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便告辞离去,绝口不提什么借兵、开矿的事。 裴慎心知肚明,王俸也知道,靠他三言两语就想让裴慎借兵,有这本事,他早混成秉笔太监了。 此行不过是想索贿,加之试探一二,看看裴慎就加征课税一事态度如何。三来也提醒裴慎,最好作壁上观。 “哦对了。”王俸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笑道:“洞庭湖匪寇丛生,事不宜迟,裴大人还是速速去襄阳剿匪罢。”好把武昌给他腾出来。 说罢,大笑离去。 裴慎尚未如何,一旁护卫的林秉忠已是双拳紧攥,怒意腾腾。 待王俸一走,林秉忠怒道:”什么狗东西!这般放肆!” 竹叶玛瑙祁阳石屏风后,石经纶低声道:“大人,此人一朝得势,太过猖狂。可要给他吃些教训?” 裴慎未曾说话,只侧身望去,见疏窗外天色黑沉,狂风渐起,吹得草木零落、满庭肃杀。 此时沈澜恰好也在与手下的谷仲、张东、彭弘业、龚柱子等人谈论王俸至湖广一事。 谷仲忧心忡忡道:“这可如何是好啊?要不要寻其余粮商商议一二?”这样的事,总是人多力量大的。 沈澜摇摇头:“我们是民,挡不住当官的。”为今之计,只盼着交上去的两万石保护费能有用。庇佑住沈澜及她手底下的百姓们,让众人安然无恙地度过这场矿监税使风波。 “既然咱们挡不住,那躲开便是。”张东急促道:“夫人,洞庭湖岛上足足存了五千石米粮,可要上去避一避?” 龚柱子连连点头,又愤恨道:“朝廷已经不是头一回派什么矿监税使了。那帮太监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加征店税、渔税、矿税,所过之处,百姓家破人亡。” 沈澜摇摇头,神色凝重道:“一来矿监税使必定是各府都有的,去了哪里都躲不掉。相反的,武昌我们好歹经营了六年,在此地保不齐还有还手之力。” “二来我没去巡抚府赴宴,对外宣称自己病倒了,此时决不能去洞庭湖。”否则不能赴宴,却能去百里之外的洞庭湖,那简直是当面打巡抚黎大用的脸。回头还没惹来王俸,便先招来黎大用。 听她这般说,谷仲难免疑惑道:“说来夫人当日为何不去赴宴?” 当然是怕裴慎也在那里。沈澜面不改色道:“听说前些日子,武昌知府的三弟刚给黎大用送了好些女子。我一个寡妇,不好与此等性喜渔色之人扯上关系。” 原来如此,谷仲叹息一声。他独有一个孙女,几将沈澜视作自己女儿,便劝道:“夫人还年轻,何必苦苦守着。” 沈澜不愿拂了他的好意,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见劝不动她,谷仲又道:“既然如此,可要将潮生送去洞庭湖里,避一避?” 一旁的彭弘业、龚柱子二人也连连点头。 沈澜摇摇头:“潮生不过五岁,又是童子,反倒不会出事。”语罢,她说道:“咱们手底下的佃户、船户、米行的伙计等等,家中凡有女眷的,不论美丑,叫他们只管藏好了,近日来不要出门。便是要采买米粮伙食,也叫男子去。” 别看太监是个没根的,淫人.妻女之事却屡禁不绝。加之手下所招募的各类恶棍,四处劫掠,奸淫妇女,而被淫辱者,最后的下场通常是自裁。 众人点了点头,沈澜又道:“这段日子来,发三倍月银,各处米仓多派伙计巡逻一二。若到了年底,所负责的米仓未曾失事,另有赏银。” 张东和谷仲纷纷应了一声。 接下来沈澜又一一提及了渔业养殖和运输,农业育种开垦等事情。待她将事情说完,已是黄昏日暮。 春寒料峭,朔风鞭竹,沈澜满腹忧虑,立于廊下,抬头望去,却见天上墨云翻腾,好似黛山倒悬,重重压境。 山雨欲来风满楼。 作者有话说: 1. 明代入赘的事情还是比较多的。多数是普通老百姓家里穷入赘。但也有仕宦家庭因为穷而入赘的。 还有一些目的特殊的:一是攀炎附势选择出赘。如明代解元邵升与权阉刘瑾侄女成婚,入赘其家。 二是军户子孙逃避军役入赘妇家;三是为免赋税入赘灶户之家。 四就是很奇特的一种,士子出赘他乡以妇家籍贯参加科考。(意思就是先入赘,然后去老婆家里的籍贯地考试,有点像高考移民)。 最著名的例子就是明代首辅申时行之子申用嘉,曾被人告发冒籍参加乡试。 申家原本是江苏吴县人,申用嘉却以浙江乌程县籍参加考试。对此,申用嘉辩解说: “吾入赘乌程,即可乌程籍,非冒籍者比矣。” ――《明代赘婚与赘婿研究》王超,郭姝婷 我写的时候想着宰相儿子入赘,可见沈澜一个普通百姓有个赘婿一点也不奇怪。 2.古代女性的名字是参考了《明代社会生活史》,原文:所谓的“闺名”对外往往是保密的,除了娘家的人知晓,或丈夫在婚前通过“问名”仪式方可获知以外,即使其子也对其母出嫁之前的闺名茫然无知。到了夫家,为人之妇,或以本家之姓行,或从夫姓。 所以裴慎不去问沈澜姓名是很正常的。 3. 明代万历年间曾经多次派出矿监税使,闹出民变――《湖广民变与晚明社会阶层的利益诉求》,方兴 第78章 春日里, 连下了三四天的雨, 沈澜不再让潮生去学堂,只带着他安安生生在家住了几日。 这一日中午, 沈澜正坐在榉木圈椅上, 翻阅一册《北堂书钞》,潮生趴在榻上,百无聊赖地摆弄着两个鲁班锁。 春风轻寒, 细雨淅沥, 秋鸢撑着一柄小皮纸油伞, 匆匆拿了五色蜡笺单帖来。 沈澜接过来一看,原是武昌知府的夫人邀她明日赴赏花宴。 下着这么大的雨, 外头还乱糟糟的,赴什么赏花宴? 沈澜摇摇头:“秋鸢, 去回绝来人, 只说春寒料峭,偶感风寒, 便不去了,改日必登门赔罪。”秋鸢得了吩咐,便又撑了伞出去回绝。 见秋鸢出去了,潮生便翻身下榻,哒哒地跑到沈澜身边,仰头看着她。 沈澜心知肚明,便点了点他鼻子,笑道:“潮生五岁了还要抱呀?” 潮生羞赧地扯了扯袖口,辩解道:“没有要抱。” 沈澜被他逗得发笑, 只一把将他抱起, 搂在怀中。潮生两只短胳膊勾住沈澜的脖子, 又拿脸颊蹭蹭沈澜的脸。 见他来撒娇卖乖,沈澜先是想了想,潮生近来可是干了什么坏事。转念一想,他最近都被自己拘在家中,哪有机会出去。 沈澜还以为小孩天性好动,潮生熬不住了,便笑问道:“可是想出去顽?” 潮生摇摇头,偷觑她一眼,这才低垂着脑袋,闷声闷气道:“娘,我上回跟官僧打架,是不是给你惹祸了?” 沈澜诧异:“你们同窗打闹罢了,哪里就惹祸了。”语罢,忽想起刚才秋鸢来送帖子。 潮生心细,必是注意到了从前这位夫人从未邀请沈澜赴宴,今日突然前来送帖,只怕潮生以为是知府夫人借机找茬。 “娘,我以后再也不和官僧打架了。”潮生闷闷道:“我让着他。” 沈澜心头一酸,见他眉头紧锁,很是忧虑的样子,干脆伸手揉了揉潮生肉乎乎的脸颊。 潮生哎呦哎呦的叫着,口齿含糊不清道:“娘、娘,我大了,不能揉。” 见他被自己揉得眉目间再无忧色,沈澜这才将他搂在怀里,细细教导:“潮生,如果今天因为官僧是知府儿子,你就要时时刻刻让着他,连挨打都不还手,那么来日,官僧遇到了巡抚的孩子,官僧是不是活该挨打?” 潮生想了想,摇摇头:“要是巡抚孩子不讲理,那也不行的。” 沈澜笑道:“这便是了,潮生,做人做事需不媚上,不傲下,中正平和。” 潮生点了点头,好奇道:“那娘,要是巡抚孩子不讲道理,怎么办?” 沈澜淡淡道:“那就帮他讲理。”官大一级固然能压死人,可这天底下也不是铁板一块的,总有政敌,总有起落。 便是沈澜初初起家那会儿,不是没碰到过欺凌她的地痞恶棍、贪官污吏。该打的打,该杀的杀,能送钱的送钱,能拉拢的拉拢。 她一个女子,一面传播仁善之名,一面又要立威,还曾下令处决过数个劫掠粮食、奸淫妇女的恶棍。 沈澜说到这里,心情复杂地摸了摸潮生的额头。她希望潮生快快乐乐的长大,又怕他不适应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 潮生挥舞着小拳头,笑嘻嘻道:“就好像我打官僧那样。”他把官僧打疼了,官僧最近都不敢来招惹他了。 语罢,潮生又笑嘻嘻问道:“那娘,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顽啊?” 沈澜从不糊弄潮生,认真道:“外头乱糟糟的,矿监税使来了不过几日,便带着一帮爪牙说要在武昌开征店税,当天就有数千商民聚众鼓噪,泼脏水、砸砖头,还有扔烂菜叶子呢。” 潮生想了想那副场景,忍不住笑出了声,捏着鼻子嫌弃道:“那帮恶棍,得多臭啊!” “外头乱糟糟的,潮生这几日便待在家中,不要出去,可好?” 潮生郑重地点了点头,又蹭蹭沈澜的脸,忧心道:“娘,外头好危险呀,你也不要出去了。” 沈澜点了点头,这才将潮生放下,任他跑到榻上,玩厌了鲁班锁,又去翻连环画。 见潮生翻阅地专注,沈澜便也继续看起书来。 安安静静的日子过了没几天,沈澜再度接到了武昌知府夫人的邀帖,随行而来的还有上回来过一次的余嬷嬷。 对方这一回到底没那么嚣张了,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笑问道:“沈娘子这身子可是大好了?”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况且三番两次来邀她,恐非好事。沈澜面不改色地咳了两声:“吃了药便好多了,只是还有些咳嗽罢了。” 余嬷嬷叹息一声道:“我家夫人邀不到沈娘子,也是可惜。” “四时俱有好风光,春日宴……咳咳……我赴不了,待到夏日芙蕖宴,我必去。”语罢,沈澜又以手握拳,掩在嘴侧咳了两声。 见她咳得这般厉害,余嬷嬷为难道:“不瞒沈娘子,我家夫人还邀了好些个商户人家。” 沈澜一愣,难不成是她想错了?此番宴会,是因为矿监税使来了,各家商户不好光明正大聚在一起,便遣了自家夫人去赴宴。 “既然如此,若我晚间服了药,能好些,明日便去赴宴。”沈澜到底松了口。若能在宴席上交换些消息也是好的。 见她答应,余嬷嬷笑了笑,告辞离去。临行前,惯例带走了些香�p米、西洋布、小龙团之类的赔罪礼。 第二日一大早,沈澜未曾带走春鹃,只叫她留在家中理事,看护着潮生,自己带着秋鸢和两个健妇、两个护院赴宴。 武昌富庶,数年前某一任知府曾在衙门内修筑过一座藏春园,此次宴席便设在这藏春园内。 只可惜战乱频频,武昌知府也不是什么有钱有势的,这藏春园便渐渐破败下来,只修葺了一部分,用于知府夫人待客。 今日,沈澜穿着挑边白绫袖衫,一条天水碧缠枝纹潞绸罗裙,云鬓缀着些米珠钿,斜簪了一根流云灵芝錾银簪。 她一路穿朱门,越绮户,立于亭前时,清丽似潋滟风荷,��艳如春醉海棠。 刚入亭中,亭中七八个女子便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果真美貌。” “美貌有何用?听说是招赘了夫婿,奈何逃难路上死了。” “成日里抛头露面的,外头人还喊她什么沈娘子呢。” …… 七八个女眷倒也不是指指点点,只是时不时看她两眼,再窃笑几声罢了。 如此这般,若是没经过事的小姑娘只怕已捱不住了。 可沈澜浑不在乎。相反的,她虽平日里多与男子交游,不曾见过粮商们的夫人,可此情此景,她已知不对。 这帮人蓄意将她骗来,只怕是一场鸿门宴。 思及此处,沈澜面不改色入得亭中,向上首的知府夫人庾秀娘屈膝行礼。 庾秀娘只端起茶盏,悠哉悠哉啜饮着,也不理她。 沈澜洒脱一笑,起身入座。她这般样子,倒叫众人一时愕然。 庾秀娘端着茶盏,暗自气闷,想给的下马威没给成,心中越发恼怒,张嘴便斥骂身侧的丫鬟:“没规矩的东西,我叫你起来了吗?!” 那丫鬟原本是立在她身后布菜的,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瑟缩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沈澜心知这是指桑骂槐呢,便佯装听不懂我,还好心劝道:“不过是个小丫鬟罢了,夫人与她计较什么呢?” 不知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庾秀娘冷下脸来,指了指身侧余嬷嬷道:“沈娘子不晓得,这余嬷嬷原是京里永宁长公主身侧的管家婆,被我请来教导府里的丫鬟婆子们,她为人最是懂规矩。” 沈澜心想,什么请来,恐怕是京都城破,这位余嬷嬷逃难来的湖广罢。 她正想着,却见那余嬷嬷上前两步,抬手狠劈了地上的丫鬟一巴掌。 满亭针落可闻,小丫鬟半张脸肿得老高,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庾秀娘这才悠哉悠哉,对着沈澜道:“没规矩的东西,便是这般下场。” 沈澜心有不忍,暗道这庾秀娘的性子怎得如此骄横,倒与那官僧如出一辙。她心知肚明不过是方才那个下马威没给成,这会儿庾秀娘借题发挥罢了。 “夫人说的是。”沈澜顺从道。 见她低了头,庾秀娘亲亲热热地牵起沈澜的手,笑盈盈为她介绍身侧七八个女子。 这个是哪哪的知县夫人,那个是经历、推官夫人…… 沈澜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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