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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取的是宝屋日安的意思。 很久之前,他还有一个名字,叫阿鲫。 是沅州河渡口的乞丐老金给他取的。 五岁时他问起这个名字的来历, 老金露出一口黄牙, 用那条好腿给他踹进水里, 老金摇头晃脑拍着手大笑:“能有个嘛来历, 就你今天吃那鲫鱼, 那天我赶这摸鱼呢, 结果鱼没摸着,倒是摸出个娃娃, 赔大发了!” 陆宴跌下去吞了一嘴泥沙, 在心里骂他有病。 听人说老金是别处逃难来的, 家里饥荒, 来水边讨个饭吃。 自陆宴有印象起,老金就干着沿街乞讨的生计,干着以大欺小的勾当。 整副身家只有一艘不知道从哪换来的破船。念起从前老婆孩子热炕头,说要攒些钱再过上那样的安生日子, 还痴心妄想, 说他看牛角巷里刚死了丈夫的李大娘就不错。 陆宴就问:“那你的老婆孩子现在在哪?” 老金把干瘪的腿架在他身上让他捏, 臭气熏的他想吐, 咧嘴笑,“死喽,饥荒逃难, 没走到这儿,都饿死了。” 陆宴不喜欢老金贪财好色, 粗俗野蛮,明明已经陷入泥沼, 还成天呲着大牙。 但他离开老金就会饿肚子。 他大概是天底下最阴险的小孩。 他捧着老金,给他烤鱼,自己也能吃饱。多说老金几句好话,就能将他哄的躲起来掉眼泪,他说以后要给他换条大船,让他过上好日子,老金就振作起来,瘸着腿卖鱼拾荒,攒钱给他买衣裳。 这样骗了几年,老金甚至愿意为他死了。 陆家的船在河渡口失事,老金瞧见了,把他抱到显眼的位置,“阿鲫听着呢,等我跳下去,你就哭,哭到没力气,哭到所有人围过来,中不中?” 水流很急,他看着河面上飘落的漂亮匣子,老金连地缝里的铁都恨不得抠出来融了卖,可那时他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丢下他跳进水里。 他开始哭。 后来陆家的人没事,但老金死了。 他看到老金的腿被什么东西缠住,猛灌几口河水,就被冲走了。 他看见他的口型: 陆家是沅州的体面人家,很快,他就从阿鲫变成了陆宴。 老金可能只是想从陆家讨几两银子,那段时日他吵着说想去学堂,可送了命。 但他为什么要笑。 为什么要死了还在笑。 他从陆家的家奴到养子,许多年,都还记得他那种笑法。 残阳照进破旧的窗棂,稻杆底下发出霉味。 听说回光返照的时候,人会想起小时候的事。 陆宴从前一直好奇瘸腿长在身上是什么感觉,如今被打断腿丢进河里,也算解了平生一大惑事。 可惜了,再过一段时间,他赚的钱就可以买下一艘大船了。 “官兵来了!” 庙外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快跑快跑,一会儿铺盖子给你掀喽!” 陆宴在水里泡了一宿,好在水性不错,神志还算清楚,但又饿又困,荒山野岭,能找到一个容身之地已经竭力了。 官兵。 初来京城,交情大都浅薄,唯一算的上亲近的,竟然是宋枝鸾。 可她是什么身份,怎会真心实意地将他当做亲人,几日不见,怕就已经将他忘在脑后。 难道他与老金一样,都是天煞孤星的命? 陆宴感到心神俱疲,来的官兵似乎不止一个,很快,庙外就站满了人。 熟悉的翘头履踱进来,少女珠玉满头,眼眸定住。 “陆宴?” …… 平心而论,宋枝鸾在认陆宴当义弟时,并未想过从他那得些什么好处。 若他能做到前世扬州首富的位置,在现在的确可以帮上她许多。 但他如今太年轻了,财富需要积累,那要许多年之后。 收留喻新词,是因为他上辈子与她皇兄处处作对。让齐连进府,是以退为进,将秦行之带在身边是皇命在前,谢预劲是情势所迫。 只有陆宴不同。 因为他有一双和她很像的眼睛。 和姐姐相依为命的日子里,破庙算是一处不错的住处。 她靠着剥落的墙壁,漏缝淌落雨点,姐姐每一次出去她都提心吊胆。 每次她回来,她也是像陆宴如今这样,抬着一双眼,呆上许久,才叫人: “姐姐。” 少年浑身青一块紫一块,修长的腿从中间凸起一截骨头,清俊的脸白的像瓷,那些淡蓝色的血管如同一条条裂纹蔓延在他身上。 他穿着被河水浸烂的春衫,破烂的根本遮不住什么。 宋枝鸾看得心里一阵无名火,“等着,我去给你讨个公道。” 陆宴看着她转过身,没走两步,想到了什么,开始解自己的披风。 上好的绫罗比陆宴见过的任何一种料子都要惊艳,还有宋枝鸾身上的香气,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像梨蕊的味道,清透柔和。 宋枝鸾半蹲在他面前,因为在忍着怒火,咬着口腔内里的软肉,陆宴看的失神。 直到脸颊被捏了下,他有些错愕。 “头低点。” 陆宴将头低下,宋枝鸾将他的发从衣襟里拨出来,那头发经过水淹雨淋,已经黏成一团,散发异味,可她居然连鼻子都没有皱一下。 他抓紧披风,“姐姐。” 雨下太大,宋枝鸾没听见。 陆宴又叫了一声。 要是此刻有铜镜,宋枝鸾定会发现,她的表情和神态和宋和烟有十成十的像,就连语气里的耐心都一致,有个当姐姐的样子了:“怎么了?” 陆宴身上潮冷,他知道她身子不好,怕过了病气给她,忍着剧痛将自己挪远了,靠着墙,角落逼仄,结着蛛网,他唇边勾起的弧度却莫名有些从容。 “交给我吧,这些事,不值得姐姐弄脏手。” …… 这座庙宇是北朝时期修建的,离京并不太远。也好在在陆宴落水的时候,正有一支船队途径,里头有人瞧见了,是以还算及时,宋枝鸾从得知消息到来到这里,只花了一日半的时间。 陆宴说要自行处理,宋枝鸾答应了,荒僻之地连找个抬轿的人都没有,她只能让大夫先替陆宴包扎了,再吩咐人抱去船上。 马儿路上经过浅滩,树上千重云色。 宋枝鸾看久了日头,眼里有些眩晕,从衣襟里冲出来的热气蒸的她两颊发红。 秦行之走在左边,牵着她的马绳。 要是他不是秦家的人,气氛会比现在融洽的多吧。 她眼皮稍敛,“秦行之,秦家有你兄长尽忠了,你与本公主成婚后,不如就领个虚职,过的自由些,怎么样?” “微臣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宋枝鸾停顿了数秒,看向他背影:“这么说吧,本公主不喜欢未来驸马的心里有比本公主更重要的人,或者事,不可以?” 秦行之沉默着走了好一会儿,才道: “陛下对我们秦家有恩,非死不能报。” “秦远之死了还不够,你们秦家死了那么多人还不够?” 他回的毫不犹豫:“没有陛下,就没有如今的秦家,就是阖族皆亡,也难以偿还。” 宋枝鸾突然道:“扶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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