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知想什么。 他嚅嗫道:“阿稚,是我对你不住。” 沈稚平静道:“那都已经过去了。” 听到沈稚原谅自己,李郎神情肉眼可见得松缓了几分,紧绷的脊背也松弛几分。 慢慢的,他提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沈稚有一句没一句地应和。 从李郎口中,沈稚也知道他这几年过得不太好。一直冷脸的她微微动容,对前男友生出几分热情――唉,她爱听,多说两句。 这位李郎的父亲也算是朝中高官名士,跟发妻多年仅有数女,无子。为了家业不被吃绝户,发妻做主给身边的丫鬟开脸,送给丈夫。几年之后,终于生出一个儿子。 虽说是庶子,但也是唯一的男丁。 作为全家人的手中宝,性情养得十分单纯懦弱。沈稚当时选择他下手也是看中他好拿捏,家境殷实,家中人口简单,公婆又上了年岁,自己熬不了几年就能当家做主。 剧本跟沈稚盘算得差不多。 李郎成婚没多少年,其父被同僚牵连下了大狱,不到半年就病死狱中,嫡母听闻噩耗也跟着撒手人寰,李郎跟生母相依为命。这位生母跟出身名门的儿媳妇很不对付。 李郎为躲清闲,经常跟友人一起玩儿。 他忽略内宅,没关心妻子在孕期的情绪,导致提前半月发动,结局一尸两命。 再之后就是他也被抓,生母下落不明。 已经出嫁的姊妹也各有各的不幸。 沈稚听完整个故事,也畅快不起来,毕竟丢命的是他身边人,又不是他自个儿。不管如何,他这条命还留着,强过太多人。 她正出神,手背多了一抹温热。 沈稚犹如触电般缩了回来,眼神锐利地看着对方,将对方看得神色讪讪。他低垂着眉眼,轻声道:“阿稚,破镜可能重圆?” 遭遇如此多挫折,身边仍有一故人,这或许是老天爷对他坎坷半生的些许弥补。 沈稚露出他不曾见过的讥嘲,红唇吐出刻薄之言:“镜子破了就别想着再圆,彻底砸碎了,丢进火炉重新熔炼更加省力。” 李郎神情如遭雷劈:“阿稚?” 沈稚夹了一筷子肉菜,平静干饭:“我这些年遭受的苦,也有你的一臂之力,李郎为何以为只要破镜重圆,它们就能一笔勾销?我沈瑶禾是记吃不记打的贱皮子?” 要不是不能浪费粮食,真想一碗扣在他头上!他怎么就不知道照照镜子?现在干瘦得好似蹲树上的黑猴儿,跟以前白玉圆润的少年有得比?还敢肖想如花似玉的她? 真以为自己是话本情圣啊? 越想,沈稚心底越来火。只是这份火气并未显露出来,李郎只当沈稚心中对他当年行为还有怨气,哀愁道:“阿稚,非是我狠心薄情。那时的局面,我不能抛弃阿父他们。阿父也不敢拿阖府上下百十条人命做赌!” 沈稚冷笑着问对方戳心问题:“哦?那你阖府上下百十条人命现在可还在?李郎,当时的我为了能与你厮守,根本不在乎沈府的……深情如此,你可有如我三分?” 情深不悔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她当年在沈府差点儿没命,从小被忽视,被姐妹挤兑,被丫鬟婆子明里暗里欺负,无人替她主持公道。生父还为前程将她送上和亲名单,她巴不得这家骨灰全扬了! 正好能拿来挤兑眼前的负心汉。 李郎瞬间褪去血色:“你、你――你怎可如此恶毒,沈稚,知不知死者为大?” 沈稚皱眉:“你家的死者干吾底事?” 李郎看着沈稚的眼神全是陌生。 沈稚不耐烦道:“若是你没说破镜重圆的话恶心我,我只当你是个友人叙旧。你是不是真以为将问题推到你父母身上,你就不是抛妻弃子的负心汉了?骗骗不知情的外人就罢了,别将自己也骗进去了。假如你爹娘没有拦着你,你当年真的会来找我吗?” 李郎生出几分恼羞:“我会!” 沈稚冷笑:“言灵之下无谎言!姓李的,你考虑清楚了再回答,你真的会吗?” 她啪一声将自己的文心花押拍桌上。 周遭不知何时已经围了一层又一层吃瓜群众。该说不说,配着八卦,真下饭! 沈棠趴在木栅栏上,抱着饭桶。 真正的主公,不错过任何一条八卦。 钱邕道:“你帐下这女郎不行啊。” 护短的沈棠不干了:“怎么不行了?” 钱邕夹着筷子,指着一圈圈人群中间的黑猴儿,道:“此人身量形似侏儒,肤色黝黑称不上俊美,肩窄腰细,远远看去好似一根竹竿顶着颗球儿,如何称得上真汉子?真正的男人还是要在武胆武者中间找的……” 那个头,那肌肉,扑面而来的阳气! 钱邕叭叭道:“这般阴虚男子,一过三十就不太中用,阳气不足,力有未逮。” 沈棠:“……确实,眼光不太好。” “所幸还来得及,二婚吃点好的。” “……你个老东西能不能别天天开黄腔?”沈棠真想将饭桶扣在姓钱的头上,“还有,瑶禾仍是未嫁女,哪里来的二婚?” 钱邕认真看了看沈棠,不言。 那眼神清楚写着―― 沈棠:“……” 与此同时,李郎被那枚文心花押震撼到了,连两个想拉偏架的朋友也自然噤声。 沈稚,居然是文心文士! 何时的事情? 沈稚步步紧逼,一双美眸流淌出几分戏谑:“你现在还敢说一句‘会’吗?” 李郎微微佝偻着背,沉默。 沈稚轻柔低语如毒蛇般游入他耳膜。 “若你说会,破镜未尝不可圆矣!” 问题是,他有这份勇气吗? 他只是天赋再平庸不过的人,根本抵挡不住言灵的拷问,绝对会吐出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届时,他才是彻头彻尾的笑话。 李郎面皮在赤黑白青来回切换,额头青筋狂跳,前所未有的窘迫羞辱直袭心头。 良久,他咬牙切齿挤出一句低语。 “阿稚,你非得如此吗?” 沈稚冷笑道:“不是我非得如此,我也没有羞辱你的打算,是你先来羞辱我的。如今的你算什么东西?以为我是什么没皮没脸的贱骨头吗?居然还想跟我破镜重圆?被你如此轻蔑,还不许我发火是吧?姓李的,你这等货色,哪点配当我的裙下之臣?” 原先还想念着女儿的份,平静对待。 但架不住对方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沈稚觉得自己被冒犯,好似一只癞蟆趴在脚背!她是文心文士诶,沈君帐下户曹副手,还给几十家铺子供货。要实力有实力,要家产有家产,要地位有地位…… 对方怎么敢肖想的? 或许―― 真如钱将军所言,她还是吃点好的? 李郎大受震撼,身躯轻晃,不可置信:“从未想过,你也有小人得志的面孔。” 沈稚笑道:“得志总好过失意。” 最后还是没打起来。 姓李的也不敢。 沈稚作为女性却有文心花押,一看就知跟沈棠有关,一旦起冲突,他绝对吃亏。 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没出仕。 不然与沈稚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又结这么一桩梁子,日后还不知怎么被打压。 原先还想借着沈棠这棵大树,待局势稳定下来再做选择,自己是出仕还是找到亲族回乡……如今不用想了,只能选择后者。 其他两位朋友也不约而同皱眉。 沈稚端起餐盘,扫视吃瓜群众。 淡淡道:“散了!” 小兵们纷纷作鸟兽散。 尽管沈稚不是他们直属上司,不过人家是户曹的,而户曹又跟调拨粮草后勤部门关系紧密,得罪她,小心哪天被穿小鞋。 钱邕道:“有气势!” 沈棠白他眼:“别打主意。” 钱邕拍着胸脯道:“你不要瞎想,老夫只是想给她介绍介绍,保媒而已……” 大老爷们儿最了解彼此了。 吃点好的。 沈棠:“……” _(:з」∠)_ 手腕上打药膏地方,皮肤过敏以后好粗糙,红红一片,难看死了哎。 (本章完) 792:栾氏女君 不是沉棠看不起钱邕的审美和人脉,而是沉稚有点儿颜控,更喜欢白素这款的。 反观钱邕,脑子里不是黄色就是肌肉。 他满意的好苗子未必入得了沉稚的眼。 最重要的是―― 沉棠提醒钱邕:“你想保媒我没意见的,毕竟帐下单身人士太多影响整体幸福指数评估。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双方奔着一时新鲜,尽量找外人,不要捞窝边草;但如果是奔着成婚,锁死!我不允许有半途而废的办公室情侣!死都要葬一块儿坟!” “做不到HE的不要谈CP!” 钱邕听不大明白:“啥?” 里头有好多词句他不明白什么意思。 沉棠给钱邕举了一个例子:“假设,一对男女都在我帐下效力,前期浓情蜜意,后期老死不相往来。二人合离解除夫妻关系,但同僚关系怎么解决?低头不见抬头,这多尴尬?其中一方或者双方都将对彼此的怨恨带入公事,内斗不止,岂不后患无穷?” 钱邕琢磨:“这个倒是没想过。” 他也想不到啊。 此前也无女子大量入仕的先例,同僚都是一个性别,也闹不出爱侣变怨侣戏码。 钱邕摸着胡须一琢磨,他发现沉棠此刻的担心还真不是没道理,又听沉棠幽幽低语:“外头男男女女这么多,如果只是奔着露水情缘去的,禁止玩儿到同僚头上!” 沉棠也不求这个时代的人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至少目前阶段她无法阻止男的去纳妾、女的养面首。作为老板,她只有一个卑微要求――渣外人就行了,放过同僚吧! 不过―― 钱邕由此延伸至另一个问题:“若门当户对,主公担心的事情确实可能发生。只是听主公的意思,只要二人一生不分离,倒也不介意帐下僚属有干系?你就不怕么?” 彻底禁止才是万全之策。 沉棠一时没反应过来:“怕什么?” 钱邕:“若男女都身兼要职,二人为一己私欲而损伤主公利益,威胁主公……” 夫妻关系可太容易抱团结盟了。 沉棠闻言,无语凝噎。 白眼道:“叔和,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发人深省的高谈阔论呢,合着就这个?” 钱邕气道:“这还不算发人深省?” 沉棠呵呵:“男女关系再紧密,终究没有血缘关系。维系他们关系的,不过责任和男女情爱,至多再加有着彼此血脉的孩子。万一真撕破脸了,便是彼此最大仇家。” 她顿了顿,继续道:“但父子同朝、兄弟同科,怎么就不担心他们枝繁叶茂了?父子兄弟可是有着同一个姓氏,相同血脉的血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他们关系不比夫妻更牢固,更不可动摇?纵观诸国,也没哪个王国规定父亲在朝,儿子只能在野,兄长为官,弟弟只能白身。正相反,若父子兄弟几人同朝为官,往往还会被传为美谈。” 钱邕一怔,似乎真没想到。 他喃喃道:“这还真是。”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即便是钱邕自个儿,也不能免俗――相较于同僚,他更信任同乡;相较于同乡,他更信任同族;相较于同族,他更信任五服;相较于五服,他更信任兄弟子侄……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一个不慎都有丧命的可能,最薄弱的后背只能交托给最信任的人。血脉越接近,越容易付诸天然信任。战场是这样,朝堂自然也差不多…… 除非是会大义灭亲的二五仔,不然谁没事儿跟自己血亲不对付?他们人越多,权力越大、地位越高。父子兄弟利益一体,损害彼此就是损害自己。比夫妻牢固太多。 “再者呢,让人聚集在一起的,诸如同乡、同族、同科、同门、文武、士庶……这些关系只是最外层的表象,真正的原因是利益二字。因此,叔和的担心多余了。” 说得难听就是杞人忧天。 沉棠说完,良久没听到钱邕回应。 她扭头看了过去,后者视线极其复杂。 呵呵,可不就复杂么? 他以为沉棠就是一个阅历少、年轻稚嫩、有蛮力、有仁名、仁心泛滥的年轻人,跟自己一样爱看热闹,尽管已经成一方势力之主,但距离老狐狸还差十万八千里…… 结果呢? 呵呵,单纯的竟然是他自己。 沉棠年纪不大却将问题看得透透彻彻。 这种人,根本不会吃亏。 钱邕也歇了给沉稚保媒的心,本就是一时兴起,被沉棠这么一打岔就没热情了。 因为沉稚,李郎也小小出名一把。 辛国旧臣吃瓜吃得不亦乐乎。 其中最开心的莫过于已经归顺沉棠的人,他们原先将主意打到尚且年幼,还未错过启蒙黄金年龄的女孩儿。待他们得知沉稚的存在,便将及笄前后的孩子也囊括进来。 他们也是吃过沉稚和李郎这块瓜的,但当时只当是少年士子的风流韵事。毕竟,这个时代男女风气开放,未婚男女私下往来很正常。一位女郎可以有多个蓝颜知己,一位郎君也有数位红颜知己……只要没有婚前闹出人命让未来亲家下不了台就行…… 沉稚又是郑乔钦点去十乌和亲的王姬,众人印象更深,自然也知道沉稚和亲之时已有双九年华。这么大年纪还能够开辟丹府、凝练文心,自家的女君们没道理不成! 连沉稚都没想到,自己还成了榜样! 除了李郎和他的朋友,此次无人伤亡。 沉棠吃了新鲜的瓜,充满了电,精神饱满去上班。她左手将几册账本书简摊开,右手掐手指心算核对数目,一点儿不敢分心,怕看错数字。这时就格外想念计算器。 半刻钟结束,她长舒一口气,盖上章。 一抬头就看到等候多时的林风。 她并无意外:“令德有事?” 林风将沉稚做的记录双手呈上来,沉棠看着最新一代的玉麦记录,一穗玉麦的籽粒已经从五六十颗叠加至两百多颗,籽粒的大小也翻了一番。这意味着进展很顺利。 沉棠满意道:“做得不错。” 她看完将记录还给林风,林风顺嘴说道:“主公,栾户曹这两日似有心事。” 林风特地说这么一句,自然不是为了给同僚使绊子,她是真的担心栾信,不过自己问了两句,后者都推说没有事儿,但情绪不会骗人。林风便想让沉棠出面问一问。 若栾信真遇见麻烦,也能尽快处理。 沉棠将此事记下:“嗯,知道了。” 这天下午,她便问栾信。 “公义这两日似有心事?” 栾信微怔,似乎在疑惑自己表现真有那么明显,很快又想起外甥的请求:“确实有一事……此前派人去接家姐,传信也说人已接到,可过去这么多时日仍不见踪影。” 朝黎关目前多平静,外界就多混乱。 兵荒马乱的,通讯愈发不易。 他也不知栾氏一行人中途遭遇了什么变故,才会超出预期时间那么久还未抵达。 沉棠问:“可有派人去找?” 栾信道:“私下派了两名亲卫去了。” 只可惜还没消息传回。 不是栾信不愿意派更多人,而是出了朝黎关,越接近乾州方向,黄烈章贺兵马掌控力度越强,一旦人手落入他们手中,反而是害了栾氏一行人。栾信也不敢轻易冒险。 沉棠思忖片刻:“我派人去吧。” 栾信忙推辞说不用。 这是他家事,如何能拿来劳烦主公? “公义不用这么见外。”底下的人跟着自己,除了大家有一样的志向追求,还有就是想在乱世之中谋一处安稳角落,安顿家人。沉棠作为主公,万万不能丧失同理心。 栾信闻言,拜谢沉棠。 待他退下之后,沉棠喊来公西仇。 公西仇:“……为什么还是我?” 不能仗着是玛玛(圣物),就这么使唤他! 沉棠道:“自然是担心你闲得无聊啊。” 公西仇还真是最清闲的人。 修筑河堤他不去,修路造桥他不去,开垦荒田他不去,只肯召唤武胆图腾去打卡。自己找个地方盘起来晒太阳,偏偏沉棠还不能说啥。人家确实不是她帐下打工人。 于是,沉棠给他找了个活儿。 公西仇哼道:“记一笔!” 沉棠道:“记记记,给你记上。” 这还不简单,光打欠条不给钱。 公西仇领了活儿便出门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药已经熬好了,快给恩公送去。”淼江附近一处偏僻山野,二十几辆车马破破烂烂,皆有不同程度损伤,两百余人各个挂彩。伤口处还渗着颜色新鲜的血液。 一看这情形便知道前不久经历了苦战。 倘若栾信或者栾程在此,便能从这一行人中间看到几张熟面孔,分明是许久没有联系上的栾氏一行人。说话的女子看着三十来岁,因为保养得宜,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一头青丝堆成乌云长髻,仅有一星半点儿的装饰,更衬得她肤色白皙如雪。 一向养尊处优的她,此刻却被炭火熏黑了小半张脸,但这丝毫不减她的姿容。女子转头又命人将布匹整理出来,裁制成长条给伤员包扎止血,气度沉稳且从容…… 女子身边的侍女将药端走。 她口中的恩人正靠坐在车轮旁,怀中抱着一杆白中泛着些许蓝调的长兵。他的年岁不算大,眉眼锋利,模样生得斯文清透,气度儒雅。乍一看,有几分儒将的风采。 此刻却有些狼狈,鲜血覆盖半身。 侍女一接近,他便睁开了眸,那双眸看似无害,实则静水深流,底下暗潮汹涌,对于侍女有几分警惕:“恩公,夫人让奴婢送来汤药,俱是补血养气的上药药材。” 青年武者忍着伤痛坐直身体,抱拳。 “多谢。” 说着将汤药接过来。 药汁还滚烫,冒着逼人的热气。 他掌心运转武气,碗口飘扬的白雾肉眼可见少了下来,温度降低至最合适范围。 青年武者一口饮下,再将陶碗归还。 待侍女离开,青年武者抱着长兵靠回去,不慎牵动伤口,剑眉不适地蹙起。 良久,他望着天,长叹一口气。 这名青年武者就是云策,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演变成这个地步,自己狼狈得像是一条丧家之犬。转念一想,他能捡回一条命也算幸运。毕竟,旧主黄烈心眼很小。 是的,旧主黄烈。 黄希光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当然,不是黄烈不满他长时间不在岗,而是云策发现自己跟黄烈企业理念不合。 那一日,云策一边赶路一边打听,终于找到了大部队,但却没有见到主公黄烈。 一问才知黄烈分兵行动了。一半主力收拢乾州各方势力,筹措军需,一半主力在黄烈率领下去围剿屠龙局各方势力。即便只有一半,黄烈也能吊着以前的盟友打。 主骑云策归队并未引起关注。 一来,黄烈对云策没有多重用,云策年纪又不大,其他上了年纪的老将自然不会多重视他;二来,武将之间的兵权冲突也不小,立功的好机会哪里会推给其他人呢? 于是乎,云策就清闲下来。 只是,这样的清闲并未持续几日。 云策便跟手握实权的老将爆发了矛盾。 一切的起因在于大军搜刮庶民,所用暴力手段跟杀人越货没什么不同,云策哪里看得惯?他为了保护庶民,重伤了一队兵马。 这队兵马很快将事情上奏给他们上峰。 那名上峰听闻此事,直接找云策麻烦。 面对来势汹汹的老将,云策毫无惧意,澹声道: 老将冷笑: 云策气愤道: 老将反问: 云策闻言惊愕。 他问: 言谈间已经生出几分愠怒。 他抱着惩恶扬善的心愿下山,却不想恶人竟是自己同僚,但到这一步也没撕破脸。真正让云策破防的是老将之后的回答。因为,此事自然不是他纵容的,是主公黄烈。 看着云策猝然睁大的眼,老将哂笑。 793:你又不姓关 云策唯有握拳才能压制情绪,青年双眸盛满气愤,厉声道: 他下山之时,师父便告诉他山下险恶。 云策: 师父: 彼时的云策笃定道: 师父闻言,抚着花白胡须,笑而不语。 此刻,云策却生出了几分动摇。 是人是鬼,他真的分清楚了? 领福利📌微: +V:ji0701i 他以为主公黄烈出身市井底层,这辈子吃足上位者恣意弄权的苦,更应该清楚这些芸芸众生生存不易。不说秋毫无犯,至少也会约束兵卒,不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情。 云策深吸一口气: 云策知道能在这个世道出头的势力,没有几个屁股会是完全干净的。他投奔黄烈的时候,已经是屠龙局初期,那时的黄烈也过了野蛮生长的阶段,完成了原始积累。 治军不说多么严格,但民间民声尚可。 老将明白云策说的“此前”是哪个时间段,又是哂笑: 黄烈的原始资本是难民。 他本是微末铃医,出身市井,后流离失所,沦为难民。这层身份让难民对黄烈产生天然的信任与认同。黄烈需要稳住他们,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自然不能大张旗鼓。 包括炼制重盾力士。 药是黄烈提供的,但他不强求。 诸多难民本就走投无路,朝不保夕,但小小一颗药丸可以让他们爬出泥淖,翻身成为高高在上的强者,家人还能因此沾点光。如此巨大的诱惑,冒点儿风险怎么了? 难民争着抢着想要抓住这一线希望。 对黄烈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呢。 论在民间声誉,黄烈远胜沈幼梨等人! 屠龙局,黄烈仗着几乎摧枯拉朽的重盾力士军团,跟其他盟友私下生意往来,所得收益还算干净。但时移世易,屠龙局盟友都被黄烈反手宰了,粮草就没了着落。 老将呵呵一笑,但嘴巴吐出来的话却万分刺耳: 要不怎么有一句老话――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云策这个年轻人想法也太天真了。 他用那双不再年轻的阴翳眸子打量云策。松弛眼皮微微耷拉着,那双三角眼透着令人不舒服的光。良久,他眼前的云策吐出了浊气: 老将闻言又是哈哈大笑。 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在云策饱含威胁的眼神之下,他慢慢收敛笑意,打趣道: 云策不知话题怎么跳到了这里。 不悦道: 老将的笑容多了几分难言猥琐: 云策羞恼道: 老将道: 云策恼恨: 老将被骂了也不生气,只是似笑非笑地道: 不待云策开口驳斥,老将继续教育他: 云策此刻已经被他的诡辩气得青筋暴跳,叱骂: 老将抱着胸,轻蔑地哼了一声。 道: 黄烈帐下没几个武将喜欢云策这人。 倒不是因为云策不会做人,也不是因为云策跟他们抢军功,事实上这个青年加入之后,始终谦恭有礼,轻易不会跟人起矛盾,偶尔被刁难也是一笑了之,怪讨喜的。 不过,也正因为这点才惹人厌恶――跟云策站一起就被他比下去,他遗世独立、一尘不染,衬得他们欲壑难填,贪得无厌。 当然,也包括这一次。 一个粪坑的蛆,他装什么蚕?居然还打伤他手底下的兵,不啻于一巴掌甩他脸上。此事若不讨回一个公道,日后还不被同僚嘲笑?老将面无表情地看着云策,施压。 云策只是看着老将许久,久到他都要不耐烦了,才听见云策说: 老将道: 云策都退了一步,自己犯不着再逼迫――不能多个朋友,但至少不能多个仇人。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他万万没猜到云策这一夜干了啥! 半夜时分,老将就被部下喊了起来。 他气得踢开被子: 又问: 部下闯入帐中,回禀: 老将瞬间绷直了脊背: 云策,云元谋反了! 老将匆忙化出武铠: 部下将他带到一处营帐。 营帐血气弥漫,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还有一人被一枪死死钉在营帐帐顶。 老将一眼认出这些士兵就是此前被云策打伤的兵,因为双方实力悬殊,云策又用了小型隐匿军阵防止动静外泄,所以他们死得干脆利落,营帐内没有多少打斗痕迹。 尸体凉了大半截才被营巡发现。 老将一看这个画面,啥都明白了。 云策说什么给他一个交代,实际上只是缓兵之计,大半夜跑来这里杀人报复。一想到自己白天居然信了云策的鬼话,有种被人戏耍的恼恨,两颊更是烧得火辣辣。 想他一把年纪,吃过的盐比云策走过的路还多,居然还是中套,当即就坐不住! 他道: 此处可是黄烈兵马的大营。 关卡重重,守备森严。 即便云策是将军,大半夜没有手谕也是不能乱跑的,一旦被发现就是插翅难飞。 很快,老将又听到云策伤人闯关的消息,当即破口大骂: 关二爷过五关斩六将那会儿,骑的是赤兔马,但云策就不一样了,他、会、飞! 要知道实力达到十等左庶长境界,武胆武者便有了短暂滞空或者飞行能力,只是这种行为消耗武力太多,飞也飞不高,还容易成为箭靶子,基本没人会这么去干。 云策,自然也没这么干。 飞得越高,消耗武力越大,他目前的飞行高度仍在中等武者射程范围之内。自己飞多累人啊,云策果断召唤出自己的武胆图腾――一只展翅足有三丈长的巨大雪�^! 云策采用轻身之法,再借雪�^之力,便能用最小的消耗,尽可能待在最高上空。 至于为什么还是被发现? 呵呵,雪�^太白了。 那么大只从头顶飞过去,一眼就知是武胆图腾,底下的武将没点儿反应才奇怪。 于是,那武将直接升空拉近射程,出手将云策打了下来,云策不得不反击自保。 将人打伤脱困,马不停蹄继续飞。 一路上都是阻拦截杀,云策再能打也只一人,面对阵仗只能且战且退。他知道这些人不能追杀太远,自己只要撑住,逃到安全范围便算彻底脱困,打起十二万精神。 即将渡江的时候,追兵终于没了。 不过,云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他杀人出逃之举,无疑是对黄烈的背叛。黄烈即便是为了面子,也不会轻易将此事翻篇,否则日后如何御下?云策吃了一口干粮,双眸沉凝几分,心中盘算着后路。 他一旦进入燕州境内,极有可能碰上黄烈兵马。届时,才是危机最大的时候。黄烈帐下的十六等大上造,自己对上必死无疑。 如此困境,他也不后悔自己冲动。 如果选择息事宁人,他才后悔。 此时,内心萌生一个小小声音―― 他要不要回师门求助? 黄烈对他礼待,九分看了师父面子。 但很快他就将这个念头掐灭。 师父确实能让黄烈不敢动,但师门除了师父还有一众同门,山脚还有前来寻求庇护的难民聚集的村落。自己现在跑回去,确实能脱困,但也会打破来之不易的平静。 云策思来想去还是准备逃其他地方。 大陆辽阔,黄烈也有够不着的。 有点头绪,他潦草将伤势处理一番,用了干粮,动身上路。因为他下山初衷就是惩奸除恶,见到不平自然要出手。于是,他从一路四百余人兵马手中救下栾氏众人。 代价是添了数道新伤,旧伤崩裂。 丹府武气空虚,云策也不敢浪了。 老老实实喝完药,他正准备打坐入定,耳尖听到有脚步声靠近自己,猝然睁眼。 他淡漠问道:“有事?” 眼前人是一袭布衣装扮,相貌普通。 对方迟疑地开口:“阁下可是姓云?” 云策下意识抓紧了长兵:“你认识?” 对方闻言,眼神明显亮几度,欣喜地双手抱拳:“标下是沈君帐下栾公亲卫。” 云策一听松开手:“你是沈君的人?” 那人长舒了一口气:“是啊是啊。” 尽管云策此刻模样狼狈,但他出手便有冰雪相伴,一枪将人活生生冻成冰雕,那样漂亮的身法,旁人看一眼都不会忘。栾信亲卫便是凭此认出云策身份,欣喜若狂。 云策懵了:“怎么回事?” 亲卫仔细解释了来龙去脉。 云策救下的这伙人,正是他家长栾信的亲人。他是奉了命令来接应的,一开始还算顺利――难民一看他们队伍人多势众,手握利刃,不敢来送死――但随着燕州境内局势火速恶化,他们碰见了其他势力的武装部队。前几次运气好,一发现踪迹就逃跑。 然而运气不可能一直光顾。 这次就被堵了个正着。 栾氏家长当机立断,提议用全部家当换取车队众人平安――他们人数虽有两百多,其中仅有四成是雇佣的武夫和家丁,剩下都是女流老弱,栾信派出来接应的人也不算多,武力值不够率众人脱险,硬碰硬绝对是昏招――奈何,那伙歹人不答应。 对方不仅盯上钱财,还有人。 大家族的,哪怕是府上的丫鬟婢女,那也是一个比一个水灵,非乡野村妇能比。 眼瞧着要谈崩,云策从天而降。 众人这才能顺利脱困。 不敢逗留原地,夺命狂奔。 亲卫对云策感激涕零,欲行大礼。 云策急忙
相关推荐:
屌丝的四次艳遇
穿书后有人要杀我(np)
天下男修皆炉鼎
穿进书里和病娇大佬HE
郝叔和他的女人-续
(兄弟战争同人)梦境
甜疯!禁欲总裁日日撩我夜夜梦我
快穿之炮灰的开挂人生
[综漫] 受肉成功后成为了禅院家主
女扮男装死后,她开始演柔弱绿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