮般刹住了脚,好歹没有冲到他的怀里,他稚嫩的小脸红扑扑的,玉雪可爱,一双酷似谢知微的眼睛令萧恂欢喜不已,他揉了揉谢明溪的头,问道,“你姐姐呢?” “姐姐在里面,我带姐夫进去。” 谢明溪牵了萧恂的手就要走,萧恂却没有挪动脚步,他扭头一看,二表哥不怀好意地过来了,怒瞪着姐夫,谢明溪吓了一跳,忙拦在崔亭湛的跟前,“二表哥,你不许欺负我姐夫。” 崔亭湛真是气晕了,这虽然赐婚了,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这小家伙就把自己姐姐从头到脚给卖了,果然不是一母同胞的,就是不一样。 萧恂一个照面就知道崔亭湛在想什么,他指着张弘谦,“你能不能摆平?不能的话,我就出手了,别又闹到郡主那里去了。” 崔亭湛羞红了脸,眼看大庭广众之下,不能一直这么僵持着,他不得不去处理张弘谦的事,“张二公子,有什么事,请里面说,你这样,只会让两家都没有脸面。我大姐姐的身体才好些,你这么闹,是不想让她活了吗?” 张弘谦现在为难极了,继续跪吧,他没脸跪下去了,若回去吧,他没有把崔氏接回去,祖母不会让他进门。 “我是来接南菀的,她在娘家已经住了这好几日了,也不知道身子骨如何了,若是不好,接回去,好歹能请太医,省得让家里的长辈们担心。” 话里话外的意思,崔南菀在崔家,连太医都请不起,崔家怎么好意思留人? 萧恂还没有进门,他听到后,嗤笑一声,“你去问问,这太医院里哪个太医的医术比得过崔家的?再说了,你丢了那么大的丑,被人剥光了挂在城楼上,连那上面的痣都让人看了个分明,哪个姑娘不要脸了还能跟你做夫妻?” 第395章 接你 居然敢怀疑他媳妇儿的医术,萧恂觉得,张弘谦是还没有吃够亏。 关键是,张弘谦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萧恂,他和萧恂好歹是亲戚,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萧恂这是不把他当兄长? 萧恂不但不向他道歉,还口口声声把他这件丑事拿出来说,张弘谦气得面红耳赤,一步跨前,指着萧恂的鼻子,“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哪里得罪你了?” “看你不顺眼,本王高兴,怎么了?不行吗?”萧恂一把扣住了张弘谦的手腕,磨着牙道,“敢指着本王说话,信不信,本王把你这只胳膊废了?” 张弘谦吓得连忙往后退,“萧恂,你别过分,我是你表兄!你等着,我要到皇上面前告你去!” “去,赶紧的,别过夜!”萧恂忙地将他一推,张弘谦虽说快比萧恂大一轮了,哪里是他的对手,后退几步,没收住势,一屁股坐在地上,尾巴骨处传来剧痛,浑身一阵冷汗,不由得“嗷”地叫起来。 张家的小厮们一拥而上,将自家公子扶起来,送上马,掉头就走,不敢多留。 那荆条依旧背在张弘谦的背上,几处没有削平的枝节刮得他的背生疼,沿路能够听到张弘谦哀嚎的声音。 一场闹剧,就这么转移了战场。 萧恂觉得有点可惜,崔亭湛却觉得不可思议,管事的说张弘谦在门口闹事,他急匆匆地赶回来,结果,没说上几句话,张弘谦来得快,去得也快。 三人进了正厅,谢知微听到禀报已经在正厅等着了,看到萧恂,迎了上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一瞬间,萧恂有种时空错位的感觉,就好似多年后,媳妇儿走亲戚,他来接,见面媳妇儿就问这么一句的意思,有种老夫老妻的熟悉感。 他不由得笑了,嘴贫地道,“来接你回去啊!” 谢知微被他这没皮没脸闹了个大红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只是她眼中难掩笑意,一点儿威力都没有,落在萧恂的眼里反而是娇嗔可爱,闹得他心里有九条猫尾巴扫来扫去,痒得浑身都不得劲。 崔亭湛看两人相处,这才相信,这门婚事,恐怕也是谢知微欢喜的,对萧恂的态度就好多了,留了萧恂吃饭,到了傍晚,还是萧恂将谢知微送回去。 宣德侯府,宣德侯世子耐着性子听妻儿哭着将事情的经过说完了,他气不打一处,斜眼看着韩氏,“然后呢?你们想怎么样?到皇上那儿告御状?你们觉得你们能告得赢吗?” “难道大长公主就这么看着她的孙儿受欺负?”韩氏说起大长公主,满肚子都是怨言,她在庆寿宫门前跪了一天一夜,要不是晕过去,还回不来,抄了一百遍《女诫》,她的脸,在两府都丢尽了。 她是儿媳妇,不受大长公主待见也就算了,可自己的儿子是大长公主的血脉啊,受此凌辱,尾巴骨摔裂,都是萧恂干的好事,难道大长公主就这么不管不问? “蠢妇!”宣德侯世子多一句都不想和韩氏说,宫里连皇子都不敢在宸郡王面前掠其锋芒,他这个儿子,居然还敢招惹萧恂。 “你既然敢惹上萧恂,你就应当做好被他欺辱的准备,找我,我可没办法。” 权贵也分三六九等,萧恂那种,当然是顶级权贵了。 大长公主与宫里来往也不密切,宣德侯府的几个儿孙没什么大本事,在京城里,顶多也只能算个三流权贵,张弘谦和萧恂表兄弟相称,实际上,根本素无来往。 “儿子没有招惹他!”张弘谦趴在榻上,委屈得不行,他和萧恂都玩不到一块儿去,哪里招惹萧恂? “你一天到晚不干正事,让你去把你媳妇接回来,你都没这个本事。你要不招惹他,他萧恂哪只眼睛看得上你,朝你动手,你也是太高估自己了。” 韩大太太心疼儿子,皱眉道,“世子爷,话也不能这么说,哪有你这么说儿子的?照世子爷这么说,萧恂朝老二动手,难不成还是老二的荣幸了?” 宣德侯世子气不打一处,指着韩氏的鼻子道,“要不是你,这事情会到今天这一步?你磋磨崔氏也就罢了,端宪郡主来了,你不但不好生招待,把人往死里得罪,你还还意思说别的,我看这件事最后如何收场!” 韩氏气得浑身发抖,她腾地站起身来,“她端宪郡主是谁啊?说好听是个郡主,和萧家是沾亲还是带故?一个晚辈,在我面前颐指气使,我是那好欺负的,给她欺负?我凭什么就只能低声下气了?” “崔氏,说得好听是崔家的人,东楼和西楼能比吗?她不就是崔家卖给咱们家的吗?还想在我面前得脸,天底下哪个做媳妇的不在婆婆跟前立规矩,她这么娇贵,怎么不留在家里招婿算了?” 这说的是人话吗? 宣德侯世子着实没想到,韩氏竟是愚蠢到了这一步,可见,有些人,哪怕你和她同床共枕多年,不到关键时候,还是很难识破人心。 端宪郡主从前跟萧家没关系,如今也跟萧家没关系?没过门就被皇上封为了郡王妃,有多受宠,韩氏还看不出来,韩氏这是老糊涂了吗? 宣德侯世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韩氏的鼻子,说了好几个“好”字,最后道,“这件事,我不管了,你有本事,你管去!“ 说完,宣德侯世子拂袖而去,过了一会儿,韩氏便听说,宣德侯世子拉了书房里服侍的丫鬟,两人大白天里成就了好事,那丫鬟当天就开了脸,当了他屋里人。 韩氏气得将屋里能砸的砸了个干净,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她坐四望五的人了,到头来,被丈夫当着阖府人的面,扇了一耳光。 世子爷这是在报复她呢,韩氏将儿子搂在怀里,哭道,“你父亲这是不给我做脸,我辛辛苦苦把这个家撑着,为他生儿育女,从来没有做错什么,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第396章 圆房 这话传到了世子爷的耳朵里,张延庆也只是冷笑两声,“这满京城里,哪家的老爷们不是三妻四妾,我不给她做脸,她自己都不要脸,我把脸给她做什么?” 宣德侯府里的下人们走路都不敢落地,人人心惊胆战,生怕惹主子们不高兴,气氛惨淡,活像是家里出了白喜事。 崔南菀由着辛夷把宣德侯府里听来的事说给她听,她脸上不由得露出些笑意来,素日里很是在意妇德的她,也忍不住道了一声“活该”,叹口气,“只是怕坏了微表妹的名声。” 说到底,微表妹还是在为她出气! 辛夷接过了小丫鬟端过来的药,一面喂给崔南菀喝药一面道,“听说表姑娘救过宫里皇后娘娘和肚子里的龙子两次命,很得皇后娘娘的欢喜,如今又有了这门亲事,奴婢瞧着郡王爷很看重表姑娘,想必表姑娘有所依仗,也不在意外头人怎么说?“ 谢知微其实不知道外头的人怎么说她,她也没有在意,萧恂如往日一样又来了,待在她的闺房里不走。 谢知微歪在床头,裹着被子,看着他一连喝了两碗茶,心说,难道一会儿,他不去更衣? 等他更衣去了,她就把杜沅和杜沚叫进来守着,虽说,他们是未婚夫妻,可到底还是要避点嫌,他老是这样闯自己的闺房,实在是不好。 “湄湄,我今日来是向你告别的。” “啊?你要去哪里?”谢知微心里过了一遍,没听说哪里有战事。 “你别担心,我就离京几日,最迟三五天就回来了。运气好,一两天就回来了。” 谢知微猜出他要做什么,也不想问了,只提自己的要求,“你总是夜里来,万一被人发现了,不好,你以后有什么事,正儿八经地登门不好吗?” 萧恂有些为难,“我要是来次数多了,我怕家里的长辈对我印象不好。湄湄,我听说,你祖父说要把你留到十七八岁才肯嫁给我,这是不是真的?” 萧恂走到床前,双手扶着双膝,弯下腰来,尽量与谢知微的目光平齐,充满乞求地道,“湄湄,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等这么久,多不好!” “哪儿不好?”谢知微有心逗他,“那你想什么时候成亲?” 从来没有两个小儿女自己商议婚事的,谢知微羞得浑身都发燥了,将脸埋在被窝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萧恂,见他皱起眉头,有些难为情,又好似鼓足了勇气,”自然是越快越好了,不过,等你及笄了,我们再……圆房!“ 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顿时满脸通红,飞快地加了一句,“你喊丫鬟进来服侍你”便飞身越过窗户,消失在了夜幕里。 谢知微用被子捂着脸,无声地笑了起来,可想到前世,她眼里又忍不住蓄了泪,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青年,他因蛊毒无法压制,后来格外怕冷,秋日未至,便裹着最厚的貂皮大氅,冷峻的眼中叫人看不透心思,问她,“你不肯出宫,是想给他陪葬?” 也不知道他身上的蛊毒如何了,她之所以答应这门婚事,还有一个目的便是好方便给他解毒,这七星蛊毒霸道,解毒至少要两年时间,而其中准备药材是最难的一件事,她离不得京,唯有联系上外叔祖和三表哥,看能不能通过他们,知道一些药材在哪里? 扶云院里,袁氏正在接待远道而来的谢三娘,她是午后才到,穿了一身白底水红竹叶梅花妆花缎面对襟褙子,头上戴了两个金丁香发钗,眉目清丽,见到袁氏,喊了一声“大嫂”就拜下去,袁氏忙一把将她扶住了,“快坐,到了家里了,别讲这些虚礼。” 两人寒暄过后,袁氏便将谢三娘安置在了四雅院,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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