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静无声,只有他足底落在地面发出的单调橐橐之声,入耳沉凝。 他踱了回来,停在裴右安的面前,忽转过身,道:“右安,朕问你,你这趟去往泉州,除了报给朕的奏折之事,可还有别事要告于朕?” 他说完,凝视着裴右安,烛影在他眼底跳动,眸光也随之微微闪烁。 裴右安和他对望了片刻,道:“正有一事,因在奏折里不便陈述,故臣想着,回来当面禀告于万岁。” “讲来。” “禀万岁,抗倭之事,臣料地方官员的折里有事未曾提及。万岁有所不知,此次倭寇袭扰,之所以能被及时击退,护了泉州平海两地民众,除官军外,金面龙王也出力不小。” 萧列不语。 裴右安继续道:“这个金面龙王,历年沿海地方官员的奏折里,陆续都有提及,万岁当也知道。官员奏折里,此人是为海贼,但实情却非如此,沿海民众对他颇为敬重,因行走海上,多得过此人庇护。但这并非臣今日要奏之事。臣要奏的,乃是此人的真实身份,他便是天禧朝的董承昴将军。” 萧列神色如常,看起来竟无丝毫诧色,只自言自语般地道:“天禧朝廷的将军,遭顺安逆王的戕害,以致于流落江海,沦为大盗,实在可惜!” 裴右安下跪,朝双手负后的萧列叩头:“臣有罪。” 萧列慢慢转头,望着跪在地上的裴右安:“你何罪之有?” “回万岁,董将军曾是我父军中旧部,右安数年前便知金面龙王身份,只是此前考虑到并无厉害关系,故隐而未报。不瞒万岁,此次去往泉州,事发意外,臣也曾与董将军会了一面。” 萧列注视了他片刻,点了点头,露出笑容:“无妨,你起来吧。那个董承昴,朕也知道些他的旧事。想必是对朝廷心灰意冷,这才隐姓埋名,行走海上,以他作为,也不失是条汉子,朕不怪你。” 他顿了一顿,语气带了点漫不经心,仿似随口而发:“右安,除此,你这趟南下,可还另有收获?” 裴右安膝跪于地,身体挺直,和皇帝对望了片刻,再次叩头:“启禀万岁,除此之外,臣确实还有一事,想要禀告万岁。” “何事?” “臣有了当年少帝彧的消息。” 裴右安声音沉稳,说出这一句话。书房里的空气,却随了这一句话,瞬间仿佛凝固。 裴右安缓缓挺直身体,对上对面那中年男子投来的两道目光,坦然道:“万岁也知,臣与彧儿,当年有师生之情,臣这些年,一直在寻访他的下落,也算天不负有心,此次终于叫臣得偿所愿。万岁曾昭告天下,言少帝若还在世,必虚位迎其归京。彧儿托臣,转话万岁,他极其感激,更是惶恐。当年少帝已死,如今只馀一个普通民间少年,其心向往自由,朝游北海而暮苍梧。那面寿昌玉玺,他愿归还宗庙,以表对万岁君临之拥戴。” 裴右安说完,书房里便再次陷入静默。 萧列盯着裴右安,面肌微微跳动,身影凝重,半晌,神色才渐渐转缓,喟叹一声:“右安,你这一番话,实在叫朕惭愧。他既还在,倘真不愿回宫,退,亦可做一个安乐之王,此生富贵,总好过流落草莽,朝不保夕。你与他有师生之情,他若不便见朕,你代朕转话。” 裴右安道:“万岁,彧虽还只是一个少年,心性却颇坚定。既下了决心,臣再多说,也是无用。况万岁当日登基,乃是天命所归,彧愿献玺拥戴,不过顺应天命罢了。臣恳请万岁,成全那少年的一番心意,亦成全臣与他的一番师生之情!” 裴右安辞句恳切至极,说完,再次叩首至地,长跪不起。 萧列疾步上前,亲手将他从地上扶起,凝视他面容,眼底渐渐露出柔色,颔首道:“右安,朕知你心意了,朕很是感动。你这一路赶回,必是辛苦,你回去歇息吧。” 第77章 御书房中,萧列深夜不眠,盯着面前那封火烤过后方显出字影的密信,神色凝然,许久,递给一旁的李元贵:“烧了吧,传朕话,暂时什么都不必做,等朕后命。” 李元贵应是,接了信,走到殿角的一只博山炉前,掀开盖顶。 皇帝在登基之始,便暗派了锦衣卫密探,潜到少帝最有可能匿迹的南方沿海,暗中追查下落。金面龙王所在的金龙岛,自然也在皇帝的视线之内。只是金龙岛位置隐秘,金面龙王组织严密,不随意招收外人,更无法登岛一窥究竟。也是到了一年之后,才终于混入一个资历极深的密探,成为龙王岛外围的低层水手,留心刺探龙王部众,渐渐疑心龙王便是当年的董承昴,但因无法靠近,也不敢肯定,直到此次倭寇来袭,金龙岛全员出动,此人奋勇争先,得以登上龙王所在的大船,暗中刺探,半个月间,终于让他探了到了些消息。 密信奏称,龙王指挥海战之时,进退旗号,极有当年卫国公之风,愈发确定他的身份,且同船有个少年,曾远观过数次,龙王对其态度恭敬,但观少年举止,却似主非主,非仆非仆,年岁与当年失踪的少帝相当,身份可疑。 李元贵将纸投入了炉中,伴着一阵挟了黑烟的窜起的火苗,纸张在香料里化为了灰烬。 “万岁,三更鼓都过了,万岁连日操劳,当歇息了。” 李元贵回来,劝道。 萧列捏了捏眉心,从案几后起了身。 “可要召贵妃侍寝?” 萧列摆了摆手,正待离开,一个宫人躬身入内,说太子求见。 萧列微微一怔:“何事?” “奴婢不知。太子只说有要事急禀,此刻人便在殿外候着。” “宣进来吧。” 伴着一阵脚步声,萧胤棠快步而入,行叩拜礼后,他起身,看了眼李元贵。 李元贵向他躬了一身,退出书房。 “如此晚了,你还来见朕,何事?”萧列坐了回去,神色淡淡。 从太子妃那回出了那事之后,萧列对着儿子,脸色便是一直如此。 萧胤棠神色恭敬,眼底眸光却微微闪烁,似正在极力压抑此刻心情:“儿臣知父皇为国事劳心费力,今夜如此晚了,本不该再来搅扰,只是此事关系重大,不敢拖延半分。父皇可还记得当年命儿臣寻访少帝萧彧下落之事?当初儿臣去往泉州,虽无果而返,但始终不敢忘记父皇之事,留了个名叫刘义的亲随,办事周到,在那里暗中查访,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回终于叫儿臣查到了些消息!” 他说完,望了眼皇帝,见他神色不动,又道:“父皇当也知道南方海上,那个人称金面龙王的大盗。便在近日,刘义查到了消息,这个金面龙王,极有可能就是当年天禧朝的董承昴!” 萧胤棠看着皇帝,见皇帝依旧无多表情,迟疑了下,复又道:“父皇,此人若真是董承昴,因顺安逆王无道,流落为匪,这数年间,儿臣听闻他也未曾为害沿海民众,便也罢了,但这个董承昴,他极有可能隐匿了当年的少帝!” 他再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声音也高了几分:“父皇,据刘义的消息,这个金面龙王的身边,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无名无姓,身份可疑,人都称他小公子,儿臣猜测,这个小公子,极有可能便是萧彧!父皇你想,这董承昴曾是卫国公的旧部,卫国公与天禧一朝渊源不浅,董承昴流落为寇,将萧彧藏匿于海上,以待时机,东山再起,岂不顺理成章?” 皇帝微微眯了眯眼,不置可否。 萧胤棠顿了一下。 “且儿臣还有一虑!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皇帝注视着他。 “我知父皇一向信任裴右安,儿臣也绝无诬他之念,只是想提醒父皇,裴右安此人,隐忍深沉,非一般人能及。董承昴和他素有渊源,他与萧彧早年又是师生关系,如今萧彧真若还活在世上,父皇恐怕不得不防裴右安,免得日后万一生出事端!” 皇帝注视着萧胤棠,一语不发,若有所思。 萧胤棠渐渐觉得,皇帝的反应极是反常。 他太镇定了,镇定的令人感到奇怪。 从萧列还是云中王,打着复拥萧彧为帝的旗号起事的第一天起,虽然萧列从未在他这个做儿子的面前提过一字,萧胤棠也知道,自己的父亲,应该不会真的存了这样的念头。 皇帝这把龙椅,只有有机会,天下何人不想坐上? 他之所以打这样的旗号,只是为了让天下归心,速速成事。 少帝极有可能已经死去,即便真还活着,也沦落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的一个少年,哪怕还有少数人愿意拥他,他也只是活成了一个象征罢了,在真正掌握天下的强者面前,他完全不可能掀出真正意义的水花。被找到,继而消失,这就是他最合理的结局。 所以今夜,在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萧胤棠是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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