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饰的野心,与此前谦和的他判若两人。 “嗯?谷子义现在就出来了?” 黄烈并非心胸宽广之人,联军与郑乔大军最终一战的时候,谷仁毫不掩饰的敌视姿态让他起了杀心。当然,即便谷子义没有那一出,黄烈也不会留着谷仁。因为只要谷仁愿意,他可以博得任何人的好感,那样的文士之道是任何一个上位者无法容忍的。 而黄烈本身是靠着基数庞大的、走投无路的庶民才走到如今这步,倘若收编谷仁,以谷仁的手段,湖弄那些庶民,获得他们的民心和爱戴,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儿。 黄烈岂会容他活着? 但,黄烈也不想他轻易死。 这也是他将谷仁兵马逼入山中,而不急于强攻的主因之一。他要让谷仁精疲力尽、抱头鼠窜,在突破无望的等死绝境中众叛亲离,最后再以彻底的失败者身份送命! 黄烈问:“派人来交涉投降的?” 传信兵面色似有为难,支支吾吾。 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是他此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黄烈见状,不耐烦地推开传信兵。 他骑上战马,行至阵前。 当先锋兵马从两侧分开,他眼前再无遮挡。终于――靠极佳目力看清谷仁兵马。 密密麻麻的兵马以无法撼动的气势缓步压境,无数士气在大军头顶汇聚,士气云团从稀薄到浓郁,再到近乎实质化。天幕落下的雨水在接触到它们的时候,也被迫倒悬。 隐约在大军上方汇聚成三双巨人长臂。 但,这都不足以让黄烈震动。 真正让黄烈震动的是连成一片的白色。 三军挂白幡,抬九口棺材。 当三军士气彻底成型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压迫感,逼迫黄烈兵马生出骚乱。战马不断嘶鸣,反应大的直接躁动,试图将想控制局面的骑兵甩下背。骚乱范围愈来愈大。 黄烈放下搭在眼前的手。 面部肌肉狠狠抽搐,双手垂在身侧,逐渐攥紧,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昭示他此刻内心的怒火。谷仁的回答就在九口棺材! 投降? 议和? 俯首称臣? 黄希光,你做梦! 哒! 谷仁控制缰绳,胯下战马应声停下。 轰的一声,两道光柱从他和黄烈身体冲天而起,苍茫厚重的威压以不可匹敌的威势压向彼此。顷刻,光柱化为两道虚幻龙影,二龙互相敌视,低吟威胁,剑拔弩张。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晁廉陷入漫长的黑暗之中。 当他再度恢复知觉,隐约听到一声声冬冬冬声音,不一会儿还听到什么开裂动静。 迷迷瞪瞪,他吃力睁开眼。 恍忽看到一道人影冲自己挥舞拳头。 啪的一声。 卡察,卡察。 碎裂声更加清晰。 “十二哥、十二哥……你醒醒啊……” 在眼前晃动的人影,脸上神情焦急。 晁廉混沌的脑子霍地闪过一念头―― 这张脸可真像小十三啊。 不对,这就是十三! 一瞬间,晁廉神智瞬间回笼,猝然睁大眼,脱口而出道:“十三,你怎在此?” 他蹭得坐直了身体。 正好对上惶恐惧怕、面色死白的十三。 “十二哥……人呢?” 晁廉下意识问:“什么人?” “大哥他们……人呢?” 轰的一声,一声惊雷在晁廉耳畔炸开。 昏迷前的一幕幕在他脑中浮现。 “糟了!” 他左顾右盼,不远处立着两座新坟。 767:恶念(上) “三哥?” “七哥?” 晁廉第一次这么恨武胆武者目力好。 自己不仅能看到两座新坟墓碑上的刻字,甚至连木头纹理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这份能力剥夺他试图自欺欺人的奢望。晁廉脑中嗡的一声,刹那间天地黑暗。待他回过神,他已经手脚并用,中途几次泄力倒地,勉强爬到两座新坟:“三哥――七哥――” “贤弟齐讳谌之墓,愚兄谷仁泣立。” “贤弟朱讳文之墓,愚兄谷仁泣立。” 晁廉趴在坟前泣不成声,但仅过几息,他用袖子胡乱擦拭脸上的泪水,看着两座小坟堆狠下决心。闭眸调息压下激烈情绪,让武气有序充盈全身经脉,他平静起身。 “十三,你且在这里守着二位哥哥,十二哥现在去找大哥他们。”晁廉努力让自己声音听着云淡风轻,若他连自己都骗不过,如何去骗十三,“定然是他们粗心将吾等落下了,哥哥这就去找他们清算清算。” 孰料―― 少冲反问他:“十二哥,我的脑子看着有那么不聪明吗?倘若是几年前,你糊弄我还能成,但现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去哪里?你以为我不知道大哥去了哪里?” 晁廉努力维持的表情险些崩裂。 少冲语气平静地道:“一起去吧。” 晁廉自然不赞同:“不可!” 他们十三个兄弟之中,少冲年纪最小,说是弟弟,更像是他们努力拉扯大的孩子。 大哥谷仁留下了他和少冲。 他又岂能带着少冲去送死呢? 少冲蹲在七哥墓前,垂首控诉道:“你们这些骗子,结拜的时候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求天地见证过的,怎么到了这时候又不作数了呢?” 晁廉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 少冲道:“你不赞成,也迟了。” 兄弟之中,他的战力最高。 此战不带着他,几个哥哥面对有十六等大上造坐镇的黄烈兵马,即便有背水一战的士气加成,战线一旦拖长,必然落于下风。 晁廉问他:“什么意思?” 少冲看着他勾唇浅笑。 晁廉猛地一震,猝然睁大眼。 脱口而出道:“你、你不是十三!” 从他醒来到现在,十三的反应都太反常了,根本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少年弟弟。 少冲歪头:“我怎么会不是呢?” 他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我就是他。” 少冲此前身负重伤,又亲眼目睹两个哥哥惨死,一直昏迷不醒。谷仁将他和昏迷的晁廉放在一处,施展言灵做了简单的保护,免得两个弟弟在醒来之前遭遇山中豺狼。 少冲是最先醒来的。 睁眼便面对两座新坟的冲击。 公西仇说过,少冲想要真正保命,要么在封印瓦解前将实力提升更高,要么找到大祭司在原有封印基础上覆盖一层。在彻底没后顾之忧前,少冲情绪不能受到大刺激。 这会导致蛊虫提前苏醒。 蛊虫活跃会让封印加速瓦解。 如今的少冲不是那个心智不全的痴儿。 倘若是以前,少冲不会明白他跟十二哥被丢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不会知道两座土堆下面埋着谁,不知道死亡的真正含义……但他现在又有什么不明白的?情绪刺激拉满。 被迫沉睡的蛊虫被美味的情绪勾醒。 在少冲即将失控的时候,一道阴冷、熟悉又带着致命蛊惑的声音在他的内心响起。 一声声诅咒般的声音如影随形,少冲痛苦抱着头也无法将这些声音从脑海驱赶。 “是、是我……害死了哥哥们?” 见少冲只是痛苦落泪而没有表态,他加重语气蛊惑: 恍惚之间,少冲看到自己身体涌出一道黑雾,黑雾化作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 不,还是有不同的。 对方长着一双猩红诡谲的眸。 少冲认真问他:“你能救大哥他们?” 红眸少冲声音嘶哑,笑声尖锐古怪。 少冲红着眼眶,认真看着眼前的“自己”。仅仅三息思索,眸中泪意未干的他张开双手,卸去所有的防备。意识丧失之前,他看到那个黑雾化作的自己狞笑着抬手袭来。 一阵剧痛从胸口蔓延四肢百骸。 疼、真的好疼……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 十三真的好疼,谁能来哄哄他? 这种状态并未持续多久,少冲捂着胸口竭力半跪在地。待“他”低头看胸口位置,此处完好无损,仿佛那阵剧痛只是错觉。 面对晁廉的质问,少冲只是勉强扯扯嘴角:“信不信不重要,救哥哥们要紧。” 恰逢此时,视线尽头有双龙对峙异象。 晁廉压下担心:“好,走!” 兄弟十三人结拜一场,岂有缺席之理? 二人同时运气蹬地,凌空飞向双龙异象方向,两道颜色迥异的武气自二人丹府涌出化作武铠包裹全身。晁廉有所感知,余光落向身侧少冲。他的武气气息邪恶而狰狞。 倘若闭上眼,他决计认不出这是十三。 “少冲”慵懒瞥了一眼他。 口中溢出一声哂笑:“不要走神。” 晁廉勉强剔除脑中杂念,他不知道十三这是怎么了,但不管十三变成什么模样,他都是十三。横竖这一仗多半有去无回,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追根究底,只能按下不言。 两道流光追星赶月,坚定奔向战场。 ―― 钱邕的伤势很重。 尽管外表已经看不出问题,但内伤却时时刻刻折磨着他,丹府虚弱无力,武气在经脉稍微走上两圈便疼得浑身冒冷汗。不过,武胆武者都是皮糙肉厚的,最能吃苦隐忍。 他努力运转武气滋润修复经脉。 长久之后,吐出一口浊气。 刚起身,松了松筋骨,一阵令人牙酸的噼里啪啦动静在体内响起,他低头握拳。 “恢复能有四成了。” 这个乌龟爬的速度他不满意。 他想要恢复更快一些,若有机会就去干章永庆那垃圾,一拳头打爆他的狗脑袋! 没一会儿,亲卫来喊他。 “将军,朝食做好了。” 难民越聚越多,似钱邕这样身形魁梧的壮汉也偶有见到,他也就不用躲躲藏藏。唯一麻烦的是随着难民数量增加,食物成了问题。这两日,路上连点儿绿意都瞧不见。 燕州水患,乾州混战。 两州数百万人口有七成沦为难民。 这些难民不仅要面对联军剥削,还要面对其他难民的威胁,杀人抢劫,屡见不鲜。 不过钱邕一行人看着人高马大不好惹,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来抢劫越货。 “这就来。” 钱邕并未询问沈棠一行五人(加上崔姓文士),没带后勤,怎能拿出百人食物。 有的吃就不错了。 哪管食物是公鸡生的还是母鸡下的? 他刚坐下来喝了一口加了盐的清汤,余光看到一抹飘逸白影,口中还未咽下的清汤噗一声喷出来,若非亲卫眼疾手快,一锅汤都毁了。钱邕的表情活似大白天见了鬼。 亲卫几个不明所以,也抬头看去。 咔嚓―― 一只宝贵陶罐裂了。 陶罐内的清汤洒出浇熄火堆。 飘逸白影似乎察觉到钱邕的眼神,望了过来,那是一张��丽妍艳的脸庞,其肤色白皙如雪,更衬得眼睛下的殷红眼线夺目。钱邕尴尬,将沾了水渍的手在衣衫上擦擦。 心中忍不住嘀咕开来。 他就说吧,姓沈的相貌太艳。 艳得不像个纯正汉子。 “娘的,一个爷们儿长恁好看作甚?” 没想到这姓沈的不仅长得像女人,这会儿干脆连装都不装,直接一袭女衫,还是重重叠叠,飘逸若仙那一款。不知道的,还以为仙人下凡了。逃难呢,这么打眼作甚? “沈郎主从外头回来?” 沈棠:“嗯。” “又去看难民情况了?” 沈棠情绪无甚起伏:“民生多艰。” 钱邕将肉干撕下一小条,塞进嘴里:“唉,沈郎主还是年轻,年纪再大一些就不会这么感慨了。人嘛,人老成精,活得久了什么鸟没见过?老夫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一样整天忧国忧民,不过撞了个鼻青脸肿之后就明白了,这些都是圣人应该考虑的事情。” 沈棠问他:“那你呢?” 钱邕裂开嘴,露出杀气浓烈的笑:“老子是屠夫,屠夫干什么的?杀生的!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砍一双。要么杀到自己再也杀不动,要么等另一个屠夫杀了老子。” 杀戮才是生存最颠扑不破的奥义。 沈棠淡声道:“但我不是屠夫。” 钱邕欣赏沈棠说干架就干架的脾性,但也见不惯她某些格格不入的姿态,假借打趣,实为嘲笑:“那沈郎主是圣人?” 沈棠淡淡瞥他:“人人皆可为圣人。” 钱邕还想说什么,便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咆哮:“卧槽――钱叔和,你快闪开!” 他蓦地扭头,看到远处还有一个沈棠。 不过,那个沈棠粗布麻衣,脸蛋也灰扑扑的,若是丢入难民群,一时半会儿也扒拉不出来。钱邕心下一惊,当机立断起身爆退。庆幸的是,白衣飘飘的沈棠没动手。 钱邕两手大张将亲卫拦在身后。 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脱口而出。 “――姓沈的,你又在搞什么鬼?” 这问话着实冤枉沈棠了。 她气结:“这能是祖宗我弄出来的?” 说罢,沈棠抬手化出长兵指着那冒牌货:“妖孽,还不在你祖宗跟前化出本相!”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姜胜一行人。 众人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主公――啊不,也不算一模一样,那位白衣翩翩的沈棠面若冰霜,气质清冷,被长兵指着还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莫非,真假美猴王? “你这个冒牌货伪装谁不好,伪装到我头上,真是厕所开大灯,找死(屎)了!” 姜胜和宁燕一听这话,不用分辨就知道哪个才是真主公,而另一位白衣翩翩沈棠显然没有开口的意思,抬手化出一柄剑。 一柄众人再熟悉不过的剑。 赐名,慈母剑。 沈棠猝然瞪大了一双杏眼。 要知道她将国玺交托给康时后,她就无法再化出慈母剑,因为慈母剑就是国玺。眼前这人的慈母剑,虽无国玺气息,但这把剑跟真正的慈母剑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妖孽,你究竟是谁?” 白衣翩翩沈棠道:“我就是你。” 沈棠被这个拙劣的谎言气笑了:“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化身落在外头了?” 白衣沈棠:“我是你的恶念。” 沈棠自然一头雾水:“啥?” 这下轮到钱邕几人震惊,姜胜和宁燕各自化出一道文气屏障隔在两个主公之间。 只有沈棠还不在状态。 “贵人多忘事,文宫一面,你就忘了吾了?”白衣沈棠的声音让沈棠笑容僵硬。 “你、你你怎么出来了?” 钱邕这个旁观者都要看不下去了。 “你管它怎么出来的,它来杀你的!” 他想问问老天爷,最近几十年怎么了,怎么十六等大上造一个接一个冒出头? 十六等大上造也就罢了…… 这个姓沈的才多大年纪? 沈棠:“……你不是成年后的我?” 艹,合着之前骗她的? 恶念这个词,怎么听怎么来者不善。 白衣沈棠:“生灵万物,诞生之初都如白纸,随年岁增长染上天地污浊,恶念加身。我是你的成年,但也是你的恶念化身。” 沈棠:“……那个三岁豆丁又是谁?” 白衣沈棠:“你的善念。” (σ)σ:*☆ 棠妹:怎么杀??? PS:假如有转世―― 谷仁:“呦呵,姓黄的,这么快就被送下来了?小可爱,一个人呐?” 这天,黄烈遭到了兄弟十人围成一圈的拳打脚踢。 (本章完) 768:恶念(中) 沈棠:“……” 当她被科普恶念和善念的概念,瞬间安静得仿若中了,憋不出一字。 良久,她目光幽幽看着白衣沈棠。 “你的意思,咱们俩要厮杀一场?” 斩杀恶念才能破开十五等少上造与十六等大上造之间的瓶颈,而善念就更牛批了。 白衣沈棠道:“是这个意思。” 沈棠险些抓狂:“这叫自相残杀!” 白衣沈棠冷若冰霜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反问:“难道不是因为你没信心赢我?” 沈棠:“……我输了会怎么样?” 白衣沈棠思索片刻:“倘若是寻常人输给恶念,下场不外乎是暴毙,被雷劫劈死,或者沦为毫无知觉的人形杀戮野兽。不过,你不一样,但我想你不会想知道答案。” 沈棠:“……” 换而言之,她输不起。 钱邕目光稀奇地看着和平对话的两个沈棠,他活一辈子,别说见一见了,听都没有听说过。恶念一旦从本体脱离出来,便会不死不休追杀本体直到消亡或者本体被杀。 和平相处? 不存在的! 这俩沈棠气氛会不会太和谐了? 一袭女装的白衣沈棠气息平和到不像是恶念化身,刚才离得这么近,自己都没察觉到丁点儿恶意和阴冷气息。在钱邕心中嘀咕的时候,沈棠皱眉道:“说句丢人的话,我现在还真没有把握一定能赢你,你得给我时间准备准备。再者,你也瞧见了,附近全都是难民,你我要是生死一战,势必会牵连他们。我想,这也是你不愿意看到的吧?” 沈棠对自己的恶念化身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在钱邕想笑的时候,后者点头答应。 钱邕:“……” 谁信啊,这么讲道理的会是恶念化身? 相较之下,他觉得沈棠本尊更像。 沈棠见另一位自己这么好说话,笑盈盈道:“等我准备好,咱们再公平一战。” 白衣沈棠没有意见,痛快点头。 “不愧是‘我’,通情达理!” 沈棠给自己点了个赞。 不过,问题也来了。 两个沈棠同时出现会引来不必要麻烦。 她问:“你能不能回到丹府文宫?” 钱邕险些被沈棠这个提议呛到。 正常人都巴不得恶念化身滚得远远的,没想到沈棠不走寻常路,主动要揣着人家。 也不怕恶念化身临时反悔来个背刺? 殊不知,沈棠还真不担心。自己这道“恶念化身”若真有恶意,对方有很多机会对她下手,哪还会被她当外挂代打使用呢? 白衣沈棠:“能。” 闭眸,化为一团云雾钻入沈棠丹府。 待白衣沈棠彻底消失,沈棠略带好奇地摸摸丹府位置,再一次感慨这世界的神奇。 钱邕忍不住泼沈棠凉水。 他道:“你若是让恶念在外飘荡,随着时间推移,它的气息会一点点衰弱,实力就没那么强横了。但你让它回到丹府,它会一直保持着巅峰状态,你还是没有胜算。” 恶念也是沈棠的一部分。 沈棠这期间的成长,恶念也会同步。 在钱邕看来,沈棠这个愣头青在找死。 孰料,沈棠神秘兮兮道:“山人自有妙计!它是恶念又怎么了,这脑子一点儿没有我三分聪明。我准备用魔法对轰魔法!” 姜胜问道:“主公已有应对之策?” 沈棠道:“万事俱备,只欠含章。” 她干不过恶念,但三岁豆丁善念可以!反正代打这么多次了,再来一次也无妨。 姜胜:“……” 宁燕:“……” 不明所以的崔先生和钱邕一行人:“?” 恶念化身出现,意味着沈棠要冲击十六等大上造。在这个节骨眼,称得上是振奋人心、稳定军心的好消息。不过,其中的一些疑点也困惑着姜胜――按照正常情况,恶念化身会在十五等少上造巅峰时期开始迅速成长。当它现身的时候,便是冲击瓶颈之时。 但―― 那位自称恶念化身的白衣沈棠可不是第一次出现,最早一次出现能追溯到主公十一二岁的时候。那个时候,主公实力就有十五等少上造巅峰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即便不是那时,现在也太早了。 这个年纪的十五等少上造巅峰…… 天赋强横得不讲道理。 再者,从主公和恶念化身的对话来看,目前存在的不止是恶念化身,善念也在。 姜胜向自家主公投去复杂的眼神。 不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不说不代表沈棠没注意到他,她十分乐天地宽慰:“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闯过一关是一关。恶念要斩杀,想来善念也要杀,但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 她还以为姜胜是担心善念不好对付。 姜胜只是摇头,表示自己不是愁这些事情,内心却想着有机会去探一探顾池口风。一众僚属之中,若论谁最了解主公,知道最多的有关于主公的秘密,那只能是顾池。 不做第二人想了。 恶念化身的出现让沈棠产生些许紧迫。 未免夜长梦多,需要尽快解决它。 一行人混在难民之中,耗费数日终于看到奔涌的淼江,顺便也将难民情况摸了个清楚。接下来,只要跟着难民一起渡江,进入燕州地界,后续问题便不需要太担心了。 钱邕几个去搞渡船的功夫,沈棠发现附近的难免不减反增,还多了许多异地口音。 正纳闷着,前方一片哗然。 跟着,本就混乱的难民队伍直接失控,沈棠费劲儿挤上去:“发生什么事情?” 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不能去”。 没过一会儿,人群突然往后挤。 沈棠被迫跟着人潮往后退,她好奇问前方的大姐妹:“咋了咋了?前头这么闹?” 那位妇人皮肤黝黑,身形干瘦,长时间的步行和食物短缺让她说句话都费劲儿。听到沈棠发问,她不想理会。直到沈棠很上道地偷偷往她手里塞一块干粮,才有好脸色。 她道:“前头有人发病了。” 沈棠问:“什么病?” 难民大军天天死人,众人早已麻木,若只是简单发病怎么会引起这么大骚乱? 那位妇人道:“那人染了疫病。” 说完,又劝沈棠:“千万别去燕州。” 沈棠不解:“为何不能去?” 莫非燕州已经被什么势力提前占领了? 联军主力在乾州打生打死,也不知是大机灵先一步全身而退,占了燕州地界…… 妇人道:“疫病就是燕州来的。” 沈棠一双杏眼震惊睁圆。 “疫病……严重不严重?” “……从江对岸过来的都说,那头发了水患了,好不容易水下去又出了疫病……没有吃,没有喝……都要死了、都要死啦……呜呜呜呜……”妇人神情从麻木到绝望。 她原先是要投奔燕州亲戚的。 她一个弱女子,一路徒步不知吃了多少苦,好几次差点儿被杀,但心口憋着一口气才撑到现在。万万没想到会在燕州边界被告知燕州情况比乾州还要差,前后都是死! 难民之中如女子这般的,不在少数。 有人受不了打击,当即选择跳江。 在水中扑腾两下就沉了下去。 沈棠也被这个消息惊到:“水患?” 她喃喃:“为什么会有水患?” 钱邕几人回来,告知渡船已经准备好,恰好听到她的话,便咂嘴道:“正常。” 沈棠高声驳斥:“哪里正常?” 她此前了解过燕州境内的水系支流,最近的降雨量应该能抗住。哪怕最近雨水是多了点,但也不至于这么严重。钱邕看着沈棠的反应,一拍脑袋,想起来她当时不在。 “哦,事情是这样的……” 他将屠龙局联军那点儿事兜出来,因为一开始小规模试探郑乔兵力浪费了战机,大军全力渡江攻打的时候,凑巧碰见了大雨和江面急速上涨,再加上渡江冰封江面…… 种种因素堆叠,水患也就不意外了。 沈棠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 她再也克制不住:“水患人为?” 钱邕道:“至少九成把握人为。” 说完,他就见沈棠徒手抓碎一块石头:“联军内部不乏人才,竟无人看出隐患?” 钱邕双手抱臂,摇头:“倒也不是没人看出来,你帐下的康季寿有提,上南的谷子义也有反对,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黄希光虽是草莽出身的泥腿子,但心机深沉,硬生生憋到了这时候,联军之中实力保存最完好的便是他和章永庆,哦,还有个吴昭德。” 还有一些划水的,折损也不大。 说完,钱邕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沈棠。 后者的脸色果然变得极其难看。 钱邕看似可惜,实则添油加醋:“唉,若非那个叫公西仇的异族出现太早,或许郑乔帐下的十六等大上造能将黄希光帐下大将宰了。啧,没宰成,优势就在黄希光。”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 黄烈帐下十六等大上造是个威胁,对方活着,屠龙局联军其他势力怕是要倒霉。 也不知哪个倒霉鬼先遭殃哦。 沈棠捏紧拳头:“黄希光!” 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这玩意儿!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激烈情绪。 “公西仇怎么来了?” 这称得上意外之喜。有他在,便不用担心康时了――强大武力面前,瘟神避退! 钱邕道:“似乎是奔着你来的。” 说到这里,他嫉妒得牙齿都要酸掉了。 为什么十六等大上造都是别人家的呢? 为今之计,打不过就加入。 钱邕看着兀自出神的沈郎主,又想到自诩胜券在握的黄希光和章永庆,心下哂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章永庆跟黄希光沆瀣一气,不知道达成什么协议,信心满满以为自己能笑到最后,殊不知,乾坤未定,这盘局的最终结果还是个未知之数。不――或许已经有答案了。 一行人趁着夜色偷偷渡江。 看着不远处因心情差而冷若冰霜,颇有些恶念化身精髓的沈棠,钱邕幸灾乐祸。 这一局,这位赢面更大! 一行人渡江之后,寻了一处落脚点暂歇,派人出去打听燕州和乾州两地的情况。 大约半天时间,姜胜几人回来。 不知何故,他们的脸色带点儿悲戚。 沈棠忙问道:“情况如何?” ―― 与此同时,褚曜这一路兵马已经将粮库全部搜刮干净,保证一粒米都没留给联军。 只待夜色黑沉,守兵全部转移。 咚咚咚咚―― 密集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推门之人是栾信的大外甥栾程:“舅舅,人接到了!” 他迫不及待要将消息告知栾信。 派出去的人运气好,在奥山郡境内打听到了栾家主母的消息,没费多少功夫就跟人会合了。现在正乔装成难民模样,最迟半月就能抵达燕州境内,届时就能一家团圆。 栾程收到消息,险些喜极而泣。他险些被活埋的时候都没哭,心中只挂念着母亲安危,如今母子都能捡回小命,实在是祖坟冒青烟了。栾信闻言也是长长松了口气。 “如此甚好。” 说完,又起身向外走。 “都准备好了吗?” 别看栾程年岁不大,但能力还是有的。褚曜直接征用人力,丢到栾信手边任用。 栾信也不客气,使唤很顺手。 “舅舅――还有一个消息,不知道该不该说――”栾程迟疑着没有跟上,眨巴眼。 “说。” “信使在路上听到风声,说是屠龙局联军内乱,盟主黄烈出兵围杀谷仁兵马,谷仁一方抬棺迎战……最终还是不敌……” 栾信一惊:“什么?” 又急道:“你怎不早说?” 栾信着急去找褚曜几人商议,只是他跛了脚,根本走不快。褚曜见他神情着急,一瘸一拐,安抚道:“公义可是有事情?” 栾信道:“谷子义悬了。” 身后的栾程小声纠正。 “不是悬了,是没了。” 褚曜捏断了毛笔:“你说谷子义?” 栾信道:“黄烈干的。” 褚曜闻言皱起了眉头,道:“这不该啊,谷子义帐下义弟,各个骁勇善战,特别是行十三的少冲……黄烈纵有规模不小的重盾力士相助,想动谷仁也不轻松……” 猜到他们会起冲突。 但没料到二者实力如此悬殊。 栾程小声道:“听说,黄烈帐下有十六等大上造……那人是个极大的威胁……” (へ�p) 谷仁几个的盒饭热好了,放心,还有仨活下来呢。 (本章完) 769:恶念(下) “什么!谷子义战死了?” 沈棠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是懵的。 忙追问:“先登,你确信是谷子义阵亡了,不是旁的人?是上南的谷子义?” 那个酷爱跟人结义当哥哥的谷仁? “不对,他怎么可能――” 沈棠一时说不清震惊更多还是惋惜更多,她知道郑乔这一出会让联军势力大洗牌,奠定日后西北大陆局势。但她从未想过谷仁会死,毕竟谷仁的势力并不算弱小。 她握紧拳又缓缓松开。 凝重又问:“是谁干的?” 姜胜道:“黄烈,黄希光。” 一侧的钱邕却是了然,啧了一声。 “没想到是谷子义当了这个倒霉鬼啊……呵,虽有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先不说谷子义得罪了黄烈这个小人,即便没有得罪,黄烈也很忌惮他。趁其不备偷袭重伤很正常。兵者,诡道也。沈君倒是好运气,倘若你没有分兵,黄烈先要对付的就是你了。” 沈棠好一会儿才平缓情绪。 钱邕一旁哔哔:“因为你、谷子义和吴昭德关系太近了。倘若能结盟,你们三家绝对会联合起来对付黄烈一家。黄烈自然不可能给你们这个机会。你们三人之中,你与谷子义是耿介之士。所以除掉你们中的一个,剩下的吴昭德见势不妙,自会识时务。” 谷仁和沈棠,必要除掉一个。 沈棠兵马一分为二,褚曜统帅的一支远离黄烈,康时率领的一半又有临时加入的公西仇压阵,搁在黄烈眼中就是硬骨头。相较之下,还未有防备的谷仁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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