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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己的佩剑,脑中飞速萌生拔剑自刎的念头――只要他一死,沈棠还想要名声,便不能对他一家老小斩尽杀绝。但,当他在大夫人惊恐注视下,右手颤抖着握上剑柄,这柄本该轻松拔出的剑似有千钧重。他犹如泄了气的皮球,无力松开剑柄。 双手捂着脸,满面羞惭。 自尽,他没有勇气。 大夫人双目含着热泪,上前抱他。 秋丞:“对不起,夫人。” “郎主何出此言?妾身少时为秋家妇,入门那日便说,此生愿与郎主共生死!” 躺在地上的尸体,无人在意。 秋丞以及他的属臣,在忐忑不安中等待整整三日,沈棠初步了解孝城这个烂摊子,才有时间一一见过阶下囚,也没交谈什么,不过是询问一些问题,例如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出身何门,家中人口几个,求学经历,交友圈子,擅长什么,在秋丞帐下什么官职以及有什么追求志向,谈完就放回。 最后,一些人改换门庭,一些人莫名嘎了,例如半夜上厕所结果脚滑掉入厕坑淹死,但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收到一张奇特的契卷,上书“赎身契”三个大字。 _(:з」∠)_ 对苗淑这个角色,香菇个人感官还是比较复杂的。 以一个谋者角度来说,两军交战,策略手段有光明也有见不得光,胜了是本事,败了是技不如人。 她最大污点还是原生家庭和常年养成的观念,她其实知道一些事情,但不以为意,不认为草芥性命多么珍贵,至少不能跟她家人相比。 站在她的立场,她做的一切似乎都有理由。 但,错误的题目,哪能得出正确的答案? (本章完) 647:知音至交,得加钱 赎身契??? 偌大三个字却让人怀疑自己是文盲。 “赎身契?赎身?这是什么意思?”秋丞旧部将“赎身契”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厉声喝骂道,“沈幼梨此举是什么意思!给老夫一张‘赎身契’是什么意思!说!” 被送契卷的旧部脾气火爆。 来送契卷的小兵被喷得瑟瑟发抖,唾沫溅脸上也不敢擦。哪怕这名旧部已经被封禁丹府,使不出手撕活人的绝技,但魁梧高壮的身躯以及常年征战磨砺的杀气,仍旧给小兵带去心理阴影。小兵硬着头皮道:“意思就是……让将军家眷拿钱赎人……” “凭什么!” 桌子拍得啪啪响。 小兵:“……可,您是阶下囚啊。” 耿直的回答将秋丞旧部噎得说不出话,他像是一头被侵犯领地的受伤凶兽,焦躁又恼火地来回踱步。半晌,他烦躁无比地道:“老子亲眷死光了,拿什么来赎身?” 小兵闻言,甚是同情地看着他,说道:“若是如此,您只能服徭役赚工时赎身了……什么时候赚够了,什么时候重获自由身……以将军之能,应该很快的……” 毕竟是八等公乘。 秋丞旧部:“……” 两方势力干仗,获胜一方让战败一方用银钱米粮换回俘虏,这其实是常见操作。 因为俘虏是人力,同时也是负担。 多少俘虏就是多少张嘴巴。 没有粮食又卖不出价格或者不能卖? 那就只能全部杀了,节省口粮。 只是,秋丞这一回情况比较特殊,从上到下被沈棠一锅端。莫说被俘虏的旧部,连秋丞本人也被递了“赎身契”。金额大小参考他们的家底、出身、地位、储蓄等数据,得出一个比较合理的数字。他们可以选择让亲眷拿钱来赎人,也可以干活赎身。 倘若死赖着不给钱,也不干活? 那就只能见阎王了。 总而言之,不能吃白饭。 负责跟他们交涉的,一部分还是改换门庭的前同僚,这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秋丞脸色黑如锅底灰,大夫人愁眉苦脸:“郎主,不妨让妾身书信一封给母家?” 秋丞想要赎身,他就得写信给秋家大房族长,也就是他名义上的堂哥,实际上的亲哥要赎身银。但秋丞此前不顾大哥一家在郑乔手中为质,响应黄烈举兵抗击郑乔。 险些将秋家大房全部逼死。 兄弟二人结了死仇。 这会儿,如何会拿出赎身银给赎身? 即便对方愿意,秋丞也没脸开口,他暗中跟他大哥较劲儿了一辈子,跟谁低头都不会跟大哥低头。大夫人看出丈夫内心的别扭,也为了维护他尊严,便主动开口。 秋丞摇头拒绝。 “岳丈这几年也不易,未曾受到我这女婿多少孝敬,怎可开口麻烦他老人家?” 这其实是场面话。 实际理由是秋丞早些年发展不好,大夫人母族嫌弃他,两家基本没怎么往来,交情浅淡。对大夫人这个嫁出去的女儿更是没什么感情,现在开口要钱绝对会被婉拒。 秋丞何必上赶着受这份羞辱? 夫妻俩齐齐陷入愁苦。 这会儿的沈棠也有自己的烦恼。 倒不是因为政务多――攻下孝城之后,忙归忙,但也比当年一穷二白,基层人手奇缺,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好得多――她现在愁两桩事情,其中一桩还与荀定有关系。 拿下孝城第五天,也就是秋丞一众旧部收到契卷的时候,荀定送给她一件东西。 一只做工粗糙的木盒子。 “这是什么?” 沈棠没有打开看。 荀定道:“回沈君,赎身的。” 青年一身放量宽大的靛青圆领常服,腰间蹀躞将腰线收得很紧,乍一看不似武人,倒有几分风流文士的味道。只是,他这个回答让沈棠摸不着头脑:“你要赎你自己?可你本也不是俘虏,谈不上赎身不赎身。说起来,孝城一战,你立功不小呢。” 理当论功行赏。 但架不住荀定欠了荀贞一屁股债。 “不是,是为赎公西仇。” “赎公西仇?” 沈棠想想这几天白吃白喝,闲着没事打弹珠晒太阳打杨英的公西仇,这厮哪有一点儿俘虏的样子?荀定莫不是误会什么了?而且,她记得荀定跟公西仇处不来啊。 她萌生调侃之意,道:“公西仇可是我的知音至交,想要给他赎身,得加钱!” 荀定不确定:“约莫……够的。” 这下轮到沈棠惊了。 荀贞好大儿居然有如此家当? 她迫不及待打开木盒子,入眼的东西有些眼熟,往腰上一摸,摸到郡守印绶。盒子里的物件,也是印绶,一郡之长的印绶。沈棠抬眼看荀定,险些消化不良:“永安的意思,你想用岷凤郡给公西仇赎身?” 荀定点头:“是。虽说岷凤郡只是弹丸之地,周遭又多山林峡谷,耕地少,庶民也少,但好赖也算个郡。沈君完全掌控四宝郡,再收下岷凤郡,也算锦上添花了。” 舍出去,他完全不心疼。 岷凤郡的印绶本来就是他用武力干掉原来的郡府,强抢来的。这些年通过收拾境内藏匿的土匪,打得他们不敢打扰境内庶民,让庶民日子好过一些,但也只是一些。 想真正过好日子,还是要专业班底。 以及,投入大把大把的钱。 沈棠思索良久推了印绶。 倒不是因为她不想要这块地,而是―― “公西仇的赎身银,已经有人交了。” 荀定诧异:“谁?” “林令德和屠显荣。” 两个陌生名字,荀定一个不认识。 “你认识其中一个。”她已经知道临山县跟荀定爆发遭遇战之前,荀定碰见了康时的部队,那必然跟林风打过,“至于屠显荣,他是令德的师兄。公西仇对他们师兄妹有救命之恩。我答应过令德,有朝一日擒获公西仇,看在她的份上放人一马。” “原来如此。”但荀定还是将印绶推到沈棠跟前,他道,“阿父的眼光不会错。” 沈棠:“……” 这份信任还真是沉重。 她愁的另一件事情,不是如何治理四宝郡和岷凤郡,而是有几路不速之客登门。 其中一路还是熟人。 秦礼,秦公肃。 他是最先过来的,一来便道:“沈君勿气,吾主也是碍于盟友交情,不得不派人走这一趟。论关系交情,自然是与沈君更为亲近。秋丞此人……沈君可有打算?” “是杀,还是放?” 两年光阴没在秦礼脸上留下痕迹。 倒是愈发沉稳雍容了。 “两三年不见,公肃这般直白了么?”也不暖暖场,说些嘘寒问暖的场面话,上来就直奔主题,沈棠道,“杀倒是没打算杀,但就这么放人也不可能。秋文彦何时将赎身银交上,他何时重归自由身。说来吴兄家大业大,倘若愿意帮忙交钱也可以。” 这话明显在表达对吴贤多管闲事的不满,秦礼道:“沈君说笑,吾主与秋丞交情泛泛,如何能为了他,伤了吴沈两家交情?此番冒昧打扰,其实另有一桩要事。” 沈棠问:“什么要事?” “沈君可愿与我等一同推翻暴主?”沈棠吞并秋丞,相当于让屠龙局联盟少了秋丞帐下精锐,这块空缺自然要有人补上。 沈棠四两拨千斤,转移话题。 “吴兄如今是盟主了?” 秦礼回道:“不是。但再过不久,黄烈帐下使者也该到了,沈君最好早做决定。不瞒沈君,秋丞此人交友广泛,您与他这一战,不满者众多,日后怕是……” 沈棠哂笑:“他朋友多?那感情好,我倒要看看,他们谁愿意替秋丞付赎身银?” 秦礼:“……” 入不入局,沈棠始终不给正面回答。 但,正如秦礼说的,黄烈的使者也很快抵达孝城城下。使者是一位中年文士,态度倒是很恭敬,沈棠也愿意给点好脸色。使者提及秋丞,沈棠就跟滚刀肉一样横。 一句话―― 想她放人就拿钱,没钱就别哔哔。 使者的目的也不是给秋丞求情,同样试探沈棠口风。使者早在双方分出胜负前,便抵达四宝郡边境。黄烈让他见机行事,沈棠有价值便拉拢,没价值便施压敲打。 很显然,结果前者。 听闻跑去抄沈棠老巢的钱邕都踢到铁板,险些脚骨折,折损不少,狼狈逃回。 “沈君可愿与我等一同推翻暴主?” 沈棠闻言正色,言辞铿锵有力。 “为天下苍生计,沈某义不容辞!” 使者眼一亮,大喜:“沈君大义!” 时间定在来年开春春耕之后。 沈棠:“沈某一定如时赴约。” 干仗那是明年的事儿,当务之急还是将老巢的琐事解决好,平白多了荀定丢来的岷凤郡――虽说这块地方就巴掌点儿大,里头麻烦却不少,摆平也需要一些精力。 闲暇之余,沈棠听了个八卦。 白素:“主公可还记得苗淑?” 沈棠从政务中抬头:“自然记得,怎得,此人诈尸了?还是之前假死瞒天过海?” 白素不知主公哪里来这么大的脑洞,摇头,用一种唏嘘的口吻道:“皆不是,她的尸首在天井晾了五六日,庆幸这会儿天寒,若是盛夏,还不知爬了多少蛆虫……” 沈棠一开始也没多想,只是道:“世家穷讲究,一般都要停灵七日或者十四日。” 一些家世显贵的,还有停三五年等陵墓建造完毕才入土,白素说的这个八卦一点儿没趣。可谁知,白素却说:“不是停灵,还就是丢在那儿无人管,也是可怜人。” 沈棠惊了:“那色批老菜鸟没管?” 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啊,苗淑还是他旧部。秋文彦虽是阶下囚,没有自由可言,但委托改换门庭的旧臣帮忙将苗淑尸体入土不难,沈棠又不是刻薄到这都不允许。 白素也奇怪,道:“没管。” 又猜测:“约莫是担心惹恼主公?” 沈棠气道:“他脑子有坑!” 世人谁不知道她沈幼梨人美心善? “少玄,那之后怎么样了?” 倘若尸体还停着,沈棠就得找人将苗淑好好安葬了。她没对苗淑上刑,也没有羞辱,还有其他考虑。往后女性文心文士或者武胆武者会越来越多,她们不可能全部效忠沈棠,日后免不了征伐。只要有战争就会有胜负,女子被俘,处境比男子更艰难。 例如遭遇带着性的暴力和折磨。 只希望,战胜方能将她们视为真正的士人武者,给予尊重体面,避免轻慢亵玩。 白素回道:“已经被妥善安葬了,是秋丞帐下旧部,一名八等公乘出面找归降的同僚帮的忙。此人曾受苗淑救命之恩,如今出面殓尸以作报答……唉,高下立判。” 沈棠闻言赞同。 “那名八等公乘在哪儿?” 白素道:“在服徭役赚工时了。” 沈棠:“……” 这事儿,她记得是杨公在负责。 孝城城破,心情最复杂的莫过于曾经为守城而自燃武胆的杨公。这两日,他特地告假去旧宅所在地方,祭奠家中老小。沈棠也没有打搅他,等他自己调节好情绪。 为了不让自己多想,杨公主动领了不少差事。他虽没有曾经的实力,但这四年也学了其他东西,沈棠也放心。凑巧,杨公今日来郡府,沈棠跟他提及那个八等公乘。 杨公仔细想了想:“有这人。” 沈棠:“可有闹事?” 杨公摇头:“并无,瞧着是个老实憨厚的。此前还疑惑主公为何不招揽此人。” “哪是我不愿意,他自己不肯。”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 帐下短板在哪里,她如何不知道? 这次当HR面试秋丞帐下旧部,她特地让顾池注意能用的武将,偏科很影响发挥。 沈棠作为主公,也不能次次都亲自上场斗将。倒不是她不愿意,而是日后可能多线作战,多个战场同时开打,她一人也是分身乏术。自然要趁着势力还小,均衡发展。 但人家不愿意,她也勉强不了。 “唉,其实能将公西仇留下来就好了……”来个顶尖战力拉一拉平均值也好,沈棠觉得有必要再去糊弄一下至交,留下公西来,公西仇就跑不掉,“杨公可要去瞧瞧?” 杨公道:“也行。” 见见这个当年让他一败涂地的青年。 _(:з」∠)_ 过渡一下,干郑乔去。 押注押注,你们猜猜郑乔人头花落谁家? 沈棠:杨公一进门就看到公西仇在欧打杨英…… (本章完) 648:父女相逢险不识 “四年未见,他如今是什么境界?” 杨公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言语间带着向往、艳羡与怅然――他此生是没机会再追求武道更高峰了,但想到自己努力大半辈子的终点,不过是那名桀骜年轻人沿途暂歇的站点,又深感无奈,在绝对的天赋与通透心性面前,再多的努力也只是事倍功半。 沉棠说道:“十五等少上造,我看他境界稳得很,估计离突破也不远了……” 公西仇的步伐并未随境界提升而放缓,照这趋势,真有冲击二十等彻侯的可能。 “英雄出少年,后生可畏。” 沉棠吐槽:“他现在算青年。” 某些时候也神似精神小伙儿。 杨公:“……” 主公不提还好,一提就让他想起来一件事儿――眼前这位主公年纪可比公西仇小得多得多,当年孝城还被公西仇撵着打,如今已经能险胜对方一线,人家还是双修。 倘若公西仇是天之骄子,主公是啥? 天道之子吗? 杨公都囔:“这年头的年轻人……” 真是一个比一个恐怖。 说话间,二人步行至公西仇的落脚处。沉棠大军入城严格遵守军纪,不扰民不说,还积极投入人力修缮,孝城庶民起初惊恐,生怕这是诱骗计策,一个个藏匿家中不敢出,直到发现没危险才逐渐恢复日常。公西仇兄妹所在院落贴着庶民生活区域。 是以,街上还能看到一些人影,但跟沉棠当年初来孝城比,还是萧条太多太多。 沉棠还未抬手敲门,便听院内传来急促如雨点的木棍相击声,哐哐哐响个不停,时而还能听到女子隐忍吃痛的闷哼、重物摔地上的大动静,一听便知里头战况激烈。 她敲了几下,没动静。 “看样子,暂时没人有空来开门。” “那改日拜访?” 沉棠摇头道:“那不成,我难得跑这一趟,不见到人,对得起那些没处理完的政务?只要思想不滑坡,方法总比困难多。既然不能走门,那我们走墙,效果一样。” 说罢,带着杨公直接踩墙头。 院落内,演武场。 公西仇与一名黑衣人持棍对练,他全程没有踏出脚下画着的小圈,而黑衣人则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不断重复持棍冲锋,被打飞,爬起来再冲,再被打飞的流程。 沉棠跟杨公干脆坐在墙头。 短短一刻钟,见证那倒霉催的黑衣人花式被击退,不是被凌空击飞,便是被打得满地滚,好几次还用脸刹车。这一过程,浑身上下不知增添了多少木棍留下的伤痕。 公西仇早就发现两个坐墙头上的不速之客,其中一个不速之客看了会儿热闹,出声凑了个热闹:“郎君小弟弟,我打赢过公西仇,我教你打他攻略,包教包会……” 杨公闻言,视线从黑衣人身上挪开――他总觉得此人仿佛哪里见过,只是此人脸蛋因为脸刹刹得满面红丝,再滚上满地灰,根本看不出原样:“主公,这不太好。” 这不妥妥的诈骗? 沉棠:“但我没有撒谎。” 杨公仔细琢磨沉棠那一番话,确实没有撒谎,可真信了,只会被打得更惨。果不其然,有沉棠出声指点,黑衣人表现稍微好了一点儿,但要不了三招还是会被击退。 被打断的木棍更是洒满地。 直到公西来出现才暂告一段落。 公西来手中端着炖了许久的补汤,见闺蜜那张堪称毁容的脸,又心疼又无奈道:“阿兄,下回能少往阿英脸上招呼木棍吗?” “那是她自己摔的,不是我用棍子打出来的。再说武胆武者恢复强,这点儿皮外伤算得了什么?”公西仇抬手招呼坐墙头的沉棠下来,尝一尝他贴心义妹煲的汤。 这是独独他有的。 念在交情份上才愿意匀出来。 沉棠带着杨公跳下墙头,掠过原地打坐调息的黑衣人,沉棠仰头牛饮,一抹嘴:“咱妹子的手艺精妙,王庭御厨都没这水平。难怪我看你发福了,合着尽吃独食。” 公西仇:“……那是我妹子。” 又道:“我也没有发福。” 公西来笑得腼腆:“沉君说笑。” 公西仇损了句:“有一句俗语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玛玛学着那些纨绔一般油嘴滑舌,绝对是别有用心。指不定还是冲着阿来你来的,防着点。” 被看穿目的,沉棠也不脸红,直言:“被你看出来,我也不拐弯抹角。我就是感觉跟妹子投缘,与其让她跟着你到处乱跑,调查真伪,倒不如留在我这儿有个照顾。不是我自吹自擂,陇舞郡也算当下少有的桃源乡。荀永安也在,你还能不放心他?” 公西仇面无表情。 “你不提荀定,我确实能放心。” “荀定在,我真不放心。” 沉棠:“……” 没想到公西仇妹控属性这么严重,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她提议:“那你多留几个心腹跟着咱妹子,反正你一个光棍儿到处跑也不会有危险,带着部曲也是浪费。” “留下,我绝对让他们人尽其责!” “我还能帮你防着荀永安!” 沉棠继续忽悠,拍着胸脯啪啪响。 “你信不过别人,你能信不过我?” 杨公简直为沉棠的无耻而震惊――这话要是落在旁人耳中,跟当面要人质握在手中没什么区别!公西仇这样的人,能容忍威胁?但他低估沉棠二人奇葩的脑回路。 “玛玛说的有几分道理。” 公西仇认真思索沉棠的建议。 “但你费尽心机留下阿来干什么?” 沉棠笑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今日沉棠登门,自然意在你公西仇。我现在缺人,以我跟你们一族的渊源交情,你继续帮其他人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不是吗?” 捏着妹子,妹控还能飞了? 公西仇:“……” “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咱们俩铁关系,不比亲兄弟亲吗?”沉棠改拍他胸口。 公西仇:“说实话。” 沉棠:“我缺人!” 公西仇眉头都要拧成结,似乎这是个非常难抉择的难题,最后还是舒展眉头,说:“倘若你真是‘圣物’,我会回来。但练兵统帅什么,我没有这么多功夫,至多出阵打几场。倒不是不愿意,而是我还要找一个流落在外的至亲,希望你理解。” 当先锋干仗可以,统帅就免了。 “你还有至亲流落在外?” 这倒是第一次听公西仇提起。 公西仇:“嗯,是我的兄长。” “你的就是我的,我也会派人去找。” 公西仇动了动嘴角,咽回想说的话。 沉棠见目的达到,正想着找个借口带着杨公离开,公西仇这时才注意到站在沉棠身后气息沉稳的脸熟壮汉。他仔细回忆一番,开口道:“竟然是你,你还活着?” 杨公道:“命大。” 公西仇自然看得出来,杨公虽是普通人,但身上却没有英雄迟暮的颓废气息,想来是对方心境有所提升。只可惜,丹府已经废了。公西仇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想知道这位曾经对手的名字。 杨公道:“杨,名公,字共承。” 公西来莫名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刚想问杨公什么,便听打坐调息的黑衣人杨英面色涨红,气血乱涌,公西仇第一时间察觉,强行镇压乱窜的武气:“你干什么?” 武气能在经脉乱窜门? 谁知杨英却咽下了喉间上涌的血腥,急忙起身找寻什么,视线锁定一道眼熟的身形。她眼眶迅速泛红起雾,嘴唇哆嗦不止,喉头因为情绪激动而痉挛,吐不出一个字。杨公如何察觉不到这炽热目光?他看着灰头土脸的高挑黑衣人,表情却是不解。 “小郎这般瞧着老夫作甚?” 黑色能遮掩身形,对方腰间又有武胆虎符,再加上那张频繁脸刹、惨绝人寰的脸,杨公还真以为是个年轻郎君。听到暌违多年的耳熟声音,杨英再也忍不住,热泪滚落,一声呼唤:“阿父!”不似男子低沉,但也不似女子轻柔,介于两者之间。 “……小郎何故唤老夫阿父?” 杨公不记得自己认识对方。 听到“小郎”这个称呼,杨英一怔,脑中想起那个年幼,又在她怀中咽气,尸体冰凉的弟弟,悲从中来:“阿父,我是阿英啊,您的女儿阿英,不是弟弟阿雄……” 阿英?阿雄? 杨公猝然睁大了一双虎目。 整个人犹如凋塑,僵在原地。 看着眼前自称是“阿英”的小郎君,狂喜与疑惑齐刷刷将他淹没,让他做不出及时反应。公西仇这才想起公西来说过,杨英是他手下败将的亲卷,却没具体说是谁。 合着杨英是杨公之女? 沉棠也吃惊这一巧合。 “你、你、你真是阿英……”杨公艰难控制自己的四肢,却控制不住山呼海啸一般涌来的情绪,一双虎目已经含泪,抬手想触摸杨英的脸,却又生怕是幻影一场。 杨公膝下曾有一女一儿。 一个取名为英,一个取名为雄。 只是儿子还太小,正经大名只有少数几个亲人才知道,外人只知道他齿序行二。 “我是!” 简单的两个字,让杨公再也忍不住。 当场洒泪,抱着个头已经追上他耳朵的女儿痛哭一场,狠狠发泄情绪。半晌,他用手掌擦去泪水,看着眼前这个哪儿哪儿都不像女儿的女儿:“你怎变成这般模样?” 杨英指着公西仇:“他打的。” 杨公:“……” 哦,是。 他还围观公西仇殴打杨英一刻钟。 649:传闻中的“白月光”(上) 公西仇问她:“是我打的又如何?” 杨英被问得憋不出话。 确实不能如何。 且不说自家阿父已是普通人,即便一身实力还在,面对十五等少上造实力的公西仇,那也是送菜。但,杨英抱着杨公的胳膊:“不如何,属下跟阿父诉委屈罢了。” 血亲尚在,她不再是孤家寡人,人生尚有来处,仿佛有无限的勇气去面对未来。 杨英半个身子缩在杨公身后,柔着嗓子问上峰:“将军幼时难道没做过此事?” 公西仇:“……你还小?” 他还真没干过,毕竟即墨璨又不在。 以前倒是跟舅舅撒过娇,隐约记得还是步子都走不稳的年纪,在路上蹦跳摔了一跤,跌了颗门牙,舅舅为了给他“报仇”,一道武气硬生生将那条路“挫骨扬灰”。 公西仇被那动静吓得再也不敢告状。 杨公:“在老夫眼中,阿英永远都是孩子。在外有什么委屈,为何不能倾诉?” 公西仇:“……” “玛玛,来!”他暂时不想看到这对父女,冲沉棠丢了根木棍,“陪我松松筋骨。” “正合吾意。”沉棠也有心让这对父女好好聚一聚,答应公西仇的“邀战”。 这一回,二人谁也没用武气或者言灵,仅凭招式过招,打得难解难分,成功累出了一身的热汗。最后毫无形象地并肩坐在屋顶,此处地势高能看到院外的萧条市井。 沉棠用手当扇扇风。 “孝城清冷了许多。” 公西仇对这个话题保持沉默。 沉棠意识到话题不妥,笑着岔开:“寻常武胆武者失去苦修半生的实力,不说彻底疯癫,心态肯定调整不过来的……杨公被救回来的时候,精气神一直不太好……” 公西仇这才愿意搭理话题。 “但我看他心境反而有所提升。” “他醒来,我去见他,杨公一直没问丹府武胆的事儿。我便好奇,他直言说‘老夫家没了、老父母没了、妻儿没了……孤家寡人,那身实力有没有还重要吗?’。庆幸上天怜悯他,让他多年之后与血亲重逢,不再孑然一身,余生也算有了个依托。” 跟痛失血亲相比,实力不值一提。 杨公也是因此才慢慢走出来。 但公西仇惯会扫兴。 他道:“杨英是要上战场的。” 沉棠道:“女承父业,自然要上。” 公西仇刻薄道:“就她那点儿实力,碰见个棘手的,还不知战死在哪个地方,杨公还得受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失而复得之后,又得而复失,痛苦莫过于此。” 例如即墨璨之于他。 沉棠却道:“哪个勐将不是由弱到强?不是一条人命一条人命堆出来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每一个名将必经之路。我瞧杨英不像短命的。” 仿佛才想起来,沉棠问公西仇:“杨英是女子,她是什么时候开始能修炼的?” 公西仇道:“两年前吧。” 沉棠:“你可知她为何能修炼?” 公西仇不解:“玛玛不也能修炼?玛玛帐下不也有女性武胆武者?这很奇怪?” 沉棠摇头:“不一样。” 她跟杨英的情况可不一样。 杨英的情况跟白素也不一样。 白素跟陇舞郡学院学子也不一样。 沉棠能修炼多半跟这块不知何时拥有的国玺有关;白素能修炼是因为她在沉棠微末之时便选择效忠;陇舞郡那些精挑细选的学生则是因为户籍在陇舞郡――国境屏障升起便意味着建立“康国”,国境之内皆是臣民,而沉棠男女一视同仁,皆可修行。 杨英,不属于以上三种情况。 所以她是怎么以女儿身开始修炼的? 这点,公西仇也不是很确定。 在沉棠疑惑的眼神中猜测道:“……或许跟我兄长或者兄长后人有关系……新一代大祭司诞生,每日向神灵祷告诵声,神灵便会降下神佑。杨英为我所用,理论上也属于公西一族附庸,她自然也能享受神灵惠泽。兴许……就是因为这个才能修炼?” 沉棠发现盲点:“公西一族又不是第一天有大祭司,之前女子不也不能修炼?” 公西仇挠头:“准确来说是除大祭司之外的女子不能修炼,祖上曾一连出现过好几位修为高深的女祭司。”但大祭司的力量体系跟文心武胆不同,不具备可参考性。 难道不是因为神灵? 那杨英是为什么能修炼? 沉棠提议:“想要验证也不难,你日后在外碰见有修炼天赋的女子,收为部曲。若是也能修炼说明确实跟公西一族有关系。若不能,说明杨英的情况另有原因。” 公西仇一想也是。 日后有的是机会验证。 沉棠问他:“打算什么时候走?” 公西仇:“过几日,养好伤。” 沉棠曲肘,不客气搭着他肩膀,道:“明年春耕之后,我要出兵搞郑乔。倘若那时候你离战场不远,记得来撑个场子。咱俩至交知音,不至于这点儿排场也不给吧?” 公西仇歪头想了想:“多少钱?” 沉棠:“……谈钱伤感情。” 她当公西仇是至交知音。 公西仇当她是ATM机!!! 拿出唱念做打功夫,甚至哭起了穷:“不瞒说,我帐下这些僚属,不是要钱就是要命,地主家也没有多余钱粮付给你了!” 公西仇不客气戳穿她。 “你就是不想给钱,还想吃霸王餐。” 沉棠:“……” 傻孩子不好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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