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耳朵里传来了电子导盲犬的语音播报声:“前方有行人,请躲避……行人已避让,可继续前行。” 海边没有柔软的沙滩,只有粗粝的碎石。 我放下了盲杖,只是听着导盲犬里的播报声。 我记起小时候,第一次学《威尼斯狂想曲》,我缠着路嘉树问。 “哥,威尼斯到底有多漂亮?你能讲给我听吗?” “它的海水很蓝,蓝得像心碎的人留下的眼泪,你还记得蓝色是什么样的吗?” “我记得,可我不记得眼泪有颜色啊!” 路嘉树笑了,他捏了捏我的脸说:“等你长大了,哥带你去,就算看不见也可以摸得到。” 哥,海水是什么颜色,我摸得到吗? 冰冷的海水漫过了我的脚踝,刺骨的疼。 我深吸了口气,哆哆嗦嗦地往前走。 电子导盲犬的语音播报不停重复着:“前方有水,危险,请注意避让。” 好冷,我的胸腔剧烈起伏着。 突然,有人冲了过来,揽住我的腰将我往回拖。 咸湿刺骨的海水溅在我脸上,我被呛得咳了起来。 “路清澄,你不要命了?” 8 我不知道路嘉树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浑身湿透的两个人,坐在石滩上,冷风吹过,只剩急促的呼吸声和轻微的寒战声。 “苏绒这个没用的废物,口口声声说保护你,我看她什么都做不好!” “别骂她,她没有义务照顾我。” 我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也没有义务照顾我。” 路嘉树大口喘着气,骂了声“操”后,失声痛哭。 他哭着爬到我面前,颤抖的双手捧着我的脸。 “清澄,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呀……我宁愿得了最糟糕的病病死,也不愿意你受一点点伤害……” “是我没用,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你。” 他紧紧将我抱在怀里,滚烫的泪水落在我的脸上。 我双手护在胸前,轻轻挣扎了一下。 “你……不用保护我了,哥,你可以为自己活着,可以有人爱,可以站在众人面前,做那个成功的你。” “如果没有你,我的生活毫无意义,你知道吗?这些年我开公司、做项目,都是为了你,只要我做出了电子导盲犬,你的生活就会方便很多……” “路嘉树……”我冷得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我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我了,我已经把最美好的我给了你,那天以后,世界上就没有路清澄了。” “不,那些事都过去了,我们都忘掉好不好?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的。” 我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曾经以为,所有的痛苦都过去了,爸爸妈妈看到我们重新回到了路家的老宅,他们也会很欣慰,我曾以为我伸手就能触碰到我的幸福了……” 我哽咽着继续说道:“也许是我不配吧,现在我已经没有期望了。” 湿冷的衣服一点点带走我的体温,风声、海浪声离我越来越远。 “清澄,别放弃,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求求你,别放弃好吗?” 我闭上了眼睛,整个世界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路嘉树带我回到了租的房子。 我像棵没知觉的植物一样,随他给我擦干身子,换了干净的衣服,放进温暖的被子里。 随后的几天,我的听觉一直没有恢复。 他递来饭我就吃,递来药我就咽。 直到苏绒赶了过来,他才用盲文纸留了一句话给我。 9 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周,路嘉树接我回路家的老宅那天,天终于放晴了。 苏绒担心我,陪着我在路家住了下来。 我的听力时好时坏,慢慢地,我也适应了那种被切断所有感官后的恐惧。 路嘉树很忙,似乎也有意避着我,他很少在家出现。 苏绒出门没带钥匙,我听到她按门铃的动静就摸着去给她开门。 没想到进门的却是司琪。 “原来是你回来了……难怪路嘉树这么绝,取消了婚约,断了和我爸实验室的联合项目。” 司琪推了我一踉跄,自顾自进了门。 “真没想到,他看到那种视频竟然还会容忍你,可真是深情啊,深情得让人恶心。” “是你?是你故意放出的视频?”我心头一惊。 “对,就是我。什么兄妹情深,你们就是见不得人,我要是不早点让你出局,路嘉树会永远惦记着你。” 司琪接着说道:“我只是没想到路嘉树太没良心了,没钱没资源的时候,讨好我,求着我爸给他资源帮他介绍项目,等自己做大了,说踹就踹,要是没有我爸,他哪有今天!” 原来司琪是路嘉树老师的女儿,搭上司琪,路嘉树的确会得到很多资源的便利。 司琪捏着我的下巴,我偏过头去躲闪。 “告诉路嘉树,我不是他想跪舔就能跪舔,想抛开就能抛开的人,我不会放过他的。” 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司琪来的事情。 只是在网上搜了下路嘉树的情况。 原来这些日子,家里风平浪静,外面却风云暗涌。 他先是手起刀落把旧的合伙人踢出了局,又大张旗鼓招了新人管理公司。 小道报道说他背信弃义,翅膀硬里就忘了当初司教授是如何扶持他的。 司琪更是亲自下场发了微博抨击路嘉树,嘲笑他不是男人,和自己看那种片看到半夜,都没有任何反应,倒头就能睡。 带着耳机听了半天网上的八卦,我也没听明白路嘉树到底要干什么。 “你在听什么?” 我听得太认真,完全没注意到路嘉树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摘掉我的耳机,吓了我一跳。 “听……听小说。” 我赶紧收起手机塞进兜里,生怕路嘉树看到我搜了他的消息。 他没追问,只是从背后把我揽入了怀里。 后背紧贴着他滚烫的胸膛,我抗拒的挣扎了一下。 “就一会儿,求你了,就一会会儿。” 路嘉树梦呓一般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深深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法拒绝他。 路嘉树的呼吸轻轻扫在我的脖子上,潮湿的气息在空气里蔓延。 他抱了一会儿,就松开了手。 “最近我会让律师和公证人来趟家里,有些手续需要你配合,可以吗?” 我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10 路嘉树把路家的老宅转到了我名下,他说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家,我便没有拒绝。 那几天律师、公证人、代理人来得很勤。 各种细节繁杂,我也没听太细。 后来家里就又恢复了冷清。 路嘉树不知道在忙什么,我很久都没在家遇到过他。 苏绒定期带我去见心理医生。 路嘉树找的李医生年轻时因为车祸失明了,共同的缺憾让他比其他医生更懂我的恐惧。 踏进他的咨询室时,房间角落里传来了《威尼斯狂想曲》。 “新买的黑胶唱片机,怎么样,音质不错吧?” 我愣了几秒,“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段,普通人想弹,可能只用学一个月,我却要花一年的时间练习。” “你学过钢琴啊?”李医生饶有兴致问道。 “嗯,小的时候不知道盲人这么难,还幻想过成为一个音乐家呢。” 我自嘲地笑了笑,“盲文的乐谱很少,能教课的老师也很少,但我哥总夸我,我弹什么他都夸我。” “现在还会弹吗?” “也许吧,也许还会。” 回家后,我推开了许久没人踏入的琴房。 钢琴上没有落灰,音也没跑。 看来这些年来,这里一直有人维护着。 按下琴键时,肌肉记忆带着我弹出了一小段旋律。 那旋律瞬间击中了我自己。 我坐在琴凳上深呼吸了几次,才磕磕巴巴地弹了起来。 “清澄……” 苏绒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打断了我。 “有个事要告诉你,郭令凯死了。” 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那嚣张跋扈无恶不作的郭令凯竟然死了。 “他……怎么死的?” 苏绒走了过来抱住了我。 “车祸死的,坐在副驾,撞上了大货车。” 苏绒告诉我,虽然最后死因是车祸,但听说他身上还有很多其他的伤痕。 疑似死前遭到过流浪汉的殴打和侵犯。 警方找到了那个流浪汉,但是那流浪汉精神不太正常。 问他什么,他都只是狂笑不止并不回答。 听完苏绒的话,我的手掌心满是汗。 苏绒抱着我沉默了很久。 我担心地问道:“我哥……他知道这事了吗?” “嗯,”苏绒的声音有些颤抖,“郭令凯坐的是你哥的车。” 11 我惊得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仔细一想就明白,这些日子路嘉树都在忙些什么。 他报复了司琪,又给自己找了个接班人,保证就算没有自己,公司还能运转下去。 他把路家的老宅转到了我名下,帮我选了心理医生、家政阿姨,还把公司的一部分股权转给了我。 就是考虑好了,没有了他,我还能衣食无忧的生活。 他安排好了一切,就是为了无牵无挂去收拾郭令凯。 我捂着嘴,不敢让自己哭出来,不敢想后果。 “清澄,你听我说,他在医院,但是医生说能不能醒过来,不好说。” 我失神地闭上眼睛,滚烫的泪水从脸上滑落。 “对不起,出事前他给我打过电话,叮嘱我好好照顾你,还转了一大笔钱给我,当时我还在生他的气,没有多想,就没跟你多说。” 苏绒一直在道歉,“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擦干了眼泪,慌忙翻出手机,路嘉树没有给我发过任何消息。 我扶着墙去了客厅,在茶几上翻找,却不小心打翻了水杯,洒了一地水。 我起身进了路嘉树的房间,书桌、床头,都没有…… “清澄,你怎么了?你在找什么?” “找盲文纸,苏绒,帮我找找……” 房间里被我翻得乱糟糟的,我不相信路嘉树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我。 我想起他最后一次抱我。 想起他说:“就一会儿,求你了。” 原来他已经认真跟我告别过了。 我站在原地,手里拿着的文件撒了一地。 苏绒陪我去了医院。 我带了一盒樱桃,放在了路嘉树床头。 我看不见他的模样,只能用指尖在他的眉骨和鼻梁上描摹。 走的时候,我跟他说:“想吃就起来吃吧,洗干净了。” 后来,我收到了一份快递。 那是一份专门定制的盲文乐谱。 触摸着那些熟悉的点,我慢慢闭上了眼睛。 最后那一张盲文纸上,分明不是乐谱。 上面只有一句话: 完 我死后的第三年,我妈因欠债东躲西藏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给陆城打了一通电话: 「陆……」 陆城冷笑:「我们都离婚三年了,才终于后悔了?白依依,我告诉你,后悔离婚了想要复合?做梦吧,老子现在瞧不上你!」 「白依依,你就算是再用自杀威胁我,我也不会和你复合了。」 我妈的声音有些苍白:「不是的,陆城,如果不是真的手头紧,我也不敢打扰你,依依她早就已经死了,你能不能看在你们曾经结婚的份上,借阿姨一点钱……求求你了……」 「……你刚刚说什么?」 1 我妈在我活着的时候经常抱怨,为什么生了我这么一个赔钱货。 她不喜欢我,也厌恶我是个女孩。 因为我爸是个酒鬼,我经常看着我爸在深夜喝得醉醺醺地回来,因为赌钱赌输了暴打我妈。 我爸在暴打我妈之后就会转头对我拳打脚踢。我妈觉得女孩没用,我爸醉酒去世之后,我妈就经常像我爸一样,在深夜狠狠地掐得我胳膊青紫。 她骂我是赔钱货,她说我不是男孩没用。 知道我和陆城在一起了,她又掐着我的脖颈,骂我:「贱货!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你要记住,要多捞钱!」 婚后我把赚到的钱都给我妈了,她吃穿不愁。我日夜工作,陆城对我越来越失望。 他的朋友笑嘻嘻地在背后说:「陆城,你娶了一个工作狂,你老婆怎么这么可怕?」 陆城起初只是笑笑。 后来这笑就有了深意。他在我连着三天晚上加班回来后骂我有病: 「白依依,你是疯子吧?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这么加班。你辞职吧,我养你不好吗?」 我累得胃出血,却还是坚定地摇摇头:「不行。」 2 陆城是公子哥,他从小锦衣玉食,含着金汤匙出生,他从来都没有尝过贫穷的滋味。 他觉得我无病呻吟,喜欢当女强人,是装给他看的。 他开始夜不归宿。 终于,在我又一次加班到十一点半,我发现陆城在楼下和一个女人拥吻,他用劲拥抱女人,像是要把她搂到骨子里,直到他的薄唇上沾满了口脂。 「陆城。」 他听到声音,才笑嘻嘻地凑到我面前:「白依依,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你一样没空,忙。」 「她们可比你有时间多了,知道吗?」 他抱着的女人身材妖娆,脸上还化着艳丽的妆容。我的胃开始发酸,有些反胃。 「陆城,我说过,我不能辞职。」 陆城气笑了:「好啊,你是大忙人,你不能辞职?那我们就离婚吧。」 我忍下喉间的哽咽,我盯着他晦暗不明的桃花眼:「你说真的吗?」 陆城笑嘻嘻地亲了一口身侧的女人:「对,我说的,离婚吧,白依依。」 「我厌烦你这么无趣的女人了!」 他把我的行李从家里扔到楼下,我低头有些踉踉跄跄地捡着那些衣服。 手机在这个时候从口袋摔落。 屏幕亮了,是我妈的信息,她只发了一句话: 「这个月什么时候汇钱?」 3 我是胃癌死的,临死前我把钱都转给了我妈。我没有接受治疗,因为那需要一大笔费用。 我妈起初不知道我死了。 她收到那一大笔钱的时候,破天荒地给我回了一条信息。 那是二十几年以来,她第一次说爱我,只可惜我看不到了。 「女儿,你真是妈最好的女儿!妈爱你。」 她不知道,她的女儿已经死了。 我也不知道我的灵魂为什么没有投胎,可能是因为我这个人一生都为别人而活。 我在人世间有些无趣,最后灵魂还是忍不住飘到了我妈身边,我只是想看看,那笔钱她用到了哪里。 我妈用那笔钱买了大金链子,她向她的邻居炫耀着,她生的女儿第一次有出息了。 却得到邻居的讥讽:「女儿到底还要嫁人的,再孝顺也是别家的,不如儿子好。」 我妈的脸色就变了,她觉得有道理,打开手机信息,我看着她怨怼地给我发消息: 「要不是你,妈现在也不会过得这么苦,没有儿子倚靠。」 她在键盘上打了又删,寻思着找什么词语可以更恶毒地刺激我。 手机在这时候响了: 「您是白依依的母亲吗?」 我妈不耐烦地开口:「是我,怎么了?」 「很抱歉,白依依小姐被发现病死在出租屋,经检测,应该是有一段时间了,您是她唯一的家属,您可以过来签字吗?」 我妈的脸色巨变。 那是我第一次看她脸色煞白成这样:「不可能!我女儿不会死的!她活得好好的!她前几天还给我转钱呢!」 4 我妈不相信我死了,她觉得那一通电话是骗人的。 她挂断电话之后还在骂骂咧咧: 「骗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护士见我妈不相信,他们要处理尸体,一定要家属签字,于是又给我妈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我躺在床上,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 我妈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她在原地待了一会儿,才愣愣地赶去了医院。 我的灵魂跟在她身边,就算这么了解我妈,我却还是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到一点难过。 可惜,没有。 我妈掀开了白布,看了一眼我的尸体,什么都没说。 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掉,只是呆呆地站着看了一会儿我发青的脸,然后才催促着护士: 「签字吧,签字吧,不是刚刚电话里催命一样要我签字吗?」 她骂骂咧咧地从护士手中抢过合同,拿着笔签完了自己的名字。 护士怔愣了一下:「还真是第一次看见你这样当妈的,其他人看到自己女儿的尸体都会……」 我妈吼得很大声:「哭有什么用!那都是废物才在那里哭!不就是死了个女儿,有什么好哭的?我女儿就是贱,养了这么多年,好吃好喝供着,没孝敬我几年,这么快就死了,活该!她死得好,这么没用的东西早就该死了!」 她恶狠狠地咒骂着我的名字,用最歹毒的字眼诅咒我这么早死,一定会下地狱的。 护士听着这样恶毒的谩骂白了脸,她悄悄地站在我的尸体旁边,低声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妈……」 5 我妈宣泄一样骂完了,才用怨毒的眼神,像是看着当年我爸的眼神一样恶狠狠地看着我的尸体,问: 「她就没留下什么?」 护士心里不舒服,不过还是老老实实把我的遗物都交给了我妈。 我妈发疯似的扒拉着我那寒酸的遗物。 我给自己几乎没买过什么好东西,衣服和生活用品统统不超过二十块钱,我妈扒拉完,脸色更怨毒了: 「没了?」 「没了,白小姐的遗物就这些了,您是要问白小姐有没有给您留下信吗?」 我妈恶狠狠地瞪了护士一眼:「我才不稀罕什么信!钱呢,我说钱呢?她没留下钱吗?她上了几年的班,她就没存款?」 护士被我妈看得莫名其妙:「没有,我们整理完,只有一张银行卡。」 我妈就发疯似的把那银行卡抓在手里。 我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我妈拿着银行卡去取钱,看着她气急败坏地发现,余额为零。 「赔钱货!果然是赔钱货!生你这么多年,竟然连一分钱都没有给我留下,贱!真贱!是不是都留给男人了?和你爸一样贱!都该去死!」 她气冲冲地骂,我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么多年,她从小到大指着我鼻子骂的都是这样的话。 只有护士在旁边看不过眼:「死者为大,你到底是不是亲妈?骂得这样难听?」 我微微愣住,原来我每天从我妈这儿听到习以为常的话,在旁人眼里这样难听啊。 我妈不甘心地去银行查流水:「不可能银行卡里一分钱都没有,她的钱呢?」 银行那边也打出来了票据。 我妈甚至不用滑到最后,因为我将近三年的银行流水的大额支出,收款人都是她。 她盯着看了好久,才攥着票据,像是想要盯出一个窟窿:「不可能,不可能,就这么点钱,她上班难道不吃不喝……」 她说到一半,混沌的眼珠才像是想起来了,我得的是胃癌。 她低头的时候,忽然看到了脖颈上新买的金项链,喃喃道: 「我不会后悔的,死了就死了,就当我从没生过这个女儿,我才没错。」 6 陆城接到我电话的时候,他以为是我后悔了。 他三年来一直等着我低头。 当初离婚之后,陆城生气得把白依依的微信都拉黑了,只除了留下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电话。 只是怪的是,这三年来,陆城也没有等到我主动联系他。 接到白依依电话的时候,陆城还隐约有些兴奋,却没想到会从电话听筒那头听到我已经死了的消息。 陆城冷着脸,似乎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怔怔地看着电话听筒,心里觉得这一定是白依依让她母亲来合伙骗自己。 那个女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 白依依的身体明明健康得像是铁打的一样,连续加班好几天都好端端的,不可能。 陆城虽然不相信,但是还是赶到了我妈东躲西藏的地方。 陆城是少爷,之前住着的都是高级公寓,他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么破烂的地方。 墙上是水泥墙,地上是破败的砖,甚至就连家具都没有几个,墙上贴着三两张白依依小时候的照片,照片旧得发黄了。 他进门的时候,还蹙了蹙眉头。 面对陆城,我妈有些局促,倒是他开门见山,脸上满是质疑:「白依依在哪里?」 那言外之意就是不相信我死了。 我妈这三年来过得很狼狈,她拮据地攥紧手:「我不是跟你说了,陆城啊,依依她早就死了,你手头上还有没有钱,能不能借阿姨一点?」 陆城的脸色更难看了:「不可能,她那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死了,是不是白依依让你来骗我?」 我好笑地看着陆城满脸不可置信。 再然后就是我妈不甘心地从包里面摸索出了一个本子。 那个本子,是我的死亡证明。 「她死了,那个贱丫头死了啊,陆城你怎么就是不相信呢?就算是阿姨求你了,借阿姨一点钱吧,阿姨真的走投无路了。」 「我知道你们之前离婚是有点矛盾,不过那都已经过了好久了,现在就看在依依都死了三年的份上,帮帮阿姨吧,那些追债的人真的很可怕。」 我妈挤出一丝讨好的笑脸来,低声下气地求陆城。 陆城却不答话,他往后躲了躲,手指颤抖地捏着我的死亡证明本子。 他翻开了一面,上面贴着我的一寸黑白照片,他捏得发紧,指节都泛白了。 「骗人!这本子是假的吧?阿姨,你告诉我,白依依到底去哪里了?」 他说着扔掉了手上的死亡证明,一双瞳孔阴狠地看着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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