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都是煤黑色。 胡老爷子还在铲煤,胡大在木板上翻来覆去许久,突然诈尸似的坐起身一拍大腿。 “去了,借此机会我一定能改。” 他当晚上就去找胡老爷子说了这事。 胡老爷子晓得矿上工作苦,但赌狗拖累家里也苦啊。 对胡大想改正这事,他是一万个支持。 一改之前的冷漠,从窝棚木板下翻出个箱子。 箱子里头是些铜丝之类的玩意,连夜帮着胡大将两瓣大牙用铜丝镶回嘴里。 翌日,胡大揣着两把剃头刀去了城中煤铺。 煤铺常年招募摇煤球的工人,也招煤矿工人。 挖煤劳动强度大,矿里时常有塌方和瓦斯爆炸,工人是常年都缺。 胡大随便去登记了个大名,早饭后就被一辆运煤的平板马车拉着前往城外六十里的煤矿。 平板马车上的人不多,秦璎鬼一样寻了个空位坐下。 偶尔有人坐累了伸伸腿,穿着破棉鞋的脚从她脚背直直穿过。 秦璎往旁边挪了一下,眼神一直看着胡大。 从此前表现看,胡家老爷子确是有点镶牙的本事,但不多。 看胡大那两瓣将嘴唇顶得凸起的假牙就知道,老爷子的手艺属于饭都混不上那一档。 那胡家的落齿重生方,究竟是什么时候拿到手,胡家又究竟是怎么发家的? 算了算,秦璎来这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胡大炫了几个黑窝头。 但她没有一点饥渴或者困倦的感觉。 秦璎觉得,只要她不主动脱离,她应该可以在这里呆上很久。 如那烟鬼公子哥所说,这煤矿真的是在深山野地里。 远远的,可见一片窝棚搭搭建在山沟沟。 这煤矿引进了国外最新的设备,噪音大得要死。 和胡大同行的三人到达煤矿时恰好天色将晚,机器停工,下钟的铛铛声回响。 胡大旁边一个看着蛮老实的青年擤了把鼻涕,嘿嘿笑道:“我来前还听说常要干活干到深夜。” “现在看,也不那么吓人。” 他这边自顾自高兴,一点没注意到往来的人都行色匆匆。 包括监工,脸上都带着些……恐惧。 胡大也没注意到,他一心一意想着,这次一定痛改前非。 他们几个才来还没干活,晚饭自然没他们的事,在管事的带领下,几人进了一间大通铺。 这大通铺长长睡了三十来号人,脏得秦璎看着都难受,更被各种汗臭脚丫子臭熏得恶心。 相反胡大几个适应良好。 管事唤来一个工头模样的人,将胡大几个交托给了工头。 没有发生什么欺凌事件,在这干活累得像条狗,对人龇牙也是需要消耗气力的。 工头一指窝棚最靠近入口处的空位,对他们道:“你们就睡那。” 他多话没说,反正以后都得学。 都转身准备要走了,工头似乎又记起什么,转头叮嘱道:“晚上起夜就在棚里,不要出去。” 工头指着摆在角落的痰盂。 胡大几个闻言脸一苦,光是这窝棚就几十号人睡,全尿一个壶里夜里不得臭死啊? 工头当没看见他们的表情,又道:“看见老鼠不许打。” 这个胡大他们晓得,老鼠在别处人人喊打,但在矿上老鼠反倒是矿工的亲朋。 常豢养老鼠,带着下矿。 若矿下空气有异或者有塌方前兆,老鼠就会异动提醒。 在矿上,老鼠被视为吉利的动物。 因此是不能打的。 最后,工头严肃补充了一句:“要是晚上听见什么动静,不许出去。” 他不解释为什么,主打的就是劝是劝了,要有作死的那就死去。 简单交代完,工头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他的床位上,裹着黢黑油腻的被子倒头就睡。 胡大几个没太当回事,其中两个正经来做工的,将带来的包袱卷整理整理。 只有一身衣裳的,倒在床位上开始睡。 胡大昨天也没睡好,蒙着被子酣睡。 前半夜睡得挺熟,但后半夜却被生生臭醒。 窝棚里,几十号人的鼾声此起彼伏如交响乐团。 觉轻一点的,就别想睡了。 但更要命的,是窝棚里的粪桶。 胡大臭得要死,但也没法。 摸黑起夜撒了泡尿。 刚拉起裤腰带,他突然手一顿,侧着脑袋细听。 在此起彼伏的鼾声中,似乎……有种低沉的声响。 好像某种动物在咆哮。 胡大有点纳闷,别看矿在深山,但矿区的守卫手里的有真家伙事的。 不会有野兽进矿区来。 他想着,越发认真听。 旋即,一激灵。 总觉得那啸声十分有压迫感,如山中猛虎。 他没敢往外走,拉好裤子缩回了床上。 他不敢去,但秦璎敢去。 在听见叫声时,秦璎已经离开这间恶臭的窝棚,朝着声音追去了。 她在黑黢黢的矿区穿行,终于在那夜间啸声戛然而止前找到了地方。 这处露天煤矿有运煤的小矿车,黑黢黢的矿洞入口仿佛择人而噬的巨兽。 秦璎走到堆放了大量铁皮吊桶的矿洞口。 身侧墙上的油灯熄灭她没有光源,只隐隐约约看见矿洞入口狭窄。 巷道内有供简易木质矿车进出的轨道。 风呜呜的吹,秦璎一时也辨不清刚才那声音究竟是异常还是风。 她想去点亮煤油灯,但抓了几次,手指都从煤油灯穿过。 秦璎本想唤出黑雾,用将‘奶娘’拉出的同样办法,让自己可以干扰煤油灯。 但又怕打破平衡,让这处谜一样的世界崩塌。 她决定暂收敛好奇心,继续跟随胡大看下去。 这一夜矿区中人在酣睡,秦璎如一抹游魂逛遍了整个露天煤矿。 翌日,太阳降临。 秦璎站在煤矿旁最完好的一栋建筑,看煤矿管事给主家写信。 第256章 矿中异事 鼎兴六年,1884年。 深山矿场之中,天刚朦胧亮。 光从木头窗户洒入,光中有黑色浮尘。 四十多岁的管事应该没睡好,硕大黑眼圈挂在脸上。 常年在矿区他呼吸道有疾病,睁开眼睛先一阵咳嗽。 简单梳洗,用布巾擦了擦长出了一点发茬的头皮。 坐在一张板子搭的书桌旁,还没提笔先往旁边的痰盂里咔了两口浓痰。 秦璎站在椅子后,越过他的肩膀去看写的信。 这封信是写给矿场主人的。 开头先交代了一下工作产出什么的,等工作交代完毕管事手一顿。 笔尖墨迹在黄色信纸上洇开。 他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咕咚咽了口唾沫。 站在他身后的秦璎听得真真切切。 这管事写到,自那日开始矿道之中常传来异常声响。 下矿的矿工,也在干活时听见不对劲的声音看见怪影。 希望矿场主人能够增派些人手,或者请人来做三日道场以——平息矿道中的怨气。 秦璎微微挑眉,矿道里能有什么怨气,需要三日水陆道场? 历来矿中因各种意外事故死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这矿场的管事理应磨砺出一颗黑心,见惯了惨事才对。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管事怕成这样? 还有,外头的那些异常。 或许一切都要从信中所说的那天开始。 管事吹干了信纸上的墨渍,折进一信封之中用浆糊封好。 交给去城里采买东西的人,送到矿场主手中。 管事他好像不愿意在光线不佳的屋子里呆,捧了盏热茶坐到了阳光下。 矿区已经逐渐有人开始活动。 写完了信,管事望着矿洞方向还是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坐在摇椅上,秦璎默默站在他身旁。 阳光照在她身上,但地面却没有她的影子。 远处木架塔楼上,有人扯着绳头敲响了铜钟。 秦璎从管事这离开,转而去跟着胡大。 她照着记忆,找到了胡大他们住的棚子。 在这矿场上,一个窝棚住就是一个锅伙的人。 胡大几个是新来的,在的这个‘锅伙’是摇煤球的。 煤沫和黄土按照比例和好,然后在洒了煤面的平地上,用长柄剁子剁成一块块小方块。 在把这些煤块,铲进吊着的荆条筐子里前后左右摇。 摇元宵一样摇成滚圆的煤球,再按筐拖去城里售卖。 胡大他们这些新来的,干的就是这简单的活。 别看胡大穷又赌,常年给人剃头采耳的,一双手泡在热水里头又沾油膏,手上茧子没几个。 摇荆条筐子的活,才干了一上午手上就打出一排血泡。 胡大蔫哒哒,不用听他说都能猜到这家伙想必是后悔了。 这里的煤灰让秦璎总想咳嗽,她在胡大左右徘徊。 大大方方地听人白话闲聊,想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一整个上午,秦璎都没有听见什么有用的。 直至晌午,胡大他们这个锅伙在工头的带领下开始吃饭。 胡大被煤灰糊得见牙不见眼,将看着就哽人的菜团子往嗓子眼里塞。 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骚乱声。 有人哭喊:“我不去,不去!” 秦璎反应快,她往旁边一辆矿车上站着看。 就见个衣衫褴褛的矿工,垂头丧气在抹眼泪。 胡大几个也捧着碗站起来看热闹。 一旁的工头见状,喝道:“看什么看,都坐回去。” 在这里工头的话就是权威,胡大几个大气不敢出。 秦璎却朝着那矿工处去。 “走走走,都看什么?”这矿工的工头先将要看热闹的人驱赶开。 这才拉着那哭哭啼啼的矿工一顿骂。 “别吵吵,嚷出去有你好果子吃。” “上头说了,不需提那事,你这样大声莫不是想死吗?” 这工头说话时,将声音压得极低,眼睛也在左看右看扫量旁边有没有人偷听。 当然没有偷听的,秦璎就站他们旁边光明正大旁听。 在这矿上想弄死人实在太简单,方才哭泣的矿工果然收声。 抬起脸一看,分明才是个十五六的半大小子。 工头见他模样不忍苛责,再者他也是同样境遇,见左右无人他也低声抱怨一句:“你当我们想去呢?” 年轻矿工抹着眼泪道:“我老听见矿下有哭声。” “是,是他们死不甘心。” 在他哭哭啼啼的述说中,秦璎听见了一个重要消息。 在七天前,这矿场出了件大事。 矿洞中从来都是黑黢黢的,但那天正午时,几乎所有人都因为突如其来的亮光暴盲了一段时间。 这异象引来骚动。 本来沉重的体力活和压抑的工作环境,就让这些工人精神状态不佳。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地龙翻身,矿工们压根没有分辨真假的时间,就争前赶后向外跑。 狭窄的矿道中,发生了踩踏事件,在出口的斜坡上踩死了五个人。 尸体弄出来的时候,身上骨头都断了大半。 这事还不是最严重的。 更严重的是,事后清点除了死的这五个,人还少了整八个。 没有法律约束,煤窑管事第一反应是将事情压下。 他将死那五人尸体搬回矿洞,然后命人去地下寻走丢那八个。 本以为,那八人应该是走失没上来的倒霉蛋。 没想到,搜救的提着灯下去找了整天都一无所获。 那八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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