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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落,她霎时便感觉一道寒剑般的目光射过来。 李轸冷笑道:“辱没李家门风的是我,是我强迫她,干她什么事?” 平嬷嬷倒吸一口凉气,心道大爷被那狐媚子迷住心窍了,又听李轸朝牌位方向叩了三个响头,掷地有声而缓慢道:“列祖列宗在上,今李家第七十九代子孙李轸,自知有辱门楣,万死难辞其咎,轸知即使自戕也不足以消弭分毫罪责,往后不受庇护、战死沙场、死无全尸,轸都认。妹妹无辜,是轸使尽手段强迫……” 平嬷嬷脸色麻木,她是不聪明,只是靠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和忠心方在李夫人跟前屹立不衰。听完李轸这番话,她却笃定李夫人这次怕是如何也等不到大爷悔改的那天了。 晚些时候,淅淅沥沥开始落雨,地上很快湿了一层。李楚楚立在门前,隔着雨幕,望着在雾色中朦胧的万年青。 她在想此时她还能做什么,在一切于她都分外被动的情况下。如月走上前来,轻声道:“姨娘来了。” 张姨娘打着伞从前门过来,找到在屋后檐下看雨的李楚楚。李楚楚身影单薄,墨发及腰,总让人感觉她会随时乘风而去。 张姨娘迈着小步子上前,关切道:“别立在这里淋雨,别看雨小,秋雨寒气重。” 李楚楚“嗯”了一声,没动。张姨娘喜滋滋地又开口道:“前些时候我还说你若嫁去舅家,该有享不到的福分,不想倒是我眼光狭隘了。” 她知道张姨娘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懒得给她解惑,只作听不见,张姨娘兴致好得很:“老天爷也终于眷顾我一回,还是你有出息。” 她被李夫人压着多少年,李老爷去世后更是连喘口气都难,如今终于叫李夫人吃回哑巴亏,只觉得通体舒泰。 即使李楚楚和大爷这段关系扭曲,张姨娘也能看淡,至少里头的好处足够叫她忽略别扭。何况,李楚楚跟大爷分明没关系。 “傻丫头,我听说大爷昨儿在祠堂跪了一整天,这会儿才出来,你也不去瞧瞧。以前你小,姨娘也不知怎么教你,你听我的准没错,这男人啊就是要哄着,拿出你的温柔小意伺候着,还有什么他不给你?” 本来看李纤纤对待她跟李轸的态度,就可以想见张姨娘肯定也是乐见其成,可等直面张姨娘半点不犹豫的撺掇时,李楚楚还是觉得心头一堵。 张姨娘一看李楚楚沉下来的脸色,自已生的女儿,再不了解她也能猜测一二。她幽幽叹道:“不是姨娘不心疼你,只是如今这个地步,除了把着大爷,咱们娘儿仨可是半点退路也没了。你嫡母那个人你该比我清楚,本就看不惯我,又出了你跟大爷这档子事,一旦叫她抓住机会,命丢了还找不到冤家呢。” 李楚楚垂下脸,张姨娘揣摩她的脸色,劝道:“还不如趁着现在多捞些好处,往后便是一拍两散,你又吃亏到哪里?” 李楚楚长叹一口气,似乎将胸腔的闷气一扫而空,空洞又有些麻木地说:“姨娘想要些什么好处?” “自然是为你着想的。”张姨娘眉开眼笑道,“再者你妹妹若有一门好亲事,将来也能帮衬你。” 如月送走张姨娘,也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七七八八,听李楚楚说准备出门,如月有些担心她真要去跟大爷说什么,勉强提醒道:“姑娘,大爷是真的待你好。” 李楚楚默不作声,由如月打伞,主仆两人穿过密密匝匝的雨幕,到了前院。 或许是下雨的缘故,门前除了守着的婆子再无旁人。柱子本来等在李轸卧室门前,远远瞧见李楚楚从抄手游廊上过来,脑筋一转,翻身往后头走去。 彩云好容易寻着机会,端上热茶过来,被柱子拉着就走:“作死呢,没见我给大爷倒茶呢?” 柱子嘿嘿一笑:“大爷说是饿了想吃糕点,叫姐姐去大厨房跑一趟呢。” 自她进了这院子,连大爷的身都没挨到过,如今天降一桩好差事,彩云如何不喜上眉梢? “真的?大爷要吃什么?我这就去。” 李楚楚左右看了看,没见有人,如月收好伞,说道:“柱子跑哪里去躲懒了?也不见守着。”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有人来,李楚楚便叫如月去旁边躲雨,自已推门走进去。外头凛冽,屋里还算暖和,中间烧着人高的炉子,烘得满室暖融融的。 李楚楚掀开帘子,只朝屏风后望了一眼,便被地上几团纱布吸引了视线。斑驳的血迹将纱布浸得湿透,红殷殷得触目惊心。 李轸若有所觉,猛地回头,顿了片刻,捞起袍子准备穿好。李楚楚上前两步,扯住他的衣裳,看向他腰间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白纱布。 他用力拉了拉:“我马上就穿好了,你先等一下。” 李楚楚抬眼,看到他的伤有些触动:“我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李轸接了一句,转头去拉她的手,被她一扭躲开了,他脸上本来就不易察觉的欢喜更收敛了。 “才从外头进来,冰。” 李轸笑了笑,毫不犹豫地牵住她的手:“我已经上好药了,下次你给我抹。”他不动声色地试探,又加一句,“后面有的地方看不见。” 李楚楚在心里叹气:“膝盖呢?”他跪了一天,怎么也不可能没事。 李轸早疼得钻心了,却面无异色。他坐在榻上,李楚楚蹲在地上,轻轻帮他卷起裤管。李轸一把抓住她的手:“别看了,等会儿叫柱子来。”他从来都没有叫她这样伺候过,竟然有些受宠若惊。 李楚楚拉开他的手,自顾自查看伤口,红肿的边缘已经磨破皮,血淋淋的。她轻轻蹙眉,小心翼翼地一面清洗一面轻轻吹。 上药的时候李轸全程绷着脸,李楚楚绑绷带的时候力气用大了,勒得生疼,他也受着。一见伤口血冒得更快,李楚楚有些慌:“太紧了?” “还好。”他还是言简意赅。 李楚楚不由得有些泄气,她没干过伺候人的活儿,于是瞪他:“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她把绷带放松了些,动作更轻缓了。上完药,她站起来,看样子似乎打算回去了,李轸跟着立在榻前。 李楚楚看向那张褪去少年的青涩,已然变得锋利的脸。 她终究是要算计他的。 李夫人借力打力那一套伎俩她从小看到大,每一次犯错李夫人并不会明目张胆地处罚,她只要在体面的管事跟前落她面子,自有人替她管教不听话的庶女。 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过,早上喂药的那一出不知上演过多少次。李楚楚看向李轸,微微一笑。 不争不抢这么多年了,可再放不下,她也得活啊。 “好好歇着,明儿我再来。” 夜深了,李轸躺在床上,手上握着一方帕子,黑夜中的眼睛熠熠生辉,不知想到什么,他忍不住笑起来。 到了第二日,他早早起来等着,早饭时间都快过了,还没人来。柱子哆哆嗦嗦地上前,对着书桌前写字的人,脸也不敢抬地问:“大爷有吩咐?” 李轸把人叫进来后,一时竟然又想不起来要说什么,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芭蕉叶被雨水打得噼啪作响。 柱子偷偷瞄了一眼,只觉得大爷威压更重,活似被人辜负抛弃的小妇人,整个书房都冷凄凄的。好在外头的通报声打破了这场难挨的寂静——如月走了进来。 李轸冷着面孔听她说完,率性朝外走去。如月小声跟柱子道:“你就别跟着了,看好院子就是。” 李楚楚转了转脖子,低头继续穿针,屋子里安静有一会儿了,她侧头看了一眼满炕的棉麻,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 如月进来的时候她正好绣完一朵花,她似乎没瞧见如月身后跟着人,如往常一样吩咐:“帮我拿一卷花线,扎鞋垫的那种。” 修长白皙的手递到跟前,李楚楚顺势看了一眼:“你怎么过来了?” 她叫如月去沏茶,自已依旧低着头忙活。李轸扫了她一眼,问道:“怎么这么多布料?” 如月端茶上前,看了李楚楚一眼,闷闷地说道:“针线房拿来的,说是姑娘的手艺好,花样多,年前要换一批门帘窗帘,活儿都丢给我们,还限时一个月。” 这一大堆活计,就是整个针线房加起来两个月都做不完,李轸轻轻摩挲杯沿,语调沉沉地说:“给他们还回去,就说是我说的,让他们有什么问题来找我。” “可是夫人……”如月后半句话卡在嘴里,她对上李轸寒凛凛的眸子,不再说了。 李轸将李楚楚手上的针线也扔掉,对上她无奈的眸子,有些不以为意:“你是李府顶尊贵的二姑娘,人都死绝了也轮不到你做这些。” 李楚楚闷闷地笑出来,随即语气轻飘飘地说:“你就给我得罪人吧。” 李轸走到她身后,将人圈进怀里,嘴唇贴在她的脖子上:“那咱们就住在一起,我看谁有胆子来找麻烦。” 李楚楚一僵,顺着他扶她下巴的力道转过头去,看见他眼睛深处的漠然和不容拒绝,良久,她问道:“上药了吗?” “昨天你说过帮我。”他的声音低哑,气息轻轻擦过李楚楚的耳郭。 李楚楚握住耳朵揉了揉,将不自在遣散,如月将李轸用的药都摆上来,又将榻上的布料全部抱去外间。 李轸就坐在榻上,好整以暇地端着一杯茶,也不喝。李楚楚接过去放在桌上,抬手解开了他衣裳扣子,两人视线对上,他突然笑了:“好像做梦……” 在一阵沉默里,李楚楚生疏却又算有始有终地上完了药。李轸腰上的伤极重,寸长的剑伤处已经皮开肉绽,只看一眼,就再难忘记。 他随随便便躺倒,自已并不在意,李楚楚却看得一阵皱眉,将人按着不让动,靠枕也打理得好好的,给他垫着。 虽是秋初,这一场雨绵绵不断地将山巅的冰寒送过来,来回走动的下人皆换上厚实的衣裳。 李楚楚喝了汤,将碗递给如月。 如月才出去,外头便吵吵嚷嚷起来。李楚楚放下书,靸上鞋子开了门。原来是府里负责采买的婆子,正立在尚未干透的院子甬路上指指点点:“不是咱们克扣二姑娘的份例,今年寒潮来得早,本就来不及采买,这已经是上好的银炭。如月姑娘说话要讲良心,什么叫我们吞了?便是闹到夫人跟前去也是你们没理。” 如月指着地上几大箩筐黑炭:“你昨儿送来的那些烧得满屋柴烟,哄我不识货还是怎么?这也是上用的银炭?” 那婆子趾高气扬,指桑骂槐地说:“便是夫人也只有二十斤炭,底下人还没用的,省下这一点你当容易?不是正经主子,也就这样了,福莫要享太多,小心折了寿。”说完她一口啐在地上。 李楚楚靠在门上,轻轻睁开眼睛,看向门口,对上一双萦绕着寒气、泛着剑光的眸子。她没多看一眼,转身回了屋,将外头的喧闹声和求饶声都扔在脑后。 帘子轻微地晃动,来人走路的脚步声被刻意放轻。很快她便被拥进宽厚温热的怀抱。 “我给你换一拨下人,往后要什么叫柱子单独从外面买。” 李楚楚没动弹,似乎不感兴趣。她觉得异常难受,为他永远不可能有结果的执念,为她怎么也放不开的心结。𝔁l “你给我讲讲塞外吧,我都没有见过。” 李轸微微松口气,只要她不劝他放手,怎么样都是好的。他轻轻拥着她,跟她描述关外一望无际的蓝天和草地,又讲起成群结队的牛羊和漫山遍野的花儿。他时而说起矗立在天地尽头望不到顶的雪山,雪山下白浪怒涛翻涌的长河;时而提到残阳似血的无垠大漠和清澈如世外桃源一样的月亮湖。🗶լ 李楚楚笑了笑:“那一定很自由。” 李轸默然,被她眼里的向往刺痛,抿起嘴角:“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只要再过一段日子就可以去了。” “你这段时间不忙?”一入寒冬,塞外异族虎视眈眈,往年那时他都不见人影。 李轸掩下眼底的疲惫,轻声说自已不累,李楚楚面色柔和,任由他枕在自已肩上:“其实,只要一切回到正轨,你还是那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李府自有夫人安排得妥妥当当,绝不会让你多费一份心。” 他抱住她的手臂渐渐缩紧,沙哑道:“只是再也没有你了是吗?你想去哪里?远远嫁出去?南边或者京都?” 反正去哪里都不会有他的身影,他说:“阿楚,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这辈子功名利禄也就这样了。纵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没有守住想要的,我宁愿一无所有,也好过困在一座心坟里孤独到老。” “你放得下凉州吗?李家世世代代守护的都护府,你的责任,你的百姓,你真的舍得吗?”李楚楚心疼到麻木。 她现在才发现她不是不喜欢他,她是喜欢得太多了,喜欢得太沉重。这份喜欢已经超越了对至亲之人毫无保留的珍重,为了那个人,她自已怎样都无所谓。这也是李轸迷恋她到无法自拔时的感觉,即使是伤到体无完肤的辱骂中伤也不足以叫他们放弃彼此。 她真的累了,她的恶言恶语、软语劝诫都不能让他动摇。她自已渐渐迷失在他对她独一无二的宠溺里。 她真的好久好久没对他这样温柔了,在她这里,他是见到一点希望就奋不顾身扑火的飞蛾,他安慰她道:“我会保护你的,相信我好不好?我们会在一起,我不放手,死也不放……” 李轸轻轻放下熟睡的李楚楚,走出门来,如月低声禀道:“张姨娘来了。” 如月也不知道张姨娘跟大爷说了什么,只见她眉开眼笑地出了门。柱子等在院子门前,李轸问道:“王富贵呢?” “说是今儿回来了,正等在书房里呢。” 李轸点点头,到书房去见王富贵:“查得怎么样?” 王富贵抱拳道:“在渝州嘉兴找到一户最合适的人家,家里有个女儿,跟咱们二姑娘有六七分相似。就是既要隐瞒身份,又要跟人家谈买卖,难免不被信任。” 李轸点点头:“嗯,你多费心,务必说通,条件都不是问题,关键是要家世清白、嘴巴严实。” 王富贵点点头,精神抖擞,他被大爷派去做这项任务两年了,经常要朝远地方赶去打听,着实不易。本来大爷不着急,这几日突然催着他,他倒是又出了好几趟远门。 第七章 独木亦行 第七章 独木亦行 第七章 独木亦行 张姨娘见过李轸出来,越想越喜上眉梢,转头到了李纤纤院子里。李纤纤正靠在窗边煮茶,烟雾缭绕,让那张皓白的面容也变得朦胧。 秋月送上八瓣盘,各色零嘴儿小吃堆得像小山一样,张姨娘边喜滋滋地嗑瓜子儿,边说:“还是你二姐有出息,原本只当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只能在那位手下憋屈地过活罢了,不想有这福气。主要还是我会生,生了你俩这花容月貌的孩子,往后什么好日子过不得?” 张姨娘甚是欢喜,李纤纤无所谓笑了笑,将砂壶里面的残茶倒出来:“可不是嘛,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只是姨娘也得想一想,二姐这样不明不白地跟着大哥,又能好多久?” “我还用得着你提醒我这个?”张姨娘颇为自傲,“自然是要趁着如今难得,多谋些好处,况且你大哥已经答应了我。” “答应了什么?” “你别急,过些日子就知道了。”只是想想李轸点了头,张姨娘就欢喜得不能自已,“我也要劝你一句,如今那姜家二公子跟你大姐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你趁早跟他断了来往,难不成你还想去给他做妾?” 李纤纤扁扁嘴,慢条斯理地分起了茶:“做妾有什么不好?姨娘你可吃过什么苦头?我也不是个笨的,总不至于过得比你还不如。” 张姨娘被这话惊了一惊,仔细揣摩了一会儿她的脸色:“还是做正头夫人好,叫你二姐去求求大爷,给你选个高门大户又有什么难处?” “难不成我这一辈子就只能求人?我又比她差什么?我可用不着看人家脸色过日子。”李纤纤嗤了一声,脸色难看。 张姨娘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各人有各人的运道,谁让你不是从夫人肚子里出来的,你要也是嫡出的姑娘,自然有好前程。” 李纤纤冷笑一声,意有所指道:“姨娘你若想长长久久地过好日子,还不如帮忙想办法稳住大哥,你瞧瞧,”她指了指桌上的茶果点心和屋里新换的装饰,“这些都是柱子叫人送过来的,咱们以前哪有这些待遇?” 李轸知道李楚楚关心姨娘和李纤纤,为了讨她开心,也叫人关照这边一二。 李纤纤道:“咱家攒了多少家财,咱们何尝见过一二?你倒是把我嫁出去了,二姐又是个万事不上心的,如何能有咱们母女的一分好处?” ………… 母女俩言谈之间都是不屑,秋月在外头吓得脸色煞白,战战兢兢地看着如月,不知如何收场。 如月抬头叹了口气,喃喃道:“这到底有什么值得的?”她微微转头笑着看秋月,“不用怕,我这就走了,只当我没来过。” 秋月感激不尽地点点头,她自然不能叫里头的人知道如月过来听墙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月闷头往回走,越想越替李楚楚不值。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张姨娘方方面面都替三姑娘考虑到了,怎么就能对二姑娘那样苛刻?简直连个捡来的都不如,不过就是仗着二姑娘心软又重亲情罢了。 李楚楚叫了如月好几声,那头才听到动静。李楚楚微微笑道:“做什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我喊你也没听见,可是外头有人得罪了你?” 如月摇摇头,看了李楚楚好几眼。李楚楚道:“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我虽然多有不济,也能替你做几分主,还能叫人把你欺负了去?” “哪里是什么人欺负了我?”如月便几句讲了方才的事,小声道,“我就是替姑娘你不值罢了。” 李楚楚久久没动,只是盯着地上的毯子。如月也瞧不出来她是伤心还是不伤心:“姑娘你若心里难受,就跟奴婢说说。” “有什么难受的?早就习惯了,终究是无缘罢了。”李楚楚叹息的声音空洞得很,透着一股子无奈。如月听着都难受。 主仆两个谁也没有说话,门外一个小丫鬟探进来半个脑袋,声音细细的:“如月姐姐,张姨娘来了。” 如月看向李楚楚,李楚楚指尖撑着下巴,淡淡道:“请进来吧。” 张姨娘绝口不提李纤纤跟她要求的事,东拉西扯地寒暄了一会儿,试探地问道:“大爷可曾跟你说过李家的家产?如今这样的好机会,你可得为自已打算,往后若有什么变故,也不至于什么都没捞着。” 李楚楚抬起眼眸,黝黑的眸子透出一股沉静,张姨娘见了竟然有些心虚:“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妹妹嫁出去,我好歹也成了这个家的二夫人,你倒是如何?” “什么二夫人?你要当二夫人?”李楚楚嘴角抿成直线,竟然有些锋芒地直视张姨娘。 张姨娘不想一时说漏了嘴,片刻的慌张过后,很快镇定了下来:“大爷已经答应了我,提我做李家的二夫人,这样于你也有个靠山不是?我可都是为了你。” 李楚楚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对于张姨娘的利弊分析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张姨娘嘱咐的赶紧给李纤纤找一户好人家嫁出去,也没有入心。 晚些时候,李轸回来,脱了外袍交给如月。如月犹豫道:“姑娘在里头坐了半日,还没吃饭呢。” 李轸挽袖子的动作顿了顿:“谁来过?” “张姨娘。” “下去备饭。” 李轸捞起帘子,李楚楚背对他坐着,分明是十分柔弱的人,此时看上去却十分强硬。 “怎么了?”他轻轻将人拥进怀里,耳鬓厮磨,温柔至极,“为什么没吃饭?我也没吃,这会儿饿得有点难受。” 李楚楚转头看了他一眼,准备喊如月,李轸握住她的手:“已经吩咐了,你陪我吃一点。”🞫լ 如月将食盒放在小桌上,满满地摆上一桌子吃食,李轸吃得很快,看来是饿极了。 李楚楚停了筷子,问道:“这么着急回来做什么?好歹在外头吃一点。” “我想着回来陪你吃,你一个人吃得少。”他淡淡道。 “又不差这一次两次。”李楚楚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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