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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酒。 微咸的风吹起额前的发,顾裕生铺完防潮垫, 出来一看, 陆厝还在那儿绑帐篷的固定带。 头都不带抬。 认真得仿佛天桥下贴膜的。 “怎么样了, ”他走过去, “我给你搭把手?” 陆厝半跪在地上, 膝盖在浅白色的沙滩上陷进一个浅浅的坑, 动作熟练地打结:“不用,马上就好。” “这里不会漏风吧, 晚上很冷。” “放心。” 陆厝这才侧眸看来,笑了一下:“交给我就好, 肯定不会让你冷的。” 顾裕生无语:“我是说你,不是还在感冒吗?” 刚在车上的时候就打喷嚏, 那会儿徐士明问晚上露营的安排,他想了下,还是决定跟陆厝一块睡。 起码能帮忙照应下。 “已经好了, ”陆厝拍掉手上的沙子, 站了起来,“不碍事。” 快到黄昏时分了,东西总算全部收拾完毕, 徐士明带着齐琦去旁边的酒吧喝东西, 留下几个朋友躺在椅子上小憩, 海浪反复地冲刷着礁石和沙滩,绵密的白色泡沫消失好快。 顾裕生的鞋子已经湿了,干脆卷起裤腿,赤着脚去踩水玩。 “会游泳吗?” 冰凉而光滑的沙滩上有碎了的贝壳,顾裕生的脚上沾了泥沙,很快被冰凉的潮水所带走,他回头看向陆厝,朝对方伸出了手。 陆厝在后面站着,没动。 只是摇了摇头。 “我也不会,”顾裕生又挥了下手,“这里的浪不大,不来玩吗?” “不去了。” 陆厝笑笑:“我看着你玩就好。” 顾裕生不怎么在意地收回手,在温柔的潮水翻涌声中闭上了眼睛。 哗啦啦—— 还有远处酒吧悬挂的黄铜风铃,一起作响。 心里奇异般的宁静。 游艇呜呜叫着驶向远处,留下一道飘渺的尘烟,海面颜色黯淡下去,天空倒是被涂抹成了粉紫的色彩,卷上来的海浪越来越少,越来越慢,顾裕生弯下腰,在潮湿的沙滩上写写画画。 陆厝一直在看他。 本能反应,写了自己名字的首字母,写完后失笑,觉得怎么这样非主流。 幸好潮水懂事,带着泥沙将其冲刷。 想了想,画了朵小花。 又画了星星。 他的双手按在自己膝盖上,扭头看向陆厝:“来点评下我的美术作品呀。” 陆厝还在看他。 顾裕生挑起眉毛,半开玩笑:“陆老师?” 陆厝这才有了反应。 他个子高,又穿一身黑色大衣,站在旁边一动未动,就像城堡外守卫着的骑士石像,这会儿走了过来,影子拉得好长,快要盖住地上拙劣的涂鸦。 “很好看。” 石像有了灵魂,刚刚被魔法变成人类,可关节处依然凝涩,跟着弯下腰的时候,觉得指尖都好僵硬。 陆厝偏过头笑:“小顾同学真棒。” 呼吸近在咫尺。 都愣了。 没注意,在望不到边际的海岸边失去对距离的感知,未曾想,怎么突然离得这样子近,似乎陆厝只要再往前一点,就能轻易吻上。 “砰!” 不远处有人开了香槟,似乎还夹杂着外文,正在为某人的生日而欢呼,或许不是生日呢?是求婚,是宴会,是他妈的随便哪种由头都好陆厝不在乎,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直跳,手掌潮得厉害,天地良心,他居然紧张到不知所措。 顾裕生先有了动作。 他被席卷而来的海浪打了个趔趄,随之后退着低头,惊呼:“我的画!” 潮水不懂事了,无情地卷走了那朵小花。 顾裕生半侧过身来:“算了,回去吧,电影是不是要开始了?” 他说完就转身走,走得急,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平滑的沙滩上,但浪潮似乎舍不得,一次比一次大,拍着他的脚踝,沾湿了卷在小腿肚上的裤边,好凉!昼夜温差的厉害现在才让人知晓,顾裕生一个哆嗦,在踉跄中被人扶住了腰。 陆厝托了他一下,很快放开手:“小心。” 温热的触感瞬间消失。 “嗯。”顾裕生含糊地应着,继续往前走。 走得好急。 又慌。 把陆厝远远地抛在后面。 为了防止夜晚出现涨潮,帐篷都在地势高而平坦的地方,离海边要有一段小小的距离,怎么这样远呀,走啊走的,也没到达,去电影幕布那边好吗,星星点点的汽灯挂了起来,爆米花的香味太甜,白色的沙滩椅摆得整整齐齐,再走两步,就能看到徐士明他们…… 砰! 顾裕生差点撞到沈淼身上。 一大捧玫瑰被撞得四散,落得满地都是。 “对不起,”他蹲下去开始捡起,还要心疼掉落的花瓣,“我,我没注意路。” 沈淼跟着笑:“你急什么啊,没事,这点花也不重要啦。” “不是等会求婚用的吗?” 顾裕生没抬头,动作很快,拍下枝桠上的砂砾。 “是刚刚别人送我的!” 沈淼得意地一扬脖子,往旁边努嘴,示意顾裕生看向不远处的高大男人。 顾裕生跟着看过去—— 男人也正朝这边挤了下眼睛,腰上系了条红色的…… 顾裕生心头一跳。 这么快就勾搭上了吗,那是什么玩意! 赤色鸳鸯肚兜? “我的领带啦,”沈淼故作娇羞地嗔道,“你想什么呢?” 玫瑰已经被捡得差不多了,沈淼接过顾裕生递来的最后几支,抱在怀里。 顾裕生再次道歉:“真的对不起,碰到了你的花。” “天了噜,”沈淼一翻白眼,“我都讲过没事了,话说你跑这么急干嘛,电影不是还没开始吗?” 顾裕生笑了笑:“嗯,马上就开始了。” “那你们先过去吧,”沈淼整了下玫瑰的包装纸,“我把花放车上就过来……” 顾裕生已经抬脚走了。 风越来越大,刮得后面的帐篷猎猎作响。 以至于没有听见沈淼的后半句话。 “……还有,你的脸为什么好红啊。” 风真的太大啦。 沈淼没怎么在意地回头,美滋滋地往前走。 砰! 这下花没被撞得脱手,倒是自己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沈淼有点想骂人地抬头。 奇怪。 ……陆厝的脸为什么也这么红? “对不起,”对方胸口还在起伏,“你没事吧?” 沈淼呆呆地站着:“没、没事。” “那就好,我先走了。” 说完,陆厝就抬起腿离开,步子迈得很大,好像是在追赶前面的身影。 不,也不对。 沈淼有点傻眼。 你们俩这是啥情况,中间一直不远不近地隔着点距离,搞什么飞机? 顾裕生同样不知道。 他把鞋子放在帐篷外面,今天出来带的东西不多,只能赤着脚走,电影马上就要开始,齐琦和朋友们已在前排就坐,徐士明紧张得走来走去,快把那一小块沙地给踩得秃掉。 顾裕生的肩膀擦过两侧摆放的鲜花,坐在第三排的角落。 有点冷了。 但是终于能按捺住耳根的一点燥热。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刚刚和陆厝离得太近,也可能是傍晚的海风太过浪漫,呼吸相错的刹那,他居然猛地心跳起来。 随之就是慌乱。 走得歪歪扭扭,踩中了硬石头,好痛,又撞到了人家沈淼的花,顾裕生把脸埋进掌心,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好丢脸。 还把陆厝落在了后面。 真没礼貌。 刚刚还特坦然地邀请对方,说要晚上一块睡,这会儿居然莫名其妙地浮躁起来,还是人吗,那可是自己兄弟! 顾裕生偷偷地掐了下自己的脸。 “呜……” 有点疼。 脚趾也瑟缩着,想要纾解石子咯着的疼,刚刚没来得及看,应该不至于流血,但肯定会产生淤青。 周围响起一阵欢呼声。 是徐士明拿着喇叭,在前面不知说了些什么,音响声随之变大,眼前变得明亮,顾裕生从指缝里往外看,还没看囫囵,就突然陷入黑暗。 陆厝劈头盖脸地朝他扔了一张毯子。 “也不嫌冷。” 陆厝在他身旁坐下,轻描淡写地把毯子往下拉:“裹着点,晚上温度低。” 顾裕生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陆厝的态度没什么变化。 很体贴,多自然! 他把毯子拿下,看清楚了,是件厚厚的棕色羊绒披肩,缀着柔软的流苏,于是不客气地裹在自己肩头:“谢了。” 陆厝怼他:“怎么不去帐篷里拿点东西再来,我叫你,跑得比兔子还快。” 顾裕生嘿嘿笑着,没好意思吭声。 电影已经开场,爆米花和啤酒备得很足,是一部经典的爱情故事,也是徐士明和齐琦第一次约会时的影片,都看过,因为露天,又基本都是朋友,大家也没那样多的规矩,随意地聊天嬉笑,友好地邀请旁边的路人共同观看。 陆厝的眼睛轻飘飘地转过去:“脚冷吗?” 顾裕生:“啊?” 刚刚玩水的后果现在尝到了。 冷。 但是没带换洗的干净鞋袜。 “还好,”他不大自然地低头,“温度也不算特别低。” 夜色中的海好黑,但是星星又是那么的亮,能清晰地看到对方脸颊上的淡淡红意。 被风吹得了吗? 陆厝喉结滚动了下,清清嗓子:“埋进沙子里,会好一点。” 这里地势平坦,白沙细滑而干燥,还带着点碎钻似的闪光,柔和干净。 顾裕生笑了起来,学鸵鸟,人家埋脑袋,他埋脚。 不对。 陆厝骗人! 白天玩沙子很正常,甚至可以把身体都埋进去,那是因为被阳光晒得发烫,当然不冷,可是月亮都挂在头顶了,可怖的海风呼啸起来,沙子里面,也很凉! 他瞪向陆厝—— “胡扯!” “那是你方法不对。” 陆厝懒散着伸手,扬起一把沙子,扑簌簌地从他指缝间落下,像无数稀碎的星星。 “就是你乱说!” “没,是你笨。” “你才笨好么,白痴脑壳。” “你再骂一句?” 闹到最后,电影也顾不上看,居然推搡着开始互相攻击,你用沙子堆了城堡,我就给你毁掉,同时手忙脚乱地保护着自己的沙土蛋糕,僵硬的身体逐渐变得温暖,音乐声好大,似乎不远处有人在欢呼雀跃,顾裕生的手深深地插在白沙中,摸到了一小把的泛着紫光的贝壳。 音乐声停得很突兀。 在众人的怔然中,天空绽放一朵金色的烟花。 而爆裂声迟钝了两秒,才很慢地和尖叫一起出现。 银幕上没有了蓝眼珠的电影明星,取而代之的是徐士明和齐琦的合照,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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