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所说对上了,那些遭了灾死亡后的信徒,魂魄并没有到达冥府,所以出现了大量空白。 她合上生死簿,风轻云淡地抬眼,看着神荼兴致缺缺的模样,问道,“什么情况下,魂魄能够不入冥府,除了……嗯,和我一样厉害的阵修之外。” 神荼:……你还知道自己挺能耐呗。 她还是认真想了想,“比如邪修炼魂,魂飞魄散,还有什么,魂魄缺得不能再缺,被邪魔啃了什么的。” 林渡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会不会有这个可能性,就是一个人死后魂魄被信仰缚在了神社内,然后你们冥界抢不过?” 神荼皱起了眉,“你这个想法,很独特,我没遇到过。” “不是啊,”判官下面的阴官开口,“林渡,不是,灵微道君当年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不是曾经神乎其技一手送鬼入地,把一个精忠阵的阵魂给送下来了吗?” “当时好险道君给那阵送了点阴气,诶不要差点就抢不下来了。” 林渡撑着头,“嗷,对,是这样。” 如果万民印通过愿力双向维系,相当于精忠阵维护那个神庙的阵魂,而那个法术,本就是堕神碎片设下的圈套,也就是来自堕神…… 林渡一下坐直了,吓得那阴官差点跪下了。 这不是因为翻旧账要生气了吧。 林渡转头看向了神荼,“所以如果没有我的插手,那些魂魄,根本收不回来?” 神荼点头,“是的,而且一个还好,如果大量的,你再有办法,也收不回来。” 林渡了然,那扶桑说的或许都是真的。 而她在那个最初始的神社中看到的景象,就有了解释。 万民印束缚了无数的信徒魂魄,酿成了三毒,但因为上古遗迹有本源之气的天然镇压,所以才还能保留一点点人类的样子。 哪里是三毒酿成了魔胎,是人的魂做胎,将三毒酿得更为强大。 只是因为太久远,封印太久,这些邪魔,终于忘了自己曾经是人,是妖,是信徒,他们成了怨毒凝结成的怪物,吃曾经同类的血肉和灵魂,终于不再是人。 而越强大的邪魔,越有人形,越漂亮、华贵,是不是……也是他们刻在远古记忆里的本能所求。 林渡深吸了一口气,听得耳畔珠玉碰撞。 “来都来了,不如跟我去个地方?”神荼向她伸出了手。 林渡站起身,却罕见地犹豫了,“她很好吗?” 神荼点头,“很好,也很强,只是终究不是神明。” 林渡摇头笑起来,“不是神明最好。” “行了,别跟天宫那群人一样,老喜欢打哑谜,你走不走。”神荼叉腰看她,亮丽热烈,像是冥府里的一团火。 林渡无奈跟上去,“诶呀,人在天宫漂,哪能不谨慎嘛,天光昭昭,我们上头人的走路都要控制影子的你信不信。” 神荼抱着胳膊,“我们鬼修没影子,不知道。” 第457章 这个灵微道君她真的不是蛊修嘛? 林渡预想过很久再次见到临湍的样子,但临门一脚的时候,却生了胆怯之心。 送鬼入地是林渡单方面不经过人同意的力挽狂澜,就好像一个没听话做事的小孩儿,做完了想到要见家长了,才开始害怕。 林渡后悔一个人下来了,有危止在还能帮忙分担绝大部分火力,但现在就她一个人。 要不……还是把锅都扣在危止头上吧。 林渡想好了,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跟着神荼踏进了那山峦的拐角处。 临湍喜欢桃花,喜欢四季长盛不衰,花开不败,永远繁荣。 可冥界没有这样的东西。 但山谷中似乎已经集齐了冥界能生长的大部分花草,阴气白骨上开出的花,看着和阳间的花不一样,幽幽地,透着无边的静谧。 “这酒不够,你再给我一千年的?”一道熟悉的女声打破了这片死寂。 林渡的心脏重新疯狂地跳动了起来。 “我真服了,你喝了那么多,到底还有什么忘不掉嘛?我可是孟婆诶!孟婆!你知道什么叫孟婆!”一个小姑娘脆声喊道,“你侮辱了我的职业!” “你不是说自己熬汤之外,酿酒也是一把好手,还号称是千日醉,无梦亦无念,我这不是专门想试试?” “给你的就是千日醉!!”小姑娘气鼓鼓的,“你什么反应都没有,就是对我的最大的侮辱。” “那你就当我特殊点,再给我个千年醉好了。”女声更温和了。 小姑娘叉腰站在一棵黎槐树下,毫不退让,“酒鬼!!!最后一次!下次再给你带酒你还是一股脑喝了还嫌弃劲儿小,我就,我就再也不来了。” 谷中无风,茂盛的黎槐树却微微颤动,继而上头落下来一道身影,重紫色长袍跟着冥府特有的黎槐花跟着飘落下来。 林渡的心脏在这一刻重新落定。 那张熟悉的脸,阔别了一千多年的身影,完整出现在了林渡面前。 临湍转头,看向了谷口的方向,一眼落在了那道不属于鬼界的苍青色人影上。 她站定之后,认真端详了林渡一会儿,然后笑起来,“倒是有了点大人模样了。” 林渡忽然转脸,努力嬉皮笑脸,“我这个年纪在仙界,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 临湍摇头,“我知道你一直可以的,你什么都懂,也什么都能做得很好。” 林渡还站在原地,恍然如梦,直到临湍走向她,惊起潮湿的地面上停留的冥蝶,它们纷飞盘旋,最后落到了仙人的肩头。 而林渡也落入了那人温凉的怀抱里。 冥河之中时间归于静止,林渡却一直在逆流而上,时间冲刷掉她身上所有外物,但很多时候,洪流冲刷不走很多东西。 人是需要爱的动物,但从来不止于爱情,是长辈的关爱,朋友的友爱。 被爱滋养的小孩最富足,她可以放心去向前成长和求索。 林渡归来之时两手空空,满心缺失,可如今无论走到哪里,就算两袖清风,也总觉得自己富裕至极。 从前林渡以为感情这东西可有可无,这些无损于她的追求和强大,但这些迟来的感情,的确弥足珍贵,珍贵到让她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你一直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小孩。” 临湍轻轻拍着她的背,“所以不用觉得害怕,大胆做你觉得对的就好。” 林渡低头,“那万一我判断失误呢。” “不会。”临湍摸着她的头,“当时的正确,和后来的错误,不能一概而论,不是吗?” 林渡想,或许临湍什么都知道。 人站在湍急的江河之前,看着即将被冲毁的大坝,当下作出的决定,或许是正确的。 但时过境迁,洪水决堤之时,前人的举措,就是错的。 “你要学会接受,错了也没关系,一个人的认知不可能是全面的,哪怕是神明。” “做你当时觉得对的,你生性谨慎,做事周全,又最重责任,我信你,这是你当时能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哪怕未来是错的,你做好了承担的准备,就足够了。” 以史明鉴,终成来路人。 “您……什么都想起来了,对吗?”林渡忽然开口。 临湍什么都没解释,用力抱紧了她,良久方才松开,继而看向了林渡的眼睛,“我是你的前人,后来人观前人,前人悔之晚矣,却不当叫后人生怯心。” “我没法忘掉那些景象,那些神社里被困住的魂魄,那些灾害和贪婪罪孽,那些我拼命想要解开束缚,却最终成了邪魔的魂魄。”临湍看向林渡,声音温和,“我本以为,献祭补全天道,已经是我最好的归宿了。” “林渡,我听说,你现在是三元九府的道君,那浮生扇和梦笔,可以判定一个人的功过和得失,不如,也让我进一次吧。” 林渡怔愣许久,“您,要进吗?” “你没办法判定我的功过吗?”临湍看着她。 林渡的心诡异地沉静了下来,这是一个,对她们两个人都好的事。 她从飞升上界之后,发现一切的根源,的确在堕神后土身上,更在万民之恶上,临湍是后土的转世,她在最初的时候没有记忆,她也没有做过那些事,所以林渡可以放心大胆地对开阳说临湍没错,洞明界不该封。 可如今的临湍,是有了全部后土记忆的临湍,即便不再是后土,那些记忆依旧困扰着她。 无论亲疏敌对,林渡都该成为天平,衡量世人功过,降下罪福,是她的责任。 林渡抬手的一瞬间,神荼和孟婆同时看向了这个仙人。 孟婆似乎想要上前阻拦,却被神荼拦下,摇了摇头。 “林渡她虽然讲情面,但终究是天官,她手中的先天灵宝,调令的可是天地规则和神力,代行神职,你我不好插手。” 孟婆瞪大眼睛,“你是鬼帝诶,鬼帝不应该比道君还要厉害一层吗?” 神荼认真思索了一下,“真打起来的话,五五开吧。” 孟婆瞪大眼睛,“那林渡听起来可以啊,不过也不是没有赢的机会啊?” “五成她打得我直接输,五成她敕令诸神,我间接输。”神荼说道。 孟婆:……? 那边浮生扇已经宝光大亮,临湍的身影消失不见。 林渡原地坐着,无数冥蝶落在她的周身,她也不去看,只是仰头看着浮生扇和梦笔,体内的仙力和神识源源不断勾画出了临湍的一生。 如果浮生扇判定她是临湍,那此后,当只有一个临湍的鬼修,如果判定她是后土,那就承受她该承受的罪罚。 临湍的一生,很漫长。 漫长到孟婆因为擅离职守被抓包带走了,神荼也觉得无聊,看林渡满身的仙力一点点减少,又不好走,只能在她旁边玩儿九连环。 神荼生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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