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杭? 再看晏修,似是在门外等候了许久的模样。 他还穿着那件不太合身的青衫,披头散发、可怜兮兮地蹲在地上,从头到脚都被雨淋透了,止不住的打哆嗦,本就没有血色的双唇更是冻得发紫。 像极一只被遗弃的狗。 他小心翼翼仰头,抬起脸,颤声询问祝思嘉:“嫂嫂,你是不是想丢下我?” 从未见过他如此落魄的惨状。 祝思嘉心情复杂,拧着眉,手里的伞朝他倾了倾:“你先进屋吧。” 碎玉默默转过身,闭上双眼,不愿再看。 祝思嘉的伞倾出去的那一刻,一切都已成定局。 他们快要脱离这样安逸闲适的生活了,也许在不久的以后,待晏修恢复记忆,祝思嘉会被他用尽手段带回身边,继续回去当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那他呢?谁又过问过他的以后? …… 正厅。 恰好赶上早饭时间,厨房还额外为晏修熬了碗驱寒的姜汤端上桌。 祝思嘉和碎玉都没什么讲究,便是连乳母和春雨春月两个丫鬟,也是可以上桌和他们一起吃饭的。 碎玉这回没有和他们一起同吃,自方才他回了房间,便没有再打开过房门一次。 饭桌却没有因为他的缺席而显得清冷。 晏修占了他平日的位置,坐在祝思嘉左手边,低着个脑袋,几乎是捏着鼻子劝自己喝下姜汤。 他还是那么讨厌姜。 一旁的犣奴见状,便有样学样地模仿他,也捏着鼻子喝鸽子汤,把春雨和春月逗得捧腹大笑。 祝思嘉却笑不出来。 这一顿饭食不下咽的不止碎玉一人,她也清楚,自己这一次的心软,往后便没有任何回头路了。 可她还是想赌上一把。 祝思嘉问晏修:“小叔,你为何会跟着我们来余杭?我不是让你跟随王大人一起进京?” 晏修闻言一怔,面上又立刻褪了几分血色:“嫂嫂,我和王大人离开那日,我在他家门口等他,有个姑娘却跑来告诉我,我是朝廷逃犯,王大人要亲自押送我进京请赏。” 这他还能不跑? 祝思嘉:“姑娘……什么样的姑娘?” 晏修仔细回忆一番:“好像就是在百花院,和你一同竞拍的那个。她本想让我去她家中,她说她会庇佑我,谁知我拔腿就跑了,没能让她得逞。” 原来是蒲兰。 祝思嘉哭笑不得,王书意的行踪,蒲兰确实掌握得一清二楚,更何况他这回还找了理由进京。 所以,阴差阳错之下,晏修像条小尾巴似的,才一路跟着他们来到余杭。 这当真是上天要向她开玩笑吗? 见她心情不佳,晏修急忙放下手中碗筷,指天向她发誓: “嫂嫂,我知道这回是我任性妄为,寒了你的心。可你也看到了,我拖着这一身的伤病,武功用不出来,脑子还不好使,容易被人骗了去。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先暂时收留我?待我养好伤,能行动自如了,西京那边,就算是有妖魔鬼怪我也要回去走一遭。” 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再把他交到第二个外人手里吧? 来余杭的路上,就听到了穆王在四处找人的消息,想必穆王对晏修的下落也是心急如焚。 这种关头,把他交到任何人手里,都不安全。 山阴那边,更是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 祝思嘉点头同意:“好,等大夫瞧完你身上的伤,我再定夺要留你多久。” 说完,她转身去后厨挑了些温柔的点心,配了一碗粥,轻轻敲开碎玉的房门。 屋里的人沉默了好半日,才喑哑道:“进。” 一进屋,祝思嘉把食盒放好,便跪在地上,向碎玉诚挚一拜: “阿兄用些早饭吧,还热着的。多谢阿兄几年来的照应与陪伴,还请阿兄放心,如今我酿成大错,但绝不会危害到阿兄的安危。” 碎玉怎么忍看她跪下? 她真是最清楚刀该往何处扎了。 “曦娘。”碎玉连忙把她扶起,双眼已红得不像话,“你我兄妹二人,当真要生疏至此?无论你做任何事,我根本就没有生气的资格,毕竟,我从来都无名无分,名不正言不顺。” 他知道祝思嘉爱自由爱过任何人,所以他从未指望过,她能为自己动心一回。 可为什么,他自认为自己这个表面兄长都做得够好了,却仍敌不过一个从天而降、重新出现的晏修。 原来这就是她爱一个人的时候是这副模样,不管不顾到这种地步,甚至愿意牺牲掉自己付出一切才换得的自由。 祝思嘉苦涩道:“阿兄,在山阴我把他救下的那一刻,就注定好结局了。咱们现在再收留他一段时日,又有何区别?” “我对他究竟是和打算,四年前,不就已经给出过你答案了?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他现在还不能死,他若一死,大秦百姓就会——” “够了。”碎玉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我从来不在意天下苍生,不在意黎民百姓,我只在意你过得快不快乐。待他回到西京、恢复记忆,把大秦翻过来都要找到你,你可想过我又该怎么办?” “祝思嘉,你当真把我当成过你的兄长吗?你当真放下他了吗?” “我放下了!”祝思嘉激动反驳,幸好府邸够大,前院的人听不见她这一句怒吼,“阿兄,为了自由,让我做什么都愿意。我怎么会不知道,他恢复记忆,一定会找你我二人算账,甚至会杀了我们!可我已经想出了办法,能保我们全身而退。” 碎玉顿住:“什么办法?” 祝思嘉抹掉眼尾的泪:“他如今缺的不是大秦皇后,而是大秦储君。他已到而立之年,膝下血脉唯有犣奴一人,只要犣奴在我们手中,和他谈任何条件都可以。女人重要,还是江山社稷更重要,他不会在这种大事上拎不清。” 碎玉:“你居然拿犣奴当作筹码威胁他?曦娘,犣奴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甚至险些害得你难产,你当真舍得拱手相让?” 尤记得当年,她对祝思仪利用自己孩子一事嗤之以鼻,怎的时过境迁,她居然也狠得下心,做出相同的举止? 祝思嘉:“舍不舍得的,又有什么用?除此之外,我又该如何向你证明我的决心呢?犣奴跟他回去,未来也只会是万人之上的位置,前程无需我们操心。没了个牵挂跟在身边,反倒让我们落得个轻松自在。” 事到如今,这是她唯一能解决此事的方法。 犣奴,不要怪母亲心狠,拿你去换自由,要怪就怪你偏偏在全天下的女人里,挑了我做母亲。 祝思嘉嘴上虽说得云淡风轻,可捂紧的心口、眸中的痛苦欺骗不了任何人。 碎玉看着她故作要强的模样,心脏只会比她疼上百倍。 他不是故意要逼祝思嘉一定要做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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