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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着三个大红灯笼,底下悬着的长长得红色流苏在风中划出漂亮的弧线。 石寨里头架起了七八口大锅,锅底下,架着松木,红色的火焰舔着锅底,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松木香味顺着风飘散出来,夹杂着锅里的肉香味,馋得四野里的生灵嚎叫声不止。 不一时,锅里的肉香味愈来愈浓烈,正对着练武场的聚义厅里走出来一行三人,为首的那人身穿一领草棕色道袍,腰间系一条布带,头上勒着一条黄布带子,上头用银线绣着一朵莲花,背上两口大刀,正是朱武。 他身后的两人,一左一右,如两尊门神,使一把出白点钢鎗钢枪的名叫张春,提着大杆刀的名叫刘达,均生得魁梧如山,力大无比。 “今日月圆,咱兄弟三个总算是能凑到一块儿,月圆人圆,就好好喝一杯。”朱武生得斯文一些,面白美髯,说话倒是声如洪钟,哈哈大笑两声,“看来朝廷是真没人了,上一次派个猛将过来,被三弟耍得团团转,三两下就被活捉,这次派个嘴上无毛的来,看我把这个龙子凤孙捉了活烹给兄弟们下酒。” “哈哈哈,好,俺还从来没有吃过龙肝凤髓,这次,有口福了!”张春紫色脸膛,胡渣横生,呈扇面展开,穿一领黑色道袍,头上扎个方巾。 “听说那小王爷生得面白如玉,是个俊秀郎君,俺有个闺女,要不,给俺做女婿如何?”刘达嘿嘿一笑,“人肉有什么好吃的,酸溜溜的,还是猪肉好吃。“ “也行,三弟开了口,我和你二哥就成全一下我们侄女儿。来年今日,又能喝一顿喜酒了。” 正说着,一个小喽啰拖着长长的“报”声,冲了过来,几步远便跪在地上,滑了一截距离,才到了三个大哥面前,“报地魁王,大将军,二将军,山门口有个叫荀枭的带了十来个人,说是来投奔咱们,还带了十多匹好马,瞧着是贩马的贩子。“ 贩马的来投奔他们? 三人对视一眼,刘达忙道,“大哥,这是好事啊,咱们正愁没有马呢!” “三弟,天上掉不下馅饼来,没准儿,这是陷阱呢!你没听说,那小王爷来了吗?搞不好,来的就是探子。” “是不是探子,放进来看看再说!”朱武一听说十多匹好马,难免不动心,就算人是探子,马总不会是探子吧? 山门门口,为首的是一个中年文士,穿一领月白色的直裰,头上戴着一块方巾,身后跟着十来个衣着邋遢的男子,手里牵着一两匹马,马儿有好有坏,正应了这群人马贩子的身份。 一个小喽啰过来了,目光倨傲地扫过这群人,手一伸,“请吧,见了俺家地魁王警醒些,一定要行大礼,知道什么是大礼吗?“ “不知道!”来的这群人中,一个年纪最小的兄弟说话道。 小喽啰朝这小兄弟看去,见他瞧着身量比其他人稍微小些,两边脸颜色不一样,看着挺吓人的,不过,一双眼睛倒是很亮,笑嘻嘻的,瞧着亲切。 “小兄弟,我不妨好心告诉你,所谓大礼呢,就是戏文里头说的那种见了皇上要三跪九叩的礼,咱们都不是泥腿子了,说话行事自然要有点气派,是不是?” “那气派也是别人见了我行大礼,我见别人行大礼算什么气派?”这小兄弟不解地问道。 第263章 殿下 “说你没见过世面吧,你果然年纪小,没见过世面。” 这小喽啰一面在前边领路,一面教育这小兄弟,“你说平常老百姓吧,虽然说见个父母官都要跪下来磕头,可是他一辈子有几个机会见父母官?一面都难,一辈子除了在祖宗牌位前有机会下个跪,哪还有机会呢?” “你再看看那些朝廷里面的大官,一天到晚就要下跪磕头,不是给皇上磕头就是给王爷们磕头,还有皇太后,皇后,见到哪个,他们不得磕一遍头,可这些人,不比那些泥腿子们要贵重得多?体面得多?” 小兄弟朝领头的文士看了一眼,“裴大哥,你听这话,说得好有道理啊!” 那姓裴的文士赞同地点头,竖起了个大拇指,“受教了!” 小喽啰得意不已,谁知,下一瞬,就听到这小兄弟道,“可我还是想别人给我磕头,我不想给别人磕头。” 那小喽啰看傻子一样看着这小兄弟,眼看就到了聚义厅了,他要冲进去禀报,就懒得搭理这小兄弟了。 聚义厅坐南朝北,两边是一排寨子,门口聚集了不少人,都等着锅里的肉。 里头,靠北面放了一张大椅子,上面铺着一块虎皮,上面坐着朱武,他脚下一块平台,两边放着两把交椅,分别是张春和刘达。 地下左右各十多个小喽啰,穿了一色的短袄长裤,头上扎着一块头巾,手里拄着棍子。这一群马贩子进来的时候,这些人嘴里喊着“威武”,咋一听,还以为进了县衙。 裴文士等人尚且能做到目不斜视,可走在裴文士旁边的小兄弟,则对一应都感到非常新奇,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四处转,嘀咕了一声,“这是顺天府衙门啊!” “咳咳咳!”朱武朝这小兄弟的脸上看了一眼,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厌恶和嫌弃,这张阴阳脸,看着都晦气。 “来者何人啊?”朱武双手撑在膝盖上,下巴朝上,眼珠子朝上翻,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裴文士随意地拱了拱手,“在下裴无咎,领一帮兄弟前来投奔地魁王,若地魁王不愿待见我等,我等这就离开。” “你当这里是菜园子门啊,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刘达将大柄刀往地上一拍,“还不快交代,是不是那个什么小王爷派你们来的?” “小王爷?什么小王爷?”裴无咎愣了一下,“还请二将军赐教!” 刘达仔仔细细地把这一行人的脸都看了一遍,没有看到一张俊美无双,雌雄莫辨的脸,他甚至都没有朝少年的脸多看,有点失望,“就是那个朝廷派来的小王爷,来围剿俺们的,嘿嘿,毛都没长齐的家伙,居然还想和俺们斗,白莲菩萨在上,我等刀枪不入,他倒是来试试啊!” 裴无咎等刘达说完,收回了愕然的目光,对朱武道,“地魁王看我等,像是朝廷派来的吗?” “你脸上又没有写字,俺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朝廷派来的?来人,把人都给我关起来!”朱武抽出背上的双刀,两相一拍,发出啪的一声,当下两边的小喽啰又开始喊“威武”,朝裴无咎一行人逼近。 这群人目光冷静,倒也没有多慌,而是自发地背靠背围成一团,赤手空拳地对着这些拿着大棍的人。 倒是裴无咎,依旧是云淡风轻地站着,朝朱武失望地道,“地魁王,原来这就是贵教的待客之道,既然贵教如此怕朝廷,又何必与朝廷作对呢?贵教的人觉得我们是朝廷派来的,敢问,证据何在?” 一句话,把朱武问住了,他上下打量这些人,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手上连兵器都没有,说他们是朝廷派来的,的确是抬举这些人了,“你们的马是从哪里来的?” “我等是往返西凉和大雍的马帮,一向往来都很好,今次调任汾州的总兵刘兴军就是个祸害,不但将我们运回来的一百多匹西凉马全部扣押不说,竟然要我等交出一百万两银子,否则就把给我们二十多个兄弟赶尽杀绝。“ 裴无咎指着身后一共十一个兄弟道,“我们本来二十六个人,死里逃生,眼下只剩下这十一个兄弟,如果地魁王一定要怀疑我们的诚意,我等也无话可说,还请地魁王放我们一条生路,将来大家江湖好见!” “你说,汾州总兵是谁来着?刘兴军?”听到这个名字,朱武的脸色就变了,他手一挥,那些围着裴无咎等人的小喽啰便忙都散了,各归其位。 刘达慌了,“大哥,这刘兴军怎么跑到这边来了呢?是不是追着俺们来的?” 朱武略微沉思,抬头道,”管他是不是冲着咱们来的,有本事他打西凉去,咱们是大雍人,又没招惹他,就占个山头为王,太子殿下不是说了吗?他来了,咱们就跑,他走了咱们再来,怕他个鸟!“ 裴无咎垂下眼帘,掩去了眼中的神色,等朱武说完,他才抬头笑道,“地魁王殿下,我等是去是留,就等着地魁王殿下一句话了。” 殿下? 这两个字令朱武眼睛一亮,心说,果然是直接和朝廷打过交道的人,这礼节上,就是比他们这一群走江湖的要厉害,且这个领头的人,一看就是读过书的。 他不由得问道,“敢问裴先生,您身上有功名吗?“ 听到对方的这声很客气的尊称,裴无咎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谦逊地道,“在下是寿康元年陕西秋闱第十三名。” 这是很了不起的名次了,朱武惊得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朝前跨出两步,“啊,裴先生,请,请上座!” “上座不敢!” 两个小喽啰连忙搬来了第四把交椅,放在了张春的椅子下方,这也意味着,少华山这帮土匪接纳了裴无咎等一行人。 “老弟来得正是时候,昨天,俺等刚刚劫掠了华阴县,那里头有个富户姓石,家里养了十多头猪,眼看过年准备出栏,可不是便宜了俺们!”张春兴高采烈地指着门口几口大锅,肉在锅里头翻滚,香味越来越浓郁了。 第264章 荀枭 当即,朱武一声“开饭!”的号令下了,小喽啰们各自拿了碗朝大锅奔了过去。 靠近聚义厅这边的大锅旁边守着几个喽啰,听到朱武的命令后,就用几个大盆,舀了满满几盆肉和汤,一起抬了过来。 聚义厅里,摆了一张长方桌,约有三丈多长,朱武三人和裴无咎带来的一群人团团围了一桌,每人一双筷子一个碗,碗是用来喝酒的,粗瓷大碗,一碗至少半斤酒。 “来,兄弟们,都满上,今天月圆人也圆,裴先生可是读书人,竟然愿意加入我们,这说明了什么?白莲教是正教,我们就是救世主,来,干!”朱武端起了酒碗,站起身来。 大家伙儿都一起站起来,裴无咎用三根指头捏着碗边沿,“地魁王殿下,我等比不得尔等,我等虽然也是在刀尖上舔血,不过,因为干的营生不同,平日里喝不得许多酒,这一碗下去,估计就要倒了。” “倒了就倒了,四弟果然是读书人,都是自己人了,倒了就在这里睡,又不是大姑娘,怕甚地?”刘达呵呵一笑,“不瞒四弟说,俺闺女听说那小王爷生得貌美如仙,准备这次把那小王爷掳来给俺闺女当女婿,俺看裴先生就很不错,明日俺给俺闺女说说,那小王爷搞不好还尿床,不如就裴先生给俺家当姑爷好了。” 裴无咎的眼角余光朝身边的小兄弟看了一眼,见他眼中笑意深刻,不由得抬手抹了把额头,“小王爷是不是貌美如先,在下不知道,在下已经有妻室,不敢委屈了令爱!” 一碗干了,裴无咎等人似乎不甚酒力,那小兄弟起身,摇摇晃晃,“大,大哥,你陪地魁王殿下等坐坐,我下去和,和那边兄弟,喝喝一杯!” 他一个不慎,朝桌上的酒坛子扑了过去,裴无咎伸手扶了他一把,“你要喝不了,就暂时别喝了,来日方长。” “我喝得了,我怎么喝不得了?”说着,他又站起身来,朝碗里倒了半碗酒,就出了聚义厅。 “来,那个,我,荀枭敬各位一杯,哦,不,一碗。“荀枭举起酒碗,一不小心从台阶上,一头栽下来,眼看头要先着地了,他又不知怎么地,身子一扭站稳了,不过一碗酒全部倒进了酒缸里头。 “来,来,来,喝!”荀枭索性从大酒缸里舀了一碗酒,再次举起来。 “来,喝酒,兄弟,你酒量虽然不怎么样,人品倒是不错!”之前一直给荀枭等人讲磕头行礼的好处的小喽啰,领着众人一起围了过来,从酒缸里舀酒,大家碰了碗,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地喝起来了。 荀枭只喝了一口,再往前走,吆喝众人一起喝酒,他一路走,走到了石寨门口,山门前左右站着两个放哨的小喽啰,他朝那两人一举碗,“来,喝酒!” 这两人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彼此对视一眼,很快达成了一致,“你去给俺们舀一碗酒来吧,俺们要守寨门呢。” “行!”荀枭说完,一摇一晃地往回走,嘴里哼着个不成曲的小调儿: “阿房舞殿翻罗,金谷名园起玉楼,隋堤古柳缆龙舟。不堪回首,东风还又,野花开暮春时候。 美人自刎乌江岸,战火曾烧赤壁山,将军空老玉门关。伤心秦汉,生民涂炭……” 荀枭舀了一碗酒,摇摇晃晃地又回来,他走了没几步,那酒就洒了快一半了,门口两人都盯着他,见此,心疼得不得了。 其中一个道,“昨日都没说宰猪喝酒,今日轮到俺俩,就开宴席,真他娘得倒霉。” 另一个见那碗里都快见底了,舔了舔干裂的唇.瓣,“你看着俺去,俺都渴死了,回头给你舀一碗来,这小子自己喝饱了,就不管俺们俩了。” “嗯,你去吧,快着些,再不去抢两碗,就一滴都不剩了。” 那人忙从石头上跳了下来,上前去,就抢了荀枭的碗,朝他踢了一脚,“一边儿去,碍事的家伙!” 荀枭就跟个肉.球一样,被他一脚踢开,滚到了一块大石头的后边,他眼睛一闭,呼呼呼地就睡着了。 门口,那守着寨子的,眼睛朝里边看,盯着另一个去舀酒喝的人,见那人抢到了酒缸旁边,舀了一碗酒喝起来,喉结上下滚动,晶亮的酒液顺着唇角流下来,鼻端似乎能闻到香味了。 就在这时,他后颈上一疼,眼前一黑,人便朝地上扑了下来。 这人反手就是一刀,砍在了这人的脖子上。 刀刃上反射出一道白光。 聚义厅里,朱武正对坐在自己身边的裴无咎讲故事,“那刘兴军,与俺们有宿仇,当年他在山东任总兵的时候,奉命剿过俺们,俺们好不容易才从他手上逃出来……” 就在这时,他眼前一道亮光闪过,后背顿时就起了一层冷汗,腾地跳起来,喊了一声,“谁?” 朱武只觉得眼前一花,脖子上便多了一道冰凉的感觉,裴无咎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剑,那剑刃正勒在他的脖子上。 “四四弟,你,你这是合何意?”朱武强忍着头晕眼花,双手撑着桌面,只觉得难受无比,神志不清,嘀咕道,“这酒后劲也太足了些。” “大哥,不是啊,俺们是着了道了。”刘达说完,大喊一声,“他们是朝廷的人,朝廷的人来了!” 哐当哐当! 聚义厅门前的练武场上,一听到“朝廷”二字,小喽啰们纷纷扔下了手中的碗,此时,几乎一半人都站不起来了。 荀枭本来还想装一会儿死,这会儿,他无语地朝门口摸进来的人看了一眼,不得不撑着身子站起身来。 那暴露的人干掉了石寨门口的守门,进来将一把剑递给荀枭,“郡王爷,末将不慎,暴露了。” “跟我说有个屁用,回去自己领罚去。” 荀枭,也就是萧恂没好气地夺过了剑,朝冲向自己的小喽啰迎了上去,一面喊道,“让人都进来啊,一锅端了,还等什么?” 第265章 捉拿 一场鏖战持续了两个时辰,才终于结束。 萧恂坐在聚义厅的虎皮交椅上,扭了扭屁.股,摸了摸身下的虎皮,“这虎皮不错,用来垫马车挺好,不过,被臭男人坐过了的,算了,拿回去孝敬我父王好了。” 他朝楚易宁道,“行了,本王也不议你的罪了,就这两天,你给我弄一张比这大的虎皮来。” 楚易宁看了他屁.股下头的虎皮一眼,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哭着道,“郡王爷,要不,末将还是去领罚吧!” 开什么玩笑,一张完整的虎皮,那就意味着遇到了猛虎,不能用刀砍剑刺,只能对着眼睛一箭贯穿头颅,他要有这个本事,他都上天了。 “算了,你弄来的虎皮,我怎么拿得出手?还是我自己去。”萧恂想了想,拿起旁边的硬弓和箭袋,踏步就朝外走去。 楚易宁一看,越发想哭了,上前一步,抱住了萧恂的腿,“郡王爷,还是末将去吧!” 开什么玩笑,他们是来剿匪的,现在土匪已经一锅端了,不损一兵一卒,报信的已经快马加鞭回去了,皆大欢喜,正好回去过年。 这要是萧恂出个什么事,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人也不用回去了。 “不行,这件事还非得我亲自出手才行。”萧恂执意出了聚义厅,门口,十几口大锅架起来了,旁边的三根柱子上绑着朱武、张春和刘达,旁边的一个栅栏里,圈牲口一样圈着五六百号人,一个个蹲在地上,鹌鹑一样,双手抱着头,谁要是动一下,巡视的人,便一鞭子抽过来。 一千手持铁戈的甲士列队站在练武场的两侧,附近的山头上,趴伏着手持弓弩的弓兵,箭头在冰冷的月色下,闪着点点寒光。 “要杀要剐随便!反正,太子爷说了,不管是谁死了,他都能把俺们复活!”刘达说完,看到萧恂出来,顿时怒道,“你这个该死的小王爷,你居然骗人!你等着,俺迟早有一日要把你绑去陪俺闺女睡觉!” 萧恂气得脸都绿了,朝这边快走两步,上前拿起鞭子就朝刘达狠狠地抽起来,“复活啊,你让那狗屁的李二太子把你复活啊,蠢笨如猪的东西,敢羞辱本王!” 眼见萧恂气得失去理智了,裴无咎连忙扣住了他的手腕,“郡王爷,请息怒,何必和这种人一般见识!” 他抬头看看已上中天的月亮,“今日已经十五了,这一路回去还要点功夫,郡王爷既然要打猎,就先去打猎,这边交给末将即可!” 萧恂怒哼一声,将鞭子甩了,气冲冲地走了。 朱武耷拉着脑袋,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了,他勉强抬起头,看了裴无咎一眼,“举子,你一个读书人,居然对俺们用计。” 裴无咎看着这三人很是无语,“朱武,黄信等人在哪里?” “哪个黄信绿信的,俺们不认识,之前活捉了几个,都推到那边斩首祭旗了,谁让他们杀了我们好些兄弟,该死!” 裴无咎便无话,见萧恂已经骑上了他那匹飞云骓,忙走了过去,帮萧恂牵着马到了山门门口,看似裴无咎在嘱咐萧恂。 “郡王爷,此去万分小心,若事不可为,一定不要坚持,来日方长!” “知道!”萧恂满不在乎,他一面摸着马鬃,垂眼低笑一声,“不就是一个渭州吗?本王这次去看看,顺便见一见刘兴军,他若是敢跟本王打马虎眼,本王绝不饶他!” 萧恂最后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都红了,俊美无俦的脸上腾起了滚滚杀气。 裴无咎松开了马僵,他拍了拍马屁.股,萧恂双.腿一夹马腹,飞云骓便如闪电一般飚射出去。 楚易宁连忙上马,跟了上去。 上洛城乃是西北边境的重镇,前朝是皇都,因此习惯称为“京兆府”,大雍立朝的时候,因燕云十六州被割给了北契,不得已将都城东移,上洛城依旧循旧时称谓。 总兵府里,总兵刘兴军于萧恂从都城出发的次日便已经得到了消息,这个少年王爷率领了三千军来陕西剿匪。 当时他便嗤笑了一声,“这些土匪可不是造反被镇压的逃兵!” 次子刘侦仲在一旁也哈哈大笑,“可别把头上那顶郡王帽子又弄没了。爹,要不要儿子领个三五百兵去帮他呐喊助威?” 刘兴军摆摆手,“不必!送上门的不香。” 如今二十日已经过去了,那郡王爷还没有消息,刘兴军将京城来的圣旨扔到一边,混没有把皇上的密旨当回事。 既然皇帝敢让侄儿来剿匪,就要做好流血牺牲的准备。如果当今的皇室,已经没有能够领兵出征的将领,那就坐在京城里当个太平王爷,何必出来祸害兵勇? 三日后黄昏,京兆府的城门外,一共三骑,勒住马僵,为首的俊美少年背上背着一张虎皮,他仰头看着城门上偌大的“上洛”二字悬在城门之上,金钩铁画,气势雄然。 城墙雄伟,依稀有王气蒸蔚。 “郡王爷,咱们就这么进去?”楚易宁没想到,刘兴军的人居然这么没用,郡王爷已经到了城门口了,他还没有察觉。 这一路,他们也没有掩藏行踪啊,要是西凉的探子,今日是不是就能大摇大摆地进城了? 俊美少年正是萧恂,他皱眉朝门口的护城士兵看了一眼,“怎么不进去?难道还要本王在这里等他不成?“ 萧恂快马加鞭,正要朝城门冲进去,城门内,浩浩荡荡地出来了一群人,为首的一身戎装,出来后,就对着萧恂行礼,“下官刘兴军见过郡王爷!” 萧恂觉得好玩了,若说进了城,在半路上遇到匆匆赶来的刘兴军呢,他心里还好想一点。这刘兴军是蹲守在这里,等自己这只兔子呢? “呵呵,刘兴军,怎么,怕本王造反,领这么多将士出来,来捉拿本王的?” “下官不敢,郡王爷说笑了!” 刘兴军恭敬地道,他身后,一个年约二十,身穿铠甲的青年抬起头来,阴鸷的目光扫过萧恂,若目光可以杀人的话,萧恂这会儿已经身首异处了。 第266章 诛心 “呵,有种!”萧恂一把拿起了长枪,枪尖指向那青年,“出来,看不起本王?和本王一战!” 那青年正是刘兴军的次子,名叫刘侦仲,他的武器也是一杆枪,站起身来,鄙夷地朝萧恂手中的枪看了一眼,冷声道,“郡王爷,你我若比试,是否死伤不论?” 若萧恂是以郡王爷的身份前来摆谱,刘侦仲也就算了,偏偏,他要以军中之人的身份嚣张,刘侦仲就不想给他面子。 刘兴军怒而朝次子呵斥道,“闭嘴!” 萧恂呵呵笑了两声,朝刘兴军看了一眼,转而目光如炬,锁定刘侦仲,“怎么,想跟本王拼个生死?好样儿的,本王就陪你玩玩,不过,得赌点什么,本王不喜欢玩没有彩头的游戏!” 萧恂甩着长枪,像是在玩把戏,可是他一双漂亮的凤眸,冰寒彻骨,看刘侦仲如同看一个死人。 他不信他进陕西,刘兴军不知道,少华山离京兆府快马加鞭不过一日行程,眼下他来到京兆府,刘兴军不说出城十里相迎,一里总要吧,很好,安安静静地等在城里头,等他来见,刘兴军若不是想看看他的实力,萧恂愿意把脑袋砍下来。 “郡王爷,犬子无状,还请殿下赐罪!”刘兴军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楚易宁趋马上前,道,“殿下,让末将与他比一比,他,还轮不到殿下出手!” 萧恂将身后的虎皮取下来,小心地绑在马鞍上,他翻身下马,将跪着的刘兴军一脚踢开,长枪朝刘侦仲一点,“滚出来,本王要是赢了,跪在本王跟前磕三个响头,把裤子脱了,围着京兆府跑三圈,边跑边骂我是蠢猪。” 刘侦仲已是气得满脸铁青,他将身上的披风扯下来,朝身后一扔,一双虎目瞪着萧恂,“若你输了呢?” 已是没有尊卑了! 刘侦仲咬牙切齿,磨牙声令人毛骨悚然。 “我若是输了,跪下来向你磕头,喊你是爹!”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的长枪分别朝前,枪尖猛地一碰,火光四溅! 跟着刘兴军出来迎接的均是军中武将,此时,纷纷散开,将城门口让出一块练武场般大小的空地,进出城门的老百姓们看到有热闹看,也不来往了,聚在门口看戏。 长枪如银蛇一般抖动开来,刘侦仲一双厉目看着萧恂,见他手握枪杆,一双好看的凤目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眼中充满了鄙夷,刘侦仲气沉丹田,左脚半步成虚,右脚屈膝半蹲,一手白鹤亮翅,已是刺向萧恂的下三路。 “好!” 这一手的确漂亮,尽得三十六点枪法的精髓,军中武将自然都是识货之人,不由得为萧恂捏了一把冷汗。 只见萧恂两脚朝左搓转,屈膝下蹲,身体已经左转半圈,快若闪电,避开刘侦仲枪尖的同时,他将枪把朝左胸一推,枪杆朝前移送,枪尖已是压向前方。 刘侦仲穿刺不成,第二招独立摔枪已是使老,足以看出他枪法娴熟,战斗中能够随机应变,且老道。 只是,这一摔没有摔成,两臂如被泰山压住,顿时一晃,萧恂的枪已经出神入化一般,横着拍了过来。 耳边传来了破空声,刘侦仲眼见对方的枪杆已经朝自己横扫过来,他连忙就地一滚避开,而此时,原本在半空的枪尖,已经贴地,如夜叉探海一般朝他追赶过来。 刘侦仲飞身而起,两腿交叉成卧步,稳住身体的同时,过顶背枪,枪尖直指萧恂。 萧恂的枪从天而降,只见两杆枪的枪尖爆射出一阵耀眼的火花,砰的一声巨响,天空中飞起了一杆银枪,在空中转了十七八个圆圈,最后朝着城墙上飞了过去,直插在城门上,余力不减,来回晃荡得令人眼花缭乱。 嗡嗡嗡! 刘侦仲的耳边回荡着长枪晃动的声音,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枪杆熟悉的硬实的感觉依然留在肌肤上,但那种令他安全的感觉没有了。 萧恂的枪尖直指他的咽喉,刘侦仲看看自己的双手,抬头看向萧恂,少年桀骜不驯的眼神中依旧带着轻蔑,只淡淡地扫过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 嘘! 萧恂两指弯曲,放在口中吹了一声,跑得不知影儿的飞云骓噗嗒噗嗒地跑了过来,马首亲切地在萧恂满身灰尘的身上拱了拱,似乎在说“你又赢了?” 萧恂翻身上马,马儿欢快地扬起了前蹄,发出一阵嘶鸣声,在原地打了三个转儿。 “下官等恭迎郡王爷!”刘兴军等这才回过神来,朝马上的少年下拜,五体投地,头贴着地面,恭敬至极。 萧恂一手提枪,一手朝依旧神魂俱失的刘侦仲看去,“怎么,要我帮你脱裤子吗?” 刘侦仲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朝萧恂拜下来,“末将技不如人,愿赌服输,求殿下给末将一个机会,末将愿追随郡王爷,效忠终生!” “本王要你效忠什么?你当本王身边没有效忠的人?你要是敢不脱了裤子跑,你信不信,本王今日一枪刺死你!” 刘侦仲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昂着脖子,闭上眼睛,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萧恂一看,气笑了,“好啊,刘兴军,你倒是养了个好儿子,当本王拿他没有办法了,是吧!” “楚易宁!” “末将在!” “给本王把他裤子扒了,捆起来,卖到小倌馆去,不是要面子吗?也要看本王愿不愿意给!” 这就很厉害了,刘兴军一下子慌了,要是萧恂要打要杀,他有的是办法对付,可这种不入流的法子,刘兴军一辈子不曾见识过,他连忙跑过去拦在儿子的面前,跪下来,“殿下息怒,殿下,求殿下看在下官的面子上,不和这逆子计较,下官……感恩不尽!” “本王要你感个屁的恩,你感恩是能让本王多长一斤肉,还是能让本王早点娶上媳妇?”萧恂一想到离冬至没几日了,他都有点慌了。 刘兴军此时后悔不已,他本来的确是瞧不起萧恂这种仗着身份在军中胡闹的宗室子弟,哪里想到,萧恂不是在胡闹,这是个有真本事的,若说他儿子的一手枪法出神入化的话,那萧恂这一身本事,可于万千军阵中取敌首如探囊取物。 可见,人家这郡王爷的爵位还真不是靠关系弄来的。 第267章 吐血 刘兴军也知道萧恂拿他的儿子作伐是他父子没事找来的,不得不越发恭敬,哀求道,“殿下,士可杀不可辱……” “士可杀?呵呵,手下败将而已,算什么士?”萧恂扬声道,“那谁,本王还不知道你名字呢,你倒是说说,你算不算士?” 刘侦仲看着萧恂,眼中已是流露出一点悲哀,见此,刘兴军心里道一声完了,这次子立下过不少战功,是他麾下一员猛将,将来刘家的希望,若是被萧恂三两句话,把斗志说没了,也算废了。 “郡王爷饶命啊!” 萧恂饶有兴味地看看刘兴军,又看看刘侦仲,一脸得意。 刘侦仲看着萧恂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想到自己长萧恂近十岁,却敌不过他三招,想到自己曾以为自己的枪法独步天下,何等意气风发,羞愧令刘侦仲心中一阵刺痛。 他猛地喷出一口血来,一张脸顿时如金纸一般。 见此,刘兴军心猛地一凉,知道萧恂的计谋得逞了,次子的锐气被磨没了,一个没有了锐气的武将,还是武将吗?上战场不是送死吗? 这一刻,刘兴军肠子都悔青了,他父子招惹谁不好,招惹这个瘟神,深吸一口气,刘兴军上前来,亲自牵起了萧恂的马僵,道一声,“殿下,请!” 萧恂也不客气,双.腿一夹马腹,那马儿便甩着尾巴,走在了刘兴军的身后。 刘兴军带来的这些将领,包括小旗在内一共数百人,跟在身后。若说半个时辰前,总兵大人亲自率领他们在城门口迎接一个十多岁的小孩,这些连小旗在内的军士将领们兀自不平的话,现在没有任何人觉得总兵大人为萧恂牵马有何不妥。 这已经不是有志不在年高了。 刘侦仲之所以敢当出头鸟,那是因为,他有当出头鸟的资本,二十出头的他,在整个陕西总兵府中,武功第一,计谋无出其右,西凉军一听说他的名头就能望风而逃。 他一人,抵得上千军万马。 这样一个人,如今,被萧恂一枪一句话,锐气被削磨光了,从前的意气风发半点不剩,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陕西总兵府位于京兆府的西北方,门前两棵大白杨树,时值隆冬,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笔挺朝天。 萧恂在府门前下马,刘兴军连忙殷勤地上前来帮他拿虎皮,却被萧恂挡住了,他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刘兴军,“刘大人,这是本王用来娶媳妇的聘礼,可动不得!” 刘兴军看不透这个少年,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玩笑话还是真话,退两步,讪讪笑道,“是下官僭越了!” 刘兴军请萧恂进了正堂,请萧恂坐了上座,待人都到齐了,管家过来请开席,刘兴军忙道,“郡王爷,此地荒凉萧条,比不得京城,实在没什么可以用来招待殿下的,下官只好在府邸备薄酒一杯,请殿下赏脸!” 刘兴军本来是在城里的万花楼订了一桌酒席,也没有打听萧恂有什么喜好,一个十三岁在军中横冲直撞的小子,他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让他去跪舔萧恂,这怎么可能! 但,有了城门口这一战,刘兴军不敢了,便让人打听了一下萧恂,知道这少年王爷可不是京城那些真正的纨绔,不近女色,喜怒无常,他不敢再怠慢,便连忙让府上的厨子备一桌上好的酒席,以示诚意。 他儿子的命还被小王爷拽在手里,刘兴军敢不把萧恂款待好了? 宴席只请了几个指挥使作陪,其余的人都被放回去了,人人如蒙大赦,生怕和萧恂多待一会儿,就被他盯上了。 几个指挥使平日里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此时在宴席上,就跟牵线木偶一样,僵硬无比,笑比哭还难看。 “说起来呢,你们大家都是小王的前辈,小王算什么?才穿了几天铠甲,可当不得大家一个敬字,这第一杯酒呢,本王就借花献佛,借刘将军的酒,敬各位一杯!” 谁敢喝萧恂敬的酒?可不喝能成吗? 刘兴军差点给萧恂跪了,一手攀着萧恂的胳膊,“郡王爷,今日是下官不懂事,您就给下官一条活路吧,下官给您跪下了!” “这又是为何?” 刘兴军将次子推到了萧恂面前,“郡王爷,下官就这一个儿子有点出息,平日里被下官惯使得不知天高地厚,今日郡王爷帮下官教子,下官感激不尽,今日往后,下官这个儿子就为郡王爷牵马坠蹬,下官感激不尽了!” 说完,刘兴军直接就跪下来了,萧恂低头看着他,眼中微光闪过,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冷笑。 酒过三巡,宾主各尽其欢。 看着站在萧恂背后,如同仆从一样的次子,刘兴军心中复杂万分,到了这一刻,他不得不揣摩萧恂的来意了,真的是为了给他一点教训吗? 感觉到刘兴军打量的神色,萧恂不动声色,像个真正的少年郎一样,和一群军痞子玩在一起,投壶,掷骰子,说一些荤话,简直是不敢相信,这少年竟是富贵堆里长大的。 至三更,宴席方歇。 刘兴军亲自掌灯送萧恂回客房,见萧恂困得打起了呵欠,忍不住打探道,“殿下,不知明日有什么安排?这京兆府里,虽然民生凋敝了些,也有几处好玩的所在,明日让下官和犬子陪殿下好好逛逛?” “逛什么逛?本王不回家过年了?冬至日到了,再不回去,我爹问起罪来,你担当得起吗?” 刘兴军心说,我担当不起,他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最好明日一大早,这祖宗就起来,用个早膳就赶紧滚蛋,过年的时候,他给祖宗牌位多上几炷香。 管家提了水桶过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一看到女的,萧恂的眼睛一亮,闪过了一道寒光,酒也清醒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刘兴军,“怎么,想本王把你另外两个儿子也废了?敢给本王送女的,不知道本王讨厌女人吗?” 刘兴军不敢说这是自己的两个庶女,准备送给萧恂,是叠被铺床还是暖被窝当通房,都随萧恂了,他忙一脚朝管家踹去,“该死的东西,谁让你自作主张的?还不快把这两个丫鬟带下去!” 第268章 血脉 那管家也是个机灵的,忙跪在地上,朝后挪了两步,连忙起身,将刘兴军的两个庶女领了下去。 萧恂看着那两个女的背影,若有所思,是不是丫鬟,他又没眼瞎,难道看不出来? 刘兴军也是冤枉,说实话,那可是自己庶女,若不是看在萧恂是王爷的份上,他疯了把自己两个庶女拿出来,他女儿很多吗? 萧恂往椅子上一坐,便抬起了一只脚,见刘兴军半天不动,朝刘兴军看了一眼,笑道,”怎么,你把人都撵走了,难不成要本王自己给自己洗脚?“ 刘兴军惊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居然要帮萧恂洗脚,他好歹也是个二品总兵,居然要帮人洗脚? “行,刘侦仲,你进来!” “啊,不不不,下官甘之如饴!”刘兴军忙一撩袍摆,跪了下来,捧起了萧恂的脚,学着丫鬟们的动作,将萧恂的右脚鞋子脱了下来,接着就是白袜子。 好在,萧恂没有脚臭,刘兴军倒也不觉得难受。 轮到换另外一只脚了,萧恂没有动作,刘兴军盯着萧恂的左脚,萧恂不得已抬起左手在椅子扶手上拍了拍,“你笨不笨,过来这边啊!” 刘兴军只好忙起身,挪了个位置,在萧恂的左边脚跟前跪下,正要抬起他的脚,便听到萧恂道,“把门关上,冷死了!” 门外,刘侦仲忙将门关上。 萧恂这才抬起了他的尊脚,刘兴军如法炮制地将他的鞋子脱了,袜子拉下,将他的脚小心地放在了盆里。 好在萧恂没有让刘兴军帮忙揉脚,两只脚叠在一起搓了搓,感觉差不多了,萧恂这次又先抬起了右脚。 刘兴军学乖了,拿着巾帕在萧恂跟前跪下来,任他抬哪只脚,他都不用挪位置了。 萧恂的眼里浮上了一层笑意,意兴盎然地看着他,擦完了右脚,轮到左脚了,刘兴军用帕子擦干了萧恂的脚面,等看到脚底时,他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如同见了鬼一样。 少年白嫩的脚底板上,七颗红痣呈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 脚踏七星! 刘兴军手里的帕子掉进了盆里,他摊开双手,如同痴呆。 萧恂抬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兀自将脚踩进了鞋子里,冷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刘兴军如遭雷击般地醒过神来,他连忙趴在地上,“臣,臣叩见,叩见殿下!” “呵,我可担不起你这一声‘臣’”萧恂戏谑道,“怎么,想置我于死地?” “不,不,不,臣绝没有这个意思,臣愧为人臣!”刘兴军闭上眼睛,一张老脸上落下泪来。 萧恂靠坐在椅子上,目光投向窗外,他手指间夹着一枚药丸,轻轻地转动着,“你们的确该死,十四年了,你怎么还有颜面活着?” “臣……臣为的是皇上曾经的夙愿,臣为的是大雍的百姓,臣为的是有一日能听到皇上还有一丝血脉留存于世,苍天有眼,臣竟然真的等到了这一天,臣不是在做梦吧?” 刘兴军口中的“皇上”自然不是当今。 萧恂呵呵一笑,扭头看向刘兴军,他站起身来,走到刘兴军的身边,背手而立,“脚踏七星,乃太祖嫡脉,可从来没有人说过,不是脚踏七星的人,坐不了这江山。今日,本王要是不敌你儿子,你是不是就要拿本王来向皇上投诚? “刘兴军,你一个做了十五年的总兵了,与娄国和西凉不知道打了多少胜仗,歼敌一千以上的胜仗超过了十次,封妻荫子的奏折却被朝廷束之高阁,你只是朝廷的一条狗。” “你是不是很恨他?恨他当年给了你这个机会,却最终无能失去了这片江山,让你们这些追随过他的人都没有一个好下场?“ 刘兴军泪流满面,他拼命地摇头,“不,没有,殿下,没有,臣从来无怨无悔。臣出生微末,起于草莽,苟全性命于江湖,是当年的太子殿下不以臣卑鄙,对臣委以重任,才有臣今日。臣得逢皇上,建功立业,哪怕只能做大雍的一条狗,也能不枉皇上当年的嘱托。” 刘兴军闭着眼睛,眼前满是当年的回忆,“那一年,也是冬至日,在东宫,连臣在内一共十三人,陪太子殿下守岁,殿下举杯说‘我等共饮此杯,今生为大雍竭忠尽力,不求将来,望此生有一日能够收复疆土,以告太祖之灵!’” “这番话,臣终生不忘,臣盼着从东边来到这西北之地,臣盼了十四年。” “很好,你还能记住,也不枉本王在朝中为你斡旋。” “原来是殿下,原来如此!”刘兴军恍然大悟,再次拜下来,“臣多谢殿下成全,有殿下在,臣等这些苟活于世的人也不算白活。” “殿下有什么打算吗?”刘兴军朝萧恂看去,眼中充满了期翼。 麟德殿里,火龙烧得比往日越发旺了了一些,皇帝穿着一件明黄地夔龙万字宋锦冬衣,双手捧着手炉,打了个呵欠,眼泪汪汪地看着地上满头大汗的谢眺,“这都什么时候,再过两天,朕都要前往斋宫斋戒了,你说你还没有把祝文写出来,谢眺,你是不想活了吗?” “皇上,臣已经修改了多遍,还是觉得不妥,今日请见皇上,是想请皇上过目!” 谢眺从袖子里掏出折子双手捧起来,李宝桢上前一步,将折子递给皇帝。 皇帝有点不想看,伸了伸手,又缩回来了,“阿偃呢?他今日怎么没有进宫?” “回皇上的话,陆大人今日一早就出了城,与礼部尚书曾大人一起前往天坛去了,那边的斋宫已经收拾出来了,陆大人亲自看一遍,回头要请皇上住进去,奴才说奴才去看,陆大人不放心,这才亲自跑一趟。” “阿偃就是这样,一点子事都要帮朕考虑得妥妥帖帖。”皇帝朝榻几扬了一下下巴,“你放这儿吧,等阿偃回来了,朕与他一起看看。” 谢眺松了一口气,他正要退下,有小太监进来禀报,“皇上,禁军都指挥使韩大人,义武侯洪将军请见!” 第269章 告状 从东暖阁出来的时候,与义武侯洪继忠和怀远侯韩振错肩而过,谢眺矜持地朝二人点点头,二人呵呵一笑,对视一眼,进了东暖阁。 皇帝闲得无聊,还是把谢眺写的那祝文拿出来在看,文藻华丽,满篇歌功颂德之言,只差把皇帝比的远超古圣,再越当今了,皇帝看得心花怒放,等二人行过礼,他还边看边用手指头敲打着膝盖。 自然是谁也不敢惊动皇上。 等寿康帝看完了,又心花怒放地再过了一遍,方才珍爱万分地把那祝文折叠好,放在几上,这才抬起头来,看了地上二人一眼,问道,“两位爱卿,这个时辰来见朕,所为何事?” “皇上,臣听闻宸郡王这次去少华山剿匪之后,没有快马加鞭尽快班师回朝反而单枪匹马地去了京兆府,臣以为不妥!”韩振奏道。 “哪里不妥?” “大雍自立朝以来,太祖立下祖制,王爷们‘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这一次宸郡王既然奉圣旨前往少华山剿匪,便不该与镇守陕西的刘兴军见面,臣担心,宸郡王与刘兴军勾结。” 门口,有一点动静传来,皇帝循声看去,看到了一双粉底皂靴,便问道,“是阿偃回来了吗?” 陆偃便打起了帘子,从门外进来,带进来一丝冷意,他忙站在门口的火盆边,将身上烘烤暖和了,这才过来,将一杯参茶递给皇上。 韩振心里哀嚎了一声,他今日本来是趁着陆偃不在,才来皇帝的面前给萧恂上眼药水,谁知,陆偃这么快就回来了。 “阿偃,你怎么说?”皇帝一点都不避忌方才,韩振的话被陆偃在门口听到了。 陆偃狭长妖魅的眸子里泛起了几分漫不经心,笑道,”皇上,宸郡王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这两日便会到了,待他到了,皇上再询问不迟。“ “哦,他这么快就回来了?他从少华山专程跑到京兆府,怎么没说在那边多待两天?” 韩振不明白,皇帝问这些话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难道皇上这些年早就忘了刘兴军到底是什么人?是伪帝在东宫时的旧人。 韩振的心里渐渐地变得苦涩起来,他眼角余光看到义武侯朝他投来警告地一瞥,忙收敛心神,专注于皇帝的问话。 陆偃见皇帝一口喝了半盏参茶,就不想多喝的样子,打了个手势,小太监上前来将茶撤走。 “皇上,臣得到的消息,宸郡王是看到那土匪头领有张虎皮,他想要,又嫌别人用过了的脏,就自己去猎虎皮,跑来跑去,跑到了京兆府,被刘兴军一伙人欺负了,宸郡王年少气盛,与刘兴军的次子较量一番,差点把人骂死。” 皇帝顿时愕然,半天回过神来,“你说什么?他带了多少人去打虎?” 陆偃不染而朱的红.唇微微勾起,眉眼间已是妖魅横生,“皇上,宸郡王只带了两名副将,南安伯庶子楚易宁和高孟。” 皇帝倒抽了一口凉气,气得猛地一拍桌子,“这个混账!“ 韩振一听皇帝怒了,心头叫一声好,他当禁军统领多少年了,他上战场杀敌的时候,萧恂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萧恂在宣德门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打他,这份仇恨,不共戴天。 ”他怎么能够只带两个人就跑去打虎?他怎么不上天呢?” 皇帝下一句话,把韩振气了个倒仰,皇帝这是疯了吧,到底谁才是他的儿子,韩振都要怀疑,萧恂是不是皇帝的私生子了。 韩振正要谏言,皇帝已经不打算说萧恂了,将几上的折子递给陆偃,“你们传看一下,这祝文朕以为写的还算不错。” 陆偃拿过来翻了一遍,笑道,“谢大人若用心做一件事,还是能够做好的!” “这个老狐狸,还是阿偃你帮朕想的法子好!”皇帝得意不已。 韩振却完全没有听懂,不由得心里响起了警铃,眼看皇帝越来越器重陆偃了,关键是陆偃和陆淮中不同,陆淮中这个人不管是服侍先帝,还是服侍伪帝,亦或是后来服侍皇帝,都是不偏不倚,跟个木头人一样。 但陆偃这个人,看似年轻,可是谁也看不透。 不知不觉间,皇帝竟然已经对他信任到了这种程度了。 韩振从陆偃的手里接过祝文的时候,与陆偃一双妖魅无双的眼睛对上,后背上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寒意,他不动声色地接过来,发现,好多字居然都不认识,随意扫了一眼,只说“好”,便递给了洪继忠。 洪继忠也不比韩振多读几年书,不过他的漂亮话很会说,“这祝文,既然是出自谢大学士之手,自然是无话可说。前几日臣听闻谢大学士要告老还乡,怎地没见他上折子?” 皇帝也记起了这件事,不由得看向陆偃,他一双漆黑幽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威严,极具穿透力,似乎能够看穿一个人的心思。 陆偃淡定坦然地任由皇帝打量,莞尔一笑,”皇上,是臣留了一留,臣说谢大学士要向告老还乡,那也得把皇上交代的差事办妥当了才能走,如若不然,难道侯爷您能写出这般花团锦绣的祝文来?“ 洪继忠似乎没有听懂陆偃华中的揶揄,笑道,“陆公公说笑了,本侯只是个武将。” “既是武将,何必管谁告老还乡呢?这是吏部的事,可不是西疆的将士。”陆偃毫不客气地道。 “你!”洪继忠怒了,虎目瞪向陆偃,区区一个阉人,居然敢在他一个侯爷面前嚣张,难怪朝中的人都说东厂如何跋扈,他今日才算是看到了。 “好了!”皇帝不耐烦了,挥挥手,“没什么事,你们就下去吧,在朕跟前吵什么吵?” 皇帝发了话,此时,就算洪继忠真有事,他也不好留了。 从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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