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时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将军,在凯旋途中遇见在河边跳祈雨舞的我。 他捏着我的下巴说:“跟我走吧。” 他的眼神与今夜萧长陵看我时如出一辙,贪婪、执拗、占有欲…… 我那时天真,以为那是爱。 直到他登基称帝,将我囚在黄金打造的牢笼里,不肯放我离开。 我本就是山间的精魅,靠着吸食日月精华修炼。 他用秘术让我失去了大部分的能力,被迫留在大周的国土上。 百年间我不断迫切寻求解脱之法。 直到在一本残缺古籍上发现,破解阵法的关键是要萧家人真正的爱。 “浣之……”萧长陵在梦中呓语,眉头紧蹙。 我冰凉的手指抚平他的眉心。 他爱裴浣之吗? 他爱淑妃吗? 他爱我吗? 多可笑,他从来爱的都是他自己,却偏偏要装作深情的样子给他人看。 萧家的血脉,真是令人作呕。 萧长陵在我这里留宿的消息,天还没亮就传遍了六宫。 淑妃果然坐不住了。 第二日清晨,萧长陵前脚刚走,芳草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主子!淑妃娘娘带着人往这边来了!” 我慢条斯理地合上药盒,唇角微勾:“来得正好。” 话音未落,殿门就被一脚踹开。 淑妃一身绛红宫装,妆容精致,可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她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手里还提着一条浸了盐水的鞭子。 “沈答应,你好大的胆子!”她冷笑一声,抬手就掀翻了我的妆奁,珠钗脂粉哗啦啦洒了一地。 我故作惶恐地跪下行礼:“嫔妾不知何处得罪了娘娘……” “不知?”淑妃一把掐住我的下巴,指甲深深陷进我的皮肉里,“装什么无辜?昨夜你使了什么下作手段勾引皇上?” 我被她掐得生疼,却仍旧含着泪,柔柔弱弱地道:“嫔妾不敢。” “啪!” 淑妃扬手就是一巴掌,我被打得偏过头去,唇角渗出血丝。 “贱人!”她咬牙切齿,“你以为长得像那个死人,就能骑到本宫头上?” 她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将我拖到殿外。 院中的青石板上早已泼了水,在初冬的清晨结了一层薄冰。 “既然你这么喜欢装可怜,”淑妃一脚踹在我膝窝,逼我跪在冰上,“那本宫就让你装个够!” 我单薄的衣衫很快被冰水浸透,刺骨的寒意顺着膝盖往四肢百骸蔓延。 可我却低垂着头,嘴角微微弯起。 淑妃还嫌不够,夺过嬷嬷手中的鞭子,狠狠抽在我背上! “这一鞭,打你不守本分!” “啪!” “这一鞭,打你狐媚惑主!” “啪!” “这一鞭,”她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打你妄想取代先皇后!” 鞭尾甩在我的锁骨处,单薄的衣料应声而裂,露出底下迅速红肿的鞭痕。 我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却死死忍住不出声。 “怎么?装柔弱给谁看?” 淑妃冷笑着,鞭子落在我的后背上:“你不是很会模仿那个死人吗?现在哭啊,哭给本宫看啊!”盐水浸透的鞭子一下下拍打在后背上,我被迫仰起头,视线因疼痛而模糊。 恍惚间,看见回廊转角一抹明黄色的衣角,萧长陵就站在那里,冷眼旁观。 我艰难地挤出破碎的音节:“娘娘……臣妾知错了……” 淑妃却不肯停手,鞭子雨点般落下。 后背的衣衫早已碎裂,鞭痕交错着渗出细密的血珠。 最狠的一记抽在腰侧,我终是忍不住蜷缩在地上,像只垂死的蝶。 “够了。” 萧长陵的声音终于响起。 淑妃慌忙扔下鞭子,娇声道:“皇上,这贱婢……” 他缓步走来,明黄的龙靴停在我眼前:“淑妃,你太失体统了。” 淑妃脸色煞白。 我艰难地睁开眼,看见萧长陵弯腰捡起那根染血的鞭子,轻轻放回淑妃手中。 他的目光扫过我伤痕累累的身体,淡淡道:“这种小事还不需要你亲自动手。” 淑妃转惊为喜,得意地瞥了我一眼:“臣妾知错了。” 他们相携离去时,我的血在衣角上晕开一朵小小的花。 芳草哭着来扶我,却听见萧长陵身边的大太监去而复返。“皇上赏的,说是别留疤。” 我攥着药瓶,看着萧长陵远去的背影,低低笑出了声。 夜半时分,我独自对着铜镜上药。 瓷瓶里的药膏泛着清苦的香气,是太医院最上等的伤药。 可当指尖触到腰间最深的伤口时,我还是疼得发抖。 “萧长陵……”我对着空荡荡的宫殿呢喃,“你和你祖宗真是一模一样。” 窗外飘起今冬第一场雪,我赤脚走到院中,任由雪花落在绽开的鞭伤上。 这点痛算什么? 比起百年孤寂,比起被囚禁在长生中的绝望,比起失去挚友的痛苦,这些都不算什么。 他当然不会责罚淑妃,淑妃是丞相家的嫡长女,自从裴浣之死去,裴家自动上交兵权请离京城后,上京名贵门第都在丞相手下。 但淑妃也是个蠢的,萧长陵为什么如此宠溺她,为什么让她如此目中无人,数次僭越? 当然是因为积累到一定程度把她从那个位置上拽下来,连带着她身后的丞相一起连根拔起。 很快,这上京就要变天了。 淑妃的懿旨传到清秋阁时,正值大旱第五周。 “淑妃娘娘口谕,明日午时三刻,请沈采女在太和殿前跳《祈雨舞》。”传旨太监眼皮都不抬。 “娘娘说,听闻当年先皇后一舞能唤甘霖,想必沈采女也能再现盛况。” 芳草急得直扯我袖子。 谁都知道,自从裴浣之去世后,再无人能祈雨。 去年淑妃让一个才人跳过,那姑娘在烈日下跳到昏厥,最后被抬回来时满脚都是血泡。 “臣妾领旨。”我接过懿旨,唇角微微扬起。 淑妃以为这样就能惩罚我,她不知道的是,那舞本就是我教给裴浣之的。 当夜,我独自在庭院里点香。百年未用的祈舞咒文在唇齿间流转,夜风卷着香灰打旋儿。 我想起那个时候见裴浣之,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女,提着裙摆跑进山里找我:“青峦,大周一个月没下雨,替我求场雨好不好?” 她很聪明,神态模仿了十成十,下山的时候蹦蹦跳跳,说再见到我要请我喝皇宫里最纯的酒。 我答应了,嫌她过于吵闹,懒懒地挥了挥手。 再见面的时候却是黄土一捧,我站在她的坟墓前。 明明她那个时候跟我一般高,这次见面怎么如此矮?矮到我不得不低下头看她。 雨水滴滴答答落在我的身上,也落在她的身上。第二日正午,太和殿前围满了嫔妃。 淑妃高坐在华盖下,摇着团扇笑道:“沈答应今日这身素纱裙,倒真有几分先皇后的风采。” 烈日当空,青石板烫得能烙饼。我赤足踏上晒得发白的地面时,听见四周的嗤笑声。 鼓点起,我扬袖转身。 这舞我跳过的次数不多。 百年前在祖皇帝面前跳过一次,十年前教裴浣之跳舞,在她面前跳了不知道多少次。 那时候裴浣之笑盈盈地看着我,月光在她的发间流淌。 旋转时,我瞥见萧长陵端坐在高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死死钉在我身上。 鼓声响起时,我旋开的第一片裙摆就惊落了枝头的雀鸟。 当年教给裴浣之的动作早已刻进骨髓,抬腕折腰鞭伤裂开的温热顺着背脊蜿蜒而下。 跳到第七转,原本湛蓝的天空突然滚过闷雷。 我足尖点地,水袖抛向苍穹的瞬间,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砸下来。 “真的下雨了!” “和当年先皇后跳时一模一样......” 豆大的雨点砸在我眉心的那一刻,我仿佛看见浣之撑着纸伞站在人群里,还是当年温柔灵动的模样。 她对我做口型:谢谢你呀,青峦。 萧长陵一步步走下高台,怔怔站在雨中。 我故意在收势时踉跄了一下,果然见他冲上祭台一把抱住我。 “皇上……”我靠在他怀里瑟瑟发抖,“臣妾只是斗胆一试。” “闭嘴。”他声音沙哑得可怕,手指几乎掐进我腰间的伤口,“你怎么会……怎么能……” 我在他的怀里,露出刻意在铜镜前练习过的,最像裴浣之的微笑。 他的唇压下来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声极低的“浣浣”,很快就消失在雨幕里。 自从那场祈雨舞后,萧长陵对我的态度彻底变了。 他不再让我住在偏远的清寒阁,而是将我安置在离他寝殿最近的栖棠宫。 他频繁地召我伴驾,赏赐如流水般送入清寒阁,甚至破例升了我的位分。从答应一跃升至贵人。六宫哗然,淑妃更是气得砸碎了好几套御赐的瓷盏。 宫人们私下议论纷纷,说沈答应怕是要一步登天,就连淑妃都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刁难我。 他们不知道,萧长陵的宠爱从来都是有目的的。 淑妃先按捺不住了。 那日我正在御花园赏梅,淑妃带着一群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地闯了过来。 她一身华贵紫衣,发髻上的金凤步摇随着步伐叮当作响,脸上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 “沈贵人好大的架子!”她冷笑一声,“见了本宫,连礼都不行了?” 我垂眸浅笑,不紧不慢地福身行礼:“嫔妾参见淑妃娘娘。” 她盯着我身上的衣裳,那是尚衣局新制的月华锦,连她这个四妃之首都还没得到,眼底的嫉妒几乎要溢出来。 她伸手掐住我的下巴,阴阳怪气地说:“听说你最近很得圣心。怎么?以为学了先皇后几分皮毛,就能骑到本宫头上?” 我不躲不闪,任由她的护甲刮得我生疼,只是轻声笑道:“娘娘说笑了,嫔妾怎敢?倒是娘娘……” 我微微抬眸,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您父亲前些日子在朝堂上提议增税三成,惹得百姓怨声载道,皇上似乎很不悦呢。” 淑妃脸色骤变:“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退后一步,故作惶恐地低头:“嫔妾失言了。” 可她已经被我激怒,扬手就要打我:“贱人!你敢污蔑本宫父亲!” “住手!” 一声冷喝传来,萧长陵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几位朝臣,其中就有淑妃的父亲,丞相赵元德。 淑妃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煞白。 萧长陵缓步走近,目光从淑妃身上扫过,最终落在我脸上:“怎么回事?” 我立刻跪下,声音微颤:“回皇上,是嫔妾失言,惹淑妃娘娘生气了……” 萧长陵眯了眯眼,忽然看向赵元德:“丞相,朕记得前几日你说增税一事,是为了充实国库?” 赵元德额头渗出冷汗:“是、是……” “可朕怎么听说,江南已有百姓因税赋过重而卖儿鬻女?莫非丞相觉得,朕的江山,是靠盘剥百姓得来的?” 萧长陵语气淡淡,却字字如刀。 赵元德“扑通”一声跪下:“老臣不敢!” 淑妃见状,急忙替父亲辩解:“皇上,父亲绝不是这个意思……” 萧长陵却抬手打断她,目光冰冷:“淑妃,你身为后宫妃嫔,屡次僭越,朕念在旧情,一直未加责罚。可今日你竟敢在御花园动手!” 他一字一顿:“禁足三个月,抄写《女戒》百遍,好好反省!” 淑妃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可萧长陵已经转身离开,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当晚,萧长陵来了我的寝殿。 他坐在榻边,指尖轻轻摩挲着我下巴上被淑妃掐出的红痕,低笑一声:“你倒是聪明。”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懵懂地看着他:“陛下在说什么?” 他没接话,把我搂得更紧了一点。 “浣之……” 我趴在他怀里,眼眸冰冷。 他想要削丞相的权,而我愿意做这把刀。 只不过螳螂捕蝉,却不知道身后的黄雀在虎视眈眈。谁才是真正的赢家呢?淑妃的禁足期还未结束,朝堂上便风云骤变。 萧长陵坐在龙椅上,指尖轻敲扶手,神色淡漠地听着朝臣们奏报。 直到御史大夫突然出列,高声禀奏。 “臣有本奏!丞相赵元德贪墨赈灾粮款,勾结地方官员私征苛税,致使江南民怨沸腾!” 话音一落,满朝哗然。 赵元德脸色大变,厉声喝道:“荒谬!此乃污蔑!” 萧长陵缓缓抬眸,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是吗?那丞相不妨解释解释……” 他抬手一挥,御前侍卫立刻抬出几口沉甸甸的箱子,“啪”地一声掀开,金灿灿的官银堆满其中,每一锭底部都清晰地烙着“赈灾专款”的印记。 “这些银子,昨夜刚从几个庄子的密库里搜出来。箱子封口的条子上,正好是你外甥的字迹。” “丞相,还要朕继续查下去吗?” 赵元德面如死灰,踉跄后退两步。 他猛地转头看向自己的心腹,却发现那些人全部低头沉默,无一人敢替他辩解。 直到这一刻,他才猛然醒悟。 萧长陵的偏心、对淑妃的宠爱、沈答应在后花园花园那一场戏,这一切,都是局。 “皇上……您这是要老臣的命啊!” 萧长陵冷笑一声:“丞相此言差矣,朕不过是秉公执法。” 皇帝早就在等一个时机,把丞相府连根拔起! “来人。”萧长陵冷冷开口,“赵元德革除官职,押入大牢,待三司会审后定罪。其家眷暂禁于府,不得踏出一步。” 侍卫立刻上前,粗暴地摘下了赵元德的乌纱帽。 这位权倾朝野数十年的老臣,此刻像条丧家之犬般被拖了出去。 这一切,仅仅只是开始。 三日后,废妃诏书下达。 淑妃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赵家满门流放,永世不得回京。 后宫之中,淑妃得知消息后,几乎疯了。 她披头散发地闯进我的栖棠宫,双目赤红,指着我厉声尖叫:“是你!是你这个贱人害我赵家!” 我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抬眼轻笑:“娘娘此言差矣,臣妾哪来那么大的本事?” “贱人!” 她猛地冲过来,却被侍卫死死拦住。 我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低声道:“娘娘,您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皇上纵容您嚣张跋扈,不是宠爱,而是捧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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