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无比奇妙又让人凄惶,尤其从故宫出来,陪着亲戚去圆明园花了五十元坐了游湖的船,望着眼前熟悉的景色,他已经有些忍耐不住心底翻涌的情绪;又买一回门票进了畅春园逛去,胤礽一路都沉默不语,直到走到讨源书屋,听见某个举着扩音喇叭的导游讲解院子里已经两百多岁的海棠树,是当年孝贞景皇后所在时,仁徽帝亲自为其从广州移栽。 望着那颗四季花开的海棠,苍老的粗壮枝干被围在铁围栏里,夏日里也依然花开满枝头,胤礽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花开依旧,可当初一同赏花的故人如今又在何处呢? 胤礽的惆怅无法与人诉说——因为他今年才八岁。即便扮不来孩子,即便还无法接洽分裂的思想,即便是心理教室和精神科的常客,胤礽也很好地保守住了自己的秘密。 或许是因为他的特殊,父母经常参加学校的支教活动,作为带队老师天南地北地跑,他们似乎期望不同的环境能让他开阔视野、心灵安定,因此每次也都让他也跟着四处走,并不强迫他坐在教室里按部就班的上学。 有一回父母支教的地点是安徽,他很激动也很期待,但最终失望告终,没人知道他在漫无目的的找寻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没有找到想见的人。 今年学校给应爸应妈分配的教学点在岭南,同组的其他老师比他们家更早出发,他爸去年在甘肃支教时摔了腿,养伤花费了些时日,便迟了半个月报道,他们一家三口没赶上大部队,今日才会独自从学校转了几趟火车到了这个偏僻的大山深处。 希望小学所在的村子叫云川,很美的名字,却穷得叮当响。 县里才有火车站,他们出站后应爸问了人才知道,要到云川还要先乘车到西岭镇上,再到镇汽车站换乘长途车才能到村里。三人拖着行李箱问了好几个出租车,才有人愿意接他去镇上,等到了汽车站,才知道所谓的“长途车”和他想象中一点也不一样。 这“乡村巴士”是一辆带露天后斗的老解放卡车,漆都快掉光了,司机兼检票员下来收钱,去云川每人交三块钱就能坐,应爸交了钱,他先费劲地把胤礽和应妈推爬上车斗,自己再收紧啤酒肚哼哧哼哧地爬上来。 胤礽扭头就看见司机重新跳上驾驶室的时候,使劲关了三四回门都关不上,最后狠狠地一甩门,最后用根铁丝把门把手缠上了。 胤礽:“……” 车斗里两边摆了几张小竹凳,已经坐满了人,应爸只好找个空隙将自己两个行李箱横过来,三人勉强挤坐在箱子上,胤礽被父母挤在中间,像个夹心饼干,他爸妈左手边是个卖鸡鸭的阿婆,鸡笼用扁担串着就摆在脚边,右手边是个卖干货的阿公,几个尿素袋里装着没卖完的干香菇、木耳、紫菜、腐竹等。 他们都在看胤礽一家子身上看着就不大便宜的穿着,应妈有点不自在地扯了扯裙子,胤礽则藏起了脚下洁白的球鞋。 周围的目光让人不舒服,胤礽下意思往对面望去。 他对面正好坐着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女孩子,抱着个快要比她更高的竹篓,里头装着用透明的塑料袋紧紧束紧了口子的花生和板栗,女孩儿扎着有些凌乱的马尾,身上一件灰色的旧短袖也有些不合身,大得像个麻袋套在她瘦弱的肩头,被风一吹更显得单薄了。 那女孩儿很疲惫地埋着头,看不清脸,胤礽却不知为何一直移不开目光。 直到车猛地启动,重重地晃了一下,喷出又黑又呛人的尾气,炙热的风将碎发都吹拂到了她脸上,她不得不抬起脸来抹了一把。 盛夏浓郁的阳光趴在她的发丝上,露出一张雪白的、下巴微尖的小脸,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被阳光照成了浅浅的棕色,好似透明茶色玻璃一般,束成一把的马尾被风吹得晃来晃去,那落在她脸上的阳光也好似随风晃动着。 只要一眼,他就认了出来。 胤礽很难形容自己这一刻的感受,又是喜悦却又很难过,好像胸膛里有什么东西在咬,一口一片血肉,疼得他眼前几乎一片模糊,他想过很多很多次会如何与阿婉重逢,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在这个渐渐行驶到崎岖山路的破旧卡车上,空气里浮动着田野和浑浊的气息,她那么小、那么瘦,守着花生,独自一人。 他一直看着她,神情又古怪,倒让女孩儿警惕了起来,她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紧紧抱着竹篓,像是将那大大的竹篓当成抵御危险的盾牌一般,让自己能够安全地藏身在后头。 胤礽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她搭话。 想了很久,他转身扯了扯应妈的衣角,伸出手指了指她的背篓,和应妈说:“我想吃花生。” 应妈惊喜地听到儿子今天的第一句话,她其实一直怀疑儿子自闭症来着,因为胤礽读书学字几乎过目不忘,好像不用人教就会,但他从婴儿时期就不哭不闹,喜欢自己探索家里的各种东西,他不说话,不回应,经常发呆,应妈和应爸带他去医院,他不配合,找心理医生也看不出什么毛病,因为他根本就不理会心理医生。 他们只能把儿子一直带在身边。 像这种“我想吃花生”的表达,是非常非常罕见的!应妈和应爸都激动起来:“好好好!” 说着立刻就带儿子去对面去问:“小妹妹,你的花生怎么卖的?” 女孩儿好一会儿才从背篓背后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来,想了想才轻轻地说:“5块一斤。” 应妈正想说称两斤,忽然又听儿子说:“都要了。” 女孩儿瞪圆了眼,好似看傻子,抬起脸用眼神求助于同样呆滞的两个大人。 应妈却不想错过儿子突然的改变,想了想,看小女孩独自一人也有些可怜,便点点头:“是,那我们都要了吧,这样你也好早点回家休息。” 女孩儿琢磨了半天,清澈的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三个人,半晌才弯起眉眼笑了一下,道:“阿姨,你买的多,我再送你两斤板栗,栗子是我们这儿山上的野栗子,我自己上山捡的、自己拿沙子炒的,个头不大,但很香的!” “谢谢,你真会做生意。”应妈也笑了。 那也不用挑了,女孩儿似乎很高兴,从背篓里拿出个老式的秤杆,很努力憋红了脸将那半袋花生提了起来,称好,又手脚麻利地另外用红色的塑料袋装出来一袋板栗,抬起脸来说:“阿姨,一共五十二点五元,给五十就好了。” 应妈从背包取出真皮钱夹,翻了翻,只好歉意地拿出一张百元大钞:“不好意思,没零钱了。” 女孩儿接过钱,仔细摸了摸,又对光看了看,确定是真钱才收下,但很快她也为难了起来,她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个扁扁的碎布头缝成的钱包,翻来翻去凑零钱,找了半天也不够,急得快哭了。 应妈主动说:“没事,那不用找了。” “不不不,不能要那么多。”女孩儿摇头,“我是云川人,阿姨你也去云川吗?我回家找我妈给你拿零钱。” 应爸也好脾气地摆摆手:“不着急,我们就到云川,我们是来云川支教的,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说不定以后咱们还会在学校见面呢。” “你也是新来的老师!”女孩儿眼睛像是被点亮了一般,旋即又熄灭,垂下头情绪有些低落地说:“我叫程匀。” 卡车略过深浅不一的田野,风中有尘土的味道,吹着风,让一直沉默了许久的胤礽那剧烈跳动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没等应爸应妈接话,胤礽忽然开口问:“是朝辞白帝彩云间的云吗?” 女孩儿默然,摇摇头:“不,是多余出来的那个匀。” 胤礽一怔。 # 大概坐了一小时的车,因为儿子突然表现出对那个卖花生的小女孩儿的强烈兴趣,应爸应妈便将行李箱挪到了她身边去,一家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话,这才知道,她和胤礽一样大,也是八岁,但她却每个月都自己坐车去镇上赶集,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每次都背着那么大那么重的背篓。 应妈应爸很唏嘘。 胤礽则定定地望着她。 她今生的家里人口众多,有好几个姐姐妹妹,她是夹在中间最不起眼的那个,除此之外,还有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弟弟,那是家里的小祖宗、心头宝。 她家里在村子里开了个小杂货铺子,卖些香皂牙刷毛巾漱口杯之类的日用品,还卖一点零食和早点,一家八口人挤在铺子楼上的两间房里,打了通铺都睡不下,她的床在衣柜里——把半嵌入墙体的衣柜最下头一层的木板拆了,便得到个狭窄的长条形空位,铺一层旧棉被当床垫,衣柜门留个缝免得憋闷,就这样睡。 听她平静地说着,胤礽难过地别开脸去,假装在欣赏一重一重的山,手指却因竭力克制而颤抖。 这“村巴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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