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十四年_第2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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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身上的那支箭，环视了一周齐国尚存的士兵。雀妖身形一动，阿齐便再也看不清楚了，只能看到一个黑影在纪国的箭羽乱石之中穿行，黑影所到之处，齐国的士兵身形一顿，轰然倒地，尸首分离。阿齐身上一轻，张叔的尸体被扔出了五米远，撞到山石上，摔的七零八落，肝脏流了一地。浑身浴血的雀妖冷眼看着阿齐，手化成爪，朝他的胸口袭来。阿齐是在战乱年代出生的，会走路就会挥剑，纵然没有从突变的战况和张叔死去的痛苦中走出来，他还是本能地就地一滚，抓起手边的铜剑想要格挡。但雀妖的速度太快了，他的手指刚刚碰到铜剑的剑柄，阿雀的爪子便已插进了他的胸口。阿齐只能眼睁睁地目睹这一切发生，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或是呼喊，一道白光从天而降，震退了雀妖。纪忱用玉碎的剑尖拨起阿齐露在外面的玉佩，道：“他是纪国人。” 阿齐这才想起来，他脖子上的玉佩是阿娘在张叔要把他带走的时候强塞给他的。阿娘告诉他，也许有一天，这个玉佩可以在战场上救他一条命。他问过张叔，张叔也从未见过这个玉佩。他只当是阿娘求神求来的，戴在身上权当是阿娘的一个信物，可以聊作思亲的慰藉。他万万没有想到，阿娘的话居然是真的。他对阿娘的过去所知不多，阿娘也不愿意多言。他只知道，阿娘是被父亲掳掠到了齐国成亲，生下了他。他的母亲竟然是纪国人吗？他身上竟然留着纪国人那肮脏的血液吗？怎么会呢？阿娘告诉过他，当年给他起这个小名，就是要他永远记得自己的国是齐国，永远不要背叛自己的国家…… 雀妖面无表情地盯着纪忱，平静地反驳道：“他从小生活在齐国，说齐国的话，写齐国的字，听齐国的故事，吃齐国的米，他是齐国人，不是纪国人。” 雀妖的人话已经讲得非常流利，甚至还带了些纪国的口音，可见这里的事是发生在昭姝梦境之后的事了。纪忱冷笑一声：“你从小跟着人生活，说人话，写人字，听人的故事，吃人的米……哦，不对，是喝人的血，你就是人了吗？ “我是妖，”阿雀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可我这里是人。” 纪忱声音一沉：“你要抗命吗？” 这个时候的纪忱经过几年沙场磨砺，沉稳了不少，不再像当年殿上舞剑、城门斥礼官那般锋芒毕露。但战争吹来的风沙磨砺的不止是他的皮囊，还有他的一身傲骨。那些死在他手下的敌军尸骨，翘首盼王军的百姓，想要维护的家与国……这一石一木，堆出了现在这个如山般的男人。他不过对着雀妖微微施压，就有一股山雨欲来的凶煞之气，倒是比现在那个地府里坐高堂的他更像个嗜血厉鬼。我和齐恒一起哆嗦了一下，齐恒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地说：“看来那天在海底捞，纪将军对我还是客气了哈。” 我点了点头，忍不住赞同道：“鬼上了年纪，果然脾气就会好一点。” “将军，我是您的士兵，我会服从您的每一道命令，即便我并不认同。” 雀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她不是在被纪忱威胁，而是在和纪忱喝茶论道。听她那平平口气，我甚至分不清她是在心平气和地阐述自己的想法，还是在用这种方式回呛纪忱。好在葛青走了过来，及时打破了一人一妖的对峙。葛青对纪忱道：“将军，齐国的‘魑魅’全数歼灭，除了……” 葛青看了一眼纪忱剑下的阿齐，皱了皱眉，道：“除了这个孩子。” 纪忱冲葛青点了点头，又对眼睛已经泛红了的雀妖说：“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雀妖转身缓步走向尸堆。惊魂未定的阿齐死死盯着雀妖离开的身影，心里又惧又恨。雀妖走得极缓极缓，几乎是一步一晃，身上的血像瀑布一样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