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三日之后我们再走。” 秋杏点头称是。 稍过了一会儿,便有小沙弥送来一桶酸梅饮,沈澜尝了一口,笑道:“味道尚可。”说罢,便招呼院子里外的护卫,来喝酸梅饮。 这原就是题中应有之义,自三年前起,一入六月,每两日府中亲卫便能喝上厨房送来的酸梅饮。 这可是沈澜提议的。 沈澜笑了笑,对着陈松墨道:“待诵完了经,还得劳烦诸位送我前去山西,沁芳在此谢过诸位了。”说罢,竟屈膝行礼。 陈松墨一惊,即刻侧开半步避开,连忙道:“职责所在,焉能得夫人一个谢字?” 其余几个护卫也纷纷拱手,只说些“不敢,夫人尽管吩咐”、“夫人说笑了”云云。 沈澜头戴帷幕,只从桶中舀了一碗酸梅饮,一口气喝的一干二净:“以酸梅饮代酒,先行谢过诸位了。” 见她这般,一众亲卫也多是爽快人,即刻一饮而尽。 陈松墨更是放心,夫人自己从桶中舀出来的,且亲口喝了,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 他一饮而尽。 沈澜笑了笑,便起身回房。 傍晚,天气依旧闷热,半扇凉风都无,连院子里的柳叶都被晒蜷曲了。 沈澜见状,便叫厨房又送了一桶酸梅饮到她房中。只背过身去,从抹胸中取出蒙汗药,尽数撒入了那一桶酸梅饮中。 “叫院子里的护卫们都来吃罢。”沈澜吩咐道,“秋杏,你是个女子,且先盛一碗出来,不好与他们一个桶里吃喝。” 秋杏心里感激,便唤来几个护卫,一同将酸梅饮抬出去。陈松墨并未起疑,夫人与众人分食一次酸梅饮以示亲近、感激、笼络之意,哪里有日日与下属兼一群男人吃一个桶里东西的。 沈澜凭窗而望,见院中护卫尽数将酸梅饮分食殆尽,这才放心下来。 过了一会儿,众人都渐渐昏沉起来,不过片刻功夫,便倒了一地。 徒留下未曾吃下酸梅饮的秋杏面色发白,差点惊声尖叫起来。 沈澜怕秋杏体弱,单独饮用导致药效提前发作,便只好将她留到最后。 此刻她背手带着一把小凳子,正欲靠近秋杏,趁她不注意,往她头上砸去。谁知秋杏慌张之下,竟还想着护主。 “夫人!夫人!这帮和尚不对劲!我去找人!找人!” 可怜见的,脸色都被吓得发白,腿也软了,不过是靠着一口保护沈澜的心气勉力支撑罢了。 沈澜心里叹息,懊丧自己没了背后下手的机会。她干脆扔下小凳子,取出桌上为她留下的酸梅饮,安静道:“是我下的药。” 秋杏一下子傻在原地。 沈澜不疾不徐道:“你为我做的衣裳,你与我是同谋。若我被抓,爷必定不会放过你。” “你若尖叫起来,我便将你打晕在地。” 秋杏人愣愣的,只是脸色越发煞白。 “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喝下这碗酸梅饮,与地上躺着的这些人一般,做个被我蒙蔽的人。” 秋杏愣了一会儿,劈手夺过那酸梅汤,一饮而尽。 沈澜轻笑,她知道秋杏是个聪明人。不像宝珠,死心眼子。 弄晕了秋杏,扒走众人身上的钱袋子,取出陈松墨房中尚未来得及给高僧的官皮箱。 换上那件与裴慎一模一样的石青�[衫。 回望院中,沈澜心里复杂难言。 她前几日试验药效,蒙汗药入酒药效最好,且酒味辛辣,掩盖住了微苦味。清水药效最不好,苦味最明显。酸梅饮口感酸甜,也能遮蔽苦味,却药效一般。 可沈澜没得选,她不能用酒,因为陈松墨绝不会允许众人执行任务期间饮酒,尤其是沈澜还有用混酒迷惑裴慎的前科。 无可奈何,只能选择酸梅饮。 却没料到,她三年前给自己留下酸梅饮做退路,终究还是用上了。 沈澜叹息一声,兀自奔入了浓浓的夜色里。 第43章 沈澜借着夜色遮掩, 只一路奔波下山。 她测过药性, 酸梅饮约可以让自己昏睡上大半夜,而陈松墨等人俱是气血充盈的精壮汉子, 保险估计, 两个时辰便能醒。 所幸根据裴慎所言,这金龙四大王既是运河水神,其庙宇必定就建在运河不远处。 沈澜靠着士商类要中的程图, 只下山后顺着官道又是跑, 又是走。她身上除了一件�[衫、些许钱财之外, 再无他物。 此时月明星稀,夜里闷热, 沈澜深一脚,浅一脚, 只走得满头大汗, 气喘吁吁。 约摸赶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通州驿码头。 通州驿码头是整个京都最大的码头, 沈澜放眼望去,见茫茫河面上舳舻千里,帆樯如林。夜里成千上万的船只,不论大小,尽数燃起气死风灯,灯火烁烁。 放眼望去,天上繁星,地上舟楫,交相呼应, 好似星子天上烁, 舟在镜中游。 沈澜略有几分惊异。三年前她随裴慎从扬州赶赴京都, 却偏偏转道山西,何曾见过通州驿这般繁忙热闹的景象。 尤其是夜里,黄船上有太监押送三大殿木材,三三两两谈笑风生,吃水极重的三层高漕船旗帜招展,塞满了粮食,漕丁持枪林立船头,快船上锦衣卫往来奔波,还有赴任的官船、民间货船客船小舟……四方口音交杂,八方货物齐聚。 沈澜一时间竟深呼吸一口气,腥气的河水夹杂着嘈杂声调,那是被关在深宅大院里一辈子都看不见的景象。 沈澜回过神来,立于河边悉心观察了一会儿,便见有三两客商结伴于一艘小舟中下来,即刻就有脚夫们迎上去,只追缠着客商。 沈澜见状,二话不说走过去,拱手笑问道:“敢问诸位,方才那艘船,船价几何?” 那几名客商俱是生意人,出门在外,自然是结伴同行,见沈澜孤身一人,穿着�[衫,肤色白皙,看着便不像强人,于是笑脸迎人道:“我等从杨村驿来,一人三十文。” 沈澜回忆了一番士商类要中的程图,这杨村驿在去往天津卫的路上,往下,方能过沧州、德州,紧接着再一路南下,途经三十余个驿站去往苏州。 她又想了想那船只大小,此舟不大,这般吃水浅,夜里寒风朔朔的船只,哪里敢走长途,故而运送到京都与天津卫之间的杨村驿,已是极限。 想来这些客商的话是真的了。 沈澜又道:“不瞒诸位,我欲夜渡,只是不知那船家可曾有过不轨之举?” 那客商自己也是出门在外,提心吊胆的,闻言难免心生同情之意,只道:“我等从杨村驿来,这船家尚算规矩。” 沈澜便拱手笑道:“多谢诸位了,预祝诸位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那几名客商便大笑起来,几人寒暄了几句,便告辞离去。 沈澜便快走几步,那撑船的船夫刚送客商下船,便见有个白净的后生过来,只笑脸招呼道:“去杨村驿,小公子可要去?” “敢问船家,船资几何?”沈澜笑问道。 那船家瞥了眼沈澜,道:“一人三十文。” 沈澜便晓得这船家尚算老实,却依然竭力装出一副没钱样。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倒了倒,只倒出四十文钱来。 又一个一个地数了三十文,一字排开在手上,复又数了一遍,这才递给船家,讪讪道:“囊中羞涩。” 船家一面心里鄙夷,心道这穿得人模狗样的,竟也是个穷酸书生。一面又感叹世风日下,如今这穷秀才都不穿炼熟苎布做的�[衫了,人人都穿上湖绸装门面。 只是生意人哪里会露出鄙夷,只笑道:“小公子且等等,待这船上人稍多些,便发船。” 语罢,竟全然没有提起路引一事。 沈澜心跳稍缓,想来也是,这老船夫哪里识字,装模作样看个大概反惹人嗤笑,又难免有客人嫌他多事,还不如不看。 月亮渐渐高悬起来,沈澜眼看着身侧已有了稀稀拉拉一人夜渡,是穿着一双僧鞋的道袍男子。可除了这男子之外,竟再无他人。 眼看着老船夫正欲再等,沈澜情急,焦虑之下开口道:“老叔,可否能发船了?” 那老船夫摆摆手道:“再等等。” 沈澜焦虑道:“老叔,不瞒你说,我原籍京都,只是父母皆在南京做些小生意。八月秋闱,我欲返回京都参考,谁知刚到京都没几日,身侧书童水土不服病重,我忙的焦头烂额之时,竟又接到同乡带信,只说我祖母病重,我心中焦急,只将书童托于同乡,又实在等不及,方才欲夜渡回南京。” 沈澜哀求道:“老叔,不瞒你说,我那书童病重,钱尽数留给他治病了。付了船资,如今身上只余下十文钱了!到了天津卫我还得乘夜去寻一友人饶些路费。还请老叔发发善心,速速发船罢!若我晚了,恐怕见不上祖母最后一面了!” 那船夫听她这般哀泣,只犹豫不决,这会儿发船,只两人,也赚不了几个钱。 “船家,我也等的不耐烦了,你到底能不能开船?”那一旁的男子也想早早发船,催促道。 沈澜见那船夫犹豫不决,便添了最后一把火:“若老叔实在不肯,还请老叔将三十文尽数还于我,我另寻他人便是。” 到手了的钱哪里有往外吐的道理!那船家方才还犹豫不决,这会儿已点头道:“也罢,左右这会儿深更半夜的,也无人了,二位请扶好,这便走喽!” 说罢,老船夫只拿竹篙一顶,撑开船只,改为摇橹,船只便离开码头,顺流而下,只往杨村驿而去。 沈澜坐在船棚里,望见一江明月,千里灯火,河面茫茫如镜,时有飞鸟掠过。 码头上的汹汹人潮、富贵荣华却束缚她的国公府、这座庞大繁华的京都……一切的一切,都逐渐远去了。 沈澜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船舱里发怔,同行的男子夜路无聊,便搭话道:“小公子可有功名?” 沈澜心知陈松墨已快醒了,心中焦虑,只强打起精神来交际:“庸碌之人罢了,”绝口不提什么秀才举人,万一对方追问她在哪里读书,可是生员,未免露馅。 那男子见沈澜谈性不浓,也不好强求,只靠做一旁,竟哼起小曲儿来。 “汗巾儿止不住腮边泪,手挽手,我二人怎忍分离……” 悠悠扬扬,似有人在耳旁唤他。 “头儿!快醒醒!快醒醒!” 紧接着,一杯冷茶泼在了陈松墨脸上。 陈松墨勃然大怒,宰相门前七品官,他何曾受过此等大辱,只愤然睁眼,忽见柳子神色焦急:“头儿,夫人不见了!夫人不见了!” 陈松墨一时间瞳孔微张,猝然起身,只见地上躺着几个亲卫,并一个丫鬟秋杏。 夫人不见了。 他一时间已头晕目眩,夫人跑了,爷那里该如何交代?一想到裴慎,陈松墨竟在大夏天,生生打了个寒颤。 柳子功夫最高,最先醒来,他见陈松墨已清醒过来,便焦躁道:“头儿!现在怎么办?” “先去将其余亲卫唤醒。”陈松墨冷静下来。如今传讯爷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先追一追。若能追回来自然最好,若追不回来,只怕…… 思及此处,陈松墨见亲卫们俱已醒来,便冷冷道:“柳子,你带上小九,一同去把庙里做、送酸梅汤的那几个和尚抓起来拷问一二,钱平安,你留下将秋杏弄醒,问问她夫人近来可有异处,可知道夫人去向。其余人等,即刻跟我走!”说罢,提刀快步离去。 骑马沿着官道疾驰了一段,陈松墨再度吩咐道:“这金龙四大王庙毗邻通州驿,夫人极有可能去了那里坐船。只是保险起见,丁六,你带几个人沿着官道往回搜,注意,两侧如遇荒草野庙,势必要仔细搜捕。” 语罢,自己带了几个人快马赶去通州驿。 就在沈澜刚走约半个时辰,陈松墨便已到达通州驿站。 码头两侧船来船往,陈松墨心知今日要寻到恐怕是极难了。 只是到底不甘心,便寻了几个船家来问。可一个码头里,运人的小舟何其之多,人来人往之间,兼之夜间天色不明,谁又见过沈澜呢?或是见到了也无人在意。 只陈松墨咬着牙,到底不甘心。心知爷将这桩差事交给他,却办砸了,只怕要挨上几十军棍。挨打也不算什么,可若此后再不得重用,那才难捱。 偏偏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办法,爷不在,没爷的吩咐,他不敢动用太多人手追捕。 “刘任,你速速传讯爷。”陈松墨咬着牙道:“只说夫人前往金龙四大王庙参拜后失踪。” 刘任点头称是,即刻跨马扬鞭,直奔国公府。 见他离去,陈松墨只叹息一声,望着月色渐清天将明,沉沉不语。 数次分兵后,一旁只剩下两个亲卫,其中一个叫田丘,见陈松墨只立在这里一动不动,便问道:“陈头儿,咱们不追了吗?” 陈松墨冷静道:“自然要追。只是得先等爷吩咐。” 等爷传讯回来,告知他可以动用哪些人手方能追捕。否则一旦出了纰漏,牵连到了战场前线的爷,陈松墨只怕自己万死难辞其咎。 田丘不同意,只道:“船运速度极快,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夫人恐怕已在百里之外了。若等爷的消息回来,已来不及了。” 语罢,又劝道:“咱们可先行探查一二,好歹也得先探到夫人消息啊。”见四下无人,田丘低声道:“况且锦衣卫那里或可查问。” 陈松墨摇摇头,不说话了。 田丘不知道,他自然是知道的。爷之前叮嘱过他,只说锦衣卫陆指挥使近来自身难保,若无要事,暂时不要劳动锦衣卫。也不知朝中又发生了什么动荡? “陈头儿,便是不问锦衣卫,问问这通州驿的几个埠头也好啊!”那些个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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