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又道, “小姐这里真是别致,只是太旧了。” 她瞪着他,佯怒:“第一次来就挑剔?” 他抱臂轻笑:“胜在风景绝佳。” 秦羽织看着沈贺文,沈贺文也回视秦羽织,两人间尚且隔了风与星光,他们随巨船摇曳而摇曳。 这样的夜晚,很容易对一个人产生依恋。 羽织用钥匙打开船舱,尘土飞扬,沈贺文先一步踏进去,跳过地上凌乱堆放着的杂物,在一片空地站住,伸手接过她。 “你说的没错,很旧了。” “恐怕有几年没有翻修。” “不能出海了是不是。” “确实要等一等。” 秦羽织失望,走走看看。 “这是什么?” “医药箱。” “那一定有许多有用的东西。” 打开箱子,沈贺文貌似很了解,看得懂上面非常专业的外文术语,他凝眉一会儿,道:“失效很久了。” 意料之中。 紧接着,她被一幅挂在舱壁的画吸引,它像是一片蓝色的海浪,被利刃削去了苍白的泡沫,凌空飞舞。 莫名的感动在秦羽织的心间涌动,她屏住呼吸问:“那是什么。” 沈贺文站在她身后道:“是一幅巨做。” 令沈贺文肯定的作品,它的价值当然超过市面许多拍品。 她问:“为什么要画这样一片海浪?”他道:“不是海浪,是羽毛。”“什么?”定睛,确实是一片蓝色的羽毛。 那感受无以名状,许久许久,她道:“我们是否要把它带离此地?” 放在干净的客厅中,装裱起来,或是干脆找到画家本人,这时他恐怕已t?经成名,那么放入展览馆顺理成章。 总好过风浪侵蚀,无人问津。 沈贺文给出的答案很能说服人:“就让它呆在本来的位置,艺术品的归宿不应以普世的价值为框架。” 她与沈贺文的关系更近了,原因就连自己也说不清楚。彼此沉默的时候,那种弥漫在空气里的局促感也消失了。 回到家时已接近深夜十一点钟,饥肠辘辘,体贴的黄妈有早睡的习惯,她把饭菜留在厨房,用小火温着。 两人换了衣服,不约而同来到一楼用夜宵,秦羽织不禁又想起沈贺文煮红酒而她烂醉的那一次。 第八章 秦羽织开始习惯沈贺文的存在。 然而从医院醒来到离开秦家这段时间给了她太大的失望,她不敢再将感情完全寄托于他人,那样难免会面临一个残酷的抉择:有一天,我不能再依赖他了,怎么办。 这天沈贺文突然说要到海外出差去,她倚在门框,微笑着说:“你要记得给我带礼物。” 他凝视她很久,终是展开怀抱道:“羽织,让我抱一下。” 她走过去与他拥抱。 相识以来最亲昵的举止。 西装革履下的沈贺文,怀抱显得异常冰冷,秦羽织不免落寞。 沈贺文走后,她变回‘独居’的状态,很难想象,过去自己如何做到这么无聊,却依然随遇而安。 处处是他的影子,可是处处不见他。 她对沈贺文太依赖了。 黄妈时不时在秦羽织的耳边遵遵教诲:“秦小姐,你要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生活,女人不必做附庸。” 她仰在软绵绵的沙发里,撩起三天没有洗过的头发,嘴硬道:“黄妈,我很充实。” “有吗?不见得,我凌晨两点起夜,见小姐房中的灯是开着的。” 被她发现了,秦羽织干脆放弃挣扎,萎靡道:“沈贺文何时回来,我有些想他。” 黄妈恨铁不成钢:“像个抽大烟的。先生回来也不能怎样,照常吃饭,照常睡觉,小姐,振作。”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 什么东西,但凡成瘾,是于自己无益的,最好戒掉。 反向思考,一个人一旦需要戒掉一样东西,定已经深深对之沉迷了,患得患失,才会担心有一天他离自己而去。 下午,荣叔的车子送秦羽织到瑶初酒楼用下午茶。 不巧的很,再遇卢烨。 见到她,卢烨眼睛一亮,紧接着慌乱错开,要掩盖什么似的。秦羽织定睛一看,险些当场晕厥。 他对面那打扮新潮的女子可不正是贾莉?她从国外回来了? 半年没见,成熟许多,开始穿一字领连衣裙,佩戴珠宝,还学着洋人的模样为自己弄了个大波浪。 小茉莉也看到秦羽织,脸色像吃了缅甸辣椒,一阵红一阵白。 羽织有了些猜测,走上去,站到两人面前,幽幽问:“在聊什么?” “羽织…我们…”卢烨支支吾吾。 “聊你,”小茉莉挑衅看来,“你的这位同学很好奇你的过往,我们正在聊被火烧过的琉璃瓦是否需要抛光。” “茉莉!你答应我不说的。”卢烨恼火。 秦羽织的手心被指甲掐破,火辣辣的。 “是么?那正好。”她却好整以暇坐到两人对面,“一切要从一场大火说起。后面的故事要不要我来讲?” “不必了,我错了,羽织,是我太冲动,太想打听你。” “何必惺惺作态,”羽织道,“自古胡作非为的人不能全其名声,你既想窥探人家秘密,又要维护绅士名声,天下哪来这么好的事。” 卢烨被戳中软肋,无地自容,再也说不出话来。 “秦羽织,看都把人逼成什么样了,你的过去也是我的过去,他打探我的过去毁不及他的风度。” “正因如此,我没有叫警察来。” 卢烨夹在两边,除了道歉,还是道歉。 秦羽织奚落他:“想知道什么,大可以当面问我,我未必不告诉你。” “我试过了,”卢烨很无力,“我去找过你无数次。”不像骗人。 “然后呢,我没见过你。” “他不让我见你。” “最近的一次,我在花园等你,兴许你那时从窗子一望就能看见我,可后来他进了你的卧室。” 啊,她怎么没印象? 小茉莉兴许以为在听一件丑闻,眼神儿鄙夷。 “秦羽织,没想到你变成这样,可真叫人失望。” 她的看法秦羽织向来不看重,可她误会了沈贺文,羽织的话有些重:“不要以己度人了。” “你说什么?” “哗。” 一杯冷水从秦羽织的头顶泼洒下来,秦羽织在沈贺文的庇护下太久,已经做不回从前,她将卢烨的咖啡泼向小茉莉,以牙还牙。 小茉莉没料到有一天秦羽织也会反抗,目瞪口呆。 一道倩影闯入:“我说看着眼熟,秦小姐,要不要帮忙?” 是那日陆文熙的女伴,她臂弯勾着名穿军装的外国人,作势拉偏架的样子。 秦羽织冲她摇头,走向茉莉:“茉莉,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走吧。” “谁稀罕。” “代我向姑姑问好。还有,没有下次。” 卢烨拉着不情不愿的小茉莉离开。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朱锦华。”女子友好地伸出手来,与那天给人的感觉又很不同,独立而周到。 秦羽织道:“你好。” 朱锦华道:“我在这家酒店有长住的房间,来我房间换身衣裳。” “不给你添乱,我回家去换。”羽织看看外国男人。 朱锦华凑近她耳边细语:“这的经理是个势利鬼,你与我走,日后再来光顾,他必不敢轻慢你。” 秦羽织闹了这么大乱子,总得收场,耸肩:“恭敬不如从命。” 锦华别了男伴,“joe,我们改日再约。”joe成人之美。 来到房间,朱锦华眯着金丝眉眼儿笑道:“刚刚你可真勇敢,这下子我总该相信你与贺文投缘。” 秦羽织被这话弄得糊涂,接过她递上来的裙子:“怎么说?” 朱锦华道:“你恐怕不信,陆雯熙沈贺文初识便大打出手。” “有这样的事?” “不过我指的可不仅仅是那杯咖啡。”她尚且听到更早的谈话,是关于那场火。 “看来你在这里很久。” “是的,从你自揭伤疤开始,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听的,”朱锦华道,“回答你的疑问,确有其事,很难相信,沈贺文看上去是那么斯文。” 秦羽织心想,真的吗,不见得,衔着笑意听朱女士道:“不过男人嘛,年轻气盛的时候谁还没有过磕碰。” “当时谁都没当回事,后来才听说他便是传闻中那个沈贺文,我都吓傻了。” “后来呢?” 朱锦华道:“后来你去问他。” 离开酒店时,没想到卢烨没走,他独自个站在她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一条幽静小巷的拐角,秦羽织心底警铃大作,有些烦闷,他还想干什么? 卢烨静静地等待她主动靠近,眼神儿诚恳,秦羽织朝他点头,他道:“羽织,离开他吧。” “什么?”他也以为她是沈贺文的情妇。 “沈某人不简单。” “他简不简单和我没有关系的。”简单,如何对付秦家那群人。 卢烨眼里的伤感一闪而过,那是看见朋友堕落后的心痛,秦羽织很是语塞。 他像是下定决心,道:“他不惜花力气对付我父母,我以后不能来找你了,对不起,”顿了顿,他再道,“你也不在乎吧?” 秦羽织凝神静听,卢烨却不肯继续了,颓然地耸着脑袋。 良久,她从卢烨身旁经过,他没有拦她。 回到沈宅,车子停在院中。 见状,秦羽织猜测沈贺文回来过了,便跑去问黄妈,黄妈道:“哪儿啊,老荣洗车呢。” 她上楼去,打算在书桌前用一番功夫,可如何都定不下心来,思绪总是飘到远处去。 一时想,小茉莉既已回国,姑姑是不是也回来了,姑姑回来了,为何不来看自己。 一时又想卢烨的话是否可信,待沈贺文回来要不要问他。 黄妈上楼来,道:“秦小姐,刚刚忘记告诉你,白天先生打来电话,你不在家,他晚些时候会再打来。” 秦羽织一惊,道:“真的?”“不会有假。” 她更加没心思看书。 辛辛苦苦挨到九点钟,电话还是没有动静,看来沈贺文是忘记了,如此一来,秦羽织失望,赌气先睡下。 她的睡眠一向沉,不知梦里还是现实中听到敲门的动静:“秦小姐,先生的电话已经连线到你的房中。” 上次沈贺文回来,便叫人在她的房间里也安了一部电话,有时候两人明明都在家,偏要隔着根电话线聊很久。 拿起话筒,睡意仍然朦胧,他的声音也没能让她清醒,记忆里,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语无伦次,至于说过什么,翌日醒来她倒是忘得干净。 只记得最后一句呢喃:“意恐迟迟归。” 懊悔得要命。 白天,电话再次响起,秦羽织赶在黄妈之前拿起话筒:“喂?喂?t?” “怎么,以为我是谁?是不是很失望?”电话那头,朱锦华笑道。 “嗨,朱小姐,”她挨着沙发坐下,“要不要一起喝下午茶,有功课请教你。” 朱锦华道:“想读大学了?” “尚没有这个打算。”不过不能一直荒废下去,要努力,要向上,要疲于奔命。 “真是不巧,兄长难得回来一次,我本月的时间都留给他。打电话是让你看今天的报纸。好了不说了。”那边火急火燎挂了线。 放下电话,她问荣叔要报纸。 头版上书:特请独一无二天津班准初六日起登台新世界。她又不听戏,不会是这条。 剩下副版、再副版云云都没有什么稀奇。 最后还是在紧底下找到这样一行小字:我司自卢德明处追回失款,辞去其财务一职,卢德明携妻不日离华,届时我司财务将由亨特先生暂理,望广大股东周知。 秦羽织呆住。 卢烨的父亲即卢德明。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想过卢先生监守自盗,朱女士冰雪聪明,引她还沈贺文清白。 她险被卢烨那小子误了。 第九章 实在不怪秦羽织动摇,是沈贺文太莫测了。 他从未提起过他的事业,时常外出,见的都是云端的人,而在她的面前,似乎从来只有风花雪月。 这不意味着秦羽织没有洞察,多少次夜深人静经过他的书房,沈贺文与人发脾气,一沓文件拍在桌上,逼人家签字,对面的人恨不得俯首帖耳。 这又是一个不一样的沈贺文了。 就连卢德明夫妇,秦羽织也有过一面之缘,彼时她尚不知那便是卢烨父母,若知道,定会仔细留意。 她从院子走入客厅,卢德明自客厅往外走,妻子手提丈夫的公文包紧跟在后头,两人灰头土脸,像是刚刚遭受过巨大的失败。 不要问秦羽织如何看出来的,人到中年,连失败都有洗礼的味道。 如今看来,是贪污一事,被沈贺文发现。 眼下最后一丝顾虑排除,秦羽织再没有好烦恼的,阳光正好,她决定出去走一走。 四天以后,羽织去看了姑姑的船。 想来那晚之后,沈贺文找人将它修理了一番,眼下才真正能见识一艘巨船的气势。 无论什么东西,只要占了一样“大”,总能给人磅礴的美感。 这是在走美学的捷径。 海风吹拂,清新怡人。 她直接踏上甲板,白天的海面蔚蓝如青空,那是非常温柔且包容的颜色,海鸟翱翔,兀地叼起一条鱼,飞走。 甲板早有人了,是大、小茉莉,实乃大煞风景。 不知何故,姐妹双双归国,长辈倒是乐意留在国外。 姐妹志在收回落到秦羽织手中的财产。 小茉莉那天与秦羽织见过,今日不过换了件杏色的裙子,妆容并没太大改变,她一只手挂在大茉莉的手腕上,一只拎包,两人俱穿着带根的鞋子,站在摇摇晃晃的船上,浓浓的违和感。 听到声音,两人齐齐回头。 小茉莉这次倒算平静:“冤家路窄,怎么又是她?” 阳光下,秦羽织看见贾莉洁白的面孔上生出许多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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