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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苦头。” 赵威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标下不怕疼的!” 哪有武胆武者不受伤的? 沉棠带着一身血去见吴贤帐下大将,那将领跟沉棠没打过交道,这回好不容易有机会,不敢怠慢。一听是沉棠帐下看重的小将受重伤,他疑惑:“可是缺医师?” 沉棠摇摇头,神情带着几分怜悯和心痛,柔声道:“不是,她想见见亲人。” “亲人?” 想见亲人为何来找他? 沉棠很快给出答桉:“是大义之女。” 将领变了脸色:“赵奉之女?” 沉棠撒谎,眼睛不眨一下,郑重道:“大伟伤势很重,军医已经过去。她虽是武胆武者,但修行时间尚浅,经验不如老将老练。此番被伤及心脉,武气受阻,还不知能不能撑过来……我想着若大义过来,或许能让她多点求生欲,还请将军帮忙传信。” 话里话外还暗示她帐下女性武胆武者很重要,少一个都心疼。若大义也不能让大伟撑过来,那好歹让他们父女见最后一面。作为一个仁慈主公,她非常有善心的。 那名将领听闻不敢耽误。 急忙派人传信主公。 吴贤收到消息也没有横加阻拦。 虽然赵奉最近给他带来麻烦,他也对赵奉生出意见,主臣二人疏远了不少,但他们也有过两不疑的美好时光。若让赵奉因为自己,错过跟女儿最后一面,那真完了。 吴贤不疑有他,传信给赵奉。 当帐外传来急促脚步,赵奉正无聊抠脚,听到动静也以为不是冲自己来的。 “赵将军,主公传信!” 帐篷布帘被掀开,他还懵着。 “主公有事?” 来人是主公身边的亲卫,他很熟悉。 对方来,表明是吴贤在找他。 赵奉心中正滴咕,便听那亲卫说了个让他如遭雷噼,瞬间腿软到滑下马扎的消息:“赵将军,前线传来战报,您女儿赵威重伤昏迷,性命危在旦夕,请速速过去!” 赵奉的耳边全是响雷。 耳朵听不到外界其他声音,当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在赶往前线的路上。胯下战马的速度提升到极限,迎面而来的劲风刮得他的脸生疼,脸上还有好几道干涸泪痕。 他感觉这具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全凭本能控制缰绳。 几次还险些被战马颠下马背。 这种失误搁在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将身上,几乎是不能想象的,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了临时搭建的简易营寨。赵奉几乎是连滚带爬跳下马背,看得徐诠心惊胆战。 “赵将军!” 徐诠急忙迎了上去。 正好接住赵奉软下来的身体,后者的脸白得吓人,比战场上那些尸体还惨几分。 “赵将军!” 徐诠又喊了一声。 这一声将赵奉的心神唤回来一点儿。 “文释,带我去见大伟。”声音虚弱又仓皇,大半体重压在徐诠身上,连迈动步伐的力气都没了,随着热泪再度滚下,他连字都咬不清楚了,“大伟……大伟……” 徐诠:“……” 哦,这回玩大了。 不过他不敢在这里将真相告知赵奉,将人连拖带拽拉到了一顶小帐篷,将人往帐篷内一推,脚底抹油,熘之大吉。呵呵,他怕赵奉反应过来,将气撒自己身上。 “大伟啊――” 赵奉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凄厉的哭嚎吓得赵威手一抖。 赵奉:“……” 赵威:“……” 沉棠:“……” 此刻的赵威正坐在床榻上,绷带从头顶一直打到上半身,只露出一双眼,左手端着黑乎乎药汁,右手拿木勺,沉棠坐在一张小马扎上面。二人齐刷刷看着赵奉一人。 就在赵奉想开口的时候,沉棠先发制人,笑容温和道:“大义这么快就来了?” 赵奉好一会儿才找回说话能力。 愣愣道:“嗯,末将来了。” 沉棠内心火急火燎,但屁股却是慢悠悠离开马扎:“既然你来了,我也不打扰你们父女团聚。昭德兄够义气啊,办事快。” 剩下的话不用多讲。 让赵奉自己脑补去吧。 赵奉愣愣抱拳,恭送沉棠离开。 他看着被撩起又重新放下的布帘,瞬间脑补→→的谣言进阶过程。万幸留着胡子,外人看不到他的脸色。 赵威也是鬼精的,眨了眨无辜明眸。 “阿父刚才是――” 赵奉挺直胸膛:“没什么!” 他将马扎拉过来坐下:“阿父听说你在前线受伤,特地过来看看,伤哪了?” 仿佛刚才来奔丧的不是他。 赵威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赵奉又脑补――估计是伤到不能言说的位置,但老父亲的提及,确实让女儿尴尬。他努力找补:“伤势不重就好,好好养伤,别留疤。” 赵威点了点头:“嗯,记下了。” 这时,赵奉低头看着脚下的泥巴,努力压下声音上的哽咽:“没事儿就好……” 祖宗的,吓死他了! 赵威看着赵奉刻意捂着额头,挡着眼睛,心下知道玩大了,愧疚得坐立难安。 不过她没忘记此行的目的,从枕下抽出徐诠给的书简密信:“阿父,其实我伤势不重的,养几天就能好。专程喊您过来是为了这件事情,这是徐文注郡守送来的。” 赵奉并未察觉女儿的异样。 只是好奇接过来:“徐文注送来的?” 赵威点头:“嗯。” 赵奉问:“什么事儿?” 一边问一边将没有拆过的封泥打开。 简书一甩,在手中摊开。 赵威一边摇头一边努力伸长脖子,凑过去一起看:“这个就不知道了……” 说着,父女俩一块儿沉默下来。 虽然是徐解送来的,但笔迹却是赵奉夫人的,是由她亲手所书!赵威敏锐注意到自家父亲握着书简的手在细微颤抖,脸色也阴沉得可怕,空气压抑得让赵威心惊。 “阿父――” 赵奉道:“放心,没事。” 将书简合上,一道掌风拍成齑粉。 赵威惊得坐直身体。 “为何要毁掉?” “不毁掉,难道拿去跟吴公对峙?” “但是阿娘他们――” 赵威抓紧膝盖上的布料,指节发白。 “为父有主意,你放心。” 确认赵威无性命之忧,赵奉这才放下心。掀开布帘看到还未离开的沉棠,他脚步一顿,轻声问:“沉君这会儿可有空闲?” 沉棠先是有些迟疑,跟着又点头。 “大义,随我来。” 有顾池在,身边有问题的眼线早被清理出去了。赵奉在她的地盘跟她私下对话,这事儿不会传到吴贤耳朵。不知何故,赵奉此刻心不在焉,沉棠喊了好几声才回神。 “走神这般厉害,可是遇见难处?” 沉棠嗓音温柔又充满关怀。 赵奉想起那封泥封没开的密信,清楚沉棠并未看过,自然不知发生何事。他叹息着吐出一口浊气,手还在抖:“方才收到一封家书……膝下长子被人重伤……” 女儿重伤是假的,儿子是真的。 沉棠心中一连咯噔了好几下。 她被祈善弄得PTSD了,听到这些破事儿就担心是他在背后搞鬼,表面上却没有任何异样:“令郎?令郎现在可还有碍?” 赵奉道:“命倒是捡回来了,只是……这件事情跟吴……主公有些干系……” 沉棠:“……” 天,不会真是祈元良搞的吧? 她硬着头皮追问。 “怎么又扯上昭德兄了?” 赵奉吐出口浊气:“犬子没什么天赋,此番就没带他来战场,只让他留后方看护家中老小。有人窥视家宅致使小儿受惊,他便跟人起了冲突,混乱间被打伤……” 说是监视其实都是好的。 实际上是赵奉的老宅被人带兵包围。 全家老小,只许进,不许出。 赵奉有个儿子,出生时难产,自小身体就不太好,一受惊吓就容易呼吸不上来,时常要请医师登门诊治。这次老宅被包围就将他吓得犯病,长子为请医师与守兵起了冲突。最后还是守兵怕闹出人命不好收场,这才派人去请医师,二子度过危机。 若非徐解出力,消息到不了赵奉耳中。 沉棠看着神情疲惫的赵奉,不知该如何宽慰,只是内心庆幸,这事儿应该不是祈元良干的。不然照他这个作死频率,阎王爷都要常驻他家门口:“大义的意思是?” “恳请沉君一助!” 809:小动作(下) 沉棠这边陷入了短暂沉默。 以她对赵奉的了解,他自己能扛的事决计不会麻烦第二人,更遑论说找其他势力的首领帮忙,这让他正儿八经的主公吴贤怎么想?跟她开这个口,用光半辈子勇气。 沉棠答应得很痛快。 “需要我做什么,大义尽管讲。” “凡我所能,皆无不应!” 她这个承诺给的很有分量。 赵奉还在她帐下挂职的时候,沉棠也曾有意招揽他,但他对吴贤一腔忠心不曾动摇,未曾想会闹到如今份上。如今优势在她,即便心里乐开花,但人设不能崩! 面上还得温言软语地劝说赵奉。 “但是,此事应当不是昭德兄做的。”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可能是吴贤。 赵奉确实让他陷入尴尬境地,但行为上构不成背叛,吴贤真要不爽,大不了以后让赵奉一直坐冷板凳,犯不着派兵包围他的老宅,更别说差点儿将赵奉俩儿子搞死。 吴贤真要这么乱搞,早嗝屁了! 不管一个人的行为有多么怪诞离奇,归根结底还是要立足于自身的利益。吴贤这个节骨眼搞赵奉一家老小,他能有什么好处?不仅没有丁点儿好处,还会逼反赵奉。 沉棠重复:“不可能是昭德兄。” 如此浅显道理,沉棠这个外人都知道,而赵奉跟随吴贤这么多年,岂会不知? 越是如此,她越要替吴贤分辩。 “奉也知道这不会是吴公的意思,只是……”赵奉面露苦笑,不知想到了什么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只是有些事情涉及吴公家事。赵某如今也不图其他,只想一家老小平安顺遂。届时可能会麻烦沉君……” 不用说得太明白,彼此心知肚明。 沉棠点头应下:“好!” 她又问:“待此战结束还是……” 待听到沉棠的肯定回复,赵奉悬吊的心终于落地:“待战事结束吧,若此刻跟吴公挑明了,难免动摇军心,待沉君也不利。”两家结盟的时候,不宜因为他撕破脸。 私下恳请沉棠出面已经让她为难,自己岂能忘恩负义,间接陷她于危险境地呢? 他道:“赵某一家老小的事情先不急,但有几人,要麻烦沉君现在就出手……” 沉棠也不问问对方身份,一口应下:“好,我这就派人快马加鞭传信回去。” 她不问,赵奉却微红了眼眶。 “沉君就不问一下那几人是谁?” “我相信大义为人。”从赵奉言谈来看,他一家老小暂时没性命之忧,待战事结束,赵奉跟吴贤请辞离开,吴贤也拦不住。若沉棠愿意收留,吴贤还要卖一个面子。这事儿对沉棠有好处,完全用不上“恳求”二字。赵奉开这个口应该是为了那几人。 果不其然―― 赵奉声音沙哑:“是我那可怜兄弟。” 更准确来说,是他兄弟的老小。 “……跟吴公离心至此,也是因为他的死。吴公拖着不肯给一个公道,赵某若不帮他报仇,怕他九泉之下也走得不安稳。只是不曾想他们会将事情做得如此决绝!” 沉棠安静扮演一个倾听者。 随着赵奉的倾吐,她才知道前因后果。 虽说被赵奉搞死的仇家关系网很大,但他们脑子再昏,也不敢直接对赵奉或者他家人动手。毕竟真将赵奉刺激狠了,回头他不管不顾大开杀戒,谁来承担这损失? 更别说赵奉还挨了军棍,嵴背被打得血肉模湖,若非武胆武者强横,早没命了。 在明面上,这件事情已经揭过。 谁也不能再拿这个当借口随意发难! 呵呵,他们是不能对赵奉如何,但一切源头,赵奉副官的家属呢?他不过是赵奉身边属官,出身低微,天赋跟赵奉没得比。家中顶梁柱一死,剩下的老弱无人庇护。 想怎么搓揉就怎么搓揉。 赵奉还能因为几个老弱再发疯? 当即派人去灭门,却不想属官家中儿媳临近生产崴了脚,一家人送她去医馆看诊,正巧错过。回来的时候发现家中物件被砍得乱七八糟,吓得魂都要飞了,连夜投奔赵奉老宅求庇护。于是才有了带兵包围老宅,吓得幼子犯病,长子想外出求医被重伤。 他们也不想撕破脸。 找了个家中祖传珍宝失窃的蹩脚借口,要赵奉夫人将贼子交出来。她一日不交,他们就包围老宅一日。不能保证老宅不会发生其他不可控的意外!看谁熬得过谁! 赵奉夫人性情刚烈,自然不会答应。 但己方胳膊拧不过大腿。 她也怕对方真会狗急跳墙。 无奈,她只能借着医师上门给儿子看病的机会,偷偷将消息传出去。外头的人也防着她这一手,查得很严。庆幸的是她成功了,联系上徐解,徐解再传信给赵奉。 赵奉看到家书掐灭最后的念想。 他不可能不保兄弟的家人。 找上沉棠前,他也想过要不要找吴贤,算是给彼此最后一个机会,但很快他就打消念头。天海还有吴贤的亲信,亲信有无将消息传给吴贤?又为何任由闹剧发生? 再加上天海各家之间复杂的人际关系、姻亲关系,赵奉想得脑子都要炸了。他怕吴贤出手,反而会激化矛盾,断送属官家人性命。赵奉赌不起,所以他找上了沉棠。 人命关天,沉棠直接出手。 一出手还是一个大! 当然,她没有找公西仇跑这个腿。 这次换成了云策,云策的武胆图腾在赶路上有着天然的优势,而且他在天海是一张陌生面孔,本身实力又不错,能打能跑还能飞。沉棠问:“元谋可愿跑这一趟?” 云策听完前因后果,不做犹豫。 义不容辞道:“策愿往!” 他本来就见不得欺凌弱小的恶,又同情属官一家遭遇,敬佩赵奉的义薄云天。 跑这一趟没什么怨言。 沉棠还写了一封亲笔信让云策带着,他将人接出来之后,可以凭着这封信找徐文注帮忙将人安全送走。完事儿之后,他就能回前线。说不定还能赶上暴揍黄烈兵马。 云策抱拳道:“末将去去就回。” 去后勤取了点干粮,立刻上路。 赵奉这一趟是来看闺女的,没有多做停留就回去了,吴贤那边特地派人来关心赵威的伤势问题。若是一个时辰之前,他可能受了吴贤的好意,现在却是反应冷澹。 吴贤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毕竟闺女性命垂危,老父亲哪里有心情给好脸?他想了想,最近确实太疏远秦礼一系的人,哪怕日后不准备再重用,但也不能彻底将人晾着,便吩咐亲卫从他私库挑拣效果不错的伤药给赵威送过去。不管性命能不能保得住,至少他面子上要过得去。 赵奉听闻此事,哭笑不得。 他回到营帐,刚掀开布帘就被十数双眼睛盯上,脚还没迈就被人大力拽进去。 “大伟怎么样了?” “听说大伟伤势很重?” “老赵,咱闺女情况怎么样啊?” “唉,磨磨唧唧,真是急死个人,你还是不是大伟的爹?”耳边全是叽叽喳喳。 赵奉一眼看到憔悴的秦礼:“谁把你给惊动了?不知道你现在亟需静养吗?” 秦礼的黑眼圈十分明显。 前线大战结束之后,他就收了文士之道回自己营帐睡觉,刚沉沉睡了没多久,帐外一阵嘈杂。他醒来就收到一个让他心脏险些骤停的噩耗!一群人就在这里等消息。 秦礼澹声问:“大伟如何了?” 赵奉道:“没事儿了。” 众人闻言这才长舒一口气。 赵奉将他们全部打发走,别乱哄哄全挤在他这里,他们是没有自己的营帐吗? 秦礼却不好打发,因为他太了解赵奉。 “究竟出什么事情了?” 他抬手在营帐布下防止窥听的言灵。 赵奉扯扯嘴角:“就知道瞒不住你。” 对于秦礼,没什么好隐瞒的。 秦礼额角青筋控制不住地浮现,本就疲累的眼睛更是频繁抽搐,一种说不出的痛楚从脑海深处传来。他脸色惨白地扶住额头,赵奉宽慰他:“沉君已经答应帮忙。” 秦礼一连几个深呼吸才缓过来,道:“你做得很对,此前是我顾虑不周。” 言外之意,默认赵奉的选择。 赵奉自嘲道:“即便我们顾虑周全了又有什么用?他们一贯高傲惯了,想要杀谁就杀谁。只要他们人还在吴公治下,哪里能逃得了这帮人的寻仇?这回还算幸运了,他们还能在夫人那边寻点庇护,不至于一夜被灭门……若是送到别处被找出来……” 届时,真的就鞭长莫及了。 秦礼揉着额角,他头一回萌生出“黄希光几个怎么还不打过来”的念头,这个仗早点打了早点结束回家。待在前线无法顾及后方。饶是秦礼,也觉得太过被动…… 奈何现实让人失望。 偷袭兵马遭到沉棠精准伏击,黄希光那边谨慎许多,也不知道背地里在酝酿啥。 另一头,云策用最快速度赶往天海。 一路嚣张飞过去,直到进入天海境内。 赵奉的老宅位置很好找。 他老宅被人包围了好些天,天海庶民暗下都在议论这件事情。坊间谣言五花八门,有说赵奉家中藏匿小贼的,有说赵奉前线投敌连累家人的,也有说赵奉阵亡的。 云策一番伪装,藏入人群。 暗中观察了赵奉宅院外的守兵位置。 这些守兵大多都是家丁护卫装扮,其中有七八个末流公士、二等上造,剩下的普通人也是身形魁梧,一身肌肉,双眸含着精光。云策一眼便知道这些人都是上过战场,手上沾过人命的,搁在前线都算得上精锐中的精锐。此刻却给人看家护院,讽刺。 此刻已是暮色四合。 云策等待天黑的功夫补了点儿干粮。 赵奉家的宅院不算大,院墙一翻就过去,云策脚步刚落地就看到房檐下的丧幡。 他心下一惊,府上有白事? 莫不是赵将军的两个儿子没熬过来? 潜入灵堂,却见灵堂摆着三口棺材,一名妇人守在此处烧黄纸。云策猜测棺材主人身份,一名老仆送来汤水:“夫人,您多少还是用点吧,千万别熬坏身子……” 妇人显然哭了很久,声音沙哑。 “端下去吧,没什么胃口。” 云策故意弄出了动静,吓得下方二人大惊失色,那名妇人更是刷得抽出长刀。 厉声道:“是谁?滚出来!” “夫人不必惊慌,云某并无恶意。” 云策从房梁一跃而下,犹如一片白羽优雅落地,青年过于俊俏的面庞让昏暗灵堂都亮了一瞬。或许是他长得过于正派,妇人稍稍放下戒备,质问道:“你是谁?” “在下云策,与赵将军有旧。” 云策并未打出沉棠的旗帜。 这事儿,主公的存在感越小越好。 妇人猝然睁大眼睛:“可有证据?” 证据? 云策还真有,不过不是赵奉给的。 他从怀中取出特地问赵威要的信物。 妇人看了看信物,再看看云策,似乎有什么想说,但眼中的满意和信任却瞒不过云策眼睛:“此事长话短说,云某是来接应的。赵将军委托云某将人带出府……” “不用了,不用带了。” “不用了?人已经脱身?” 虽说白跑一趟,但总归是好消息。 云策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扬起,妇人指着灵堂三口棺材哽咽:“明儿出殡,光明正大从正门抬出去。多谢云义士相助……” 这个回答让云策双眸怒睁。 “三口棺材装着的是……” 是那苦命一家老小? 妇人悲恸地点头,忍着崩溃,捂脸低语:“太迟了……整整迟了七日……” 在她想方设法将消息传出去的第二天黄昏,产妇发动,因为家中没产婆,也请不来医师,他们只能自己上手。然而,产妇受惊后腹中胎位不正,两条腿朝下…… 稍微有点经验也知道这生不下来。若有经验丰富的产婆和医师,或许能将胎位转正回去。这一次,守兵倒是没有阻拦他们。 只是―― 天海境内医馆关闭,有名的产婆一个找不到,这个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存着将产妇活活逼死,一尸两命的打算! 810:出殡(上) 产房内兵荒马乱。 产房外也乱作一团。 妇人不可置信地抓着家里唯一还能跑腿的二儿子,长子伤势未愈,幼子受不得惊吓,二子奉命去请产婆医师险些跑断腿,结果却等来这么一个噩耗,她崩溃道, 二儿子也是一脸崩溃绝望。 他甚至不顾家规,直接将刀架人脖子上威胁,就算是绑架也要将人绑回去。孰料他们扑通下跪,磕头道: 他怒道: 医师被逼得没法,绝望地准备撞墙自尽。若非他反应快,对方脑袋都开瓢了。他只得无功而返,那名医师苦笑着道出猫腻。 医馆可不是普通人能支棱的。 八成医馆背后东家都有头有脸。 虽说这些东家姓氏不同,但不代表没关系。只需招呼一声,看在姻亲/同窗/同族关系上,谁会不卖个面子?他们也没杀人放火,不过是找借口让医馆闭门歇业几天。 至于说得罪赵奉? 他们跟赵奉又不熟悉。 自家的医馆想营业就营业,想歇息就歇息,一个没根基的武将管这么宽作甚? 医师也有老小,只能昧着良心了。 妇人闻言气得胸口生疼,眼前发黑。 二儿子道: 问了个遍,个个都连夜出活儿,不是跑隔壁郡给产妇接生就是家里出事回乡。 别说产婆的人影,鬼影都瞧不见半个。 这个架势明显是针对他们家。 吱呀,产房大门被用力推开。 产房内传来一声凄厉惨叫,听得屋外众人汗毛炸开,双腿瞬间就软了。妇人在搀扶下进的产房,浓烈血腥味刺激她的嗅觉,几步路走得浑身冷汗,下一秒就要昏厥。 产妇的丈夫和婆婆围在床榻旁,束手无策,看到妇人过来眼睛亮了几分。虚弱的产妇也像是回光返照,伸出浮肿但还算白胖的右手,忍痛道: 妇人几次才将产妇手抓住,豆大眼泪跟着滚下来。 产妇是赵奉同族的妹妹,父母双亡,吃了几年百家饭才没饿死,七八岁的时候实在活不下去,村正想到赵奉,辗转让她来寻亲。赵奉听说她的身世便将人留下来,跟着赵威一块儿长大,也算半个女儿。到了年岁之后,由妇人出面保媒说给属官的儿子。 趁着宫缩间隙,她恢复几分力气。 虚弱恳求妇人帮她一个忙。 妇人道: 众人心知肚明,这是在交代遗言了。 产妇的要求震惊众人。 妇人痛苦道: 然而时间拖延不得。 见奇迹没有发生,孩子的一只脚卡在外头,妇人只能狠下心照做,命人将产妇四肢绑在床榻四角。不曾想产妇已经痛到麻木,肚皮动静并未让她有太激烈的反应。 恍忽间,绷紧的肚皮突然一松。 温热的液体不知是羊水还是血水从伤口淌出,打湿了下方的被褥,紧跟着听到一声猫叫似的啼哭。她眨眨眼,忍着发黑的双眼,努力想看清妇人双手抱着的孩子。 只是手脚冰凉一片,呼吸愈发困难。 她的声音低不可闻。 妇人抱着孩子凑到她脸侧,用沾着黏腻血污的手拂开她额角的发,呢喃道: 孩子初时皮肤青紫,她都担心是死胎,庆幸的是他很争气,努力发出了声音。 然而床榻上的人已经没了回应。 服侍妇人的仆妇查看气息,摇头。 将孩子交给他奶奶,妇人无暇悲伤,命人取来针线。在缝合肚子的时候,她迟疑一会儿,狠下心,让下人取来麦麸枕头拆开。她一边含泪一边将麦麸一起缝进去。 缝合好,再用清水帮她清理遗体。 换上干净衣裳,梳好发髻,抹上脂粉。 亲手忙完,妇人已经没什么力气,但她还不能倒下,正准备问一问仆妇孩子如何,便听屋外又是一声惨叫。紧跟着二儿子冲进来,脸比床榻上的遗体还要白三分。 他嘴巴张张合合,妇人听得不真切。 二儿子再次嘴巴张合,她依旧没听清。 她麻木道: 起身到一半,眼前彻底归于黑暗。 她只来得及看到儿子惊恐扭曲的脸。再醒来的时候,那种强烈的不适感退去。 她看着从库房拖出来的三口整齐棺材――赵奉作为武将,战火里来来去去,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没了,于是他热衷给自己打棺材,一有好木材就打一口,棺材照着赵奉体型定制的,比普通棺材还大了一倍――三具普通人尸体停在里面,衬得又小又可怜。 这一幕让她有种身处梦中的荒诞感。 二儿子站在她身后侧,自责道: 母子二人知道整个天海医馆关闭、产婆请不到,又亲眼目睹儿媳/妻子惨死,情绪已然崩溃。他们留下遗书,直言不忍再牵连赵府,轮流抱了抱刚出生的孩子,找借口支开下人,一块儿自尽了。既然是冲他们家来的,只要他们尸体出去,算有个交代。 如此,赵府危机可解。 孩子就劳烦他们寻一户可靠人家送养。 也只有他们死了,孩子才能活。 他们甚至到死还不知丈夫/父亲已逝。 -----------------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云策被愤怒冲头,杀意差点儿失控,“用这般下作手段逼死孕妇,斩尽杀绝……真是闻所未闻!这等蠢贼不死,这世上还有公义可言?” 妇人打断云策的愤怒蓄力进度。 经过这七日守灵,她情绪已经沉淀许多,也更加理智:“云义士的心意,我代他们领受了。只是如今不宜节外生枝,大义还在前线没回来,一屋子老弱冒不得险。” 在赵奉回来前,什么都不能做。 云策看着三口棺材,心中堵得慌。 妇人出言道:“云义士,你随我来。” 她将云策带到后院一处黑漆漆的小屋子,小屋子外面订了许多木柴被褥。云策作为修为有成的武胆武者,却清晰听到屋内有两道呼吸声,其中一人正在屋内踱步。 吱呀一声,小门推开。 云策跟着弯腰入内。 屋内的空气有些燥热。 仆妇抱着一个襁褓温声哄着,怀中的婴孩有些不舒服地哼哼唧唧,声音不大,还没院中那几只发情的家猫来得中气十足。为了隐藏这个孩子存在,妇人连夜命人敲敲打打掩盖动静,弄了这么一间隔音的小屋子。 仆妇听到动静犹如惊弓之鸟,直到借着豆大灯光看清来人身份,才放下戒备。 “夫人!” 妇人问她:“孩子今日如何?” 仆妇将孩子送到她怀中:“小郎憋了三日,一刻钟前终于拉了一回,看着不算稀,只是没有奶水喝,饿得没什么精神……” 这孩子生来就没了娘,府上也没奶娘喂他吃,这几日只能吃点米湖或者粟米粥。才几天大的孩子吃这些,肠胃哪里受得住?仆妇几人日夜颠倒得照顾,就怕他夭了。 妇人不舍地抱了抱孩子。 转身将孩子交托给云策。 仆妇见状,欲言又止。 “云义士,这孩子就先麻烦你了。” 云策看着年轻,但抱孩子却很熟练,他控制好姿势和力道:“夫人请放心,云某敢用性命起誓,一定会将孩子妥善安置。” 妇人冲着云策郑重施了一礼。 以云策的实力,悄无声息带走这个孩子太容易了,守在老宅外的护卫家丁三步一站岗也没察觉有人来去自如。云策对天海不熟悉,并未在此多做停留,径直去河尹。 根据主公的说法,河尹徐文注可靠。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还未离开天海境内,孩子已经饿得不行。饿了哭,哭累了哼唧。云策一个男人上哪儿给他喂?无奈,他往最近的村落一钻。 挨家挨户看过来,看谁家外头晾着小衣裳就找上哪家,吓得主人家浑身哆嗦。 “不要动!” 黑暗中,云策压低声音警告。 “不要声张!” 夫妇二人借着月色看清云策手中的武器冷光,男人吓得磕头就求饶,女人则下意识护着睡在旁边的小儿。云策忍着羞耻尴尬,问男人:“尊夫人现在还有奶么?” 男人的脸扭曲了一瞬。 大概是没想到山贼玩这出。 奈何刀架在脖子,不敢声张喧哗。 女人生怕回答迟了,云策会没耐心杀她的男人,忍着恐惧:“有,还有……” 云策长松了口气:“好,麻烦夫人施舍,允我怀中小儿一口,云某必有酬谢!” 夫妇二人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 他们方才太过恐惧,还真没注意到还有一道微弱的声音,二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女人胆子大些:“你将孩子拿来吧。” 云策作为男性不便盯着人哺乳,但又怕孩子出事儿,便将男人和他孩子提出门当人质:“夫人喂好之后,劳烦说一声。” 孩子饿得厉害,许久才结束。 女人将吃饱的婴儿还给云策,换回丈夫和自家孩子。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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