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的鼻腔里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带了火,他知道自己也许是在流鼻血。 他想:一切都结束了。 说不了再见,因为他们恐怕再无机会相见。 他在五内俱焚的焦灼痛楚里闭上了眼睛,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疾驰的车外晃过白亮的日光,阮成杰不由自主地又睁开了眼睛。他看不清窗外的风景,然而大致知道已经驶出了城市,他忽然不着边际地想,他和阮成锋会葬在什么样的地方。 是一把火烧成灰呢,还是掘两个坑土葬。不,也许只有一个坑。 照着阮成锋那股子偏执疯狂的劲儿,他没法猜到这个神经病不按常理出牌的节奏。 他忽然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连身下剧烈的颠簸和肢体末端的血脉不畅都像是离自己远去了。 阮成杰听说过,人在濒死的时候会回忆起一生中最美好的事情,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想。 大概他的一生里实在没有什么美好吧。他在意念里翘起嘴角苦笑了一下。 “你知道我叫什么吗?”忽然他听到前座传来这么个声音。 他怔了一下,油然升起说不出的荒谬感,莫名想到不知阎王殿管不管得到非洲,要记着这名字到阴曹地府去告状吗? 不知阮成锋会不会去喝那一碗孟婆汤。 阮成杰正胡思乱想,前座的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叫戈鸣。” 哦。 阮成杰飘散的注意力被强行拉了回来,他听到端粥小哥,不,戈鸣,忽然间滔滔不绝地开始说话。 “你在锋哥这里住了4天。 “这4天里头,你没有主动跟锋哥说过一次话,也从来没有给过他一个笑脸。 “你不知道他每天做什么,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知道他讨厌什么,不知道他在这里经历过什么,不知道他将要做些什么。 “你甚至没向他问过我叫什么。 “你对他的世界毫无兴趣,而他为你用光了这辈子所有的心血和时间!” 在戈鸣越来越快的语速里,正在疾驰的丰田车的车速也越来越快,阮成杰甚至觉出了那辆车老旧的发动机在咆哮。就在他以为这辆车很有可能会失控地撞上什么时,一个猝不及防的急刹,他整个人重重地撞上了后排座位下那些乱七八糟纵横的硬物,痛得整个人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闷哼。 他听到戈鸣下了车,随后车门猛然间被拉开,背光角度里那人手中一把锋利的匕首闪过一道寒芒,雪亮的刀刃对准了他笔直下落。 阮成杰的眉心刹那间一凉。 在痛觉还没传递到神经末梢之前,他业已麻痹的四肢百骸陡然一松,之后才感觉到眉心火辣辣地疼。他下意识抬手想去摸一把,胳膊抬起了几厘米就“啪嗒”一声砸回了原处。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的绳索松开了,但是他爬不起来——被捆得太紧太久,此时各条血管里凝滞的恐慌和僵硬正慌不择路地四处奔流,这导致他浑身上下都像是爬遍了蚂蚁似的痛和痒。 戈鸣伸手过来极其粗暴地扯掉了他口中的布团,阮成杰大力呛咳,泪水淌了满脸。他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就这么胡乱躺在一辆旧车的后座底下,周身脏污,肢体痉挛,满脸通红得像是要把肺咳出来。耽;美 下 载 尽在www.yikekee.cc 日更 他搜肠抖肺地干呕和咳嗽着,冷不防一个文件袋砸到了他身上,袋口没有封,倾斜着露出了内容物的一角。 戈鸣冷冷的声音响起来:“你一直都想逃。现在,可以滚了。” 他让开了一步,阮成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看到不远处一列连绵的白色建筑,上面写着它的英文名字:Harare International Airport。 他一瞬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巨大的惶惑中连咳嗽和喘息都止住了,只有喉咙里发出了一两下奇怪的咯咯声,仿佛濒死的窒息。 戈鸣冷冷地看着他,没说话,也没动,只等着阮成杰从车里爬出来。 想必会是欢天喜地地拿起证件就走吧。 他想起了阮成锋在医院里对他说的话。 “买好票,送他走。” 戈鸣低声而生硬地拒绝了。 “不,我去杀了他。” “胡闹。”阮成锋甚至笑了下,他仰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如纸,日复一日的高烧在无休止消耗他的能量,他连说话的声音都提不起来,于是只能轻飘飘地叮嘱戈鸣,“我没让你送他回中国就是怕你欺负他。” 戈鸣的嘴角绷成了一条线,固执地盯着阮成锋。 阮成锋笑着移开了视线。 “送他走吧,我现在看不住他,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有暴乱……等我死了,你记得通知一下小云,然后……去奔你自己的前程。” 戈鸣紧紧攥住了自己的拳头,然而阮成锋却已经闭上了眼睛,他没有太多的力气再说什么。 阮成杰浑身僵硬地看了戈鸣很久,久到戈鸣已经不耐烦,冲着他猛然大吼一声:“滚吧!” 这一声像是道炸雷劈在了阮成杰的头上,他终于艰难地爬了起来,他没理会那些散落在后座上的证件和机票,只是手足并用地竭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从车后座挪下了车。他的胳膊和腿都被绑了太久,一条腿落地时像是踩进了棉花堆,他终究没能支撑住自己身体,单膝着地狠狠地磕上了地面。 戈鸣隐着怒火和鄙夷退开了一步,任由阮成杰垂着脑袋跪倒在地。 阮成杰垂首以对的地面上,忽然“啪嗒”一声落了滴水珠。 他终于积攒起了足够的力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眼睛是红的,额头上汗珠涔涔。然后他一把揪住了戈鸣的衣襟,一字一句地问:“阮成锋还活着,是不是?” 戈鸣可以轻而易举地甩开他,然而不知为什么,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 阮成杰没什么力道的手放开了抓握住的衣襟,他转身就去打开了陆地巡洋舰的车门。 戈鸣愣愣地看着他坐上驾驶位,拧钥匙打火,还发着抖的双手握住了方向盘打转方向。 陆地巡洋舰缓速掉了个头,朝向了来时的方向。戈鸣终于反应过来阮成杰要干吗。 他迅速扯住了车门,从打开的车窗里探胳膊去抓住了方向盘,他喝道:“你这样能开车吗?!” 阮成杰的一双手腕上都被勒出了极深的红肿印痕。 他双眼通红,忽然转头冲戈鸣大吼一声:“老子玩车的时候,你他妈还没断奶!” 伴着这一声破了音的大吼,他一脚油门踩下去,陆地巡洋舰咆哮着朝着哈拉雷城冲去。 阮云庭在第三日赶到,并且带来了私人聘请的中国医疗小组。 她对病房里的阮成杰没表露出丝毫的特别情绪,不过在中国专家会诊时,阮成杰自己避了出去。 他在VIP病房附带的小露台上吹了会儿夜风,过了阵子,一个人站到了他旁边,将一杯酒递了过来。 他扭头看到阮云庭,过了两三秒才接了过来,玩了下杯子,却没往嘴里送。 阮云庭也没理他。他俩之间仿佛无话可说,夜风泠泠,弯月如钩,阮云庭仰起头看了会儿月色,忽然说了句话。 她说:“我爸妈明天到。”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阮成杰微怔,之后牵了下嘴角,他没找到合适的表情,于是便将那半杯酒都倒进了喉咙。 病房里人都散去了,阮成锋合着眼睛在假寐,他消瘦了些,那张漂亮的脸蛋无端显得冷峻,事实上他不是这样的——阮成杰站在床边看着他想。 他是什么样的?另一个声音在心底问阮成杰。 顽皮、不要脸、低情商、固执。 阮成杰莫名笑了笑。 他垂着视线看到阮成锋的眼珠在眼皮底下转动,他知道阮成锋在装睡,阮成锋知道他站在床边。他俩像是在玩捉迷藏,在经过漫长的崎岖的寻找之后,终于发现了对方的踪迹,却又不知该由哪一个率先跳出来,将对方从躲藏的角落里一把揪住。 最终,阮成杰轻轻咳嗽了一声,他缓慢低声地开了口。 “还那么难受?” 阮成锋几乎是瞬间睁开了眼睛。 嘴角挂笑,眼里春风和煦。黑漆漆的眼珠子里带着一汪氤氲的水。 阮成锋用鼻音哼了一个字:“嗯。” 阮成杰垂着视线看他,原本要说的话,被这一个泼皮无赖的“嗯”字全都堵了回去。 他没动,阮成锋动了。他手背上扎着针,但偏就要抬起这只手,用一根冰冷的手指勾了下阮成杰的手腕。 阮成杰微微瑟缩了一下,他迟疑了片刻,最终搬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然后将病号冰冷的手掌合在了手心。 病房里四面安静,窗外风声细细,极远处隐隐有风吹草浪的低啸,教人一时恍惚,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阮成锋的手指渐渐暖了,他弯了根指节慢慢刮搔阮成杰的手心,阮成杰觉得痒,但是没法丢开这作怪的手。 是怕戳进皮肉的针头偏了方向。 在这静默中阮成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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