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的光彩,拉长调子:“原来是善孝,别来无恙。” 崔徽一眼便认出了崔孝的真实身份。 无他,岁月太偏心这些能修炼的文心文士,崔孝这张脸仍维持着她最熟悉的样子。 相较于崔孝,她的变化大太多。 跟崔孝站在一起,比他还年长许多。 她冲崔孝行礼:“见过阿父。” 崔孝惊喜地猝然睁大双眼,眉眼间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他想上前但又畏惧,因为崔徽神情平淡。他太熟悉这个女儿,仅一眼便知道她仍抗拒自己,同时心中也有了疑惑。 看女儿的反应,她不意外会遇见自己。 这是不是能说明,她冲自己来的? 顾池视线在父女二人之间切换。二人心声都未透露关键情报,他只能从崔徽这边听到零星几个重复词汇,这对父女关系不太好。 “……克五怎会与祈中书同行?” 崔徽道:“来寻阿父。” 崔孝身躯一震,脑中浮现一个揪心猜测:“你、你终于肯来见为父,莫不是你娘……” 他还记得夫妻决裂合离的场景。 妻子直言此生都不想再见他。 女儿和儿子最亲近母亲,也跟着走了。依照孩子的性格,若无必要不会来见自己。 “不,不是因为阿娘,来见你是我自愿的。”崔徽看着崔孝那张比自己还年轻许多的脸,实在是找不回当年孺慕亲昵的状态,语气也生硬,“来见你是为了点正事。” 崔孝刚落地的心又吊起来。 这个事儿不会跟祈中书有关吧? 女儿跟他一起来见自己,莫非有情况? 他颔首:“嗯,那到我那边说吧。” 不止崔徽跟上来,顾池和祈善也来了。崔孝想要赶人送客,崔徽却说此事与祈善有关,他要在场,顾池纯粹是来凑热闹。崔孝是他御史台的人,自己可不能让崔孝吃亏。 崔孝刚坐下,崔徽便开口,甚至不给他时间准备招待茶水:“阿父可还记得曲谭?” 崔孝神情僵硬:“记得。” 这么多年都想着将曲谭剥皮做人鼓! 崔徽指着祈善道:“他就是!” 崔孝蹭得站起,望向祈善,瞳孔剧烈抖动,连手中刀扇脱手也不知:“你――” 还不待崔孝愤怒攀升至顶点,崔徽冷声打断他的情绪:“阿父,你难道以为罪魁祸首真是曲谭?如果是他,为何阿娘恨的是你而不是他?女儿也不觉得没了曲谭,咱们一家就能高枕无忧。您别忘了,阿翁是悍匪,阿娘是悍匪之女,祖上犯的大案可不少。且不说那位藩王早就被盯上,即便没有被盯上,在你筹划下走上那个位置,你得了从龙之功,咱们家这个根基又能安稳多久?阿娘阿翁乃至你的身份,哪一样不被政敌攻讦?世家高门哪个瞧得起咱们?阿娘只想粗茶淡饭一世,不甘心的从始至终只有你。你恨曲谭破坏你算盘,但没有曲谭,也会有这个谭,那个谭!” “不瞒说,女儿从未真正恨过他。” 一连串的话将崔孝砸得眼冒金星。 他支吾着想说什么:“不是……” “阿娘也没恨过曲谭。” 崔孝脸色青一阵紫一阵。 崔徽干脆利落道:“各为其主,生死由命,阿父应该比女儿更明白这个道理。这一切的源头在谁身上,这么多年还想不明白?” 崔孝被彻底驳斥和否定。 他神色颓然坐了回去。 连指甲何时在掌心留下月牙印记也不知。 良久,他叹气道:“克五专程来见为父这一眼,便只是说这些诛心杀人的话吗?” 崔徽道:“只是想让阿父不要再错。” 这一句让崔孝情绪再也压制不住! 他指着祈善厉声道:“他哪里无辜!倘若不是他,你的夫婿,我的徒弟怎会死?全寨上下的人怎会死?你阿娘怎会与我义绝?是,为父罪不可赦,他难道就清清白白?” 一夕之间,他什么都没了。 甚至连原先的名字都放弃了。 这么多年孤孑一身! 看到别人团圆,他怎能不羡慕不懊悔? 崔徽道:“阿父,我后来再嫁了。” 崔孝怔住。 崔徽:“我走出来了,婚后有了二子一女,阿弟也成家立业,阿娘这些年含饴弄孙……因为有了新的亲人,愈发觉得如今这一切难能可贵,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人。但这天底下又不止我们有血脉至亲,芸芸众生都有。今日来见阿父便是想消弭这桩旧怨。” 崔孝险些吐出一口老血。 崔徽叹气道:“阿娘这些年一直虔诚礼佛静修,希望能替自己和逝者赎罪,为孙辈积福。阿父既已入仕,效力康国,理当为国为民为君……莫要为了私仇而误了大局。” 她说完,话锋又一转,苦笑着道:“真要说苦主,阿娘与女儿才是最大的苦主。” 崔孝不是主犯也是从犯。 苦主才有资格讨债。 崔孝被这番话怼得心脏病都要气出来了。 偏偏他又理亏,不能发作。 他指祈善:“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祈善坐在一旁安静乖巧。 纯洁无瑕似一朵出水芙蓉。 崔徽的火力凶猛,自己开口反而坏事。 崔孝气得眼泪都要冒出来,声音竟有一丝丝哭腔:“……你、你真要气死为父。” 这下轮到祈善和顾池慌张了。 崔徽见状沉默,倒是见怪不怪。 她阿父的年纪比阿娘小,幼时又长得一张乖巧可欺的脸蛋,性格内向粘人,经常会被风风火火的阿娘弄哭。哪怕修炼之后有本事了,也经常哭,倒不是他爱哭,而是天生就这样,情绪激动就容易掉眼泪,不受控制。 为人父后,为了面子,他学会收敛情绪,只是在阿娘跟前不太奏效,她见得多了。 ��( ̄�幔�)�� 初一,吃了烤全羊。 那地方真的都是车啊,只有在节假日才能感受到人,真的多。 1041:流最多的泪,放最狠的话 崔孝右手握成拳抵着胸口。 眼眶泛红垂泪的模样竟有几分破碎脆弱。 祈善和顾池齐齐挪开了视线。 看同僚的热闹也要有分寸,若失了分寸惹恼对方,啥时候被记恨报复都不知道。祈善好不容易借崔徽压制崔孝,再不见好就收,崔孝真跟自己撕破脸,受伤的还是主上。 崔徽平静又坚定看着崔孝。 崔孝捂着心口好半晌才缓过劲来。 泪痕温度被空气带走,只剩缕缕凉意,提醒他多年老毛病又犯了的残酷现实。此刻的崔孝有种找条地缝钻进去的冲动――自己被女儿气得情绪激烈就罢了,还当着同僚的面落泪,同僚之中还有他记恨多年的仇家曲谭。 意识到这点的崔孝恨不得原地死了。 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崔孝也没办法杀人灭口。 “倘若这是你阿娘与你的选择,为父自当尊重。你放心吧,你不想为父做的事情,为父不会去做了,也不会为难祈元良……”他用帕子坚定擦去脸上的泪,讥嘲,“呵,祈元良,亦或者称呼你曲谭?你早认出老夫身份,却能隐瞒这么多年,小瞧你了。” 祈善悬着的心终于安全落地。 心情大好,自然不介意这种程度的讽刺。 起身冲崔孝作揖:“善孝大度。” 崔孝拂袖冷笑:“大度?老夫活这把年岁,第一次听到有人夸老夫大度。用不着你给戴高帽!克五出面,老夫不跟你计较以前的仇,但以后呢?日子还长!祈元良,只要老夫在御史台一日,你最好‘完美无瑕’一日。” “千万别让老夫抓到把柄!” “要是落到老夫手里?哼,好自为之。” 他一定会将祈元良往死里整! 祈善:“……”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啊。 自然耳熟的,前不久顾池刚放完话。 顾池戳戳祈善的手臂,给他: 前脚被御史大夫拔剑警告。 后脚又被实权上的二把手出言警告。 御史台双剑都盯上他。 顾池: 祈善没好气回应: 要是怕了,他何必到处结仇? 要不是考虑主上基业,他早弄死崔孝了! 也许是崔孝配合态度良好,崔徽对他脸色好了不少,他旁敲侧击打听阿娘的事儿,她也愿意回答。在崔孝这边,一直都是妻子排第一,儿女紧随其后。听崔徽的意思,儿女在这些年都各自成家,有了下一代。对于未曾谋面的孙辈,崔孝的热情就淡了许多。 只是例行问一下年纪、数量、性别――以他跟妻子儿女的关系,这辈子能不能见到孙辈还是个未知之数,打听太多反而会伤心。 知道儿子儿媳和睦,子女聪慧就够了。 “你的夫婿没陪你来?” 他没忽略女儿风尘仆仆的模样,也看到她双手劳作的厚茧,猜测女儿这些年生活条件清苦也不稳定。心疼之余也迁怒陌生女婿。 崔徽道:“女儿与他和离了。” 崔孝怔了一下,扬高声音:“和离了?” 怒道:“他叫什么?祖籍哪里?住哪里?他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与你和离?你为他生育二子一女,他与你和离,让你在外漂泊流浪?这个狗东西现在死了还是活着?” 就算是分开也是女儿与他义绝。 和离? 真是给这男人脸了。 崔孝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杀意。 看得顾池咋舌。 这杀意可不是放着吓人,而是实打实的,崔孝是真的要杀人!自己与崔孝认识时间也不短了,还是首次看到崔孝这般悍匪做派。 呵呵呵,可不就是悍匪么。 崔孝打小就被他岳父捡回去当童养婿培养,在匪寨长大,身上没有匪气不代表他就是善类了。他干得出一言不合杀女婿这事儿。 崔徽道:“应该还活着。” 崔孝冷笑道:“那很好,他死定了。” 什么东西也敢辜负他的女儿? 崔孝再问:“他做了什么错事?” 崔徽道:“也没什么,不过是对他前妻有愧,帮了她一些忙,给人给钱给粮……” 她刚发现前夫跟他前妻有联系的时候,还以为他们藕断丝连,旧情复燃,毕竟前夫和他前妻分开不是因为感情不和。他们在感情最好的时候被棒打鸳鸯,彼此忘不掉正常。 后来辗转打听才知实情。 二人虽有接触,更多的还是合作。 这个合作还是夫家家族乐见其成的,公婆背地里也希望儿子跟前儿媳能再续缘分。 崔徽闻言只觉得可笑。当年狠心棒打鸳鸯的是他们,如今看到利益想撮合的也是他们,真是将儿子当倌儿用了。他们儿子现在再凑上去做什么?给前妻当没名分的男宠? 崔孝听了心火更盛,压都压不住。 眼泪簌簌地流:“前妻?还是个烂裆?” 一个词就将崔徽表情干裂开了。 祈善和顾池整个人都麻了。 崔徽硬着头皮道:“阿父!” 一回生两回熟,崔孝现在已经能淡定擦去眼泪,一边落泪一边镇定问:“不要袒护这种狗东西。你交代,他究竟是哪家的,叫什么。你不说,为父也有的是手段查清。你现在交代,他们家死多少人还能商量。你要是让为父自己查,他家连条狗都别想留!” 崔徽:“……” 她来见阿父,或许是个错误选择。 崔徽挣扎:“您孙辈还在他家呢,哪怕是看在孩子面上,也不必如此大张旗鼓。” 她跟前夫是和平和离的,还算体面。 往后不接触就行,犯不着再结仇。 “老崔家的种当然要带回来。”崔孝在祈善这里踢了铁板,火气正愁没处发泄呢。 崔徽见挣扎无用,干脆认了。 反正前夫家也不是那么好搞的。 说来也巧,前夫也姓崔。 百年前从崔姓大宗分出来的一支小宗。 迁族之后,在西南开枝散叶,族人齐心协力,让这一支崔氏一直维持着向上的发展趋势。在西南算是规模数得上号的大家族。 祈善三人眼底泛起不同程度的震惊。 顾池震惊程度最低,祈善次之。 祈善此前还纳闷,就算崔徽在她前夫运作下改头换面也会留下线索,结果却是“人间蒸发”、“杳无踪迹”,收尾太干净了,合着这夫家不一般。据他所知,崔氏这一代当家人也加入了众神会西南分社……真有意思!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他记得崔氏大宗可是“五姓七望”之一,也是“家世本位”的拥趸。西南大陆这一支又是从大宗分出来的,身上肯定有本家的毛病。这位当家人顶着压力跟崔徽成婚,究竟图什么?若是真爱,为何又痛快答应和离了?总不能是顾池那些离谱话本的套路吧? 祈善脑中蹦出好些个关键句。 渣男情动而不自知,一直对白月光念念不忘,对陪伴自己的妻子弃如敝履,明明爱得不行,但行动上却十分伤人。待妻子攒够失望,心灰意冷离开,渣男终于幡然悔悟。 祈善由此怀疑顾池就是没经验的雏。 爱与忠诚一样隐瞒不了的。 听到所有心声的顾池:“……” 崔徽前夫家的势力根本没将崔孝吓退。 他有的是耐心慢慢等待下手机会。 崔徽幽幽补上一句:“阿父可知他原配是谁?是如今戚国国主,现在崔氏与戚国王室互为同盟,想动崔氏就绕不开戚国王室。” 短短两句话暴露出来的情报却很复杂。 若是换做旁人,多半会好奇崔氏当家人原配怎么是男子,但祈善三人顶头上司就是沈棠。一瞬怔愣就反应过来,随即冷笑。崔孝一边抹眼泪一边道:“哦,老夫还当是谁,原来是西南那边的戚国,正好一起收拾。” 这可不是气话,而是真话。 沈棠与北漠开战,几个邻国就不安分。 吴贤的高国最先撕破脸皮,西南邻国也蠢蠢欲动,小动作不断,俨然有动手架势。高国这一串骚操作,背地里也有西南手笔。 哪怕没崔徽,西南也要收拾。 西南都收拾了,戚国还能例外? 崔徽:“……” 前夫这条命似乎要悬了。 罢了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崔孝将崔徽安顿下来。 他好不容易与女儿重逢,哪怕没什么父女温情,但能留在身边多见几面也好。崔徽被安排在河尹浮姑城,此地距离大营不算很远。连日来舟车劳顿,崔徽睡了一个长觉。 醒来已是暮色四合。 腹中饥饿,临时落脚处没什么吃食。 她打算出去转转,看看有无吃的。 没走多远,隔一条街便是夜市。 “很热闹吧?以前更热闹。” 祈善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 他看出崔徽的疑惑:“以前住附近。” 崔徽注意力还在他上一句。 以前更热闹? 那是怎样的盛景? 因为外头打仗,即便是治所浮姑城的人口也少了不少,但看行人商贩的表情,眉眼间并无惶惶不可终日的忧愁。崔徽饿得不行,祈善请客,她便不客气地敞开肚子吃饱。 心满意足地用帕子抹嘴。 “真是个好地方。” 她还想说什么,祈善抬手示意她不要说。 崔徽循着他视线看过去。 面馆角落坐着个普通庶民。 “怎么了?” 祈善道:“他刚刚在看你。” (ノ ̄�� ̄) 初二接待亲戚,家里都是人,喝酒喝到九点多,香菇有点遭不住…… 1042:又是故人(上) “在看我?” 崔徽闻言不由得仔细去看那人。 对方相貌普通,属于丢到人海就找不到那种类型,她也不记得自己见过此人,不过祈善是文心文士,他的直觉不得不信。崔徽压低声音询问:“你确定他刚刚在看我?” 若自己还是二八年华,或者能像阿父他们青春常驻,她还能自恋一句对方看自己是因为她颜色好,但自己并不具备二者,打扮装束都很普通。此人不注意同行的祈元良,反而看自己,这就有些意思了,难不成真是奔着自己来的?崔徽脑中想了圈也没头绪。 祈善点点头,给了随行暗卫眼神。 那人发现崔徽看他,寻借口起身要走。 刚走到面馆不远处巷口就被人拦住。 他神色慌张:“你想做什么?” “呵呵,走一趟吧。” 与此同时,祈善和崔徽平静用餐。 崔徽眉头始终不曾舒展。 祈善问她:“你是猜到他身份了?” “有可能是崔氏的。” 祈善诧异:“你的前夫?” 崔徽点点头:“极有可能是他的人,虽然和离了,但分开的时候也算体面平静。不管怎么说,我也曾是崔氏主母,是他继承人的亲生母亲,哪怕是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我也不能出事,不能给孩子们留下污点。基于这点,他暗中派人保护我也是可能的。” 这个世道太乱了。 自己虽有些拳脚功夫,但碰上武胆武者也不是对手,敌人数量一多也要栽。在外流浪这些年不是没碰见过危险,她起初也以为是自己足够谨慎、运气够好,如今想来,或许也有前夫派人暗中保护自己的功劳?崔徽隐约有猜测,但没有证据,也不好下判断。 祈善:“听着还有几分人模狗样。” 崔徽冷笑一声:“也许吧。” 她的这位前夫是真正的世家族长。 若是大婚前,她还有几分对男女情爱的向往,也感动于前夫为了自己,顶着门不当户不对的压力给她正妻之位,婚后多年也不曾纳二色。一个男人能为自己做到这一步,自己不是他的真爱是什么?但婚后的一些经历让她看清楚,自己太将自己当一回事了。 真爱或许是有的。 但跟家族、利益相比又微不足道。 提到不开心的事情,原先勾得她胃口大开的面汤也没了滋味,她匆匆吃了个饱,想去置办一些生活物件。祈善道:“路我熟。” 尽管祈善离开浮姑城也有不少年了,但城内建设都是在当年基础上精修的,一些铺子还是当年模样,甚至有好几家老板认出他模样,或激动兴奋,或诚惶诚恐,无一例外都给祈善打了折扣。祈善并未占这点便宜:“正逢战时,小本生意做着也不容易……” 他全部按照原价付款。 崔徽跟在身后,看得啧啧称奇。 她没想到祈善离开多年还有如此声望。 自己与祈善同行,不少人还误会她是祈善的家眷,一口一个夫人喊自己。以她掌管崔氏中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些商贩老板开的价格都接近成本价,还恨不得买一送一。 祈善道:“我也没想到。” 二人拎着战利品,满载而归。 祈善将她送至临时落脚的院子,不厌其烦地耐心叮嘱道:“你先在这里住着,有什么缺的就喊人去置办,遇见解决不了的麻烦就去大营找我,或者找你阿父。随着局势紧张,浮姑城的高国眼线也会越来越多,若无必要,尽量不要出门,以免陷入危险。” 崔徽一一记下。 冷不丁问他:“你是因为愧疚吗?” 祈善位高权重,这些事何须他亲力亲为? 除了愧疚,崔徽也想不到其他。 “有点愧疚,但更多还是因为感激。” “感激?因为我出面帮你劝住了阿父?” “这只是一部分,还要谢你当年开解。” 他一向爱憎分明。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唯独崔徽的恩,他以伤害回应。 “谢谢我当年的开解?但是,这也不影响你之后的决定。”崔徽发出无奈苦笑,“你、阿父、我的前夫,也许还有我的儿子,你们这些野心勃勃的人,似乎天生就在追逐利益和权利,知道如何权衡利弊。只要回报足以动心,便能牺牲任何人和事物……” 作为被牺牲的一方,她只能被动承受。 祈善只能选择沉默以对。 就在二人气氛僵硬的时候,一道人影悄然出现,祈善望向来人:“查出什么了?” 崔徽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 来人:“那人确实有问题,只是……” 祈善似乎明白了什么。 使了个眼色,示意进去再说。 祈善本以为只是凑巧抓了条小虾米,孰料扯出不少大鱼线索:“说,怎么回事。” 来人详细道来。 被抓的那人确实是眼线,但不是崔氏派来的人,而是隶属于梅氏家臣。祈善听到这个姓氏,并未第一时间联想到当年故人,毕竟天底下姓梅或者同音姓氏的人太多太多。 倒是崔徽蓦地白了脸色。 祈善注意到她:“梅氏,你认识?” 崔徽颔首,脸上浮现些许苦涩味道,无奈扶额:“若没有猜错的话,这个梅氏应该就是她没错了。我那位前夫和离的原配,她身边有个得用的左膀右臂,此人就姓梅。” 祈善:“……” 这关系听着怎么这么复杂? 他简单捋了一下,无语:“你的意思是说,是崔氏家主原先的夫人派人监视你?” 崔徽为难:“表面上似乎如此,但依我看,那位不像心胸狭隘,耽于情爱的人。” 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只要她想,崔氏家主也会是她的男宠,而自己不过是崔氏家主后娶的妻子。对方想弄死自己,太简单了。 何必派人跟踪监视? 未免太看得起她崔克五了。 事实证明,事情还真没那么简单。 眼线确实跟崔氏家主前妻有些干系,但不是奔崔徽来的。根据暗中刑讯逼供得到的消息来看,暗线坐在这里是为了跟上家接头。只是凑巧崔徽过来,而他认出崔徽身份。 崔徽怎么说也曾是崔氏主母,而崔氏又跟梅氏辅佐的主公有关系,梅氏自然而然会注意到崔氏主要成员。那名眼线是见过崔徽的,起初还以为是酷似崔徽的妇人,忍不住多看一眼,跟着才认出崔徽就是崔氏主母,身边跟着的男性也不简单,他匆匆收回视线。 可就是那么一眼,便让祈善注意到了他。 崔徽听得有些发懵。 祈善问:“你对这个梅氏了解多吗?” 崔徽回过神,努力回想梅氏相关的消息:“若真是那个梅氏,那应该是梅惊鹤。” “梅惊鹤?” 崔徽道:“我对她的了解多源于道听途说,也不准。只知道她是西北来的,祖籍似乎在四宝郡还是什么地方,因为战乱跟随家人一起来的戚国。她才情极高,没多久就成了王都世家贵女争相效仿的榜样,引来无数勋贵子弟倾慕。她与世家子弟交往颇多,之后入了王姬幕府,随王姬去了封地……戚国大乱,王姬率兵勤王,摄政辅助新君……” 新君体弱多病,三月就禅让退位了。 禅让对象就是那位王姬。 祈善回忆人物关系网。 也就是说,崔氏家主的前妻就是戚国曾经的王姬,如今的国主?他心中明了几分。 注意力重新放回这位梅惊鹤身上。 “如此说来,这位梅氏倒是奇女子。”对方的姓氏和经历,让他想到一个人,“我认识一个故人,过往经历跟她大致对得上。” 崔徽闻言,露出一抹微妙神色。 祈善干咳道:“我可没招惹对方。” 暗卫顺着这条线索继续盘查,只是那名眼线却在关键时期挣脱言灵控制,自尽了,己方所得情报有限。祈善道:“这名暗线不是要跟上家接头?伪装一下,去蹲上家。” 的伪装堪称天衣无缝。 只要能抓住所谓上家,线索就能续上。 祈善耐心等了一刻钟。 暗卫姗姗来迟,却只带回来一具尸体。 祈善走到担架跟前,掀开白布,露出一具还保留温热的尸体。崔徽凑前一看,仔细辨认几眼,倏忽小声惊呼:“真的是她――” 她去梅氏赴宴的时候见过这张脸。 问题又来了―― 梅氏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被抓住就干脆自尽? 究竟为了守住什么秘密? 祈善倒是想通了大半:“有意思。” 梅惊鹤如今为戚国国主效力,听崔徽意思还是心腹。如此重要人物,她的人不可能莫名其妙出现在浮姑城。联想众神会西南分社暗中的小动作,以及西南大陆国家的蠢蠢欲动,这些眼线究竟奔什么来的,一目了然。 崔徽不解:“什么有意思?” 祈善拍了拍手:“哪里都有意思。” 这事儿要尽快传回大营。 “将尸体看好,好好保存。” 在这个言灵世界,死者嘴巴未必牢靠。 只要上手段,尸体也能开口说真话。 康国最精锐的刑部人员还在赶来的路上,掐指算算时间,应该能赶在尸体情报消失之前抵达。祈善预备天一亮就回大营,孰料半夜时分,他被一阵喧哗动静从睡梦吵醒。 这阵动静是从河尹府衙传来的。 祈善赶忙起身披上衣裳。 “外头发生何事?” 暗卫匆匆赶来回禀。 重兵看守之下,两具尸体不翼而飞了! 这个消息并未引起祈善情绪,他似乎早有预料,摆了摆手:“此事我知道了,今日守夜的士兵可有看到盗窃尸体的歹人模样?” 暗卫道:“属下无能。” 放置尸体的屋子,里里外外都安排了人。 他们全程盯着,不曾阖眼。 两具尸体凭空消失。 现场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文气波动。 他们想循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结果转一圈又回到放置尸体的堂屋,这才知道自己被人耍了。再想找歹人,线索已断了干净。 祈善道:“罢了。” 暗中之人夜盗尸体,他早有预料。 “时候不早,先休息。” 祈善又去睡了个回笼觉。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这才慢腾腾回营。 回到大营就直奔伤兵营。 昨晚消失的两具尸体正躺在此处。 他昨夜让人寻了两具死尸伪装成梅氏的眼线,暗中让人将尸体提前转运出城,提前送回大营。他刻意在浮姑城停留一晚就是为了迷惑暗中的人,让他们误判自己留下是为了保护尸体。果不其然,尸体半夜就被盗了。 “主力何时能到?” 祈善好奇尸体有什么秘密。 居然值得对方冒险盗回。 “还有两日。” 祈善只能耐心等着。 想到梅惊鹤,他就不免想到吕绝。 “吕守生将军此刻在何处?” 如此好消息,应该告诉吕绝才是啊。 他算了算时间,想着的效果也该消失了,心下生出期待。不知道那位毒蜘蛛看到尸体大变样,会露出什么表情。 故人相逢,总要打个招呼。 梅梦没什么反应。 因为尸体刚被带回来,她就发现了异常。 昨日本该是眼线传递情报回来的日子,梅梦左等右等也没等来消息,过去接头的人也没回来,她便知道底下出事。起初还以为是自己暴露,一查才发现事情有些戏剧性。 她的人在浮姑城发现崔氏前主母踪迹。 对那个女人,梅梦印象不深。 只知道她出身民间,是崔氏家主顶着压力迎娶回来的妻子。主上得知此事,消沉了两日,嘲道: 如此情深,崔氏家主还是跟她和离了。 主上心情复杂,恼恨又不爽,道: 梅梦猜测: 主上不可能跟姓崔的旧情复燃,二人回不到过去,但架不住旁人揣测圣心。崔氏担心这位主母引主上不快,于是想办法将对方逼走也不是不可能。在梅梦看来,那位崔氏主母也是个可怜女子,万万没想到对方会坏事。 崔氏前主母为何会出现在浮姑城? 她身边的男子又是谁? 这些眼线可都是自己精心养出来的,这些年没出纰漏。只因多看一眼崔氏主母就被男人抓走盘问继而暴露,这未免过于可笑了。 一番调查,她的脸都黑了。 (ノ ̄�� ̄) 今天突然在作者群吃到一个好离谱的瓜啊…… 1043:又是故人(下) “这简直是荒唐!” 记载情报的纸张在梅梦掌心攥成了球。 上面的内容不断在她脑中盘旋闪现。 梅梦宁愿是敌人技高一筹,眼尖发现己方安插的密探眼线,也不愿意承认眼线暴露行踪就因为那一眼!她闭眸按揉发胀的太阳穴,平复内心憋屈情绪――从调查上来的消息来看,眼线在崔徽出现前一直隐藏很好,并无破绽,也不曾被浮姑城守兵发现端倪。 崔徽出现,眼线就诧异看她一眼。 就一眼,居然暴露了。 崔徽身边的男人派人盘查眼线。 只要盘查,眼线必然暴露。 截止这一步,若只是简单的询问盘查,眼线还能用丰富经验和精湛演技蒙混过关,偏偏盘查他的人不是普通人!祈善作为一国中书令,他身边的保护级别岂会简单糊弄? 眼线猝不及防被言灵短暂控制,吐露不少机密内容。尽管这个眼线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拼死挣脱控制,自绝心脉,但已经迟了。 这条暗线已经被人盯上。 后者还伪装成眼线去埋伏接头的上家。 要不是上家反应够快,足够机敏,恐怕祈元良还真能顺藤摸瓜找到自己。梅梦倒是不怕跟祈元良对线,她心疼的是耗费心血搭建的暗线废了,而一切源头仅是一个巧合。 这个认知让梅梦心中颇不畅快。 再不畅快也只能壮士扼腕。 她狠下心道:“收网,清扫干净。” 当断则断! 没有价值的东西就该尽早割舍。 手下有些心疼,迟疑道:“家长……” 梅梦神色冰冷:“现在不将尾巴清扫干净,难道要等人家拿证据上门兴师问罪?” 手下担心:“既如此,此地不宜久留。” 梅梦哂笑道:“走什么走?” 在暗线暴露的当下急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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