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这日连炭火干脆也缩减了一大半。 明明要用三天的炭火,今日给的分量只用了一上午便没了。 昨夜刚下过雪,外头冷,屋子里的余温也渐渐减少,最终冻得跟冰窟一样。 许靖央没有多余的衣物,她还穿着刚进府那日,许夫人派人随意送来的两件旧衣。 单薄的衣袖宽大,也容易进风,可她是习武之人,不怎么觉得冷。 许靖央练字到晌午的时候,竹影终于抱着一堆柴火回来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 这两天竹影总是外出很久,回来的时候抱着一堆不知道从哪儿捡回来的柴,跟炭一起烧着用,能让屋子里的温度持续良久。 唯一的缺点是烟太大,只能放在靠门的位置烧。 “这些柴从哪儿来的?”许靖央问。 “厨娘阮妈妈给的。”竹影边说,边吸了下鼻子。 “阮妈妈愿意帮我们?” 整个府邸里的下人,因着许夫人的刻意漠视,没有奴仆敢朝她们露出善意。 前两日夏早送来一碟糕点,也似做贼一般。 竹影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起先是不愿搭理奴婢的,可是架不住奴婢热情。” 她一有空,就去缠着阮妈妈,脏活累活全抢着干。 那么冷的天,她为阮妈妈洗了所有的脏衣服,还去帮她擦了住处,缝了衣裳。 阮妈妈对竹影态度总算松动,在她看厨房的时候,就让竹影拿点柴火回去。 竹影将柴点燃,把盆推到门口的位置。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小盒药膏,过来给许靖央涂抹手背。 闻到药膏的味道,她扬眉:“焕颜膏?” 竹影惊讶:“小姐怎识得?” “在边关的时候,我曾救过一个险些被夫家打死的青楼女子,她送了我随身携带的药膏,就是这个味道。” 许靖央凤眸黑白分明,烛光闪烁,她犹如沐光的冷仙。 竹影连忙跪在地上,解释说:“小姐莫恼!这是奴婢这两日求了阮妈妈要的材料,自己做的。” “奴婢生母是青楼里的乐伶,奴婢从小就会做这个药膏,因这药能祛疤美颜,青楼里的女子都用......” 这句话倒是真的,许靖央救下竹影那天,听到竹影那烂赌的爹,用她生母的青楼出身羞辱她。 “小姐!奴婢绝不是把您比成青楼女子,奴婢是想帮您祛除手上的伤疤。” 许靖央低头,借着烛光,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她双手纤细修长,可惜常年习武,手背骨节上有旧疤,指腹上有茧子。 “竹影,你也嫌我身上有疤吗?”她语气平和,却有些寂冷的感伤。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小姐苦了十年,现在该对自己好点了。” 许靖央忽而怔了怔。 她上辈子被欺辱得太狠,以至于重生回来以后,她满心满眼都是报仇。 竹影的话点醒了她,既然她能重活一次,为什么不对自己好点? 这些日子她可以不吃饭,不怕风冻霜寒,心里总憋着一股要跟许府的人同归于尽的劲。 那些人死有余辜,可她的命太值钱了。 若没有人好好待她,那她就好好将自己养一遍。 这时,许靖央余光看见竹影撑在地上的双手,遍布冻疮,远比她手上的伤更要骇人。 竹影讨好阮妈妈,一定吃了不少苦,这傻丫头竟从不抱怨。 见许靖央不说话,竹影有些慌了,手微微发抖。 “小姐,这焕颜膏奴婢马上扔了,您别生气。” 许靖央将她扶起来,“竹影,你说得对,我们都应该对自己好一点,你的焕颜膏多做些,缺什么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竹影愣了愣,见许靖央不反感,还拿药膏给她治冻疮,竹影眼眶通红,感动的无以复加。 许靖央已经想好了,苦了谁都不能苦了自己。 没有钱,她就想办法,这日子也该换个活法了。 “过两日,你陪我出去一趟。”许靖央说。 她算算时间,皇后要办宴的圣旨约莫快到了。 在那之前,她得先去见个故人。 一连几日,许靖央每天都用竹影的法子祛疤,先在热水里泡半个时辰,再用焕颜膏涂满全身。 竹影笑容变多了:“小姐,您白了不少。” 腊月十七这日,难得出了阳光。 许靖央带竹影去了主院,见许夫人。 她等在垂花廊下,丫鬟进去通禀。 也是这个间隙,许靖央听到屋内传来隐约的笑声。 “母亲要是喜欢这只鸟,就放在您这儿养着吧。”是许柔筝的声音。 “铮哥儿看你这几日受委屈,特地寻来哄你开心的,还是让它陪着你吧。” 听到这里,许靖央浑身冰冷,瞬间被前世记忆包围。 如果她没有猜错,许鸣铮给许柔筝弄来的那只鸟,是一种家养猛禽,叫红尾鹰。 体积虽只比鹦鹉大一点,但是这种鸟训练好了,会攻击人! 上辈子,许柔筝带着鸟去花园的时候跟她碰上。 当时许靖央只听到一种离奇的哨音,原本安安静静的红尾鹰,忽然扑过来,差点啄瞎她的眼睛,鸟爪对她又抓又挠。 饶是她躲避极快,还是被抓伤了脸颊和胳膊。 想必这鹰就是养来对付她的,许柔筝想弄瞎她的眼睛。 第11章 得知许靖央来了,屋内的笑声压了下去。 片刻后,丫鬟出来领她进屋。 屋内暖意如春,上好的银丝炭放了两盆。 雕花窗旁,许夫人和许柔筝母女俩相互依偎,正在逗弄笼子里的鸟儿。 一看见那红尾鹰的模样,许靖央眼底划过冷色。 就是这只鸟。 还不算成年的红尾鹰,只有猫儿大小。 可它的爪子已经足够锋利,抓破伤口时会连肉带皮一起剜下来! 许靖央不动声色看了一眼站在笼子边的仆从。 那是个不起眼的仆妇,低着头,交错的手里好似攥着哨子。 “你怎么来了。”许夫人语气淡淡,“府邸里近日事忙,你不用来请安。” 许靖央回眸看她:“母亲,我回府已有几日,怎么不见乳母刘妈妈?” 当初,许夫人生下她之后,相信稳婆的话,恨许靖央抢了长子的生机,直接将她扔给乳母喂养,不闻不问。 刘妈妈待许靖央如同亲生。 许夫人坐去椅子上,面不改色。 青嬷嬷过来递茶给她,经过许靖央的时候,连头都不敢抬。 “她年纪大了,几年前送她归乡养老去了。”许夫人说。 “刘妈妈不过五十的年纪,跟青嬷嬷一般大,女儿想让她回来伺候。” 许夫人立刻皱起眉头:“你非要在这个时候添乱?送走的奴仆,哪有接回来的道理。” 许柔筝也上前劝:“大姐姐是觉得院子里伺候的人手不够吗?最近府里事多杂乱,人手也不够调配,大姐姐别生气。” “我院子里有几个聪慧伶俐的丫头,先让她们来伺候大姐姐可好?” 那些人,前不久刚被许靖央害得挨了打。 真让她们来,还不得想尽办法下绊子。 许靖央话锋一转:“不用了,刘妈妈这事放放也行。” 许夫人和许柔筝都有些诧异。 她居然这么好说话? 许靖央忽然又说:“回京后还没出去过,我想去拜见玄明师父。” 许靖央年幼时,玄明被聘来家中当她的武师父,教了她一身武功。 “你想去就去,但你父亲叮嘱我,不能随便给你银钱,怕你挥霍无度。” 许靖央压下唇角的冷笑:“不用钱,母亲派人准备马车,我去看看师父就回。” 不要钱,一切好说。 许夫人让青嬷嬷去通知马房的人。 许靖央见事情成了,便要走。 “大姐姐,”许柔筝叫住她,解下自己的披风递上来,“外头风大,你先披我的衣裳,别冻着了。” 许靖央轻轻挥开她的手:“我只习惯用自己的东西。” 说完,就离开了主院。 许柔筝一脸落寞地坐回许夫人身边:“大姐姐还是不能接受我。” “你何必管她,她心肠硬。” “可是母亲,就这么让大姐姐自己出门了,要不要派个人跟去?” “不必,她说的玄明是个上了年纪的武僧,在京中开了一间武院,教的都是三教九流之辈,没有什么能耐,她愿意去就让她去,何况还有车夫跟着,出不了事。” 许靖央坐在马车里,朝城内去。 若不是出府必须告知主母,她今日不会去见许夫人。 她若直接提出要出门,许夫人一定不会答应。 所以她先提了刘妈妈的事。 三年前许靖央还在边关的时候,就听韩豹说,这次回京他没能见到刘妈妈,听说许府的人将她送走了。 现在想来,许家送走刘妈妈,是因为她知道许靖央女扮男装从军。 他们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也不会让她留下来,更不可能让她回来。 许靖央先提了一个大要求,不能被满足后,再提一个出门的小要求。 许夫人果断痛快答应,只为了快些将她敷衍走。 出门才是许靖央真正的目的,至于刘妈妈,她会想办法去找。 马车停在武院前。 整条街上还挂着白幡,行人稀少,武院的生意也冷清。 车夫将马车拴在门口,就看着许靖央带着竹影进去了。 前院里,一名光头和尚,正在松树下盘腿打坐。 他五十来岁,面孔慈悲。 许靖央走过去:“二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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