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心了。” 第218章 崔氏 钱氏在外头听到了,进来,站在门口,撩起帘子朝里笑道,“你这孩子,平日里心思用得也太多了些,这时候还管我们做什么?” 正说着,大夫来了,钱氏忙一面让肖氏回避,自己出去去院子里把人往里头迎,“真是麻烦您了,您这一把年纪了,让您跑这么一趟,实在是我们这是个孩子,怕落下病根。” 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香味雅正。 老李大夫目不斜视,被人请了进去,袁氏等在旁边也没有回避,客气地请老李大夫坐。 帘子被放了下来,谢知微一只手伸出来,上头盖了一块绢布。 老李大夫在凳子上坐下,先凝神静气片刻,方才一面提起袖子一面伸出三根指头搭在谢知微的胳膊上。 约有十息左右的功夫,老李大夫方才收了手指。 “如何?”袁氏迫不及待地问道。 “急怒攻心所致,好在姑娘底子厚,若精心调养,应无大碍,只以后不能再情绪大动,否则再有这么两次,就会伤了根本,再想养回来,恐就难了。” 屋里屋外的人均松了一口气。 这边的动静,早有人通知了谢元柏,他赶了过来,待老李大夫开了药方,他亲自看了一遍,方才将老李大夫送出门。 谢知微这边暂时无大碍,肖氏和钱氏提起的一颗心才算落了下来,她们才回来,院子里一大堆的事要处理,便暂时先回去了,说了明日再过来看谢知微。 屋子里只剩下了谢知微和谢元柏夫妇,袁氏坐在一边,眼里含着泪,想掉又不敢掉,更不敢埋怨。 谢元柏问道,“湄湄,老太太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谢知微笑了,看着谢元柏道,“爹爹,您是不知道今日在永昌伯府都发生了什么。永昌伯府的爵位都没了,老太太如今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她说点什么,女儿不想与她计较。” 她知道,父亲对娘亲用情有多深,一旦她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父亲必然会受不了,若父亲提着剑去把老太太给你砍死了,父亲将来如何与二叔和四叔相处? 父亲的前途怎么办?有了一个弑杀继母的父亲,弟弟将来又怎么办?可是,如果告诉父亲了,又不让父亲报仇,于父亲,又是何等残忍! 为了这么一个糟老太婆,将谢家毁了,打老鼠伤了玉瓶,谢知微无论怎么想都划不来。 她又不是前世那个万事不管的小姑娘,她这一生,重生而来就是为了报仇,她要亲手撕了这些人。 冯氏摔在地上,不小心碰掉了两颗门牙,摔了满嘴灰,和着血,在地上躺了好久,都没有人来管她。 人都跟着谢知微走了。 还是常嬷嬷,好久回过神来,看到老太太趴在地上没人搭理,便上前将两个抬春凳吓傻了跪着的婆子两脚踢醒了,骂道,“都死了,还不快把老太太抬起来。“ 两个婆子和常嬷嬷一块儿,将老太太抬进了春晖堂,常嬷嬷连忙帮老太太把脸给净了,一看,老太太一向养得好好的两颗齐整的门牙没有了,豁了好大一个洞,额头上也青紫了一块,再一看,老太太眼睛也直了,眼神也呆了,话也不知道说了,她顿时慌了,“老太太,您可别吓唬我啊,这是怎么了?” “珍珠,你还记得崔氏吗?崔氏死的时候,是不是很吓人?“ 珍珠是常嬷嬷的闺名,一听这话,吓得魂都快飞了,她顾不得尊卑,一把捂住了老太太的嘴,呵斥两个婆子,“还不快退下去,等着打赏吗?”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扯了扯嘴角,面儿上倒是恭敬,连忙退下去了,才出了春晖堂的院子,就嘀咕,“什么事嘛,这事儿真是的。” “听到了没?老太太说起了先大太太了,那脸色……” 两人一面地声说话,没有留意到前面行色匆匆的谢仲柏,他猛地扭头朝这两个婆子瞪了一眼,两个婆子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愣了好久,才上前行礼,“二老爷!” “老太太说先大太太什么了?” 两个婆子倒抽了一口凉气,连忙跪下来,猛地磕头,“奴婢多嘴,奴婢们听错了,奴婢们该死!” 说完在,争先恐后地打自己的耳光。 谢仲柏不知道这两个婆子是在做什么,看了一眼,抬步走了。 芙荷院里,肖氏的一张脸依旧肿着,汤嬷嬷要给她敷脸,她将汤嬷嬷推开了,只坐在明间的椅子上,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知慧坐在一边,忍了又忍,“娘,是不是祖母打的?” 她才问完这一句,谢仲柏便进来了,一眼看到了肖氏脸上的红肿,愣了一下。 “慧儿,你先回你屋里去吧,或是去看看你大姐姐也好。” 谢知慧咬着唇瓣不甘心,可是看到母亲泫然欲滴的样子,她不敢再让母亲为难,只好起身,给父亲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谢仲柏与肖氏隔了一张桌子坐下来,他再次朝肖氏的脸上看了一眼,有些不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今日,永昌伯府发生的事,有目共睹,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满京城都传遍了。若非在此之前,在大朝会的时候,谢眺把谢家与永昌伯府撇开,今日,只怕谢家也要被绑在耻辱柱上。 这也是当年先帝赐下这门亲事的初衷,为的就是让永昌伯府这块狗屎加血蛭糊在谢家的门楣上。 这么多年,谢眺虽然从不在儿子们跟前说什么,可是永昌伯府这条血蛭如何吸谢家,吸的都是大嫂的嫁妆,谢仲柏和老四还是长了眼睛的。 他也多次提点妻子,无奈财帛动人心,肖氏从来不听。一面是妻子,一面是老娘,谢仲柏又能怎么办? 今日,谢家只有几个哥儿去了,老爷们都没有去。谢仲柏想知道怎么回事,只能回来问。老太爷还等着他回去回话呢。 肖氏深知这一点,也没有跟谢仲柏闹,一面哭,一面将发生的事说了,说到最后,再也忍不住了,“老太太就那么一耳光打过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当时都懵了,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第219章 上门 肖氏用帕子捂着脸,哭得都喘不过气来了。 若换了以往,肖氏一定要跟谢仲柏闹一闹,可如今,她被谢仲柏嫌弃,家里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不敢闹。 屋子里只留了汤嬷嬷一个人,她是肖氏的乳母,这会儿上前来,给谢仲柏行了个礼,“老爷,太太从前年轻,做了些许糊涂事。人说,堂前教子,枕边劝妻,老爷觉着太太哪里做得不对,多说说,太太还是听得进去的。这些天,太太一直在思过,今日,老太太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太太没脸,若老爷再不珍重太太一些,太太哪里还有活路呢?“ 汤嬷嬷一面说,一面给肖氏使眼色,让肖氏趁机在谢仲柏跟前服软。 肖氏也不傻,眼见得谢仲柏的眼神柔和了下来,她忙缓缓下跪,跪在谢仲柏跟前哭道,“老爷,妾身不是那容不下人的人,想余姨娘的两个孩子,比妾身的澄哥儿能小多少?老爷说要再抬一个进来,妾身也不拦着,可老爷不能对妾身不理不问,妾身如今哪里还有脸面去?满京城的人只怕都在笑话妾身了。” 这是实话,眼看到了年底,肖成烈也要进京述职,知道这事,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方才父亲也说了,原本要说林祭酒家里那个守望门寡的姑娘,因了他犹豫不决,至今也没有给对方准话,这门亲事如今不做也罢。 谢仲柏守君子之则,当初也是父亲说要抬一门良妾进来敲打肖氏,他不是好颜色之人,若肖氏愿意安分守己,不跟着老太太助纣为虐,他也犯不着折腾得后院不合。 谢仲柏亲手将肖氏扶了起来,手指头抬起,抹去了肖氏脸上的泪珠,“今日让你受委屈了,父亲那里,抬良妾的事,我会去回了,我膝下已经三个哥儿,你和余氏也不是不能生,不必要人进来开枝散叶。只你今后当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我当年之所以答应这门亲事,也是想到岳父大人两榜进士,饱读诗书之人,名声清廉,想到他老人家膝下的姑娘也当是明理识大体的。“ 这番话,肖氏听懂了,之所以要抬良妾,正是用来敲打她的。 她心头一喜,谢仲柏说的这些,她自然无不答应,低着头道,“老爷,妾身知道错了,妾身也会好好改,妾身有做得不好的,老爷说了妾身都会记在心里。” 谢仲柏起身双手将她扶起来,“你我结发夫妻,你的心思我都明白,我也一再跟你说过,这个家将来的家主只会是大哥,大哥文韬武略,身份尊贵,无论性情才华,都不是我能比的,他十六岁被点为探花,人人都说他有状元之才,一手文章花团锦绣,古往今来又有几人?” 说起大哥,谢仲柏满心都是心疼,他神色凄凉,”后来大哥遭受丧妻之痛,无心仕途,在外游历一年,江湖上留下他多少传说,去了边疆,五年时间,谢家没有给他任何助力,他立下赫赫战功,被皇上钦点为神机营指挥佥事,大哥年不过三十,已是四品。我自认不如他!“ 谢仲柏也是少年登科,恃才傲物之人,但如果说,他这辈子,谁值得他佩服,一个是他爹,一个是他大哥。 老太太这么多年,不知道给他洗了多少脑,他从未动摇过自己的信念,就别说肖氏了。 老太太有这个争的念头,他没有办法,但肖氏有,他绝对容不下。 肖氏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心有余悸,低头认错,“是妾身短视了。” 老太爷还在七谏斋里等着谢仲柏去回话,谢仲柏便没有在芙荷院多留,只嘱咐肖氏往脸上涂点药,别把脸给伤了。 目的达到了,肖氏也真的怕伤了脸,她忙让汤嬷嬷煮了鸡蛋来敷脸,又寻了伤药来敷上。 “姐姐那边怎么样?不会被发现吧?”肖氏问道。 她得了这一巴掌,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对老太太报复的那点愧疚已经荡然无存了。 “那能?”汤嬷嬷朝窗外看了一眼,低声道,“郡王妃做事,太太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如今,老爷的心总算是回来了,以后太太可别和老爷拧着来了,这夫妻齐心,其利断金,将来姑娘和哥儿们有了出息,比什么都强。” “我如今早就看透了。”肖氏不想再提以前那一茬子事了,亏也吃得差不多了,再多想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你说今日永昌伯府那桩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对,瞧着永昌伯府是不把梅姐儿看在眼里的意思,若真要成就这桩婚事,原本就是表亲,亲上加亲,是最好不过的,难道说永昌伯府是被梅姐儿算计了?” 汤嬷嬷也不知道,正沉思呢,门外,红玉快步进来了,着急忙慌地道,“太太,老爷说让太太赶紧去春晖堂去,舅太太们打上门来了。” 肖氏捂着自己的脸,心说,这事儿,她还没有找上永昌伯府呢,永昌伯府居然打上门来了,这真是来得太好了。 春晖堂里,一片狼藉。 门口的立屏被撞倒在地上,几盆琉璃盆装的水仙,几盆火烧花盆景和松红梅,花盆破碎,花枝断裂,泥土一地,简直没地放脚。 肖氏和钱氏与闻讯赶来的袁氏在院子里站着,面面相觑,听着里头传来的尖锐的吵架声,辱骂声,谁都不想往里走。 “报顺天府吧!” 谢知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三妯娌忙扭过头去,见谢知微穿了一件红色的披风,苍白着一张脸,站在门口,都不由得惊了一下。 “这孩子,你来做什么?”袁氏忙道,要让人将谢知微送回去。 “母亲,二婶,三婶,人都打上门来了,还等什么?报衙门!”谢知微冷声道,看着春晖堂的正堂。 屋子里静了一瞬,不一会儿,孙氏和两个妯娌冲到了门口,朝袁氏三妯娌骂道,“我还以为谢家诗礼世家,怎么讲道理呢,姑奶奶嫁到谢家三十年了吧?是条狗都学会认字了,怎么还一点道理都不懂?自己家里容不下的破烂货,就往我冯家塞,害了老子不说,还害了儿子!“ 第220章 蠢货 屋子里传来老太太抽泣声。 谢知微冷笑一声,正要上前,被袁氏一拉,肖氏上前去,行了个礼,“舅太太,若说这塞,不知道怎么个塞法?说句不该说的话,白表姑娘是不慎落到了那种地方,这满京城里的男人不知凡几,怎么表姑娘没有服侍别人,偏偏服侍了舅老爷了?” “且不说这些,白表姑娘是个苦命的,冯家是白表姑娘的外家,这是不争的事实吧?表姑娘落了难,冯家不但不理不问,舅太太还不让人进门,如此凉薄,舅太太家这门亲戚,我谢家可真攀不起!” “二太太,攀不攀得起,可不是二太太说了算的,如今冯家的爵位没有了,连生计都难了,谢家现在想摆脱冯家这门亲戚,也不怕京城的人戳脊梁骨。”杨氏帮腔道。 “有什么好怕的?”钱氏一甩帕子,上前一步,气势十足地道,“舅太太,冯家能这般待白表姑娘,谢家怎么就不能甩干净冯家这门亲事?舅太太都打上门来了,怎地不一口把老太太给吃了算了,人没了,还算什么亲戚呢?我们家老太爷也一直说了,谢家的正经亲家可不是冯家,是卢家呢。” “这么说,你们谢家是不认我冯家这门亲戚了?” 见拿白梅芷说事是说不成了,孙氏不由得一阵慌乱。以前有老太太在前,孙氏还从来不知道,谢家的这两个妯娌,嘴巴如此利索。 看来,冯氏那一巴掌,彻底把肖氏的心给打离了,她不由得心里骂了老太太一声,真是个蠢货。 “认不认的,可得看舅太太们如何说了?”肖氏鄙夷地看了这三个破落户一眼,“这些年谢家贴补了你冯家多少?如今稍微有点事就闹上门来,天底下哪有这样做亲戚的?谁家敢摊上舅太太们这样的亲戚?” “哎呦喂!这真是要命啊!”孙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耍赖,“这是哪里来的规矩啊?我一个做长辈的上门来,被一群外甥媳妇指着鼻子骂,这是哪家的规矩?” “二婶,报府衙吧!”谢知微说完,转身就往外走,一面吩咐道,“让管事的进来清点一下,都损失了哪些?报到顺天府去,难不成今晚上还为了这几个疯子,阖府上下都不得安宁?” 因上门闹的都是女眷,谢家的老少爷们谁也不敢出面,到时候被赖上了,损失可就大了。 冯家,就是一摊臭狗.屎。 不臭到极致,当年,先帝也不会指婚了。 因是谢家报案,顺天府来得特别快,卢琦龄带队,直接冲到了春晖堂里头,将冯家的三位太太控制住,就要往衙门里带。 “我看谁敢!”冯氏将一把剪刀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事关人命,若强行执法,一旦被御史参一本,卢琦龄好好的前途,不说毁了吧,那多少也是个污点。 谢知微朝杜沅看了一眼,杜沅手中扣着一粒珍珠,轻轻一弹,冯氏的手腕突然一麻,那剪刀便落在地上了。她要捡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杜沅连忙冲上前去,一脚剪刀踢走,将老太太控制住,往惊得目瞪口呆的常嬷嬷怀里一扔。 肖氏忙道,”常嬷嬷,可得把老太太保护好了,老太太若是再做傻事,有个三长两短,您一家老小就跟着去服侍老太太吧!“ 常嬷嬷吓死了,忙抱住了老太太,低声出主意道,“先让她们去吧,回头再把人弄出来。眼下他们人多,卢少尹又是卢家的人,没有人跟老太太一条心,老太太就不要和他们硬着来了。” 而且,春晖堂才被舅太太们砸了个底朝天,这算是往谢家的脸上扇耳光了,谢家人能够忍住才怪了。 春晖堂是历代老太太住的地方,谢家几百年从来没有遭遇这种事。 老太太自知理亏,要撒泼的心,此时不得不先息了下来。 自古,民不告官不究,回头让谢家去顺天府把人放出来,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孙氏等人要骂人,冯满居然一声不吭地让人把她们带走,简直是岂有此理。 衙役们嫌这些女人话多声音大,随手抓了一块布将人的嘴给堵了。这布如同水火棍一样,算是他们执法的工具,这也意味着,不知道塞过多少人的嘴,那味儿大得能让人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孙氏等人的那点体面,在这些衙役们面前,荡然无存。 谢知微上前去,与卢琦龄行了个礼,道,“卢大人辛苦了,亲自跑一趟!我父亲在前边,一会儿让丫鬟带表叔过去,喝杯茶,说说话。” 前一句是官话,后一句是套关系。 卢琦龄看着小姑娘,不由得笑了一下,她性格里不但有着谢家人的聪颖稳重,崔家人的绵柔韧性,也有着卢家人的果决。 “客气了!” 谢知微陪着卢琦龄朝外走,“表叔,冯家人打坏了我谢家不少东西呢,还有,我母亲的嫁妆单子,我记得当年在顺天府有一份存档,我眼看就要议亲了,我得为自己攒点嫁妆呢!” 卢琦龄自然听得懂她的意思,唇角忍不住勾起来,很想伸手摸摸她头上的两个小鬏鬏,到底不是不到七岁的小姑娘了,他忍住了,道,“表叔知道了!” 谢知微带着他没有走垂花门,而是走了后面的东西穿堂过来,进了谢家的正堂,谢元柏在这里等着,忙上前来与卢琦龄行礼。 虽卢琦龄不是卢氏嫡亲的侄儿,但卢家经历了十多年前的那一次变故之后,人物凋零,只剩下卢琦龄这根独苗,幸好争气,将来卢家起复也不是不无可能。 表兄表弟多年不见,见面自然是亲热无比。 谢元柏看着女儿惨白的小脸,嗔怪道,“你身体不好,起来凑什么热闹呢?还不快回去躺着去,我和你表叔说说话。” 卢琦龄被谢元柏请去了七谏斋,谢眺正等着,见过礼,谢眺指着面前的椅子,“坐吧!” 卢琦龄生怕谢眺会为永昌伯府说话,公事公办地道,“才家里已经把春晖堂损失的物件清单给了下官,按律,下官当现场就立案,这案子可以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下官看单子里头还有好几件不俗的物件,拢共算了一下,也有个两三万两银子,若了结的话,也得不少时日。” 第221章 吐血 谢眺并没有要谈冯家的意思,他只是觉得,卢琦龄既然来到家里了,少不得见个面。 见卢琦龄误会,他也不解释,只道,“这件事,就请贤侄多上心了,看能不能把损失追回来,多少弥补一点。” “这个自然!”卢琦龄忙起身应下,“这也是下官的分内之事。” 撇开了这件事,后边的聊天便轻松起来了,卢琦龄问起谢元柏在边关的一些事情,表兄弟俩意趣相投,说起话来,便格外投机,谢元柏说起边关的事,就跟换了个一人一样,年少时的那些意气似乎又回来了。 七谏斋里,一片笑声。 临近晌午,后院的人来问,席面摆在哪里?谢眺便让人把席面送到瑞春堂来,又喊了谢仲柏三兄弟过来,一起陪着卢琦龄用了一顿饭。 临走前,卢琦龄和谢元柏兄弟约了休沐日一起喝酒。 旧曹门街上的陆宅,过了晌午,陆偃便回来了。 他换下了一身大红彩绣麒麟袍,穿了一件月白色暗竹纹锦袍,坐在书房的案前,端了一杯茶在喝,绝色的容颜间,流露出一丝疲态。 汤圆公公连忙将杜沚带了过来,待杜沚进去后,他给陆偃倒了一杯茶,便退出了书房,体贴地将门关上了。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陆偃的声音不紧不慢,可是细听的话,能够听得到里头蕴藏着的雷霆之音。 他用手指捏着眉心,看着云淡风轻,可杜沚却两腿都在打颤。 小半个时辰前,杜沚接到了陆宅这边的消息,说公子有吩咐,她忙过来,等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公子便回来了。 “奴婢无能,只看到姑娘上前去和老太太说了一句话,隐约间提到了先大太太,老太太当时就从春凳上滚下来了,姑娘也一口血喷出来。” 杜沚跪在地上,“奴婢们无能,没有护住姑娘。” “起来吧,这事与你们无关。”陆偃的手指转动茶杯,和往常一样,唇角带着微微的笑意,神情温和,可是,却让人不寒而栗。 “回去后,好好照顾她!”说完,陆偃便喊了汤圆进来,他抿了抿唇,道,”你去见一见卢琦龄,就说,想要府尹这个位置,最近的几桩案子办漂亮一点。若办不好,就滚出京城,不要在本座跟前出现了。“ 汤圆公公大吃一惊,朝杜沚看了一眼,也没懂,不过不妨碍他去传话,忙应了一声,半点不敢耽误地出了门。 杜沚回到家里,杜沅看到后,姐妹俩对了个眼神。 正好秋嬷嬷要派人去扶云院的小厨房提吃食,杜沅忙说自己去,杜沚也跟着说怕杜沅一个人提不完,她去帮忙。 秋嬷嬷见此,难免往心里去,等人走了,她将内室的人都撵了出去,低声对谢知微道,“姑娘,奴婢瞧着这两姐妹……” 她才开了个口,谢知微便知道她要说什么,“嬷嬷,这两人是我自己要过来的,她两个和紫陌她们不同,我以后的安危都落在她们的身上了。” 秋嬷嬷愣了一下,“难怪奴婢觉着这两个丫头,伺候人吧,连杯茶都不会沏,端盆水都不稳,走起路来,就跟猫儿一样,一点声响儿都没有,几次都把奴婢吓一跳。” 秋嬷嬷也不问人是从哪里来的,笑道,“姑娘有这个打算,奴婢也放心了,这次去永昌伯府实在是太凶险了。谁能想到呢,老太太居然有那么恶毒的算计。” “嗯,不说这些了,嬷嬷跟百灵说一声,让这丫头最近没事了就多出门,打探些消息回来,说起来,我跟前还没有个人能帮我打探外头的消息,到底耳目闭塞了些。改日让衡大哥进来我瞧瞧,看他的腿,我能不能治,若治好了,将来我也有个得力,嬷嬷老了也有个依靠。” 秋嬷嬷夫家姓骆,她男人死得早,没有留下后,前世,谢知微想不到身边的这些人,这次重生后,她便提议让秋嬷嬷从夫家的侄儿中,过继一个过来,将来好继承香火。 秋嬷嬷一开始不答应,她有谢知微就好了,可是谢知微却知道,秋嬷嬷对她夫君的感情深厚,前世,每到了日子,秋嬷嬷都要去祭奠一番,只不过,她一番心思都花在了自己身上,很多事才想不起来。 谢知微记得,前世,秋嬷嬷冻死在宫里后,被一领席子卷着扔了出去,是她夫家的一个侄儿为她收尸。 那侄儿是个跛子,被父母遗弃,只因为秋嬷嬷无意中资助过他一些,他便一直感恩在心。 谢知微便提了这个,劝秋嬷嬷,“好歹搭伙着还有个家人。不拘如何,至少不在了的人,在天之灵,也有个安慰。” 为这事,秋嬷嬷专门出去看了一次,与骆衡见了一面,见那孩子,十五六岁,一个人过得着实是艰辛,她生了怜悯之心,又因谢知微点了这孩子,与这孩子一说,这孩子当场就跪下来喊了“娘”。 这声“娘”一下子把秋嬷嬷的心打动了,似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姑娘有这个心,奴婢感激不尽,只这事眼下急不得,姑娘忘了自己的身子骨了?等养好了做什么不好。” 杜沅和杜沚出了倚照院,两人就在与扶云院中间的这个小巷子里站定了,杜沅忍不住问道,“你快说,公子怎么说?“ 杜沚心有余悸,“公子说这事不怪我们,不过一定要好好照顾姑娘,不能再出事了。” 杜沅脸上的血色尽失,一张小脸惨白,“公子不会把我们撵走吧?我们好不容易留在京城,只要能在看得见公子的地方,让我做什么都行。” “暂时应不会,这时候,咱们要是不在姑娘身边也不行。你看看,永昌伯府这次多凶险。不过,若公子找到了替代咱们的人,就难说了。”杜沚也不想离开京城,她与杜沅是双胞胎,心心相通。 “那就在姑娘跟前多尽心吧,只要姑娘留咱们,公子应也没有办法。” 这是个好主意,姐妹俩很快便达成了一致,找到了努力的方向,顿时又信心满满起来。 第222章 地牢 汤圆公公专程跑了一趟顺天府衙门,这么一尊大神降临,可把顺天府的人给吓坏了。 卢琦龄正在地牢里,孙国治作为孙氏的娘家哥哥当回避,虽然满心都想使力,但也使不上,正着急得上火,东厂的人来了。 东厂有“专主察听在京大小衙门官吏不公不法及风闻之事”之职。 莫非,汤圆公公就是听说卢琦龄公报私仇,把冯家的人都抓起来了,这才专程赶到? 正有人要去地牢里把卢琦龄喊来,孙国治一脚朝人踢了过去,“汤圆公公来了,你们不去迎接,到处跑什么?” 这人被踢了个人仰马翻,不得已,爬起来,只好跟着孙国治一起去迎接汤圆公公。 “下官孙国治恭迎汤圆公公!”孙国治低着头,恭敬得脸都快贴到地上去了。 汤圆公公的脚步不停,进了顺天府衙门的大堂,站在中间环视一圈,尖利的声音问道,“卢少尹呢?” 孙国治正不知道如何和汤圆公公提起卢琦龄,听到这话,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回汤圆公公的话,卢少尹正忙着呢,在地牢里,女监那一块儿,那地儿污秽,阴暗,不值当公公跑一趟,下官让人去把卢大人请过来。 孙国治话都说到这份上,正常人应当问一句“女监?那边关押了什么犯人啊”之类的,谁知,汤圆公公要让孙国治失望了,他竟然没有问。 “嗯,咱家就在这里等等吧!” 说着,汤圆公公便自顾自地去了二堂,在椅子上坐着等,孙国治等人尾随而来,忙有人上前为汤圆公公上了一盏茶。 孙氏三人被刨掉了锦衣华服,换了一身囚服,头上的朱钗华胜均被取了,披头散发,被挂在地牢的墙上,脚不沾地,人呈大字形,昔日的贵妇毫无体面。 一个火盆被架在三人面前,熊熊的火焰,随时都会燎到她们的脸上,随时都能闻得到头发被燎的焦糊味。 “大人,就这么挂个两三天,人就废了。” 卢琦龄笑了一下,“不废了,留着做什么?” 孙氏等人一听,哀嚎起来。 卢琦龄大约听得不耐烦了,给旁边的人递了个眼神,那人便将火盆里烧得通红的老铁拿起来,在孙氏等人的眼前晃了晃,点兵点将点到哪个是哪个,点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杨氏的身上,那烙铁便朝杨氏贴了上去。 烧得焦糊的肉味儿传来,杨氏嗷了一嗓子,幸运地晕死过去了。 卢琦龄脸上的皮不由自主地扯动了两下,他的目光不聚焦,似乎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卢家的女眷们便是被这样吊在诏狱的墙上,当时冯缵的父亲冯勉是锦衣卫一个副千户,负责审讯卢家人,用重刑,卢家有八人熬不过刑罚而死,七人自己咬断舌根而亡。 他做的这些,算得了什么呢? 那一年,他不过十岁,一个小太监跟着东厂厂督陆淮中前来诏狱巡察,看到他被挂在墙上,生了怜悯之心。 那小太监扯着陆淮中的衣袖摇晃,喊了一声“义父”,朝他这边递过来一眼。 当晚,他被一领草席裹着,扔出了诏狱,被人捡走了。 卢家因此,留了他一个人,这么多年,他在想,何必呢?一起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了吗? 后来,谢眺将他从别人家里领了回来,上报皇帝,卢家当初被抄家的时候,他卢琦龄正好在走亲戚,躲过了一劫,卢家既然被平反了,他也成了卢家唯一的幸存者。 “大人,汤圆公公来了,正在二堂,说督主有令,请您过去一趟。”一个检校连滚带爬地过来,在卢琦龄跟前行了个礼,道。 卢琦龄收拾好了心情,朝冯家的三个女眷看了一眼,扫过牢头、刑捕等人如狼似虎一般的目光,嘲讽一声笑,抬步朝外走去。 “好好看着,别弄坏了!”卢琦龄交代一声。 顿时,地牢里响起了一阵欢呼声,谁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了卢少尹的意思,只要不弄坏了,怎么弄都行。 连昏迷过去的杨氏都没能幸免,一阵嘈杂声,在地牢里响起,哀嚎的,欢快的,极致得低吼的,声声不绝,宛如人间地狱。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卢琦龄走出地牢的那一刻,阳光照在青年的身上,洗净了他身上陈腐的味道,他的脸上又挂上了崭新的笑容。 二堂里,孙国治趁着亲自给汤圆公公添茶的机会,将一张一百两银票递了过去,低声求情道,“公公,还请一会儿帮忙通融一下,别的人下官就管不着了,舍妹乃冯家的宗妇,眼下还被关在顺天府……” “咳咳!” 一道轻咳声响起,紧接着,卢琦龄跨步走了进来,朝汤圆公公拱手,“汤圆公公,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比起对孙国治的漫不经心,毫不在意,汤圆公公忙站起来给卢琦龄回礼,”卢大人,好事将近,咱家提前恭喜了!“ 卢琦龄愣了一下,笑了,“那本官就多谢了! 孙国治脸上的血色褪尽,一片苍白,为官多年,这么明显的话,他不可能听不懂,虽然明旨没有下,但肯定已经用印,没有走完吏部手续而已。 这种事,也只有汤圆公公这种,陆偃身边第一人才知道得通透,也敢往外说。 可谁说不是陆偃的意思呢? 卢琦龄,二十五岁的顺天府尹,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从三品大员,上天是在开玩笑吗? 那么自己方才给汤圆公公送礼的事,卢琦龄这个上峰看到了? “汤圆公公请坐,不知督主有何吩咐?劳公公亲自跑一趟,本官真是过意不去。” “卢大人真是说笑了,咱家是什么人?专程为大人们跑腿的,卢大人要是不让咱家跑这一趟,那就是和咱家过意不去了。” 卢琦龄忙让人重新给汤圆公公上茶,两人不约而同地没把孙国治放在眼里,寒暄一番后,汤圆公公便说起了正事。 “咱家还记得当年状元郎跨马游街,满京城的贵女们都快疯了,大街上堵得水泄不通,五城兵马司出动了多少人,才避免了踩踏,这盛况,只有谢佥事当年被点为探花的时候,才有过,惊才绝艳四大家,代代出英才,真是叫人羡慕嫉妒恨啊!“ 卢琦龄是寿康七年的状元郎,那一年,他十八岁,风华正茂,七年时间,成了朝中从三品大员。 第223章 东厂 ”督主今日叫咱家来,不为别的,圣旨就在路上了,最近这些日子,这京城里出了好几桩事了,风夕节那晚,居然有歹徒绑架大姑娘,还卖到了青.楼,这事儿,别人不知道,孙国治知道吧?“ 孙国治听到自己被点名,意外之喜,忙点头哈腰,“是啊,是啊,谢家……” “说啥呢?”汤圆公公尖利的嗓音配着这阴阳怪气的话,听得孙国治双.腿一软,便看到汤圆公公一双阴寒杀人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忙上前跪了,“下官,下官……” “不会说话就不说,这事儿,跟谢家什么关系?不是永昌伯府,啊,不,冯家的表姑娘被人卖到了青.楼吗?这谢家也真是的,你说谢眺这个人多耿直,冯家的表姑娘丢了,与他什么关系?满城找,还是我们东厂帮忙把人给找到了。” 东厂帮忙? 孙国治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东厂还会有帮人忙的时候?他满脑门都是汗,谢眺这人,一向自诩君子,阳春白雪般的人,怎么还会跟一帮阉人搞好关系的? “这是风夕节那日发生的事,就说今日,谢家居然被一群女土匪袭击了,听说,谢家的正堂被砸了,坏了好些东西,大姑娘的母亲崔氏留下来的嫁妆被抢走了一半,铺子,田庄的地契账本都没了,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啊!” 卢琦龄忙起身拱手道,“督主教训得是,本官约束不牢,治下出现这等恶案,是本官失职。” 汤圆公公摆摆手,“卢少尹如今是代理,暂时也怨不到卢少尹头上,再加上今日,卢少尹处置及时,犯案人员既然抓捕归案,卢少尹就慢慢审,务必把案子办好了。” “本官自当遵督主令。” 汤圆公公见事儿说得差不多了,端起茶饮了一口便起身,掸了掸袍子,走了两步,似乎才看到孙国治,转身对卢琦龄道,“卢少尹,不知咱家向卢少尹求个情如何?” 卢琦龄冰雪聪明的人,笑道,“本官无不遵从。” “孙国治说他胞妹被关在地牢里头,不知犯了什么事?” “汤圆公公,不瞒您说,今日前往谢家打家劫舍的女土匪里头,领头的就是孙国治的胞妹,这个,若是释放的话,眼下还没有定案,无故释放,怕是不好交代。” 对于谢大姑娘的母亲留下来的嫁妆的事,孙国治再清楚不过了,听话听音,他噗通跪下,“汤圆公公,卢少尹,只要能把舍妹放出来,下官愿意用身家性命担保,舍妹一定会把谢大姑娘母亲留下来的嫁妆全部还回去。” 他也没有傻乎乎地说,他妹妹今日根本就没有抢谢大姑娘的母亲留下来的嫁妆,心里只把谢眺的夫人冯氏恨了个底朝天,那嫁妆分明是冯氏给吞了,结果,报应落到了他妹妹身上。 “这话,咱家就帮你把话带到给督主了,少一两银子,就要着落在你身上了。”汤圆公公不客气地道。 “啊?” 孙国治听明白了,那嫁妆,崔氏当年一死,就落到了冯氏的手里,这么多年,不知道花销了多少,这是要全部追回来的意思? “好好干,卢少尹往上升了,你们这些人,谁若是入了督主的眼,挪一挪,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孙国治顿时心花怒放,猛地磕头,“下官无不遵命!” “行,这事儿,就交给孙国治办去,卢少尹,您没意见吧?” 卢琦龄笑道,“多谢汤圆公公指点!” 地牢里,短短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腥膻味儿,是个成年人,都明白这味儿是哪里来的。 几个牢头完事儿了,还在议论着。 孙氏三人羞得无地自容,谁也没有勇气去死。 看到孙国治进来,孙氏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哥哥,救我!” “还不快把人放下来!” 到了这时候了,谁还在意贞洁名声?在地牢里走一遭,能够活着出去,便是万幸了。 孙国治自己在顺天府里干了这么多年,哪里不明白这些?他恨自己没有能耐保护妹妹,也恨妹妹蠢,被冯氏那个蠢妇害成这样。 既然少尹允许治中一个人来,那就是给了治中一个面子,当下,就有刑捕过来,将孙氏放了下来。 “哥哥!”孙氏活了过来,爬到了孙国治的跟前,哭道,“哥哥,我冤枉啊!”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孙国治无动于衷,“我答应了东厂的人,你一定会帮谢大姑娘把崔氏的嫁妆追回来,他们才肯放你一条生路,我现在就送你回家去,你赶紧去找冯氏,让她把崔氏的嫁妆吐出来,否则,哥哥也救不了你!” “哥哥,你说什么?”孙氏抬起头,不敢置信,“你是说,我们三人之所以被关在这里,是因为谢大姑娘娘亲的嫁妆的原因?可是,为什么不是冯氏?为什么要是我们三人?” “说你蠢,你还不明白吗?你要不去谢家闹事,谢家有什么理由抓你?你们之所以被关起来,还不是因为你们自己行差踏错的缘故!你记住了,你们去谢家闹事,把谢大姑娘娘亲的嫁妆中的田庄、铺子的地契账本全部抢了,你听懂了吗?” 孙氏又不是真蠢,她知道自己是给冯氏背锅了,恨得牙痒痒地,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我知道了,哥哥!” “大嫂,大嫂,你不能走啊,你把我们也一起放了吧,我们帮你去找冯满那个贱人要嫁妆。”杨氏和柴氏拼命地喊,可是,谁会理她们呢? 孙氏自己都自身难保。 眼下,杨氏和柴氏只能指望孙氏能够帮谢知微把嫁妆要回来,她们或许能够熬过这一劫,两人也只能靠着对冯氏的恨意作为活下去的动力了。 “妹妹,你回去不能再冲到谢家去要嫁妆了,回头谢家的人不知道,再报案,把你抓起来了,为兄也不能救你了。” 孙国治送妹妹回去,出门前,叮嘱道。 “哥哥,我知道的,我吃了这么大的亏,还不学聪明点怎么行呢?冯满,我不会熬她的,她害了我一生,这辈子,我与她不共戴天。”孙氏咬牙切齿。 第224章 娘家 春晖堂里已经打扫干净了,冯氏歪在罗汉床上,一个劲儿地催人去把大姑娘请来。 兰鸢已经跑了一趟了,跪在地上磕头道,“老太太,大姑娘病了,大夫嘱咐了要静养,大太太不让大姑娘下地。” “她是得了什么痨病起不来床了?老婆子我都没有她娇气,你让她来,她要不来,谢家就等着给我办丧事吧!” 这是以死相逼了。 兰鸢自然不敢去,也不敢起来,只能跪在地上,如跪针毡。 “二老爷呢?四老爷呢?他们人呢?老娘都要死了,他们也不来侍疾,他们还要不要名声了?我要去告诉御史,让御史参他们!” “你想参谁?” 一道声音在门口响起,冯氏一骨碌起身,看到谢眺背着手,不慌不忙地走了进来,她略愣了一下,便如救命稻草一样,扑了过去,“老太爷,冯家垮了,冯家快没了,冯家的三位太太都被关到监牢去了,您救救她们吧,冯家还有什么脸面啊?” 冯氏抱着谢眺的双.腿,谢眺不能动,他也不动,任冯氏哭嚎完了,他才轻轻地拍了拍冯氏的肩膀,示意她坐到罗汉床上去。 两人坐定了,谢眺看到跪在地上的兰鸢,“你起来吧,我和老太太说说话!” “是!” 兰鸢给二人上了茶,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 “阿满,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把崔氏的嫁妆拿出来吧!花销掉的那些,你尽量想办法补齐,若是你补不了,就让冯家想想办法。这件事,我做个主,就当这些年银子存在你这里,不收半分利息。” 冯氏眼睛瞪得老大,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谢眺,都这个时候了,谢眺跟她说嫁妆的事,谢眺还是个人吗? “老太爷,冯家……” 谢眺瞥了她一眼,看透了她的心思,打断她的话,“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嫁妆的事了,你就到庄子上养病去,该给你的体面,看在老四的份上,我还是会给你,老四大婚那日,我也让你回来喝一杯媳妇茶,你若是还想管冯家的事,你今日回冯家,我不拦你。” “你想休了我?”老太太腾地站起身来,“谢眺,你想休了我,凭什么?” 谢眺坐着纹风不动,他端了一杯茶,缓缓地喝着,抬起眼皮子,看了冯氏一眼,“在春晖堂门口的时候,微姐儿跟你说了什么,你居然吓得掉到了地上?你两颗牙是怎么没了的?” 冯氏的脸上,血色褪尽,朝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罗汉床上,“我没有听见,我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分明是她趁着人不注意,把我从春凳上推下去的。老太爷也太偏心了些,晚辈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老太爷不但不罚微姐儿,竟然还怨怪起我来了。” “我明日就去皇后娘娘跟前说说这事……” “你去吧!”谢眺不受她半点威胁,“冯家三个太太这次来我谢家,不但打家劫舍,还把崔氏嫁妆里的田庄铺子的契纸和账本,还有这些年的收益,竟全部抢走了,这件事已经惊动了东厂,听说陆督主都在过问了,才汤圆公公从衙门里出来,若冯家不能还上这些,一家子上下,男的徒三千里,女的全部都罚没教坊司。” “不!”冯氏疯了一样,上前一把抓住了谢眺的衣袍,双膝缓缓地落下,跪在地上,“老太爷,我与你三十年的夫妻啊,你眼睁睁地看着冯家被冤枉至死啊!” “阿满,如果不是看在多年夫妻的份上,若不是看在老二和老四的份上,我就亲自出手了!” 冯氏全身的力量都散尽了,她身子一软,歪靠在罗汉床上,“我明白了,在你的眼里心里,只有她生的才是你的孩子,你把一个孙女儿看得比儿子们还重,就是因为,这孙女儿有她的血脉延续,是不是?” 谢眺只觉得冯氏无理取闹,他无心与她探讨这些,后退两步,避她如蛇蝎,“随你怎么想,我言尽于此!” 走到门口,谢眺转过身来,“我谢家不是没有暴死的蠢妇,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暴死是慈悲!” 这一刻,冯氏的心里眼里充满了恨意,谢家既然对她不仁,两个儿子如此不孝,她还要顾忌什么? “老太太!” 常嬷嬷快步进来,“冯家那边来了人,求见老太太。” “快,快,快请进来!”冯氏忙从地上起来,双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你去把镜子拿来,我瞧瞧,有没有哪里不妥当?” 来的是孙氏身边的嬷嬷,倨傲极了,来到春晖堂,也不给老太太请安,只站在地上,“老太太,奴婢奉大太太的命令,请老太太回一趟娘家,商议一些事情。” “大太太?大太太回来了?”冯氏欣喜不已,站起身来,“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珍珠,你快收拾准备一下,我这就回一趟冯家,我真是担心死了,是该回去看看,不看看,我如何安心?” 马车从西角门出去,转过了甜水井街,上了东庙街,快马加鞭朝冯家驶去。 冯家的正堂里,梳洗打扮过一番的孙氏,已经丝毫不见了往日的贵气,整个人阴郁得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几个婆子站在她的身后,看到冯氏跨进门来,二话不说,上前去,便一把将冯氏擒住,冯氏的双手被剪在身后,整个人弯成了一把弓。 “大嫂,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孙氏起身走到了她跟前,扣住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自己,“冯满,冯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灾星祸害?天底下的女儿家,谁嫁人之后,不是时时处处为娘家着想,不能为娘家出把力,也不至于害娘家,你做了什么?啊?” “大嫂说的话,我听不懂,大嫂,你让人把我放了,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好好说。家里若没有银子支撑了,我手里还有几万两银子,我全部拿出来都可以。” 若以往,孙氏听说有几万两银子,她要高兴疯了,可是眼下,孙氏嗤笑一声,“几万两?几万两能够买来一条命吗?” 第225章 家产 冯氏懵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以为,孙氏是被关到地牢里受了刺激。 可怜,冯氏一辈子都不知道,地牢是多么可怕的存在,她试图说服孙氏,孙氏却根本不搭理她。孙氏坐回椅子上,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润了润口舌,“关到柴房里去,你们几个好好伺候姑奶奶。” “是!” 冯氏这才慌了,她拼命挣扎,“大嫂,你到底要做什么?” 孙氏连眼角都不给她一点,吩咐道,“把常嬷嬷带上来吧!” 冯氏被一群婆子带走了,噩梦才刚刚开始。 常嬷嬷浑身发抖地跪在冯氏的面前,磕完三个头,小心翼翼地道,“太太,不知招奴婢来,有何吩咐?” “于嬷嬷没了,金嬷嬷也没有保住,冯满身边就你一个人了,冯满的银子库房是谁在管?” “是,是奴婢!” “你现在就回谢家去,照着崔氏的嫁妆单子,还差大姑娘多少东西,都算给大姑娘。不够的,就拿冯满的私房补上。” 常嬷嬷一阵害怕,老太太有多少私库,她再清楚不过了,不由得颤抖着道,“大太太,奴婢,奴婢有话要说。” “你说吧!” “大太太,先崔大太太留下来的嫁妆里头,光铺子就三十好几家,都是些大铺子,像云和布庄,恒和酒楼这种……” “你说什么?你说云和布庄,恒和酒楼都是崔氏的嫁妆铺子?” “是!”常嬷嬷不停地磕头,浑身都是冷汗,“这些年的收益,不说往三百万两上走,也有两百好几十万两,可老太太手底下,如今只剩了十几万两银票,这些,根本不够啊!” 孙氏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了,“这么多银子,都,都哪儿去了?冯满自己花不了这么多啊!” 常嬷嬷很想说,老太太一年贴补几十万两给冯家,年年如此哪里还有留下来的呢? 可这话,她是万万不敢说的。 “那她自己没有庄子铺子能折价卖了,填补的?” “老太太没想过大姑娘有一天还会要嫁妆,早前也没有做这个打算,如今再打算也迟了。”常嬷嬷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大太太,家里之前老太太给的两个庄子也是崔氏嫁妆里的一部分,大太太若是要还的话,那庄子……” 孙氏只要一想到地牢的恐怖,她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吩咐道,“还不快去把那地契和账本都拿来,带回去,只要是崔氏的都带回去,还有没有?” “大太太,银子补不上怎么办?”常嬷嬷提醒道。 孙氏狠狠地咽了口口水,她面不改色地道,“那也只能变卖家产了,难道还真的要为了这些身外之物,把命都丢了吗?” 说完,孙氏咬牙切齿道,“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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