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家这是怎么了。” “别管那么多。” 下一站,两名背包的洋人登车,吸引大家的目光,他们外表太有特色:大沿帽,高筒靴,以及不知愁滋味的笑容。 在这世界上是有这样一群人,热情洋溢,富有开?拓探索精神,信奉‘无政府主义’,一心关注爱与自然。 胖些的叫约瑟夫,他有个中文名字‘颂’,并且极力希望别人叫他的中文名字,瘦些的叫‘乔’。 颂用磕磕绊绊的中文说他们是背包客,过去的十年?走过的国?家有两位数,他在北平遇到了乔,相遇即成知己,快乐地结伴而行?。 彼时乔已在北平停留两载。 蒋家明还是那样警惕,敌意问:“那么多年?轻人想从中国?到海外去,你们为?什么偏偏进来?” 颂大吃一惊,道:“你不知道自己的国?家有多大魅力?” 这一问,反倒令蒋家明一噎。 谁都有梏桎。 蒋君与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他信仰名望与荣誉,也想成为?名望与荣誉本身,为?此哪怕过程不快乐、环境满目疮痍,仍可告慰灵魂戒急用忍,他像这世上的许多人一样,趋利避害,因?此不能理解乔与颂。 乔举起昂贵的相机对着窗外拍个不停,旅途中的一切枯燥、危险、不确定性?似乎都能被?他挖掘出新鲜的乐趣。 难以下咽的伙食被?颂与罐头搅拌在一起吃得津津有味,道路维修短暂停滞的紧张气氛下,乔还能从车窗偷跑出去买香烟。 他们能做到放松,全?因?他们是看客。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他们营造的气氛影响着学生们,第二天,闹情绪的男孩子已经开?始教他们用中文唱校歌。 火车终点,是座尚未建好的车站,游行?罢工潮兴起以后,使这里?成了半成品。 蒋家明的价值在此时得以体现,他指挥男生搬箱子,道:“我们去前面的村子借宿一晚,校方?的人最迟明天中午就?会与我们会合,届时再来议定进退。” 乔惊异道:“那是不是你们的先行?者?!” 乔口里?的先行?者不过是几个年?纪轻轻的校工,早队伍几日前去西南考察、选址,此去全?是摸着石头过河,被?乔一说,多么浓浓的禅意。 由此可知,乔与颂看蒋家明这些人也是隔了一层的。 “是的,我们的先行?者。”蒋家明道。 又下起雨来,淅淅沥沥。 山路难行?,大家的箱子里?除了衣服就?是书,全?靠两只手,队伍行?进得很缓慢。 雨水混杂泥浆从山丘高处冲下来,碎石堵住去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前去探查的教工回来道:“村民在前面设置路障,一时半t?会过去不。” “怎么办才好,雨越下越大,男生还好,女子会生病的,我们去帮忙。” “村长拒绝了,说去了会添乱。” “后悔刚刚没有雇马车进山。” “真不如在车站将就?一夜。” “别抱怨了,谁也没想到,车站那么乱,没人保障我们的安全?,进村已是最好的选择。” 群体乱起来,秦羽织站在雨里?,身上是厚重?的雨衣,雨点砸在肩上,她?能感到雨势变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一辆带拖挂的车子霎时出现在面前,四个穿黑色雨衣的男人走下车来,为?首的上前与村民交涉,动作幅度很大地比划了一阵,车子开?始工作。 那人交涉完扭头跑来,直跑向蒋家明,被?雨衣的帽子遮住半张脸,然后他朝秦羽织走去,这时秦羽织才透过雨烟认出另外半张面孔,是间行?。 他脸上全?是水:“很快就?好了,请等一等。” “间行?,你怎么了来了?沈贺文呢?” “先生有事,派我先来。” 秦羽织哪里?问的是这个,沈贺文将身旁最信任的人派来,他自己怎么办,她?道:“他的伤怎么样了?” 间行?却指一指自己的耳朵,雷雨轰鸣,听不到了。 虽然坎坷,两个小时以后道路也打通了。 山路难行?,车进不去山里?。 大家徒步进村,蒋家明事先安排好的屋子入住,旅途上,已没理由追求安逸,有的屋子挤下十人,天亮着,鼾声四起,都累坏了。 秦羽织找到间行?,间行?说他们一行?人自有安排。 秦羽织问:“就?像在江上?” 间行?道:“秦小姐很聪明。”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暗中保护秦羽织,若非遇到这样的情况,恐怕到目的地都不会现身。 间行?说,她?走的当天,王家即派人到上海谈判,是二舅一房,他对沈贺文的决定有诸多不满,在沈家周旋数日,大舅爷曾派人来叫二舅爷回去,也被?二舅爷拒绝了。 最终沈贺文病情复发,舅爷这才肯搬到大德饭店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羽织听后脸色惨白,间行?打趣:“怎么落到先生身上,秦小姐的判断力反倒丢了?” 原来是沈贺文的骗局,她?关心则乱罢了。 很快,间行?注意到两名外国?友人,他与蒋家明一样警惕,秦羽织向他解释,乔与颂来中国?探险,不想错过与学生同行?的机会。 她?当作笑谈:“两人称此为?难能一见大迁移,或许会载入史册。” 间行?将信将疑。 在等待中,坏消息不期而至。 第二天中午,校方?的人没有前来汇合,到了晚上,依然不见,蒋家明开?始紧张:“我要到镇上去寄信。” 秦羽织道:“我也去。”前面的信不知沈贺文收到没有。 蒋家明道:“你不许去。” 外面开?始乱了,有游行?,还有日本人。 第三十章 能令蒋家明方寸大乱不容易。 在?战场, 便是前路与中路失去联络,斥候消失,说不准是否前路遇袭, 中路很难反应。放到眼下,虽不至此, 仍然滋事体大,黄昏之前蒋家明定要走出这个村子。 医生道:“我看谁都别去,没用的, 通信早就阻断了。” 原来他一直知道,仍瞒着秦羽织, 教她寄信,他扭过头看她:“抱歉。” “没关系。” 他是看出寄信能使?她安心。 蒋家明无声?地看他俩一眼,继续想办法。 这?时乔开口:“女士们先生们, 或许我有办法。” “你有?” “是的,我能把消息传回北平去,北平办法多,总能联络到你们的人。” 蒋家明忍不住质疑:“邮局都办不到的,为什?么你可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乔不以为忤:“先生别这?样, 放轻松,我们跑江湖的总有许多办法,更?何况, ”他一顿,“外?国人不被管束的。” 只能择此路一试。 天开始擦黑,师生去找村民借大米,做‘持久战’的准备, 蒋家明不愿束手就擒,提灯去敲村长的门, 商量着入山寻人,可仍不得要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天蒙蒙亮,医生找到蒋家明,说:“快去看看乔。” 蒋家明急冲到乔的房间,就见乔与颂躺在?床上?,已不省人事。 秦羽织与同宿的女孩子们稍后才至,见状也是心头一紧。 医生解释:“昨夜开始畏寒,今早已成这?样。” 医生发给他们每人一个口罩,以防传染。 乔颂的病情比想象中严重,短短一夜就脱相了,双颊苍白?,眼眶深陷,全身浮肿。 乔年轻,可以间歇从嗓子里蹦出几句话,意识迷离下,早把中国话忘记了,说着浑浊不清的母语。 蒋家明听了半晌,皱眉问:“他说什?么?” “想念母亲,想念女儿,为她们祈祷,”医生站在?一旁道,“过去反反复复就是这?句话。” 秦羽织去看望颂,他真可怜,比乔的情况糟糕一万倍。 在?医生面?前,蒋家明好?像很容易被激怒,他质问:“为什?么不早说他们病了?” 医生道:“我是医生,最知道何时说对他们最好?。”蒋家明仍旧不满,叉着腰在?房间来回踱步,一时忍无可忍,忽将手里的东西?砸到地上?。他也有失态的时候,是多日来的压力的爆发。 医生戏谑:“蒋大人真大的官威。” 蒋家明也没好?气:“来到此地,真让蒋医生屈尊了。” 医生竟也姓蒋,多大的缘分。 秦羽织试图安抚蒋家明:“这?村子只有赤脚郎中,帮不上?忙,医生不说,则是信任自己的医术,也是免于大家恐慌。” “蒋大人,怎么关键时候还不如你的学生。” “你也少?说两?句。” “你闭嘴,”蒋家明对医生道,“那么现在?呢?” “现在?,”蒋医生摊手,“我怀疑他们害了疟疾,这?里的设备不齐,需把他们送去镇上?就医。” 蒋家明晓得情势利害,不再驳斥。 医生道:“这?两?人已不晓得说中文,时不时讲胡话,我一人忙不过来,需要一个翻译。” 外?语系的学生责无旁贷。 秦羽织已不属外?语系,这?时医生看向她,她说:“我也可以。” 然后医生选择了她。 病人不容耽搁,蒋家明当即找来村民用驴车拉他们到镇医院。 雨过天晴,路上?也不见日本人,蒋家明留在?村子待命,继续等接洽的教工。 万事艰难。 村长按照约定带巡山的人登门:“我只能帮你搜寻山的外?围,不会深入腹地,刚下过雨,太危险了,我得对他们负责。” 蒋家明道:“我明白?。” 计划用过午饭出发,一群汉子穿着草鞋坐在?屋檐底下吸面?,一时间只剩吸溜吸溜的声?音,只蒋家明吃不下去,压力太大了。 村长提议带上?医生,以备不时之需。 蒋家明告诉他医生送病人去镇医院诊断,谁知村长闻之色变:“就他自己?”蒋家明顿时察觉异样:“除了两?个病人还有一名女学生。” “胡闹!雨还会下,山体不稳,我们快进快出就是在?玩命了,他们回来时不定情况怎么样。”又道,“这?种时候没人出村,你看着办。” 诸多事宜等待蒋家明拍板,由不得迟疑,他的心绪也只是短暂凌乱了几许,便恢复理智,道:“计划不变,不过搜山由另一人代我,借我匹马,我迎上?他们。” 村长沉吟:“晓得危险?” “来不及管那么多,”说着,蒋家明开始穿外?套,间行从外?面?进来:“他们走时没告诉我,这?次总要带着我才行,我的人能帮到忙。” 蒋家明看他一瞬,道:“跟我来。”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医院传来好?消息,乔与颂只是染了重风寒,加之水土不服才会呕吐浮肿,但一时离不了机器与营养液,还得留在?医院。 乔醒了,对着秦羽织说:“我想我们不适合再回到村子。” 他可以,颂也不可以,此病痊愈,颂怕是要重返故土养老了。 实在?没有理由强求他们。 乔道:“三天后我们出院,一到下个城市就会帮你们联络。” 秦羽织替大家感激他的热忱,这?样一来,又要等上?三日。 青年送他们来,没理由在?此地苦等,及早打道回府,也就没赶上?稍迟的大雨。 蒋医生和秦羽织两?人搭的车子临到进山生出退却:“不能再往里面?开了。” 二人下了车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望着满眼仓绿,乌鹊遍天忽然心生对自然的畏惧。 大山大河面?前,人是渺小且孤独的,所以要抱成团。 蒋医生道:“不适宜往前了,这?村子没有修路,下山容易,上?山没有车子会很难,我记得来时有座木屋,大概是猎人建的,我们先去避一避。” 顶t?风冒雨,一身狼狈,走错几次路才找到那间屋子,医生口中‘木屋’,充其量算个木洞,太小了。 即便这?样,两?人仍然不加犹豫地冲进去。 几乎是迈进门的瞬间,一声?轰鸣,震得人身体欲碎,泥沙俱下,跟着她被医生拉过去,也是这?时,她才意识到,火车上?那一把是他拉的。 恍惚间有人在?叫她,是蒋医生,原来她昏了一会儿。 听见她的回应,那头不再焦急,道:“我们怕是遇到滑坡了,你怎么样?” 秦羽织环顾四周,恰是这?间不起?眼儿的木屋挡住泥沙,支撑出一个空隙,供他们偷生,不过这?只是短暂的,他们还没有脱险。 刚刚有东西?掉下来时,医生为她当了下,现在?倒在?地上?,背对她,不知伤得重不重。 秦羽织推开面?前的障碍,急于去看他的伤情。 见木桩压着他的腿,他动弹不得,眼神显示他头脑仍然清醒,秦羽织松一口气。 “需要先将木桩移开。”他声?音也还算镇定。 秦羽织依言行事,医生的腿很僵硬,她又悬起?心,这?比表现出来的严重。她把手按在?地上?时,指头间黏黏糊糊的,流了这?么多血,尚要指挥自如,便知他是强忍着来安抚自己的情绪,秦羽织更?加不能让他白?忙。 她保持镇定:“然后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看,我的医药箱,里面?有剪刀和纱布,为我消毒。” “不,不是这?样,你要先将我腿里的木刺取出。” 秦羽织没想到他这?么信任自己。 “顺着木刺的纹理,不然小刺会留在?里面?。” 她真当动手,医生开始一言不发。 秦羽织有心分散他注意力,这?是哄福利院的孩子哄出的心得。 “我看你们修医也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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